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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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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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在挣钱上,没有人会不豪迈的……

就在我心里激动地像打鼓一般时,指导员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报个平安,顺便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父母交流一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导员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都不和我对视,好像是在给房顶上的人说话。

可我知道,房顶上没有人,他是在跟我说。所以,我赶紧上前一步,接过手机。

“会用吗?”指导员的声音很平淡。

“会!”我一边说一边拨号。

“那就好。”指导员点点头,突然又道:“跟家里人说一下,来接见的时候不要提什么打电话的事。”

“我明白。”

那个时候还没有彩铃,当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时,那头传来嘟——嘟的等待声时,我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家人打电话,一时间,嘴皮都颤抖起来。

“喂!请问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熟悉的声音。

“爸,是我,我是小寒。”

“是你?你在哪里?怎么能够打电话?”父亲的声音一下紧张起来,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从监狱跑了出去。

“爸,你别急,听我说,我是用的我们干部的手机,我有事。”

就在这个时候,指导员从我手里拿过了手机,跟我父亲讲了起来:“喂,你好。你是秦寒的父亲吧?对的,对的,我是他的指导员。父母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所以跟你们说一下让你们放心,他在这里,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表现很好,所以让他给你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中秋节快到了,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奖励吧!哎,看你说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客气,不客气。好吧!那你和他说吧!”

电话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但这一刻,我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家人讲这件事。指导员就坐在面前,我要钱给他送礼,还是当着他的面说,这个场景真是令人尴尬呀!

耳朵重新放在电话听筒上,我的心情却又发生了变化,想想自己的前半生,荒唐无度,上学,从军,做生意,每次都要出事儿,而且出了事儿都要让家里为我擦屁股,那个时候浑然不觉,还认为很正常,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监狱生活,我真正的明白了,我对父母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记得有次父亲来看我,望着我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日子是很痛的,但是无论再痛,还是要过,一天天的过……”当时我听了这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现在为了当组长,又要向父母寻求帮助,这种心情,真是羞愧的无以复加啊!听着电话里父亲的声音,我真的无法开口。

但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败与否,在此一役了!所以,我稳稳心神,将思绪收了回来,对父亲说:“爸,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是我的心里却更加紧张起来。

话,不得不说,我只有硬着头皮说:“爸,是这样的,我现在有个机会,对减刑改造很有帮助,所以,我想请你过来一趟。”说到这,我又小声加了一句:“别忘了带点钱。”

这些话,我是一口气说完的,好像不这样就无法继续下去一样。

那一头父亲大概沉默了有十几秒钟,才问了一句:“得多少?”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父亲搞了很多年的行政和党政工作,对这一套真的是轻车熟路,所以我只是隐隐约约的提了一下,他就明白了。接着就直奔主题,问我需要多少开销。

我看看指导员,觉得这话真得不好说,所以我犹豫半晌,只是说了一句:“我现在还不清楚,见了面再说,你还是先准备吧!”

这一次,父亲没有任何迟疑,很爽快地答应了一句:“好的,我明天就来。”

我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很是温暖,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了一句:“谢谢爸。”这句话是真心的,因为我确实感到自己给父母添了很多麻烦,可是他们现在依然很关心我,无论什么事儿,只要我开口,他们就会尽量的帮助我。但是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错了,这不是纯属多余吗?子女需要跟父母这样客套吗?

果然,父亲那头马上就说:“说这些干什么,你自己安分一点,记住!夹着尾巴活人!你老子我这么多年就是牢记这句话,才能稳稳当当的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

我赶紧答应:“我知道了,爸,您就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那就好!我再问你一句话。”父亲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您说。”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能把手机给你用的警察,也不是善男信女,你自己要小心些。跟别人打交道,是一门学问,你还差得很远。”父亲谆谆善诱。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牢也坐了这么长时间,我心里有谱。”我显得有些不耐烦,父亲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异样,便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保重之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 我一时间有些愣神,直到指导员伸过手来拿电话,我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指导员问我。

我摇摇头:“没,没什么。我爸说让我听你的话。”

|文|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把父亲的叮咛当回事,一心想的是如何当上组长,对于考核的渴望和权力的追逐已经使我的大脑装不下别的东西。直到很久以后,当我一个人在大年三十的夜里,面对着禁闭室昏暗的灯光潸然泪下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当年的那句话可谓是真知灼见。短短的一句话里,|心|凝聚了他几十年人生的经验……|阁|

世上的事总是这个样子,当你脱衣服的时候,别人告诉你,那平静的河流下面有漩涡,不要轻易下水,你总是听不进去。但是,在你溺水马上就要失去呼吸的时候,才知道,悔恨根本挽救不了自己……

指导员没有再说什么,还破天荒的给我发了一根烟,我点上吸了两口,这才稳住了心神。想了下,开口道:“指导员,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我父亲明天要来接见我,我这个月已经接见过了,按规定已经没有探视的资格,这次我父亲想低调一些,不愿意去托关系,所以,还请您到时候跟接见室的人说说,让我们见上一面。”

指导员大手一挥:“那都是小问题,你管好你的事就行了,明天刚好我值班。”说到这,指导员突然又说:“不过有一点我跟你讲清楚,明天接见的时候,说话注意一些,不该说的不要说,小心隔墙有耳。”

我赶忙点头表示明白。指导员看样子是对我整个的表现比较满意,一反常态的对我说:“组长不是那么好当的,有啥事你多跟我汇报,平时跟张义麦虎好好请教一下,尤其是张义,我带了他多年,很了解,这人素质还不错,为你的事情他没少找我。”

我听明白了,这就算是提前许诺了,现在的情况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子弹一打出来,立马就能发出声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件事结果如何就看我父亲那个东风刮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我顺利的见到了父亲,一番交谈之后,父亲很隐晦的告诉我,他会在监狱门外他的车里等着,让我跟指导员讲一声。父亲吃了几十年的公家饭,这方面的事情根本不用我操心,火候、力度、方式他都能掌握得很好,在这一点上,我很有信心。

果然,指导员回来以后,就把我叫去了,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淡淡的一句:“我和你父亲见了,谈得很好,他把你拜托给我了,虽然是这样,但是你自己也要努力,监狱这潭水还很深,多看,少说,想着做。”

这话就已经是自己人的味道了,我心中大定,知道这事情成了!

