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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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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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激灵。看样子核心的话要来了,我可要仔细听着,好好体会。

指导员起身关上门,又重新回来坐下,这才道:“说句不该说的,这个位置,盯着的人很多,有资格和条件的人也很多。说话的政府也很多,他们都有各自的人选。我要是安排了你,那势必就会得罪一些干部。虽然我是这个队上的领导,但是毕竟还有很多老资格的干警在。这里面的关系真的是很复杂的。”说到这,他止住话头,换了表情,笑眯眯地又道:“我们政治不来往,经济不挂钩,非亲非故的,我为你去得罪其他人好像不应该吧!”

我心里一惊,这话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警察和犯人应该有的谈话方式了。近乎于暗示的味道,我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平时看起来一脸正经,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的指导员,竟然会跟我公开索贿,这真的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接受能力了。

我心中同时也是大喜,只要说到好处,那就好办,就怕你满口公事公办的语言。但是我吃亏太多,为了保险期间,我决定再试探一下。

我抬起头,假装不解地道:“那不是我就没有希望了?”语气装的很是失望。

谁知道,我这话一出口,指导员竟然给我做出了一个极具喜剧色彩的动作,这个动作真是经典无比,永远的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指导员,您知道的,我自从下队以来,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努力改造思想,积极矫正恶习,遵守各项监规纪律,积极参加劳动,三课学习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我的刑期是有期徒刑,早点减刑真的对我是非常重要,我也更想为中队多贡献一点力量,做了管事犯,也能更好的严格要求自己。所以还请你……”

我这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头指导员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喝了口水,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撴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我说……”指导员发出长长的一声拖音,一下子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说你娃呀!”指导员指着我说:“咋就这样不灵性呢?”

我不灵性?我怎么不灵性了?我不知道是啥意思,呆呆地看着着他。

“你娃咋就这么不灵性呢?”见我看他,指导员指着我又说了一遍。文心阁埨坛。

他的手指不停地抖动,吸引着我的目光向他的手望去。突然!我明白是什意思了!

指导员的这个动作,就像是一幅照片,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在此后的岁月里,我不止一次地想起。因为没有什么,再比这个更能诠释什么叫中国特色,监狱特色了,它经典地表现了什么叫做,道貌岸然!

只见指导员,右手抬起,食指指着我,而他的拇指和中指却不停的捻动。做出一个数钞票的动作。操!这不就是要钱吗?我的天!用心真是良苦啊!我算是服了!

我不得不佩服我们敬爱的指导员,他用这样一种隐晦而又明显的方式向我传达了他的暗示,幸好,我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不灵性,实际上,我很懂得起。我迅速而又准确的领悟了指导员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赶紧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指导员见我懂起了他的意思,显得很高兴,他继续指着我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娃咋就这样不灵性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任用一个管事犯是需要考察的吗?只要你能通过考察,我相信你是能胜任这个岗位的。”

考察!这不就是他妈的要钱吗?说的甚好,说的真是冠冕堂皇,说的真是厚颜无耻,这种无耻已经到达一种境界了,但是我作为这件事儿的当事人,面对这种无耻的说法,心里却难得的有了一种轻松,就在这一瞬间,我意识到,我的这个组长位置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就是花钱嘛!只要你要钱,那就好办,以前不是没有望这方面想过,但是我那个时候心里很忐忑,因为指导员平时在人前的做派,实在是太神圣不可侵犯,实在是太道貌岸然了,实在是太让人不敢亵渎了,我一直不敢去送礼,就是怕指导员真的两袖清风,不食人间烟火,那样的话,反而弄巧,得不偿失了。现在一看,我的那些担心纯属多余,要是知道知道是这样,我何必费那些心思啊!直接把钱一送不就搞定了?

但是,事实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

回到刻字室,只有张义一个人在里面,他一见我就问道:“怎么样?找指导员谈了?是个什么情况?”

我随口答了一句:“还好。”说完以后,我立马反应过来:“你咋知道我去了指导员那里?”

张义哈哈一笑:“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那我整天坐在刻字室里,足不出户,下面有些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那底下的人还不翻了天?组长的位置还坐的稳吗?”

我想想也是,不要看一个组长只管几十个人,但要是连手下的人一天在干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自己有一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一点,在我以后的改造生活中曾被血淋淋的验证过。

我知道张义不愿意说,所以我也就不想追问,只是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去谈话的情况,很隐晦的给他暗示了一下指导员的意思。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张义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末了只说了一句:“他我知道,所以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张义嘴里说的他是指导员,突然想起单位从省城回来以后张义对我说的话,心中对他的敬佩不禁又多了几分。

张义虽然没有文化,言语行为都显得和他的外形一样粗狂,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张义的经历我多少知道一些,他的家中早已经和他断绝关系,经济上自然不可能得到帮助。本人的文化程度又不高,没钱,没关系,没文化,能从一个底层的服刑人员混成我们队上积委会成员、组长,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如果是在别的队倒还罢了,矮子里面拔将军,滥竽充数一下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十二分监区,技术中心,这里关的都是犯人中的精华,坏人中的尖子,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能够从中崭露头角,占据高位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所以,我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跟着张义我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得到不少帮助。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一个月悬而未决的事情,就连麦虎也猜不透其中的关节,可是张义却敏锐的看出了事情的本质,一针见血地跟我提出建议,让我直捣黄龙。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肯要好处,那就好办。”我混不在意地说:“张哥,麻烦你帮我换些现钱,我好拿来办这次的事情。对了,你说我要多钱才能搞定?”

张义看着我,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说:“不不,这件事你不能自己给,不能亲自出面。”

“为什么?”我很惊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出面,难道我要叫别人去给我办?”

