《年少天纵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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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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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男儿大丈夫,敢作敢当!”

“谁个怕了?”汉威自尊心被侮辱般昂起头,不就是一死吗?也值得去躲。

客厅里弥漫着凝重的气息,汉威目光呆滞,怅惘若失地跪在客厅中,欲哭无泪。

窃窃私语声伴着大姐肆无忌惮幸灾乐祸般的叫嚣:“听说当年袁大总统的二公子去上海滩十里洋场玩一次就花掉60万,气得监管他的华总统抡了拐杖要打断袁二公子的腿;胡子卿骄纵,也不过就扔出三十万包个女明星玩玩个把月,给电影公司点脸色看看。想来这些名公子都不如我们乖儿小弟出手阔绰,手笔之大,一下就送给日本人一千万。”

仆人们掩口偷笑,也有人唉声叹气的惋惜。

汉辰故意放重下楼的脚步声,目不斜视,安步当车,围观看热闹的几个下人被一声声震憾的脚步声吓得知趣的散开。

“这回可好了,航空救国,呵呵,救得真好!等到贴着杨家捐赠旗号的日本飞机飞到龙城来轰炸空杨家祖坟时,爹被从坟墓里炸出来该是夸你这个小儿子懂事孝顺,知道请他老人家从棺材里出来透口气呢?还是该后悔得骨灰都要冒烟,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不上进的东西!”

大姐忽然敛了笑意,一脸狰狞,骂骂停停的在汉威面颊、臂膀,后背上挥舞着“鸡爪功”掐拧。

“大姐!”汉辰拦在大姐和小弟汉威之间,杨家一家之长的威严集聚在不怒自威的眼神上,凝肃阴冷的脸色寒气夺人。

玉凝小心的陪了笑脸拉劝着大姐不要同小弟计较,毕竟威儿还是个孩子。

倪尔杰却在一旁怪腔怪调的奚落说:“姐夫调教有方,威儿小弟才如此‘小心谨慎’。怕尔杰我送上门介绍的商家吃回佣贪点蝇头小利,却心甘情愿把千万资产拱手送给日本人,哈哈,真有趣了。”

汉威一腔屈冤无处诉说,没想到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忙于躲避倪尔杰那些奸商的揩油,却不防抬脚才躲开泥坑,却一脚误入沼泽。

汉辰余怒未消,傲然的扫了眼肆意泄愤的倪尔杰,他几天前曾警告过内弟尔杰休想耍花样觊觎汉威手里的巨款。

“你有本事接着去外面疯野去,继续去卖菜薯吧!你还有脸回来,有点臭钱就六亲不认的往外跑,输得裤子都快没了再回家腆了脸装少爷来。你还有没个脸,你说!”大姐边骂边气,揪扯着躲在汉辰身后的小弟,在汉威腿上一阵猛掐。

“闹够了没有!”汉辰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喝,四下鸦雀无声。

沉寂的客厅里,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怒喝声遏止了流动的空气,风掀窗幔的响声都那么清晰。

汉辰下颌微扬,唇角凝笑,牙关里迸出平静而冷傲的言语:“你凭什么对威儿指指点点,威儿起码比你那几个孩儿强上百倍!威儿没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庸庸碌碌,也没出去仗势欺人惹事生非败坏杨家门风。平心而论,同龄中小弟当属人中翘楚。平日汉辰教训他,不过是希望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杨家的‘人中美玉’。那些被小弟踩在脚下遥不可及只能抬头仰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点小弟的高度?街面墙角遍地瓦砾垃圾都要出来妄议玉石的瑕疵,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汉辰讥讽的目光巡扫客厅周围所有驻足窥视,满嘴唏嘘议论的下人,嘲弄威慑的目光最终锁住倪尔杰的眼,暗示他不要再信口开河,自取其辱。

汉威缓缓抬起头,压抑在心头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哀哀的轻唤了声:“大哥,哥哥~威儿是想~~是想成就番事业,证明给大哥看看的。”

