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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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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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了一声整个看守所都能听见的怒吼!

“秦寒,我操你大爷的,你个卑鄙小人,我真是看错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狗娃的声音,完了,他一定是认为是我检举揭发的。

狗娃走了,带着对我一腔深深的恨意换了号子。回想一整天发生的事,真可谓是一波三折,悲喜交加。但这还不是结束。

我心里一边为狗娃的误解而难受,一边为牛娃的命运而担忧。究竟是谁点的炮呢?我把号里的人想了一圈,觉得谁都有可能。我默默地蹲在床边,心如乱麻,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正掏火柴的时候,突然碰到陈怡的那封信,这才想起,回来后几经波折还没顾上看呢。

正在我准备找机会看信的时候,号子的铁门哗啦一下打开了,借着看守所昏暗的灯光我看清来人,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虎背熊腰,一脸的煞气,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到颈部,把一张脸凸显的更加狰狞,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

“哟!这不是刘三军刘哥嘛!怎么,您又来了。”李哥一见来人,便一反常态的开了口,话里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正纳闷呢,就听见来人,就是叫刘三军的公鸭嗓子一般地说:“华华,还没走啊!我还估计你早走了。”看样子和李哥是熟人。

文±李哥皮笑肉不笑地说:±心±“哪能呢,我这不是等你吗。我就知道迟早咱们还会在这儿再见面。咱们有缘呀!”±阁

送他进来的李所长估计真是年龄大了,老眼昏花,竟然没看出来其中的端倪,还自顾说:“我知道你们俩以前在一个号子呆过,关系还不错。所以就把他关这来了。”说完走了。

我心里还在思索着这两人奇怪的关系,不对呀!如果真是按老李说的这两人关系不错,凭我对李哥的了解,他是不会这样说话的。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果然,只见门一关,刘三军就对李哥说:“华华,那事情你别介意,我有我的苦衷……”

话还没说完几乎就是被李哥喝止住了:“你他妈有苦衷,就跑去骗我家里人?你太他妈够意思了!我眼睛瞎了,竟然会把你当朋友。”

原来,这两人以前一起在刘贵的号里呆过,李哥那时刚来,什么都不懂。刘三军多方照顾他,要说刘三军在L县地面上也是有一号的,十六岁的时候就在街心花园活活捅死了敲诈他的一个地痞流氓。最后被判为防卫过当,送少管所呆了五年。回来后也就破罐子破摔混了社会了。一天到晚给人看场子,强吃恶要的生活,在那个年代也算一个狠人,大家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所以刘贵也就做了不少顺水人情,只是李哥的钱没少花。毕竟,破财免灾嘛!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结下的战斗友谊是李哥完全相信了刘三军,刘三军那次犯得只是小事情,没多长时间就释放了,走之前李哥给他了自己家里的地址,摆脱他带几句话,估计也就是案子的事情,刘三军欣然答应。结果令李哥没想到的是,刘三军出了看守所大门就直奔李哥家里,轻轻松松就在李哥家里骗了三千块钱。自己的亲人在看守所,家人都是焦急而茫然的,一听刘三军说他有办法有熟人可以活动一下,家里人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想也没想就相信了他。结果,刘三军前一拿到手就如同泥牛入海,渺无音讯了。也真不知道,刘三军当初对李哥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

李哥知道后气的七窍生烟,用他自己的话说,钱没多少是小事,如果明说,给他点也未尝不可。但是骗人骗钱,尤其是骗自己的亲人就有点让人伤心了。对的,就是伤心,李哥是一种被朋友欺骗后的伤心。不过也是,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环境里,能交到一个朋友,是一件多么令人意外和喜悦的事,所以一旦朋友背叛欺骗了你,你的痛苦也就更加剧烈。

冥冥中自有天数,谁知道阴差阳错,刘三军居然又进来看守所了,还偏偏和他又碰在了一起。只是今非昔比,如今的李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凯子’了,而是一号之长,整个三院的老大!即使刘三军不在三院三号,李哥就是把这件犯了押犯忌讳的事一讲,那他肯定也是千夫所指,人人得而诛之。不要看你在外面多厉害,到了这里一样能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君不闻,拳王泰森到了监狱还被犯人打得哭爹喊妈的吗?

