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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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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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知返,不枉本帅一番苦心,来来来,这是为你定做的军服,穿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子锟退下更衣,不大工夫换上军服重新登堂,他身高腿长,穿上定做的合体军服之后精神抖擞,哪还有半分刑场下来的晦气,站在一群两广籍的护兵之中更是鹤立鸡群。

虽然陆荣廷对陈子锟颇为欣赏,但陈子锟毕竟杀了他好几名护兵,收在身边难免引起卫队龃龉,他向自己的内弟笑道:“月波,这小子就跟你当个副官吧。”

谭浩明道:“如此甚好。”

从这天起,陈子锟便摇身一变成为桂系军阀谭浩明的副官,军衔少尉,月薪五十块钱。

……

上海,法租界莫里哀路某别墅内,卫士黄路遥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道:“总理,广州急电。”

孙文接过电报看了看,放下叹气道:“又牺牲了一位好同志,我再三叮嘱,不让他去刺杀陆荣廷,可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

说着眼圈就红了,用手捏着鼻梁道:“革命任重道远,我们经受不起这样的牺牲啊,路遥,准备香烛,我要祭拜烈士。”

黄路遥默默退下,出外购买香烛锡箔的时候,忽然想到陈子锟的交代,便来到四马路鉴冰书寓报丧,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一个邻居走过来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他们家的丫鬟跳江死了,家里人抬着尸体来闹,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

“请问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么?”黄路遥问道。

邻居咕哝道:“哪个晓得。”

黄路遥黯然离去,来到精武会报告了陈子锟的死讯。

刘振声听到噩耗之后,不禁潸然泪下,没想到上次精武会一别竟然成了永诀,他召集徒弟们开会,沉痛的说:“陈真是为革命牺牲的,他的精神永存!”

精武会上下尽带缟素,无不垂泪,五师兄的牌位和霍元甲摆到了一起。

从此后,每天早上晨跑之前点名的时候,不管会员换了多少届,总会点到陈真的名字,而队列中总会有无数年轻的声音在回答:“有!”

第三卷 戎机

第一章 把酒论英雄

陈子锟天生就是穿军装的衣服架,一套挺括的凡尔丁薄毛料军装穿在挺拔的身躯上,配上锃亮的高腰马靴,再被一帮黑瘦的两广籍军官的映衬下,简直就是司令部头号帅哥。

按说少尉军官是不能穿毛料军装的,别说少尉了,就是上尉也只有夏布军装,但陈子锟是谭浩明的副官,自然就有这个待遇,他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陪着谭浩明在各处晃悠。

谭浩明曾经有个头衔,叫湘粤桂联军总司令,领着广西兵四十五个营,广东兵三十五个营组成两广护法军,一直打到湖南长沙,和北洋政府开兵见仗,打得不可开交,起初连战连捷,后来北军出了个大将叫吴佩孚的,用兵如神,三下五除二将谭浩明打了个稀里哗啦,狼狈窜回了广州。

若是别人,遭此败绩肯定要加以惩处,但谭浩明是陆大帅的小舅子,谁也不敢拿他怎么着,有谭督军罩着,大帅府那帮将陈子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护兵倒也不能拿他怎么着。

不过从军的日子过的并不舒服,虽然顶着一个督军署副官处少尉副官的头衔,但干的事情和军队一点关系都没有,每天就是捧着茶壶果盘毛巾把站在客厅里陪姨太太们打麻将。

谭浩明有一个大老婆,五个姨太太,都雀坛高手,再加上陈炳德、林虎、沈鸿英等桂系将领的姨太太们,整日在谭家客厅里打牌,姨太太们有的是粤剧名伶出身,有的是青楼头牌从良,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珠光宝气,一边叼着象牙烟嘴一边搓麻将,还时不时招呼佣人上果盘、烟枪、热毛巾什么的。

陈子锟的任务就是伺候太太们打牌,本来谭浩明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当马弁用的,可是架不住太太们的央求,便把陈子锟借给这些莺莺燕燕用了。

“小陈,给我点根烟。”

“小陈,来给捶捶背。”

“小陈,来替我打一把。”

陈子锟耳朵里整天充斥着这样的声音,浑浑噩噩、晕头转向,最可怕的是风骚的五姨太经常有意无意撩拨他,这种日子他觉得苦不堪言,可还有人因此嫉妒他呢。

本来副官处有个中尉副官叫黄永福的,负责伺候太太们打牌,此人擅长溜须拍马,曲意逢迎,最爱在脂粉堆里出没,陈子锟一来就挤占了他的位置,焉能不恨之入骨,所以时时刻刻都想着找陈子锟的把柄。