下午,指导员就宣布了我的组长任命,看着林剑他们那难堪的脸色,我知道,新的挑战就要来了!从此,我的改造之路又开始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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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当我们讲起指导员的时候,都一致认为:这个人虽然喜欢跟犯人要好处,但是有一点最大的好处:收钱就办事儿!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组长,我在激动高兴之余,突然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

我知道,如果我不出什么大事,顺顺当当的,只要等时间,那就铁定能够接叶道林的位置,即便是不接他的位置,一个组长的考核,在加上我写稿挣得分,用以减刑,那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我的追求就仅限于此吗?我在心里问自己,我身陷囹圄,在铁窗中将要度过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难道就仅仅是混日子,混考核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折磨的我吃不下,睡不香。最后,我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报讲给了张义和麦虎,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你那叫贱!贱得慌!我看你是当了组长之后,感觉到考核好拿了,所以心里又开始胡想八想!要不这样,你去跟指导员说,就说你现在感觉到自己的能力不能够胜任组长这个位置,现在主动要求退位让贤,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张义说的是气话,所以不想理他,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寂寞和孤单。

倒是麦虎,听我一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冲着张义笑笑说:“我想老寒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感觉到自己满城的监狱生涯,不应该虚度,应该干点什么?”说完问我:“你说,是这个意思吗?”

麦虎就是麦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点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监狱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现在时间比以前宽松了很多,要是再继续这个样子混日子,是不是有些浪费生命?”

张义听了我的话,正准备说话,这个时侯叶道林推门进来了。他进来以后,看我们三个人的架势,赶紧说:“哎哟!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情,我等会再来。”

麦虎笑道:“骚情个锤子,看把你假的,没事的,就是老寒觉得这样混刑度日不是长久之计,这不正在这里给我们诉说呢。”

叶道林问明白了事情以后,表情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只见他到背着手,若有所思的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突然很认真的说:“秦寒的想法是对的。怎么说呢?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与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以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叶道林还没有说完,张义就弹断了他:“你先别急,我咋觉得这段话听着这么耳熟呢?”

叶道林摇摇手指,一脸严肃地说:“因为……”他想了一想,才缓缓地道:“这是真理……”

他说完这句话,又接着道:“我还没有说完呢。这样在他临时的时候,他就可以说:我以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说到这他突然加重了语气:“为监狱事业而奋斗终生!”

“哈哈哈哈!”屋里几个人一起笑了了起来,麦虎笑骂道:“去你的,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叶道林笑着说,一边向我摆手示意,意思是让我不要介意。

我摇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只是笑着指了指他。

张义笑罢之后,突然正色道:“老寒啊!你说得对,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属于你们的。你们就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我们……”说到这,他摇摇头:“不行了,党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他说的很认真,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某个领导人在做最后的交代。此言一出,大家更是一阵捧腹,肚子都笑痛了。

笑了一阵,大家才言归正传,麦虎说:“其实想想,秦寒说的还真有道理,当犯人当到咱们这一步,真地往上也没有什么追求了。所以是该想想干点什么了。”

叶道林想了想道:“其实秦寒可以像麦虎一样,去考学。在监狱考个文凭,最起码也不算是虚度年华,文凭虽然你将来出去以后不一定有用,但是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自我提高的过程,再怎么说,也好过每天混吃等死。”

我还没有接腔,张义伸了个懒腰道:“算了,我还是守着我的这一亩三分地安度晚年吧!人老了,也没有什么追求了。我觉得,混吃等死也是一种境界,关键是你要有的混!哈哈!”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了。

张义的这个举动,让叶道林很尴尬,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张义一贯是这个样子,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

我知道张义为什么不高兴,他的文化程度比较低,参加自学考试很吃力,拿个文凭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儿。而我们屋里几个人,叶道林和麦虎都是监狱自学成才的典型,我又是凭着笔杆子吃饭的人,所以他感觉到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很边缘化,那样的话,就太没有面子了。故而,他反客为主,先给叶道林一个难堪,自己心理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而且还不跌面子。

想通了此节,我不禁由衷的佩服,张义生真的是粗中有细啊!厉害!

同时我心中暗想,下来以后一定要跟张义解释一下,要是他对我有了意见,那就不好了。

蓦然间,我有些吃惊,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喜欢动小脑筋,小心思了?以前那个纯真率直的秦寒到那里去了?难道说监狱生活真的已经完全改变了我?

容不得我多想,那头麦虎和叶道林已经开始帮我设计要报考什么专业了。

经过一番比较和商量,最终我们一致认为:汉语言文学是个不错的专业,尤其适合我这种数理化不行的人,而且我就是指着手里的笔吃饭的,学这个那更是如虎添翼。

当下决定,就是它了!

麦虎告诉我,自学考试的时间,每年两次,分别在春天和秋天,今年秋季的考试,那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还不如买了书,好好学习,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一次过个几门。

我深以为然,接收了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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