汉威紧紧抱住了大哥的腿,额头在大哥腿上紧紧蹭腻,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大哥对他的肯定,头一次知道他原来是哥哥心头一块儿精心雕琢的璞玉。大哥聊聊几句话就切中要害,没错,从储姐夫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到玉凝姐姐的弟弟尔杰,都是十足的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寄生虫一般的人物。

倪尔杰面红耳赤,知趣的缄口不言;倪玉凝也羞红了脸,扯扯疯狂捶打着汉辰的大姐凤荣,示意她息怒。

“威儿,站起来!”汉辰忽然一声断喝,“站起来!哭什么?”

汉威泪眼望向大哥汉辰,大哥嘴角抽搐,坚毅的目光鼓励着他缓缓起身。凝望这一脸清泪他,目光中满是疼惜。沉吟片刻,大哥说出令汉威铭刻一生的话:“杨汉威,就是输,你也要输得像个男人!”

声音不大,却如阴沉天空中滚过的一声闷雷振聋发聩,满厅肃静。

“大哥能容忍你这回犯下的错误,毕竟你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平常的骗子强盗,是直面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强盗国家;但大哥不能容忍你的颓废,你的眼泪,你的软弱,这不是杨家男人应该有的,站起来!”

“是!大哥~”汉威喏喏的应声起来。

“大声!”大哥提高语调,汉威心中暖流激荡,忙朗声应答:“是!汉威明白!”

“明白?他从来明白!他是太明白了。”

声嘶力竭的嘶喊,三叔公蹒跚着来到厅里,挥舞拐杖向汉威劈头砸来。

汉威没有躲,也不敢躲,虽然拿了杨家巨款离开大哥在外逍遥多日,在叔公等长辈前的规矩他是决计不敢冒犯的。

眼见了大哥汉辰一把将他揽过在怀里,侧身一转如高山般遮挡住他,紧接着一声剧烈颤抖,拐杖击落在大哥背上。若不是支撑着他,怕大哥就要沉重不及,跌飞出去。

“叔公息怒!”汉辰咳喘了缓缓说。

“大哥,大哥~”汉威抱住哥哥。

“龙官儿~”大姐撕心裂肺的惊叫,汉辰嘴角眉梢划过痛苦之色,叔公却立足不稳一个趔趄向前冲去,被汉辰眼明手快的一把搀扶。

恳求的目光望着悲愤欲绝的叔公,汉辰坦然的撩衣跪倒在叔公面前。

“叔公,叔公若治罪,汉辰一力承受家法重责。此次之过,错在汉辰,汉辰身受先父临终托付,没能治理好杨家,没能督导好小弟,错在汉辰。小弟之过,都是汉辰之责,汉辰听凭三叔公处罚。”

三叔公指了汉威抽搐了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还要偏坦他?”

“先父在世时,屡次重申,家有百口,做主一人。打马先驯头马,治家只管长子。至于小弟,汉辰自当痛定思痛后去督责。”

说罢起身搀扶叔公说:“汉辰扶叔公去祠堂。”

“大哥,大哥不要!大哥,让叔公打死威儿吧,威儿罪该万死~”

汉威痛哭失声,却被大哥一个怒意寒凉的目光逼视得敛住悲声。大哥说过,就是输,也要输得像个男人。

第8章 戏外之音

冷烛残焰微光跳动,掩映着香案上一排排整肃罗列的杨门列祖列宗牌位,忽明忽暗,如夜幕中摇摇欲坠的寒星,又仿如棺木中一双双幽光明烁的眸子,洞若观火般冷眼俯视跪在祠堂中的后世子孙。

阴森森的祠堂,空气中都透着令人窒息的潮闷。

汉辰长跪在祖宗牌位前,身边是泪光涟涟的小弟汉威。

“大哥不用替威儿受罚,就把威儿交给叔公发落吧。祸是威儿惹出来的,是杀是剐都是威儿自作自受。”

