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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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妓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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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子弟,而是市并之辈可借,芳心暗许,终究下不了决心。最后她为了弥补秦重的损失,打开箱子取出二十两银子,塞到秦重的手上,对他昨晚的礼貌,昨夜的服待表示感谢,也劝他千万别再到这种地方来。
  这件事情后,秦重仍然挑着油担子到处卖油。此时朱十老的油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邢权与兰花趁朱十老染病在床,起了歹意,深更半夜,席卷了柜中的银钱,逃之夭夭。朱十老既恨且悔,想起了当日秦重的好处来,千方百计把秦重找回去。秦重不计前嫌,仍然父子相称,把他得自花魁娘子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做本钱,于是油坊的生意重新兴旺起来。朱十老心头快慰,但身体状况已日益不济,旧疾未愈又添新病,终于药不罔效而寿终正寝。秦重克尽孝道,颇获邻里称道。由于人手不够,便招揽了一位从汴京逃难的中年汉子和他的妻子阮氏。这位中年汉子名叫莘善,正是花魁娘子莘瑶琴幼年走失,后来多方寻找的父亲,这时他与莘瑶琴的母亲一起成了朱家油坊的伙计,可惜秦重当时并不知道。
  再说花魁娘子虽然盛名之下,朝欢暮乐,真是口厌肥甘,身嫌锦绣。但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或是那些男子任情使性,吃醋跳槽,或者自己病中醉后,半夜三更,没人疼热,就想起那卖油郎的好处来,只恨无缘再会。也是桃花运尽,合当变更,一年后,生出一个事来。
  杭州城中有个吴八公子,父亲吴岳,正做福州太守,这位吴公子刚从父亲的任所回来,广有金银,平常就爱赌钱吃酒,在妓院间走动。听到花魁娘子的名声,就多次派人来约,想要嫖她。但花魁娘子听说他气质不好,不愿接待,吴八公子曾和他的那群闲汉们到过妓院几次,都没有见到花魁娘子。
  这天,吴八公子又带了十几个狠仆来接花魁娘子游湖,因为老妈子每次总说花魁娘子不在,于是就在中堂行凶,打家打伙,一直闹到花魁娘子的房前。只见房门紧锁,吩咐家人把锁钮断,一脚把房门踢开,见到花魁娘子正在里面,立命家人左右牵手,从房内直拖出房外来,口中不停地乱嚷乱骂,老妈子上前劝说,见势头不好,赶紧闭嘴,整个妓院大小仆人躲得一个不见。吴家狠仆牵着花魁娘子出了大门,不管她弓鞋窄小,朝街上飞跑,吴八公子在后面跟着,洋洋得意,直到西湖口,把花魁娘子㧐下船去,方才放手。
  花魁娘子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对着船头放声大哭,吴八公子愈是威胁,哭声愈高。吴八公子自己吃了几杯淡酒,觉得没趣,收拾下船,自己来扯花魁娘子,花魁娘子抱住桅杆,双脚乱跳,不肯随行。吴八公子大怒,叫狠仆上前拔去簪珥。花魁娘子便要投水,吴八公子也怕事情闹大,就对她说:“你只要止住啼哭,我就送你回家。”花魁娘子果然止住了哭声,吴八公子吩咐将船移到清波门外僻静的地方,将花魁娘子绣鞋脱了,把裹脚布也一齐脱掉,露出两条玉笋一般的金莲,叫狠仆扶她上岸,骂道:“小贱人!你有本事,白天就走回去,我却没闲功夫送你了。”花魁娘子自然是寸步难行。
