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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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 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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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水星峰,罪人碑林中,“一代真传叶非,欺师灭祖之罪”的那个叶非。

曾行刺于六祖,被八祖亲自追杀但仍逃脱追捕、不见了踪迹的那个叶非。

第七百章 对拜

三位师兄同时一愣,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叶非怎会变成那副模样!他们不仅知晓他的长相,更熟悉他的气意,前者可以画皮或秘法改变,可后者……即便自废修为也无以改变。

但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的道理,三位师兄也再明白不过,苏景的说法绝不会是平白捏造的。

“还有……”苏景深吸了一口气:“那个老太监来了,损煞僧拦不住。”

话刚说完,北方阴风鼓荡,六个损煞僧中的两个赶来了,生怕灵讯说不清楚,两个和尚亲自赶来。老太监并未施法飞纵,是以走得不快,二僧后发先至,抢在老太监之前来到离山脚下,将三十里外发生的事情又向苏景等人低声呈报一遍。

说到一半的时候,金蜓灵讯再至,另外那四僧传来消息:叶非走了。

阴老就跟在苏景身后,前面几人的交谈他听得清清楚楚,低声对苏景道:“主上安心作喜事,我去迎那老太监。”

就在他说话同时,男傧相之一戚东来也皱眉开口,一改往日嬉笑轻松的神奇,声音里满满关切:“这个老太……老人家当真说自己名唤秦吹?”

听得戚东来语气有异,苏景转回头:“不错,你知道此人?”

不等戚东来回答,滑头小鬼为首,那几位鬼王就同声冷笑:“来了。”

人群北方老人的身影显现,面若银盆、无须无眉。与六耳杀猕极为相似的,他脸上也尽是迷惘神色,似是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越想着人群靠近,他眼中的喜色就越浓!滑头小鬼阴声一笑,心咒转动做隐遁之术,这一仗他不想光明正大的打了,隐匿身形。若对方不惹事则罢,如果胆敢捣乱便结结实实地给他尝一尝滑头鬼一脉世代传承的绝技!

滑头鬼遁身,阴老举步迎向老太监。朗声道:“老人家请止步。”

摘裘、锦纶等四王彼此对望一眼,各自带领麾下精锐猛鬼,自人群中又散开去,自四个方向对老太监布下合围之势。

对阴老警告,老太监无动于衷。浑浊双眼转动,目光扫过前方人群,不知他找到了什么,眼中精光陡然绽放。目中尽是狂热,口中爆发一声刺耳惊呼,猛提速向着人群冲来!

一群精修之人虎视眈眈,岂容这老汉妄为,苏景麾下四大鬼王同声怒叱:“留下!”早就酝酿在手的法器、法术狠狠辣击出……没用,无论剑印符篆还是水火雷电,攻到老汉所在七丈范围时顿时失去了威力。器落地术归风,再没办法伤人。

阴老冷哼,身形跃起快如光电扑杀老汉,天蜈大妖最凶猛的杀法便是身法!

何为扑杀?先纵跃半空,在从空中俯冲而下,如雄鹰搏兔、一击致命。可阴老扑了、却未杀……人在半空,正向扑下时突然觉得身后怪力涌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自下而上,顺着自己本就向高处纵跃的势子,狠狠推了一把。

抗无可抗、挡无可挡,阴老怪叫声中直直向着九霄云上冲去,一时间落不下来了。这番情形落在旁人眼中:老太监冲来,蜈蚣阴老纵起、然后他就直接蹿到天上去了,不像是应敌倒更像逃窜。

无声亦无像,滑头小鬼出手,隐形、偷袭、穿空击杀!这是他新近修成的神通,与苏景的金乌万巢颇有相似之处,穿空距离远逊、发动一次这法术须得调养三天,但胜在更隐秘无声,真正隐杀诡法。动击于全力,旋即小鬼耳中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杀法反馈回来的感觉很好,自己的力量正中……中了一片海?

大浪滔天、怒海涌动,在离山脚下穿空、偷袭强敌的滑头王,穿出虚空后竟来到了汪洋大海中,离山不在了,老太监更不见踪迹,滑头王瞪大眼睛,目中尽是惊疑。

离山前,众人惊诧。蜈蚣身术与小鬼隐杀都算得精彩本领,但对上了老汉,他们的手段连“清风拂面”都算不上!当真不晓得苏景究竟犯了哪门子煞星,大喜之日古怪不断,迷迷糊糊的六耳杀猕倒下不久,莫名其妙的老太监现身。

苏景再次亮剑,仍是那柄丈一君王,没什么可说的,谁不让他结婚他就和谁拼命。

丈一吟啸,三尸手中殷天子也做齐鸣,剑上威力堪堪发动,犀利气意直指老汉!

就在此刻身带重伤、平常走路都要粗重喘息的魔崽子戚东来,不知哪里冒出来一股邪劲,突然跳出来、几乎是合身扑到苏景与三尸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挡于诸剑锋锐前,疾声叫:“万万不可!”