汉威沙哑着嗓音哀求:“大哥,大哥的病还没大愈,大哥起来吧。跪穿祠堂也该是威儿自己受着。”

汉辰巍然不动,汉威一股莫名的感伤齐涌心头。三叔公叫嚣着要严惩他以儆效尤,大哥却坚持承担所有的罪责,僵局的结果就是大哥在杨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思过。

大哥从来不原谅他丝毫的过错,这回捅下天大的漏子,大哥却毅然用自己的身躯为他遮挡。

汉威鼻头一酸,扯扯大哥的胳膊抽泣哀告:“求大哥狠狠打威儿一顿吧,也好给叔公个交代,威儿心里或许好受些。”

汉辰疼爱的摸摸小弟短短的头发,柔软一如往昔,还是早年那贴在他身旁调皮胡闹的小乖儿。没了旁人在场,小弟又恢复那人见人怜的小模样。

“怎么,想通了?肯让大哥打了?”汉辰沉下脸一本正经的说。

汉威哭得涕泗横流,胡乱的点着头:“只是求大哥暂且留乖儿一口气,分批分次的打,让乖儿长大些,好挣回这一千万还给杨家。”

汉辰反被小弟这孩子般赌气言语逗得忍俊不禁。

捏了弟弟宽平的肩头,汉辰面容依然沉寒,补充说:“你只需还八百万就够了,那二百万没有你成婚的证明,律师没有打款给那些骗子。”

汉威怔怔的呆望大哥,忽然脸边笑靥腾升,珠泪盈睫哽咽提议:“大哥,不然就让小弟把那个丑八怪孙小姐娶进门吧,好歹还有二百万,可以还给大哥。小弟知道龙城处处需要钱。”

话说完,小弟垂下长睫强忍了心中的委屈不甘,反逗得汉辰笑骂:“你不怕娶,大哥还嫌进进出出的看了碍眼呢。”

“哥是有意拖延这桩婚事的?”汉威欣喜的问,难道大哥也不喜欢那个丑丑的孙柔嘉,才推三阻四故意拖延他的婚期。

汉辰拉下面孔,嗔骂说:“就你这副改不掉的奶娃子模样,还想娶媳妇?”

“哥~”汉威声音里又含了执拗。

“娶妻娶德,相貌还在其次,只不过~~”汉辰回头望了眼紧闭的祠堂厚重大门低声对汉威说,“孙家小姐有痼疾,瞒了从来没对杨家讲。是申大夫的师弟发现偷偷告知的。”

“什么病呀?”汉威惊闻这个秘密,不敢自信。

“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暂且过两年就能看出些状况。”汉辰佯怒骂道。

见汉威虽然强打精神,但神情中仍掩饰不住颓丧失落,汉辰逗他说:“那说好,可是你自己送进来讨打的,大哥也不多打,一万元打一藤条,不多吧?”

汉威知道大哥在逗弄他,“啊?”的惨叫一声,嘟哝说:“那岂不是要八百下?”

大哥点点头说:“不过威廉律师发来的电文说,因为时差和国际间运作的关系,款项只转过去了五百万,还有三百万~”

“扣下来了?”汉威惊喜的望着大哥,祈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汉辰安慰的点点头。

汉威的泪水忍不住又夺眶而出,短短的一夕间,罄尽了所有泪水。

“你是真欠打,小处聪明,大事糊涂。若不是郑探长他们探查到不明电波,怕连你到要被那个女特务抓去当人质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惹这场祸事,反歪打正着当了诱饵,引得特务浮出水面,让我们一网打尽。”

※※※

三叔公被气得大病不起,大哥尽量推却所有的公务在三叔公床前伺候汤药起居,如一个孝顺的孩子。

三叔公拉着大哥的手,老泪纵横的说:“汉辰呀,你的苦处三叔公看得到,你爹的用心,如今三叔公也明白了。你别怪他,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杨家,可惜委屈了你。”