  花魁娘子平白受了这样的凌辱,真是百感交集,想到:枉自生得花容月貌,枉识许多王公贵胄,只因溷迹风尘,任由别人践踏。想到伤心的时候,真想一死了之。正在万般无奈的时候,突然遇到秦重路过这里,了解了情况后,亲自把花魁娘子送回去。
  事出偶然,这天正好是朱十老的祭日,秦重上坟回来,正好遇到花魁娘子的尴尬模样,就把她送回妓院,妓院老妈子殷勤留客,好茶好酒,热情款待。花魁娘子更是对卖油郎重新评价,他的地位在自己心中日益提高,于是尽展情怀,殷勤侍客,一夜缱绻。花魁娘子在床上枕边对秦重说:'不管布衣鞔食,她这一辈子跟定秦重。'卖油郎自然是欢天喜地。
  花魁娘子拿出积蓄赎了身,选择了良辰吉时,与卖油郎秦重完婚,轰动一时,自然也认出了失散多年的父母。
  多事文人在后来吟诗说;
  春来处处百花新,蜂蝶纷纷竞采春;
  堪笑豪家多子弟,风流人及卖油人。
  张怡云母女皆风流
  元朝灭宋之后,将所有宋室王亲国戚打入底层。男人被罚去劳役,女人则全部发往教坊,充当乐妓。
  这乐妓之中就有一位宋室的公主,叫王莲,丈夫是宋朝的一名武将,在南来临安沦陷时,自刎身亡。留下妻子玉莲公主和幼女张怡云。
  这位王莲公主,自幼精于音律,又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入了娼门之后,人称张四妈。她自认为陷于风尘是命中注定,只好逆来顺受,随遇而安。
  因她是以金枝玉叶的旧公主身份沦落风尘,俗话说:“布烂了骨子在,”自然身份有所不同,因而来往接纳的都是元朝蒙古族的高级官员,这叫识风转航向,适应潮流,也是一种生存的适应智能。
  这位公主虽然沦入娼门,但她姿容出众,风流媚态,对异性极其诱惑,因而问津造访者源源不断,然而她对那些造访的宋室降臣,则不屑一顾,纵然敷衍接待,也总是睛转多云,嘻笑怒骂,弄得这班人面红耳赤而去。由于她出身皇室,挥金如土,豪饮两三斤山西汾酒,都不在她的话下。
  她的幼女,名叫怡云,在母亲的薰陶下,也工于文词,精于音律,谈笑诙谐。又颇机智,到了十六七岁时,正是妙龄春色,自然超过她的母亲,成为芳名遐迩燕都名妓。
  当时的著名画家赵松雪、商正叔、高房山三人合作,专门为她画了一幅“怡云图”,画的是一位浪漫天真的少女,斜倚栏杆,脸含微笑,天际正有一抹微云,庭边有几株红杏,情趣盎然,画已就,要她本人即以此画为题,诗词或对联均可,为之增色。她略一沉思,写了一首《石榴花》的曲牌:微云一抹隐山岗,
  斜对着这栏杆细思量。
  人生有道不寻常,
  休想道是画堂别是风光。
  那有个知心人满捧杏花酿,
  空自里幽怨,嗟伤,
  玳筵前那寻着知音郎,
  何日里开宴出红妆!
  这一新词写就,画家赵松雪不由拍手叫好:“好一个‘何日里开宴出红妆’,把你的心事一泻无遗,情真意切,怡云姑娘,你要找个知音郎,好!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替你找个知音郎,文才出众,品貌非凡。哈哈,可还是个豪饮的酒徒,你可别嫌他爱酒啊!”
  张四妈接言道:“大画家,您可别小看了她,她也是能喝酒的啊,只怕一般人还不是她的对手啊!”