刘三军也自知理亏,没有过多的为自己开脱什么,只是说:“华华,那你拿个章程。”

“章程?看守所的章程你知道,我们的私怨先不说,按号里规矩来,先过手续再说!”饶是愤怒中,李哥还是体现出了一个号长的素质,并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刘三军不愿意了,他脖子一梗说:“手续?我他妈看守所几进几出了,只有我给人过手续的,没有人给我过手续的!你要整我可以,话要说清楚,如果是因为我对不起你你一个人来,想咋弄咋弄,我绝不还手!但是你要说手续——”说到这刘三军一字一顿地说:“那——是——妄——想!”

“滚你妈的!”曹哥早就忍不住了,一个大脚就踹了上来,旁边的铁头和川娃、棺材板、小鸟、喜子、甚至连锥子老侯等等都扑了上去,瞬间就把刘三军踩翻在地。这还了得!我们都是挨了手续过来的,你他妈凭什么例外,社会上有名头?去他妈的吧!这里是看守所,不认那个!我估计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我没经历过这阵式反应慢了一步,就被挡在了人群外。我生怕李哥说我耍滑头,不想出力,心里想,哪怕假意不痛不痒地踢两脚也好过关呀!所以就急的一个箭步就从床上往下蹦,结果——我一下踩在床边“咯噔”——脚崴了!痛得我一下摔在了地下。

我爱好打篮球踢足球,不知道从小到大崴了多少次脚,每一次都是咒骂运气不佳,唯有这一次,我对此充满感激,到今天为止仍是庆幸不已。因为这一次崴脚它简直救了我的命。

真他妈痛,估计胳膊也摔着了。我倒在地下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刚好可以从众人的腿缝中看见刘三军的脸——他也是倒在地下,任他是多么厉害也抵不住这么多人的袭击,看守所里有几句打油诗:

武林高手不好使,

如不认卯是找死。

哪怕你是裘千仞

也给你打成裘千尺!

所以说蚁多咬死象,在这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几十只手,人人都会为了捍卫他们长期以来所遵循的秩序而战斗,你身在其中,就概莫能外。

刘三军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大家人人都知道他和李哥有仇,号子里不乏拍马溜须之辈,平时正找不到机会呢!所以就踏的格外卖力,对的,这种打法只能叫踏——群踏!

刘三军也不愧是狠角色,面对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他一声不吭,只是双手护住脑袋,表情坚决而又凶狠。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好多张的各式各样的脚落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他的身下随着大家踩踏的方向划出了一道血印,奇怪的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我依然可以刘三军“咯咯咯”牙齿咬动的声音……

我摔倒在地,看着刘三军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依然是那么的桀骜不驯。忽然想到:这说不定正是我的一个机会,今天我没动手,回头可以和刘三军增进一下感情,这种不怕李哥曹哥的人还真不好找,说不定可以做下文章。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念头没有一个小时就破灭了,而且我想争取的这个人,也以一种恐怖而又血腥的方式在我眼前消失了。

大家踏了一阵估计是有些累了,纷纷松开了脚。看着刘三军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曹哥唾了一口恨恨地说:“妈的,我叫你毛不顺。毛不顺我把你……”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三军起了一半的身子突然“腾”的一下就弹向曹哥,一口咬在了曹哥的大动脉上——这是要搏命呀!曹哥一声惨叫,脖子向后努力伸去,两只手抠住刘三军的眼睛使劲往下扯,众人也七手八脚赶快把刘三军往下拽,川娃铁头两人拳头直往他头上招呼,打得砰砰作响。

突然刘三军“啊”的一声大叫,身上吃痛放开了手,只见一个东西从他的脸上掉落,棺材板个子矮,一下掉在他的肩头。定睛一看——我的妈呀!原来是刘三军的眼珠子!吓得棺材板一个哆嗦,将眼珠甩落在地,眼珠子掉在地下后还扑腾扑腾的动了几下,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看得我们一阵头皮发麻。

他妈的,原来曹哥硬生生地把刘三军的眼珠子给抠出来了!

我们还在发愣的当口,刘三军眯虚着一只眼,矮下身形一把抓住自己的眼珠,然后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吞了!

