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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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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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这个,上次我舅子的事情还得多谢你。”司大成朝孙淡拱了拱手。

孙淡这才想起上次自己帮过司大成一个小忙,帮他把小舅子从北衙捞了出去。孙淡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司大成:“事儿虽然不大,可真要让我亲自出面,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无论如何,这事还真得要谢谢你。对了,万岁爷不在西苑,你这次是要去禁中。”

“去内宫?”孙淡心中一惊,老实说,孙淡同先后两个皇帝都非常熟悉。可每次同他们见面都是在西苑,只不过一个是在豹房,一个是在玉熙宫,皇宫之中还真没去过。而整个大明朝,能见禁中的大臣子,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嘉靖突然招自己去内宫见面,这好象有些奇怪。

大概是看出孙淡心中的疑惑,司大成解释说:“自从十天前张妃小产之后,陛下因为爱怜张妃娘娘,平日都守在那里,西苑也去得少了。不过,张妃娘娘是小产,小产后的人脾气都不甚好。你也知道张妃娘娘是个小心眼的人,被人打了孩子,就寻死觅活的,心情甚是抑郁,陛下拿她也很头疼,就想法儿得想让张妃娘娘开心。这张妃啊平日间也没什么爱好,就爱看戏听曲儿。可惜展家班又进不得禁中,再说,张妃的身子都虚成那样了,再让戏班子在她面前吹吹打打也不合适。于是,有人就给张妃出了个主意,说展家班演的戏,本子都是孙先生你写的。既然娘娘要听戏解闷,何不招孙先生进来给她讲将故事。当年,正德武宗皇帝也爱听先生你的故事,如今,宫中还有不少先生当年所说故事的手抄本呢?”

说到这里,司大成小声地笑了起来。

孙淡却听得眉头皱成一团:“老司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说句实在话吧,这个出主意的人是不是黄锦?”

司大成对孙淡和黄锦他们的派系之争洞若观火,这二人都是万岁爷龙潜时的旧臣,圣眷正隆,都是不好惹的。

他只笑了笑:“是谁说的咱家也不知道,只听人说,那人对万岁爷又说,孙先生你乃是养生圣手,不是写过一本什么《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吗。如今,张妃娘娘产后体虚,可这小产之后,却不能吃大补之物。该如何调养身体,还得请孙先生你亲自去看看,再拿个食谱出来让御膳房里的人照样做。”

“那肯定就是黄锦了。”孙淡无奈地摆了摆头,他也知道这次去见张妃,只怕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最毒妇人心,只怕张妃她未必不会借此机会找自己的麻烦。

孙淡又问司大成:“老司,皇后娘娘是不是也在那里?”

“在那里啊。”司大成道:“话说,这个娘娘还真是的,既然亲自搬到张妃那里照顾起她的饮食起居了。真想不到娘娘竟然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好在陈皇后还是按照我所说的那么做了,皇后性格暴躁,今日竟能放下身段,潜伏爪牙忍受,看来,我孙淡的话在她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孙淡暗自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等下张妃会怎么刁难自己。

第三百三十章 故事里的人

一想到这些,孙淡有些发愁,不觉道:“孙淡不过是一个外臣,去禁中侍奉张妃娘娘恐有不妥吧?”

司大成晒然道:“有什么不妥当的,这也是陛下对孙大人你的荣宠,别的外臣求还求不来呢!若你真觉得不太方便,可到陛下那里请一道旨意,索性在锦衣卫那里挂个职衔,如此,出入宫禁也便利得多。”

“那还是算了,我也陆炳平辈论交,如今却要去做他的下属,大家见了面也尴尬。”孙淡郁闷地说。

一般来说,皇宫的护卫工作并不全由太监负责,还需另派侍卫进驻,掌管宫禁各门。汉朝时,皇宫的治安由司隶校尉负责,唐朝的时候是内卫,明朝则是锦衣卫,也就是所谓的御前都指挥司。到清朝的时候,国家不再设置锦衣卫指挥衙,宫廷安全工作就落实到勋贵大臣的子弟头上,另外成立了一个叫御前带刀侍卫的机构,侍卫头目称之为领侍卫内大臣,一品官秩,军机大臣兼任。

锦衣卫虽然威风,可名声却不太好,真让他去那里挂个名,孙淡还真有些不愿意。

“那也是。”司大成笑了笑:“孙大人你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本就该沿着科举正途出身,去锦衣卫衙门做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说话间,马车辘辘动了起来。

孙淡心中有事,也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就到了皇宫。孙淡便在司大成的带领下朝皇宫里走去,在后世,孙淡也去过一次故宫。这次故地重游,倒也多了几分新鲜。虽然太和殿、金水桥还是那样,却新了许多。皇宫中的许多地方同后世也有些细微差别。