  “啊!这样说她也接上你这当妈妈的角了。”
  “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家,纵然能喝几盅,又哪能及得男儿汉?”商正叔显然不大相信。
  '好,只要那小子能喝得赢她,我愿倾我积蓄,把她嫁给他。但得有个条件,要大元朝的显要官员之家,才能为她赎身。“
  这院中的鸨母也搭言了:“教坊司也发下话来,心属宋朝宗亲的女子,要为她赎身的,至少得纹银三千两。”
  “三千两啊?我的奶奶!”高房山感到惊讶。
  “嗨,人家可不是咱们这揽子穷画家,三千两就三干两,我能代表他,就这么一言为定!”赵松雪慨然应允。
  赵松雪为什么这么慷慨而有把握呢?因有一蒙古族名叫恰木儿忽什的,是元朝开国名将之后,此人最羡慕汉族文化,尤慕唐代杜甫诗名。奏准朝廷,以杜效陵取名,官居吏部侍郎,又有文才,更具酒量,爱与文人墨士结交,最慕汉族女子姿色娟秀,早就想娶一汉人之女为妻,但限于朝廷禁令,只能纳之为妾,正妻非蒙古族不可。
  其实他心里对朝廷这项禁令十分反感,他认为蒙汉应是一家,不应分出如此界限;但心里反对是心里反对,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得敢怒而不敢违,纳了一房正妻,可心里仍一心想再找一位汉族美女。
  他与赵松雪相交甚契,几次托他为之留心物色。如今赵既见张怡云有从良之意,兼之她的人品和才学超人,又能喝酒,这堪称“同文共酒又同诗”了。
  这才算真正的人间知己,他决定做好这一媒人,牵好这根红线,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世间真是无巧不成书,赵等恰一出门,正过钟楼街,只见几匹高头骏马,一队护兵拥着杜效陵而来。杜一见赵等人,即刻下马,拱手笑道:“你们几位大画家先生从何处而来?”
  赵松雪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巧,真巧!有缘,这下可真正有缘,您来得大巧了,我正要去找您哩!”
  杜效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赵先生,您什么好事这么高兴哪!”
  “嗨,我真高兴哪,侍郎大人,你托我的事,成了!”
  “成了!好呀!人在哪里?几时前去呢?”
  “还等得几时,即时就去,事情凑巧,越快越好,只是令正夫人会不会开恩允君纳妾?”
  “这事无妨,我不惧河东狮吼,况且此事她早已答应了,还说:只要我有了意中人,她家事一交落得清闲过逍遥日子。”
  “哎呀,侍郎大人,你娶得这样的贤妻,是祖宗有德,前世有福哩!好!好!好!为你祝贺。”
  “侍郎大人,我们的赵先生就没有您这样的雅福哩!哈哈哈……'高房山挖苦起赵松雪来。
  赵最怕人家笑他惧内,赶紧岔开话题:“侍郎大人,时间要紧,机会难得,请屏去侍从,同我们一起去。”
  于是杜效陵便把护兵打发回府,几个人徒步来到海子山张怡云的住处,一进门就喊:“怡云!怡云姑娘!你要的意中人我替你找来了!”
  张怡云母女闻之喜不自胜,赶快开门迎接,怡云的心里更是激动不已,她见这位客人,虽然外表之间,仍有一股蒙古族的彪悍之气,但是穿的是汉人装束,倒也风流潇洒。
  赵松雪连忙介绍:“这位是当朝吏部侍郎恰木儿忽什大人,他为崇尚汉文化奏准朝廷,改名为杜效陵,你看,你正仰慕大唐诗圣杜甫,思而效之,单这名字就不俗吧!”
  张怡云一听,不由得有了几分好感,面泛娇羞腼腆的桃红之色,眉宇间喜气融融。
  “张四妈,您瞧,这客人您满意吧?”
  “赵先生您是一双慧眼,带来这样的贵客,令咱蓬筚生辉,俺得好好地款待和感谢您哩!”张四妈眼笑眉开,特别惬意,赶忙张罗筛茶和端出瓜子糖果等茶食点心来款待客人。
  “怡云,给你找了知音来了,喏,刚才我们在路上正买了一尾鲜活蹦跳的鲤鱼,就劳你亲自下厨烹调,今日倒要试试你酒量。”赵松雪此刻心怀特别愉快。
  “好吧,只怕我做的南方风味,不合大人的口味呀!”