我的妈呀!当时我们就呆住了,太骁勇了吧?这简直是夏侯惇转世!怪不得人们常说:人的名儿,树的影。看来在江湖上有一号的人是不一样,20世纪出道的混混,还是多有几分狠劲的,毕竟那年头讲究这个。

容不得我们多想,刘三军在我们一愣神的当口,又嘴里咆哮着扑向了曹哥。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少了一个眼珠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决然,它和血水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悲凉和惨然。

但或许是因为乍然少了一个眼珠影响了刘三军目测的距离,他这一扑还没有抓到曹哥。趁这功夫回过神来的众人又都围了上去。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一个人都不怕,难道我们这么多人会怕,简直是笑话!现在大家只想打服他,况且众人的血性都被刘三军彪悍的举动激起来了,已经没有人会去想这件事的结果会怎样。大家全部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一方只想压服另外一方,都不管不顾了。所有的人都不出声,只是巨烈的动作着,大家都不想惊动警察和监墙上的武警,整个号子里就像是有人施了魔法一样,只闻骨骼,皮肤撞击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刘三军还试图冲出众人的围攻,他只认准曹哥一个,几次扑到近前都功亏一篑。后来被大家踏翻之后就没有一点机会了,他的每一次努力和挣扎都会换来众人一阵更猛烈的攻击。

打了一会儿,曹哥停下来问李哥:“李哥咋弄?”李文华当时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一反常态地说了句:“你看着办,我不管!”正是这句话,最后救了他自己的命。

曹哥摸摸还在往外冒血的脖子,恨恨地说:“妈了逼,差点咬死老子,老子他妈弄死你!”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要命的话。随着这句话,大家又纷纷围了上去……

我不知道到底过了有多长时间,也不知刘三军到底挨了多少下。只是渐渐的他没有了动静,好像大家都发现了这一点,突然间就都停了下来。我们一看,刘三军的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污,

脑袋好像肿的都有些走形了,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在往外缓缓地渗血,瘫软在地下一动不动。看着这个情况,大家渐渐冷静下来了。川娃上前拿脚踢了踢他,说:“龟儿子的,该不是在耍染吧……”话还没说完,只见刘三军像弹簧一样从地下立起,扑向曹哥的方向。可是刚走了一步,就僵住了。从我这个方向刚好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样子,只见刘三军举起一只手,指着曹哥,一只手指指李哥,不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嘴一张,就有血块掉出,嘴一合就见血沫渗出,其状万分可恐。那一瞬间我在他的仅存的眼睛里读出了太多的情绪,愤怒、不甘、怨忿、意外、挣扎、难舍、悔恨、甚至还有一丝的不解……最终,他眼睛里的光彩暗了下去,成了一片灰白。人随即向后仰去,重重的摔倒在血泊里。

大家都被惊住了,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见刘三军再没有动弹,川娃才又走上前去,他围着刘三军看了半晌,突然蹲了下去,一只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动脉。过了一会儿川娃猛的转了回来,面如死灰,带着哭腔说:“没得气了,他死了!他死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都一起盯住了曹哥,曹哥惊恐地说:“你们看我干吗?”冷汗一下就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随即他一个箭步从床上蹦到地下对川娃说:“你让开,我看看。”

川娃闻言赶紧让开,可曹哥却又不到近前去,就站在了床边,好像那具躯体会突然扑上来咬他一口。我不禁感到可笑:面对活人,是那样的残忍暴虐,凶神恶煞,可现在面对一具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躯体却畏缩不前,真是色厉内荏呀!

李哥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是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包括刚才川娃说人死了他都没有大的动静,现在看曹哥那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李哥生气了:“妈的,我看看,我不信他还能扑我。”说着一把扯开曹哥,蹲在刘三军跟前观察起来。

只见李哥的脸色越来越差,曹哥一直焦急地看着李哥的表情。最终李哥的脸完全黑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曹哥,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死——了!”

出大事了!

刘三军被我们活活打死了!我们谁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号子里一片死寂,只听见大伙喘粗气和刘三军嘴里往冒毛血泡的声音。这一切,在这个环境里,在现在这个氛围下,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和恐怖。我简直一分钟都不愿在这样下去,只希望有个人能说句话。

看守所里打死人的事不是没听说过,好多二劳,三劳甚至多劳的人都见过,讲过,当然我们也就知道其处理的结果,犯人也是人——-打死人同样也是要偿命的!而且一个都跑不掉,会判得很重!

新进的人按规定将会在24小时之内提审,明天公安局来提审,见不到人咋办?在这一刻,大家都害怕了。我知道,从他们都不说话我就知道,包括曹哥在内所有人都已方寸大乱了,每个人都在恐惧着即将要到来的惩罚和厄运。连倒在地上的刘三军的尸体都没人管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李哥反应还是快,一个箭步就堵在了风门上,也就在此时,风门被拉开了。

“给,这是新来的刘三军的碗,调了号子也不自己拿上。还让老子给送过来,耍得大呀!”劳动号子的声音很是不满。

“调号子?咋回事,他不是昨天今天刚进来吗?”李哥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

“什么刚进来的,你消息也太闭塞了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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