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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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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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观点可以放在心中,未必当众表达出来。政儿,你年轻气盛,对于君王之道还欠火候呀,得人心者得天下,作为君王应学会拢络臣子之心,让他为你卖命。孟子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之至天下信之,寡助之至天下叛之,以天下之所助攻天下之所叛,能弗胜乎?得一人之心可能得众人之心,失一人之心可能失众人之心,一个普通人都能影响一片人,何况吕不韦这样的权臣呢?政儿,你不要太锋芒毕露,那样会引起众叛亲离。人们不是说‘主圆臣方’么,你理解其中的含义吗?”
  嬴政说道:“‘主圆臣方’和人们常说的‘虚君实臣’是一个道理,为君要圆滑,虚实一定让臣子琢磨不透。而做臣子的却必须实诚,刚正不阿,不阿谀不谄媚,有一是一,有二是二。”
  华阳太后连连摇头,“这恐怕是你一家之言吧,‘主圆臣方’与‘虚君实臣’有近似之意,但不是你所曲解的那样。其意是:君臣要职责明确,各司其职,不能越俎代庖。臣子超过自己的职权范围管不该管之事,则是有二心之举;君主什么事都包揽起来,做了臣子当做之事也不是好君主,君主好比驾车之人,臣子则是拉车的马,君主做了臣子所做的事,就等于驾车的人不坐车跳下车来跟马跑,车一定会走上歧路的。为君者应当把智慧和精力放在管理好臣子上,谐调臣子之间关系,保证车子的方向,让臣子把自己的聪明智慧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这样,你就可做到‘无为而治’,‘无为无不为’,实在是精妙之论呀!”
  嬴政看看华阳太后的脸色说:“孙儿不赞成祖母提倡老聃的‘无为而治’,他的‘无为无不为’只是一种诡辩,是一种文字游戏,真正用到治理国家上却行不通,我只赞成李悝、商鞅、管仲的做法,严明法度,富国强兵。”
  华阳太后叹口气说:“多年来祖母给你讲了那么多大道理,就是想把你培养成一位英明的君主,想不到你还没有悟出为君之道来。你所崇尚的做法与实际上的言行仍然是一名有为之臣的举动,说白了不过是一匹拉车的良马,这也许与你的悟性有关,不是所能教会的,‘悟’出自‘吾心’,你要认真领会‘吾心’二字,否则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位明君。”
  嬴政不服气地说:“一匹能拉车的良马本来就能把握住车的方向,何必再要一个多余的赶车人呢?没有驾车的,良马照样可以保证车的运行,可是只有驾车的,没有良马,车子却寸步难行!”“孩子,你得出的这些观点多是心胜使然,我不再同你争辩了,也许祖母对你要求得太高了,你还年轻,今后路很长,仅靠说教是不行的,慢慢你会悟出其中的道理,就如一只池塘的鱼虾,只有到大海才会改变自己往日的看法。”
  我永远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见解!嬴政嘴里没说,心中却是这样想的。华阳太后继续说道:“治国犹如奏乐,《礼记·乐记》中有这样几句话:”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道矣。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忄占滞之音矣。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宫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
  “《吕氏春秋》中也谈到了治国与音乐的关系:”太乐,君臣,父子,长少之所欢欣而说也‘。《侈乐》中这样写道:乐愈侈,而民愈郁,国愈乱,主愈卑,则亦失乐之情也。失乐之情,其乐不乐。乐不乐者,其民必怨,其生必伤,其生之与乐也,若冰之于炎日。《和乐》一文中又有这样的语句:太巨,太小,太清,太浊,皆非适也。衷,音之适也,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大小轻重之衷也。黄钟之宫,音之本也,清浊之衷也。“
  “政儿若想体悟为君之道,不妨多听一些圣贤之乐,用音乐陶冶性情之外,也可从乐曲的章法结构与演奏技巧中领略治国之妙,倘若乐能奏好,则国也必然能治好,三皇五帝都是精通音律之人,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音乐也可以看出他治国的方式。”
  嬴政听祖母大谈音乐与治国的关系,并且谈得玄玄乎乎,禁不住问道:“以祖母之见孙儿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如果奶奶没猜错,政儿一定喜欢鼓、锣、钟、锵、磬、箫、瑟、埙、笛、琴等器乐的合奏,当然,众多的乐器中必须有一种乐器为主乐器,你就喜欢听浑音掩映下主乐器奏出的曲子,博杂激昂,荡气回肠。正如对待吕不韦的关系上,你为了分解他的权力,提昌平君为副相,如今又有加封为侯的想法,再加上成,这就构成一个王权的多重奏,形成一个巨大的浑响,你只想在平衡几人的相互制约关系中奏出主弦律。倘若只有一个吕不韦存在,那就是你二人的二重奏,他会和你平分秋色的,甚至把你逼到配角的位置上,如今由二重则三重四重多重奏,反而更能发挥你的特长,也便于王权制衡。”
  华阳太后说到这里,微笑道:“政儿,奶奶分析得对吗?”