被同伴挡在面前,神剑如何能再发动,而老太监的身法如风如烟,苏景这边刹那耽搁他已经抢到一对新人身前三丈境地。苏景的修持如何?什么样的敌人他不曾见过?可当老汉近身时,他真就觉得冲过来的绝非一个人,而是——万重山、万里海、千万生机,奔袭来的是一片能将自己轻易碾碎的浩荡天地!

苏景又急又气,空有神剑在手却无法发动,要推开戚东来易如反掌,可时间……哪有时间!如狂如癫的老太监冲到了近前、身势陡变,缩肩、压颈、躬身、沉腰,猛坠……跪。

一对新人面前,老太监竟跪了下来。

这等景色,可比着老太监活撕了苏景更惹人惊诧,人群中轰一声,惊呼绽开。旋即疾风道道,实力未损的阴司判官、差官这时才反应过来,急追上前护卫阿骨王和王驾身边的几位高品判官。

对判官拥上,老汉根本都不去看一眼,屈膝跪地,吊起嗓子长长呼喝:“老奴秦吹,拜见我主、侍奉我主,主上千秋万载,乾坤永固。”语气虔诚、动作更是毕恭毕敬,仔仔细细地、咚咚咚一个头一个头地叩首。

刚还拦住苏景的戚东来,此刻又气急败坏怪叫,转回身与老太监相对叩首:“万万不可啊,这天下谁能受您老叩拜……”老太监理都不理,戚东来的面色自惶急变作凄厉,转回头对身后众人厉喝:“哪个敢受这位前辈大礼,即为我天魔宗生死仇敌,骚人做永世追杀、不死不休!”

苏景大概明白了,这个老太监当是天魔宗的要紧前辈,被戚东来认出了身份,这才会阻挡苏景动剑在前,见老前辈神志不清乱认主叩头骚人发狠在后。

苏景能想通的事情,身边众人也都能明白,哪会有人无聊到美滋滋受老人叩拜,何况还是朋友家的长辈。当即人群分散开来,或向左或向右,让开老人叩拜方向,不受他的大礼。苏景也不例外,拉着不听向一旁闪身。却不料,随一对新人如何躲避,老太监方向也跟着调整,始终对住苏景认真叩首。

当真看出戚东来着急了,跪在老太监面前,磕头同时一个劲地相劝:“您老快快起身,使不得,他们也没人受得起……”

“骚族娃娃,莫挡我觐拜。”老太监开口了,旋即戚东来只觉怪力加身,身不由己闪开去一旁。

中间再无人阻隔,苏景直面老汉,躲不开地被对方追着施礼,没别的办法了,苏景放开新娘子,双膝一弯也向老太监跪了下去,既然躲不开便还给他,对方怎么磕头苏景怎么换。

还礼全无犹豫,不过苏景心里的别扭劲就别提了,大喜之日,对拜……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太监。

红盖头下,不听却在笑,没心没肺呵。觉得古怪、更觉得有趣,这就是自己的风光大嫁么?混混乱乱,但也真是好笑,我的夫君和老太监对拜去了。

可不曾想到的,老太监又开口:“离山阳火传人苏景莫挡我觐拜。”跟戚东来一模一样的下场,苏景也被怪力加身,挪去了一旁。苏景未生抵抗念头,只是愕然:“不是我啊?”

“是我啊?”红盖头下,不听的浅浅低呼传出,再不会有错了,没了那些“闲杂人等”的扰乱视听,老太监施礼所向正是新娘子不听。

老太监再起长声:“老奴秦吹拜见帝姬,侍奉殿下万世不改。”

皇帝女儿,最近几千年才被唤作“公主”,古时皇朝中,公主被唤作“帝姬”或“王姬”,老太监用的是古称。

不听没办法不惊诧,夫君稀里糊涂被六耳奉为长辈,此刻自己又稀里糊涂的做了公主?

不听可不会像苏景那样和老太监对拜,眨眨眼睛:“老人家快快请起。”

果然,试探中的一句浅浅吩咐,老太监如奉生天谕,口中高声应是,又再几声恭祝之辞、敬奉之言后站起身来。

苏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还是该笑,转头望向戚东来:“他到底是谁?”与损煞僧兵不同的,他和戚东来一被挪走,加持于身的怪力便告消失,行动说话随心所欲。

戚东来神情复杂到混乱,口中梦呓似的说出几个字,吐字本就含混,偏巧老太监在拜过“帝姬”之后又向苏景跑来拜见“帝婿”,苏景没能听清魔崽子口中言说,暂时也顾不上多问了,学着不听的办法:“老人家切勿多礼,快快请起。”

第七百零一章 忠义

说完,稍顿,他多为朋友想了一重,又对老太监道:“老人家以后再见我夫妻二人,无需行礼。”

老太监闻言,想也不想躬身应道:“回禀帝婿,礼法不合,老奴万万不敢越礼,万万不敢。”

他要见面就行礼苏景也没办法,不再纠缠此事,换过关心话题:“之前误会,我那位遁身隐杀的朋友……”阴老已经从天上落回地面了,可滑头鬼王仍不见踪影,可别被这老太监给杀了。

“老奴怎敢对帝姬、帝婿贵客无礼。”老太监秦吹用力摇头。滑头小鬼破空刺杀,老太监只是动动心念,变改了小鬼王穿空刺杀的“出口”,直接把他引去了西海。此刻滑头王正怒骂不休着、自西海深处向着东土方向疾飞。

趁老太监对苏景施礼的功夫,三尸围拢新娘子身边,你一句我一句:

“小不听,你是公主么?”