原来,后世的故宫很多地方都是在清朝时候改建过的,孙淡眼前的皇宫可谓原滋原味,也多了不少看点。

皇宫实在太大了,走得人腿软,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地方。看模样是一个规模极大的花园,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到头。周围都是茺笼的花木,左手处有一个用太湖石堆起的小山丘,上面屹立着一角凉亭。

孙淡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一到此出却为其规模而暗自心惊………实在是太宏伟了。

如果是西苑是国家政治中心,一切都显得古朴肃穆。那此处的曲径通幽小桥流水,胸有沟壑,却别有一翻繁复到极至的美,也与西苑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肯让司大成看出自己心中的震撼,孙淡还保持着寻常的神态,让一旁的司大成暗暗心折。在以前他也曾带过外臣来这里觐见天子,即便是内阁的阁老们也被眼前的皇家气象惊得目瞪口呆。看孙淡的模样,却一脸平静,果然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领着孙淡在院子里穿行了半天,终于来到一片空地上,迎面是一座红色的殿堂,虽然没有前三殿后三殿那边宏伟巍峨,就那么平平地排在空处,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大殿门口旁边的汉白玉栏杆旁边还长着一棵高大的乔木,有一人环抱粗细。最让人惊奇的是,那棵树从中分开,像是个大弹弓。

孙淡抬头看去,大殿的匾额上写着《钦安殿》大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御花园啊。

实际上,这个院子在明朝时的名字叫宫后苑,御花园这个名字还是在清朝雍正年改的。

既然是花园,也就是皇帝的休闲娱乐场所。张贵妃因为深得嘉靖皇帝宠爱,自进宫以后就住在这里,霸占着皇宫里风景最好之处。

正当孙淡在看着风景,见看到一个宫女气冲冲地跑过来,对着司大成一就一通怒喝:“司公公,你怎么搞的,让人叫孙淡,怎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孙淡听得不住摇头,小小一个宫女竟然敢在御马监的管事牌子面前大呼小叫,仗的不过是张妃的势而已。如此看来,这个张妃也不过是个俗物,同陈皇后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张妃、黄锦一系中也就张璁和平秋里是个人物。不过,老平最近应该在复习功课,也没怎么出来搞事。张璁手段狠辣,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好象黄锦对他颇不以为然,如果能将张璁给离间了,倒是一个打击黄锦和张贵妃的好法子。

孙淡笑嘻嘻地看着司大成:“老司,这位姑娘是你家娘子还是小胰子,好凶哦!”

司大成即便知道孙淡是在挑拨,可面上还是忍不住青气一闪,苦笑道:“这位姑娘是张妃的贴身宫女小红。”

还没等司大成说完话,那个叫小红的宫女耳朵尖,听到孙淡的调笑,气得鼻子都歪了,呵斥孙淡:“你就是那个说书先生孙淡了,怎么迟到了?你乱说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乱嚼舌头的地方。”

这话听得孙淡也怒气冲头,他好歹也是一任知县,又身份特殊,即便是内阁阁臣们见他也是客客气气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当时他就想发作,可转念一想,张贵妃招自己过来,本就是来寻他孙某人晦气的,这一切都在预料之后。若生气,还真正中了人家下怀。

于是,孙淡也不发怒,反道:“小红姑娘,老司可是个老实人,这次迟到责任在我,你也不要怪他。话说,女人不可太凶,一凶,将来可不好找婆家。想老司这种老实人可不好找,老司,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说完话,孙淡一转头,却发现司大成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估计那老小子也是害怕张妃那群女人,以前在这里就吃过亏,这才脚底抹了油。老实人也有被人整精明了的时候,吃一亏长一智,惹不起躲不起。

可孙淡却不能像司大成那样躲藏开,听到孙淡带着调笑的话,小红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一嘟,就要再次大声喝骂。

孙淡心中好笑:小样,既然敢骂我孙某人,虽然男子汉大丈夫好男不与女斗。可女人好男人起了冲突,不管怎么说,最后吃亏的总是女人。我孙淡肚子里的荤段子多着呢,同我吵,骂不死你也要羞死尴尬死你。

小红的骂声还没有响起,就听到殿中传“叮!”一声脆响,好象是有人把杯儿盏儿摔破了。

然后就是一个泼妇般的骂声:“小红你这骚蹄子在外面浪什么,今天的鸡汤里怎么放了白果,不知道我不吃银杏的吗,你想毒死我啊,滚进来跪死在这里。”

小红面色大变,一脸惊慌地叫道:“贵妃娘娘,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我这就进来跪着。”

孙淡这才知道说话这人就是张贵妃,听那声音,还有些虚弱,可依旧火暴泼辣,估计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也不知道长得如何?