  嬴政又惊又喜,华阳太后几乎把他的全部心思都看穿了,有些话是他冥冥之中感觉到的,却没有那么明确的思路,经太后这么精辟地说出来,他顿时豁然开朗了。
  华阳太后答应了嬴政的请求,“既然你想在多重奏中响主角,也算给你母后一份情面,可以将封侯,但不能让他介入朝政,宦官不得干预王权,这是古训,你可要牢记这一点,不然后患无穷!”
  “请祖母放心,孩儿一定谨记!”
  华阳太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成要求带兵伐赵之事你答应了吗?”
  嬴政点点头,又补充说道:“可我一直拿不定主意,顾虑他年幼不懂兵法,万一战败会给吕不韦留下笑柄。”
  “不懂兵法可以去学,不上战场永远也学不会打仗,就如一个人不到河里试试怎么能学会游泳呢?领兵对阵也如走路,人总不能因为学走路时绊倒了就趴在地上不起来,没有失败的教训是不能走向成功的,任何事物都是这样。成无功受封长安君,应早一天让他上沙场立功补这个缺,他将来能够独挡一面也就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名声远扬的四君子不都是各国的王室至亲么,你给成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是对的。”
  华阳太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听说成最近同夏太后来往密切,也时常与子伊等宗室之人接触,可成从赵国回来后,一次也没有来到她的长乐宫,就是原先没去赵国为人质时也不常来,她总觉得成对她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敌对情绪,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当初没有答应子楚的要求立成为太子的缘故吧。华阳太后有自己的难处啊,孝文王临终再三叮嘱她要把嬴氏先祖留下的这份基业守护好,一切按祖制办事,嬴政是嫡是长,她不能因为紫玉是自己亲侄女就废长立幼,废嫡立庶呀!哪怕成恨她,她要对得起孝文王,对得起嬴氏列祖列宗。
  华阳太后突然想起最近做一次恶梦,梦见成浑身是血,她琢磨这事可能与成领兵出征有关,莫非成首次出征就失利。华阳不愿往坏处想,但她提醒嬴政说:“你刚才不是顾虑成年幼没有领兵经验吗?你为了确保他首次领兵取胜,为王室树立个好名声,一定多派几名得力战将,再派一位懂得用兵之道的老将相佐。”
  嬴政说道:“奶奶疼爱孙子,我就不心疼弟弟么,奶奶尽管放心好啦,成出征的事我已经有了安排,确保他万无一失旗开得胜,给您老露脸。”
  华阳太后听嬴政这么说,真的放心了,她对嬴政的办事能力深信不疑,哈哈笑道:“好孙子,你办事奶奶放心,奶奶不图别的,只想看着你们兄弟二人平平安安,看着咱大秦国国富民强。”
  嬴政从长乐宫回去,便命令昌平君负责为封侯一事,拟封长信侯,赐山阳(今河南焦作东南)之地作为食邑,但不可像吕不韦封侯那样大肆铺张,只把封赏爵位与封地造册入籍即可,仪式只在雍城故宫举行,咸阳不举行仪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封侯这等大事,嬴政想减少一点影响,结果事与愿违,一时之间,封侯的事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
  雍城故都简直如同过大年一般,家家都必须张灯结彩,木或阳宫更是披红挂绿,大张旗鼓地庆贺。自封爵仪式那一天,一个多月来木或阳宫每天车来车往宾官不断。原先的狐朋狗友远亲近邻趋之若鹜之外,许多王公大臣也见风使舵,悄悄从各地赶来结交这位大秦国的又一显贵,那些善于闻腥味的权贵从嬴政的这一举动似乎闻出了秦国权力方向的转移,许多人从吕不韦门下暗暗投到门下。文信侯府。
  吕不韦在室内来回踱着,司空马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注视着吕不韦的神态表情。每当吕不韦遇到棘手的事时他总是这样,冷峻的表面下是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两人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吕不韦来回走了半个时辰,他停了下来问道:“你能肯定子伊与成准备谋反吗?”“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有这种可能,特别是成的举动反常,他过去很少与军中将领往来,现在却时常出入这些人的府中,并且多是夜间。”
  吕不韦也觉得成自从赵国回来后大不同往常,过去成是三天一猎五天一赌,时常找一些王公贵族子弟开心取乐变着花样混日子,整天嘻嘻哈哈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可现在几乎判若两人,很少听到他打猎,赌场更是不见他的影子,人也变得深沉多啦,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他以前从来不与军人接触,更不用说要求领兵打仗了,这次出兵伐赵却三番五次请求,若说为了报赵国凌辱之仇也不一定要亲自领兵上战场,战场上的凶恶他能不知道吗?