汉辰淡漠的笑笑,端了白粥喂三叔公。

德新社的老魏老板过府探望三叔公的病情,这令汉威十分意外。

汉威知道大哥和魏云寒关系不错,那不过是因为欣赏小魏老板的才华。而爹爹在世时也对老魏老板的戏赞口不绝,经常请德新社来杨府唱堂会。但戏子在当时的地位十分低下,再当红的戏子也难真正被达官显贵以礼相待,平起平坐,而老魏老板摇着折扇潇洒而至,三叔公反是高兴得要大哥汉辰搀扶他去出迎。

老魏老板几句嘘寒问暖,三叔公请他在床边一个锦墩上落座,就连大哥都如子弟一般垂手侍立在床头。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人生若梦呀。”

三叔公叹息几句便切入正题说:“汉辰,你怕是知道魏老板同杨家的渊源的。”

汉辰点头称是,简单的说了句:“魏、杨两家在前清康熙年间是世交,先祖杨忠肃公同魏世祖爷同是康熙爷幼年时上书房伴读,同纳兰明珠、曹寅等大人是故友。魏杨两家一直多年交好,穷达升沉,从未一改故人之情。这个先父在世时多次提及。”

汉威听得惊讶,他是头次得知这段家史。

汉辰说得谦恭有礼,三叔公频频点头,魏老板却摇摆了折扇汗颜的拱手暗示“高抬了”。

三叔公接着说:“后来,雍正爷年间,魏大人为了江南织造府曹家冤案仗义执言,累及获罪,先祖忠肃公却明哲保身,到死都愧疚愧对朋友。”

“唉,往事休提了。若没有杨家多年来的照顾提携,怕魏氏一族早不知道流落民间如何落魄了。魏家败落,败在子弟们不求上进,都如振飞一样吟风舞月不思正途,才混迹梨园谋生。”老魏老板打断这话题,汉威明白,原来魏家祖上也曾是官宦,而且是有头面的人物。

三叔公言归正传,吩咐汉辰说:“汉辰,今日请魏老板来,就让他讲一段你爹当年听戏的轶事,听了,你就明白了。”

老魏老板拱拱手,折扇拍合在手中说:“若说杨大帅,这听戏做人都是行家中的行家。比如他最爱听《夜奔》这折戏。杨大帅说了,这《夜奔》是英雄戏,整个舞台就那么一个英雄,没有任何龙套,就这么一个角儿。天下的英雄,都是寂寞的,都是一人唱满整个舞台,唱出一台喝彩。”

老魏老板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说:“杨大帅去世前不久,曾一晚上连点了两场《行乐园》。”

汉威心惊,莫不是爹爹对魏老板说了什么隐衷?当初提到《行乐园》这部戏给自己知道的就是魏老板。

“杨大帅那晚留了魏某在杨家水榭吃夜宵、赏月,那晚杨大帅感慨良多,从戏文里的故事,谈到了现实中的子孙家业。杨大帅就问魏某说,如果这戏里的倪太守的大儿子是个德才兼备的嫡长子,同那小儿子也是兄友弟恭的,这十坛金银的遗产该如何分配?”

魏老板说到这里,望了一眼听得聚精会神的杨汉辰少帅。

“魏某就答了说,‘那自然是全数留给长子,长幼有序’。杨大帅说,错了!说若是他,他就会把这不为人知的财产尽数的藏起来,留给小儿子。因为长子不只是个名份,应该是担当家族重任,既能‘创业’,又能‘守业’,不能只贪图安逸,躺在祖宗家业上坐吃山空。这人都是要破釜沉舟断了念想,才会一心去励精图治,发奋图强。钱财留给小儿子不过是为了防个天灾人祸的万一,这长子若是败家了,逼到要向弟弟去讨要这笔钱,怕也不配做嫡长子继承人。”

“汉辰,你听明白了吗?三叔公一直奇怪你爹这遗嘱立意蹊跷,还是顺藤摸瓜查访许久,才从魏老板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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