在这种生活状态下,陈子锟简直一刻都不想停留,他若是真想走,怕是没人能留住他,可是念着谭浩明的知遇之恩,又不能不辞而别,在双重煎熬之下,他只能借酒浇愁,可连个一起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广西军队乡土观念极重,高级将领都是当年和陆荣廷一起聚啸山林的结拜兄弟,中下层军官则是他们的兄弟子侄同乡等,而陈子锟一个外来户,连白话都说的不熟练,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广州的天气不比内地,到了秋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酷热,陈子锟到邮局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到北京姚公馆,一封寄到上海英租界四马路,此前他已经写了无数封信,但都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这两封怕是也要一样遭遇。

从邮局出来,漫步在珠江岸边,江中白帆点点,景色秀美,令人心旷神怡,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忽然看到路人迅速向码头边聚拢,陈子锟也凑过去看热闹,他个子高,站在后排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群兵痞正在强抢民女,被抢的是红船戏班的女戏子,戏班武生们空有一身武功,却敢怒不敢言,因为兵痞们手中有枪,班主苦苦哀求,却被流氓踢到了一边。

陈子锟满腹怨气正无处发泄,分开众人走进场内,大喝一声:“住手!”

兵痞们都是军队里的老油条,自然不把他这个小小少尉放在眼里,一个歪戴帽子的小军官走过来说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陆大帅的亲戚!”

陈子锟一个大嘴巴抽的他原地打转,骂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大帅的脸面都被你们这帮败类丢尽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小军官大怒,伸手掏枪,陈子锟的动作比他快多了,一把抢过手枪顶住他的脑袋,众兵痞纷纷举枪,陈子锟道:“有种别用枪,我让你们一起上。”

兵痞们求之不得,放下枪卷起袖子一拥而上,却被陈子锟打得屁滚尿流,兵痞们被打急了,一人抄起步枪哗啦一声拉上枪栓,正要开枪,却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回头正要怒骂,却又咽了回去。

只见三个军装笔挺马靴锃亮的年轻军官走了过来,看肩章是一个少校,两个上尉,那少校环视众人说道:“强抢民女、聚众斗殴、以多欺少,我们广西陆军的名声都被你们这帮败类糟蹋光了。”

一上尉喝道:“尔等眼中还有大帅,还有军法么!”

另一上尉也道:“还不快滚!”

兵痞们再猖狂,也不敢和一群军官对抗,只得悻悻放了民女,灰溜溜而去。

那少校不过三十岁年纪,相貌虽丑,但眉宇间一股英气逼人,他上下打量陈子锟,拱手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哪个部分高就?”

陈子锟回礼道:“鄙姓陈,陈子锟,在谭副帅府上做副官。”

少校道:“原来是陈副官,失敬,兄弟李宗仁,广西陆军第二军第五旅一营营长。”

那两个上尉也自我介绍道:“兄弟广西陆军模范营白崇禧。”

“广西陆军模范营黄绍竑。”

见礼之后,李宗仁道:“陈副官见义勇为,一腔正气,又有一身好俊的武功,李某佩服,不如找个茶楼一起饮茶。”

陈子锟欣然同意。

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四个地位微末的小军官凑到了一起,交谈中陈子锟知道,李宗仁乃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黄绍竑和白崇禧都是二十五六岁,三人同是广西陆军小学毕业,黄白二人更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高材生,这种科班出身的军官在军队里可谓凤毛麟角,难怪他们三人走到一起。

同是军人,又意气相投,三人从茶楼出来,又进了酒楼,开怀畅饮之后,陈子锟见三人豪爽大度,便敞开心扉将心中苦闷娓娓道来。

听了他的经历,李宗仁道:“陈副官如此坦诚,那兄弟也不藏着掖着了,以我之见,陆大帅撑不了几年了。”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眼中精光一闪,陈子锟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宗仁道:“桂系客军在粤,滥发钞票横征暴敛,大帅任人唯亲,唯利是图,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排挤孙文,独揽大权,绿林出身之人往往目光短浅,虽然暂时掌控两广大权,但被驱逐是迟早的事情。”

白崇禧眼珠乱转,道:“德邻醉了。”

李宗仁苦笑道:“酒后才吐真言啊,平心而论,陆大帅是一代枭雄,可他终究不是曹刘之辈,最多就是公孙瓒的水平,桂系高层爱财如命,不思进取,这样的军队,最多只能自保,想图谋天下,那是痴人说梦,十万两广护法军在湖南被吴佩孚打得落花流水,就是明证。”

黄绍竑道:“今天没有外人,我们不妨畅所欲言,德邻,依你之见,谁才是天下英雄?”