  “不!我最爱吃的是南方佳肴。”
  “啊!那赵先生您就帮我陪客人坐,慢些聊,我就暂时不奉陪了!”张怡云临起身向杜效陵丢了一个亲切的媚眼,提着鱼姗姗向厨房走去。杜效陵对她一见倾心,迫不及待地也跟着她赶到厨房去,连赵松雪等人的招呼都来不及打。赵等并不计较,只是掩鼻而笑,这里张四妈也觉好笑:“这也真是个急色儿,这般性急!”自己留在前厅,陪赵松雪等人叙话。
  张怡云一到厨下,撩起衣袖,就麻溜地动手剖鱼,这位杜侍郎两眼迷迷地看着她一双纤纤玉手,肤色白皙细腻,特别爱人,不由信口歌出《落梅花》的曲子:金刀细,锦鲤肥,
  更哪堪玉葱纤细。
  张怡云一听,信口接吟:
  得些醋,咸风味美,
  试尝俺这家滋味。
  杜侍郎不由称口说:“好,真是文才横溢!来,我先请你喝上一杯酒!”他走到厨下顺手取过酒瓶来倒酒,怡云望着他嫣然一笑,说:“一杯酒?要嘛就是一坛。”
  她接过酒坛一饮而尽,杜侍郎生性爽快,见她如此豪饮,十分欢悦,觉得遇了红颜知己。
  顷刻之间。几样可口的菜,已经捧了上来,这边张四妈又捧出一大坛“玉液香”的名酒,笑道:“喝了这坛酒,就算是真正的角色。”
  “不!赵大人与商、高二位老师酒量有限,我倒要与杜大人较量较量,杜大人不是要学杜甫吗?杜甫诗圣是能喝酒的,他的名诗中不是有‘酒债寻常随处有’和‘乾坤醉眼中’嘛!”
  “好,我就奉陪,但也得提个条件。”
  “请讲!”
  “需我们二人共填一首《水调歌头》,一个字一盅酒。”
  “那就请大人先起句吧!”
  “不,你是主人,先主后宾,怡云姑娘,该由你先起句为妥。”赵松雪一旁搭腔。
  “好,就由贱妾先起,恕我冒昧了。”
  这《水调歌头》是词牌中比较长的一阙,有72个字,他们喝酒的杯子,又是老秤二两一杯,72杯就是144两,共达八斤多,这“玉液香”又是有名的烈性酒,平常人喝上半斤,就会醉倒,喝下114两,这可不是玩的。于是赵松雪插言道:“一字一盅,这太过量了,两个字一盅,如何?”
  这杜效陵也知这酒性很烈,一个字一盅,他虽如此说出,但毕竟有点胆怯,何况张怡云是个娇弱的女孩子,真正地喝醉了,岂不有伤身体,正好就赵这句话下台:“好,就两个字一盅。”
  这张怡云也毫不客气,“好,小女子就先起句:云间贵公子!”
  “好,出语不凡,”商正叔立即赞道:“正恰合杜大人的身份。”张怡云接着就连饮了三盅。杜效陵也立即应声:'玉骨秀横秋。'
  “唔,好个‘玉骨秀横秋’,正道出了怡云的美,请你们续下句。”杜效陵也喝了三盅,正在苦思之际,张怡云却接着往下吟道:
  多承廖以加誉,
  惭愧入青楼!
  我欲随波远去,
  只恐情丝牵系,
  何处觅归舟?
  噙泪凭谁诉,
  此恨几时休?“
  这一下吟了三十七个字,这词又恰如她的身份与心事,不由众人齐声高赞:“吟得好!正是情真意切#而张怡云则一口气连喝了一十八杯,整整三十六两,两斤多了。仍然神态自若,她从容镇定地说:”下半阙就请杜大人赐教吧#“好,本官我就续貂了”:
  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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