张义点点头:“对的,你是要让别人去办。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张哥教我。”

“你和指导员这是第一次发生关系,你下队这么长时间,说实话,我估计你的基本情况他肯定早就知道,你也早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只不过你是个新犯人,不知道你的深浅,也不知你这人素质咋样,人家肯定不可能跟你贸然说啥,但是你跟麦虎和我走的近,这本身就说明了你的态度。要知道,指导员可是我们的份长。”张义冲我眨眨眼睛。

“份长!份长是啥?”我还没听过这个名词。

“所谓份长,怎么说呢,讲通俗一些就是说,你、我、麦虎、和所有我们这个团体的人都是这个团体的一份子,用你们文化人的话说就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指导员就是我们这所有份子的头,这就叫份长。”张义解释的很透彻,很形象。

我大惊:“你是说指导员……”

张义抬手很严肃的制止了我:“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挂在嘴上说。不说这个了,接着刚才的话说,你跟我们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个啥人,他自己在看,我们也在帮你说,你自己也在做基本得到了他的初步信任,所以人家才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你千万不要以为,在这里面送礼办事是一个很简单的事,这其中的学问大呢多少人烧香都找不到庙门,现在虽然人家主动向你暗示,但并不代表就已经完全相信你,你还要经过两重考验,一、就是看你嘴巴严不严,跟干部发生了关系会不会胡说,人稳不稳。二、就是你成功的当上组长以后,究竟能不能拿得住事,就是有没有能力。虽然说这里面都流传着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但是,我们这是十二队,情况有些不一样,政府无论怎么支持你,你自己多少还是要有些能力的,如果你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那不用谁搞你,你自己就会腾位置。”

我静静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老管事犯的经验之谈,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金玉良言,监狱的学问就在于此。

张义很满意我的态度,接着道:“就是因为有第一个考验,所以指导员不可能第一次就接受你自己给他的东西,因为人家毕竟是政府,万一你前手给钱,后脚胡说,对人家影响不好。你只能让你家里人出面,在外面进行这件事。以后时间长了,信任感进一步加强,那就不存在这些麻烦了,懂了吗?”

张义这样一说,我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玄机。但是现在有一个新的问题:我咋样跟家里联系?

面对我的疑问,张义笑笑说:“这个,你可以跟指导员说说,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关键是看你有没有心去做。”

我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张哥,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说!”

“我想问一下,您当初混起来的时候,有没有花钱呀?”

张义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一时间竟然愣了神。好半天才咳嗽了几声。

“咳咳,怎么说呢?”张义的眼睛在别处转了一大圈,才望向我。苦笑着说:“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倒是想给钱,我他妈要有哇!”

“那……”我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我想张义能明白。

果然,张义像受到侮辱一般,鼓着眼睛对我说:“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了,我虽然不能给他钱,但是我却能为他带来好处!”

我一下来了兴趣,带来好处?这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张义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一下子又闭口不言了。任凭我再怎么问,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不再说一个字。

当时我并不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直到很久以后,当我接过他的工作以后,我才明白,这句话里面的深刻含义……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听从张义的建议,因为事实明摆着,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现在有句话很流行,叫做——信春哥,得永生。那个时候,我就认为:信张义,当组长……

第二天,我立马就瞅了个机会,又单独找到了指导员,我现在才不害怕呢,我是要给他送去银子,找他找的理直气壮,找的坦坦荡荡。

指导员见我这么快就找到他了,显得很高兴,但是,这种高兴又透着一股矜持和拒绝。我心里暗想:看来张义说的对,指导员是不会接受我亲自送给他的任何东西的。这也是监狱这一少部分黑警察的特色——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我支支吾吾很费力的讲出了我的意图,很简单,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很想按照您说的做。但是,我现在没有联系的方式。具体谈话内容如下:

“有什么事?”

“我想和指导员汇报一下思想。”

“你的思想挺复杂,昨天刚汇报了,今天又汇报。”

“那是因为指导员您对我不错,所以我有什么心里话只想对您说。”

“是吗?”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自从一下队,到现在就觉得您是可以信赖的人。”

“哈哈!那可不敢当!我们中队每一个警察对犯人都是很关心的。”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指导员的教诲却使我受益匪浅,尤其是昨天您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

“那就好,很多事只要用心体会都能领悟,监狱嘛!就这点事情,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那是那是。”

“你今天来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觉得虽然我从您那里得到了一些教诲,但是我毕竟是个犯人,理解能力有限,所以我想,让我的家人来对我进行帮教,我想效果一定会很好。”

“这个想法很好哇!你很聪明,我个人表示支持。”

“可是,我上个礼拜刚接见过,要想见家人,那要等到下个月了,我渴望进步的心情十分迫切,多一天都不想再等,所以,想请指导员指点一点迷津。”

这一段对话的内容,到今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抱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用一种最正大光明的方法,干着最龌龊的事……

指导员显然很满意,我说话的方式,而且,他准确无误的听懂了我的意思,眼睛当时就亮了,但是他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和我东拉西扯了一阵闲话。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干部进来和他打招呼。

“指导员,下班了,还不走?”

“哦!我这还有一个个别谈话,完了就走,你们先走吧!”

“那我们先走了,指导员就是不一样,工作起来连时间都忘了。”

干部们拍完马屁该走的都走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估计不会再有别的人进来了,这个时候,指导员突然话锋一转:“国庆节和中秋节快到了,你的改造表现一直不错,政府也是看在眼里的,人嘛!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吧!这里没人,我就小小的违反一下纪律。”

说到这,指导员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手机!这是手机!我的心中很激动,没想到我们敬爱的指导员是如此的豪迈,竟然直接会让我用他的手机,真是出乎人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在挣钱上,没有人会不豪迈的……

就在我心里激动地像打鼓一般时,指导员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给家里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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