  “按你所说成与子伊有谋反之举,他们都是王室宗族显贵之人,为什么要谋反呢?谋反是灭门之罪,难道他们不知?”司空马答道:“也许成是受子伊唆使,子伊虽是宗室大臣却因当年参与子亻奚叛乱一直受排挤,现在更是有职无权,成年幼无知,子伊一定是用王权引诱他。”
  吕不韦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早不怂恿成,在他从赵国回来后唆使他谋反呢?”
  “也许是过去成年幼,这次在赵国受辱认识到王权的重要,回来后向子伊流露出这方面的心思。还有,就是子伊可能发现大王与丞相之间有了矛盾,认为有机可乘。”
  吕不韦承认司空马分析得有道理,但他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担忧,就是赵太子嘉可能向成说出了什么,他后悔存妇人之仁没有杀了太子嘉,但他估计太子嘉也不会把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全部告诉成,最多是编一套谎言怂恿成起内讧,赵国坐收渔人之利,这是太子嘉一惯的伎俩。吕不韦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大王对二人反常之举有所觉察吗?”
  “从宫中内线传出消息看,大王对此事尚没有觉察,他把心思全部用在对付侯爷身上。据内线透露,李斯对侯爷不忠,他名为客卿,实际大王委以长史一职,专门暗中为大王搜集情报,侯爷的情况都是李斯报告的,他在府中收买了眼线,究竟收买了何人我正在暗中查寻。”
  吕不韦勃然大怒,“李斯这个驴养的乌龟王八蛋,当年我见他可怜把他收养在府中,给他吃给他穿许以官职,委以重任,也是我把他推荐出去的,他不思回报,过河拆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敢同我耍花招摆心眼,我让他像甘罗一样死都不知怎么列的,不要以为嬴政敢对我表露不满你们就有势利之心,我是忍让,寻找制服他的机会,小不忍则乱大谋,嘿,我会让你们明白我吕不韦的厉害,只怕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我心慈也有心狠的时候,我也会杀人,而且杀人不见血!”
  司空马知道吕不韦表面上是骂李斯,有些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既是训教也有威吓,自从邯郸就追随在吕不韦身边,对他的内心再了解不过了,自己的主子确实是一个面善心毒之人,他确实可以置人于死地让你死不瞑目。但吕不韦有自己的优点,恩怨分明,手握重权却不滥杀无辜,对属下人也恩感并用,他不贪财,不好色,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任何人办事都让你得到好处,他的办事原则是:不论你采用什么手段,他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他相信钱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因此,对属下之人包括家人都无微不至地关怀,给你足够的养家用度,让你安心为他办事。
  吕不韦一改温文儒雅的面孔,狰狞地吼道:“给我一个一个查,查出被李斯收买的人是谁,杀了他的全家!”吕不韦十分气恼,他府中出去的人都背叛了他,这是不能容忍的,除了李斯之外,也让他气不过。一个市井小人,靠着床上功夫讨女人欢心,如今得了势反而忘了祖宗八代,你谄媚的女人都是我玩腻味了送给你的,没有我的一手安排哪有你的今天,刚刚封了侯就与我平起平坐,吕不韦想起那天在咸阳宫的事问司空马:“最近那边怎么样?”“侯爷指的哪方面?”
  “还能指哪方面,当然是群臣对他的态度?”吕不韦没好气地说。
  司空马小心谨慎地回报说:“朝中已经有部分官员主动结交,多是中下层官员,像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人,也把自己的一些旧友安排到自己门下任职。还有,除了把雍城故宫大郑宫扩建为府邸外,又在咸阳南市旧有家宅兴建府第,广招门客舍人。”吕不韦嘿嘿一笑,“他是想与我吕某比较比较,如此卑劣小人一旦得势,当然不甘寂寞,一定会把原先顽劣无耻的行径都显露得淋漓尽致,等他得意忘形之时,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乐极生悲,‘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个草包,怎会懂得老子这句至理之词呢,哈哈。”司空马见吕不韦高兴,小心问道:“大王能不知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饭桶吗,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却封一个宦官为侯,自古少有啊,不知大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怪乎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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