“你还真是公主,记得以前听你说过,莫耶晴族本为皇室之后,国号为晴,族号也因此而来。”

“老太监是你家旧臣?跨两界来报效……可也不对……”

不等三尸继续瞎猜下去,不听就苦笑摇头:“不可能,就算我还能算个公主,但他是单瞳之人,明明白白此间土著,根本不是莫耶之人,又怎么可能与我族有旧。此人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更不曾见过。”

“咦,你不是蒙着盖头,怎能看到老太监的眼睛瞳孔?也不见盖头透亮啊。”刹那跑题本就是三尸的拿手好戏,开始饶有兴趣关注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此时老太监秦吹已和苏景叙话过,他对帝姬的关心,明显高过帝婿,与苏景一起又返回到不听身边。三尸立刻“转移战场”又去围戚东来,去打听这怪人的来历。

戚东来的心绪平复不少,缓缓开口。但声音仍干涩:“秦吹……并非我天魔宗内前辈,他老人家是……是有故事的。”

“什么故事,快快讲来!”在凡间厮混时三尸就喜欢泡茶楼听大书,有故事听再高兴不过。

戚东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千万年前远古时候,飘雪时节秦吹降生,出生当天里家中来了一位怪客,虬须汉、三尺长发根根倒冲天,隆冬季节里赤上身、腰下不着裤而挎金红长裙。双足裸,踝挂金铃铛。怪客径自来到婴孩襁褓前,对其父母道:“此子身带造化,某与他寿命百年,算是个见面礼,剩下的看他自己。”说着伸手一弹,几许金光自怪汉时指尖流入婴孩眉心,再一眨眼怪人消失不见。

百年寿命?似也当不了什么,秦吹自幼体弱,动辄染病好几次都险险病死。他的体魄还是凡人,不吃饭照样会饿死。

秦吹家境贫寒,勉强将他养到七岁,将其带到镇上插签叫卖。这也怪不得父母狠心,年景不好家底浅薄,如今再也养活不了这个娃娃了,与其留下他饿死家中,倒不如托付个好人家、顺带还能赚几个支持家用、好歹坚持到麦收时候。

恰巧一位年轻的读书相公从路边经过,此人姓霍,正缺了一个书童,见秦吹眉清目秀心中颇喜,问答几句又觉得这孩子有股子机灵劲但又不失淳朴,霍公子当即付了银钱将小娃卖了回去。

秦吹入霍家为奴,本应改性换名,霍公子却说姓名音同性命,不是平白来的,性命姓名皆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改动。今日秦吹侍奉于霍家,但他不可能永远做僮儿奴仆,迟早有天会长大成人,到那时让他去认祖归宗。

由此书香世家中多出了个名字难听的小童儿。

只凭“不改名”一事,不难见霍公子为心地良善之人。事实也确是如此,对着个小小书童,公子爷多有照顾,寻医问药为他调养好身体,教他读书写字、给他讲做人道理,每逢年节吉庆时候公子还会给他单独开一份赏赐,着他返乡去孝敬爹娘。

一晃十年过去,这其间秦吹家乡曾爆发瘟疫,家中亲人死个干净,身后事也都是霍公子出钱派人一手操办。

公子如此做,原因无他,不外两字:好人。

他是好人。

第十年,霍公子为秦吹定下了一门亲事,同年里喜上添喜,霍公子得州官赏识,发下任聘文书请他去州内大城做官。

霍公子欣然上任,不料祸从天降,渡河时遭遇洪峰自上游突降,船毁人亡。秦吹本来追随公子身边,也沉溺于江,但他运气好,被乱流冲上了岸滩,侥幸逃得性命。就在岸滩上沉沉昏迷时,秦吹做了个怪梦,梦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十五年后霍公子转世投胎,生于北地沧州洪姓巨贾之家”。

秦吹醒来后返回霍家,其后十三年尽心尽力照顾霍家老人,替恩公、主人尽孝,直到老爷太太故亡,霍公子留下的孩儿长大成人,他才搬出霍家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这段时间里,他在江边昏迷时的怪梦总也挥之不去。再过两年,梦中听到的“十五年期”将满,他安顿好家里赶赴北地沧州。

这时的秦吹已是三十出头的汉子,脑筋灵活为人诚实,识文断字且见识不错,赶到沧州找到那洪姓巨贾之家,谋了个“茶管”之差,在家奴中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差事。不久之后洪老爷喜得贵子。

与江面梦中言说比较,时间倒是扣合得上,可秦吹也不敢确定,这位新降生的小公子究竟是不是自家的霍公子转生。直到有天无意中发现小公子的小腿上有一块鹅青云记……这是胎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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