正想着,小红狠狠地瞪了孙淡一眼,柳眉倒竖:“你还愣着做什么,不见娘娘传我们进去吗?”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老躲着也不是办法。张妃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我孙淡好歹也是酒精考验的革命干部,办公室老油条,还怕了一个高中女生?

进了大殿,又穿过一道侧门,就进了张贵妃寝室。

里面正有两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摔破的碗,还有两个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喊“饶命”。

在屋中,孙淡看到老熟人陈皇后正坐在炕边的椅子上,小声地安慰这躺在床上的病人:“张妃妹妹,这罐鸡汤是我亲自煲的,却不知道妹妹不吃白果,责任在我,你也不要怪小红了。”

躺在炕上的那个女人面色还有些苍白,她武官倒也端正,尤其是一双单凤眼,虽然显得有些浮肿,可却别有一番韵味,依稀有点张蔷薇的模样。只不过那下巴比张蔷薇要尖上几分,看起来很是刻薄。张贵妃头上还裹着一张手帕,眼睛里全是愤怒。她小嘴一撇,冷笑着对陈皇后道:“姐姐,你可是在说我指桑骂槐?我被人有的人害得只剩下半条命,也没办法走动,又不像杨二郎长了三只眼,就算别人要在我饮食里下药,再害我一次,我也只能生生受了。”

张贵妃这话说得恶毒,明白着说是陈皇后要害她。

陈皇后也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心中如何不怒。她一张脸气得通红,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就发作了:“妹妹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要害你?”

张贵妃哼了一声:“这话可是姐姐你说的呀。”

陈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这段日子在张贵妃这里装出一副后宫和谐的姿态,暗地里不知道吃过张贵妃多少气,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孙淡忙伸出双手,悄悄向下压了压,示意陈皇后忍耐。

陈皇后见是孙淡,这才强忍着气,只紧咬着嘴唇,但一双手却已经在微微颤抖。她也知道这次来照顾张贵妃日常起居,乃是摆脱嫌疑,重获皇帝欢心的大好机会,却不可为山九仞,功亏一匮。

眼见着陈皇后下不来台,孙淡忙上前一步,道:“其实,张妃娘娘小产只后吃些白果鸡汤也是有好处的,白果能清肺胃浊气,化痰定喘,止咳。《本草便读》上说银杏能上敛肺金除咳逆,下行湿浊化痰涎。经常食用白果,可以滋阴养颜抗衰老,扩张微血管,促进血液循环,使人肌肤、面部红润,精神焕发,延年益寿。皇后娘娘给贵妃娘娘炖白果鸡汤,正好对症啊!”

但凡是女人,莫不希望自己青春常驻,这么说,应该能打动张贵妃。

果然,张贵妃一呆,不觉问:“真的,你是谁?”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应该是孙淡,故意这么问。

陈皇后这才顺过气来,道:“张妃妹妹,好叫你知道,这位是天下间有名的大名士孙淡先生,也是个养生圣手。前一段时间宫里人手一本的《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一书就是他写的,饮食调理上,你可以问问他。”她笑着站起身来,接过太监们收拾好的破碗:“既然妹妹不喜欢白果炖鸡汤,那我去替你热一碗奶子过来。”

说完,就在两个太监和宫女才簇拥下走了,将孙淡一个人留在屋里独自面对张贵妃和小红主仆。

孙淡连连点头:“这女人月里的病,喝牛奶是最好不过。月子期间的饮食也没多少讲究,不外乎是两忌二少。”

张贵妃不知不觉地问道:“何为两忌二少?”

孙淡拉开了话匣子:“所谓两忌,就是忌生冷,忌烧、油炸、辣子,葱姜韭蒜。二少,就是少吃酸味食品,比如杨梅、酸菜、醋。少吃盐,事物以清淡为主。”

“却也是这个道理,宫里不比家中,也没有老人提醒。”张妃觉得孙淡的话说得非常有理,不觉微微颔首:“以前本宫只知道要吃清淡些,却不知道连酸的也不能吃,听你今天这么一说,这才茅塞顿开。”

见张妃听得不住点头,小红听得心中着急。她和张妃先前本就商量好了,一但见了孙淡就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可想不到一见面,孙淡就将张妃娘娘给忽悠住了。小红刚才吃孙淡的调戏,心中正恨,不觉咳嗽一声。

听到小红的提醒,张贵妃这才醒悟过来,面容僵硬下来,喝道:“你就是孙淡。”

孙淡大喇喇一施礼:“臣孙淡拜见贵妃娘娘。”

张贵妃不住冷笑:“人说孙淡乃是海内有名的才子,我还以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今日一见,这才发现也不过是一个獐头鼠目,形容猥琐之人。”

孙淡闻言不住苦笑,虽说自己五官长相都很普通,可举手投足中比起古人多了一分镇定从容,自有一种古人所没有的气质。而且又有个大才子大名士的名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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