李宗仁道:“我观察时局久矣,如今中国南北对峙,豪杰遍地,和三国时期颇有相似之处,但能称得上英雄的,寥寥可数,目前雄踞衡阳的北洋陆军第三师师长吴佩孚能算一个。”

“吴佩孚?”陈子锟沉吟道,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了,似乎在大家眼里,这个人的评价相当之高。

“对,吴佩孚,此人秀才出身,投笔从戎,长期不受重用,后来一飞冲天,领兵南下,势如破竹,连战连捷,被誉为常胜将军,可到了广东门口,却又按兵不动,通电反对内战,说明这个人极有政治头脑,绝非一介武夫。”

白崇禧道:“我看吴子玉不过是个投机分子罢了,驻扎湘南按兵不动,那是因为他不满湖南督军的位子给了张敬尧,故意给北洋那帮人上眼药呢。”

李宗仁道:“健生,你看问题太简单了,吴佩孚不过一师长,却多次通电反战,支持学生闹事,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督军的位子?我看他眼界大的很,迟早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大家都暗暗点头。

黄绍竑道:“德邻,除了吴佩孚之外,普天之下还有几个英雄?”

李宗仁笑道:“在座诸君,尽皆英雄。”

大家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李宗仁道:“宗仁乃一微末军官,今天借着酒兴胡言乱语,让大家见笑了,我观陈副官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发达之际,切莫忘了这些贫贱之交哦。”

陈子锟笑道:“我陈子锟不过是一伺候太太们打牌的副官罢了,三位兄台都是带兵的军官,手里有枪杆子才是硬道理,我倒想攀个高枝,和三位结为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三位欣然答允,四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就在酒楼之中结拜了兄弟。

第二章 怒离广州

和李黄白三人结拜之后,陈子锟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一有机会就去和这几位朋友开怀畅饮、指点江山,这三人都是从排长一步步升上来的军官,带兵经验相当丰富,随便传授一些给陈子锟,就够他琢磨半天的。

黄绍竑的模范营就驻扎在广州,没事的时候领着陈子锟进军营参观,模范营果然名不虚传,军容风纪别桂系其他军队强了不知道多少,武器也很先进,一水的德国毛瑟,马克沁重机枪。

陈子锟很纳闷,问黄绍竑为什么陆大帅的卫队用的是法国步枪。

黄绍竑说,陆大帅早年和法国人打仗的时候缴获不少法国步枪,有感情了,但军队里装备还是以德械为主。

“法国佬不行,法国枪也水的很,自从拿破仑之后,法国的国运就用完了,要论陆军,德国才是世界一流,欧战德国是打败了,但是虽败犹荣,我国若要强军,必须效法德意志。”黄绍竑滔滔不绝的讲着,言辞之间对德国陆军的崇拜无以复加。

陈子锟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他想到了鉴冰写给自己的那副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生于乱世之中,或许从军才是自己最好的出路吧。

可惜他只是一个闲置副官,手下连个勤务兵都没有,学到的知识和一番雄心壮志都无处施展,他几次向谭浩明提出要下部队当排长,却总被他几句话敷衍过去。

时间长了,陈子锟终于明白,在谭浩明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枪法精准武功高强的高级保镖而已,至于带兵打仗的事儿,还是交给讲武堂出身的军官们比较靠谱。

这事儿让陈子锟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难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么?

……

这天上午,陈子锟趁谭浩明不在,找个由头溜了出去,到仁安街宝芝林去拜访曾经传授自己武功的黄飞鸿,遗憾的是黄师傅的次子黄汉森在广西梧州被人杀死,他前往处理丧事,未能谋得一面。

沮丧万分的回到谭府,刚要上楼,五姨太的贴身丫鬟小翠过来道:“陈副官,五姨太有事情找你。”

这个五姨太是青楼出身,二十七八岁年纪,风骚妩媚的很,陈子锟不疑有诈,上楼敲门,门没关,一推就开了,屋里摆着一个大木盆,五姨太正在盆里洗澡,陈子锟刚看见白花花的一片,心中就有个声音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五姨太看见他进来,立刻尖声叫道:“救命啊!”

陈子锟急退,哪还来得及,蹬蹬蹬一阵楼梯响,黄永福从楼下窜出,手里举着机头大张的手枪,嘴里大喊道:“抓贼!”眼中分明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妈了个巴子的,中计了!陈子锟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就没想到,黄永福和五姨太能联手陷害自己。

这一招何其毒辣,任凭谭浩明再欣赏自己,也容不下一个色心包天的副官,这下轻则失去信任,重则丢了性命。

妈的,拼了!陈子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就将黄永福手中枪踢飞,抓住他的衣领向屋里掼去,正砸在木盆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五姨太尖锐的声音如同长尾巴彗星划过夜空:“救命啊!”

这次是真带了凄惨的味道。

谭府上下惊动,姨太太丫鬟老妈子护兵马弁纷纷涌来,他们只看到五姨太的房间里水淋淋的,地上躺着一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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