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入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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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入局来-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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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压未散,他一步走得比一步艰难,院落里的雪地上,走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白逸在白炘身前三步处停下脚步,颔首作揖,“尊上。”
白炘淡淡睨他,“私自出来,本尊允了?”
白逸垂着目,“未允。”
“私拿本尊东西,本尊允了?”
白逸神情微变,行礼的腰弯得再下,“未允。”
“白逸,本尊说过,要打断你的腿。”语声淡漠,仿若谈论天气一般的风轻云淡。
差不多的话,同白逸口中说出来,白初只以为那是在玩笑,没当真往心里去过。即便是禁足期间私自出来玩一玩,哪会真被打断腿那么严重。
亲耳听到白炘说出这句话,白初心头一悸,“哥哥,阿逸……”
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下一刻,只见淡金的神泽在白炘掌心凝成一束,长袖扬空,神泽似剑般锐,直朝白逸而去。
“哥哥!”
四周空气骤凝,罡气徒生,辉泽无形,却如尖刃径直挡住朝向白逸的那抹神泽。
白炘未收手,看了边上二指掐决的老头一眼,“既然神隐避世,不该参合的就不要参合。”
老头闲闲倚上一边梁柱,“在我的地盘伤人,你说我该不该参合?”
“你想怎么参合?”
“你认为我会怎么参合我便掂量着参合参合。”
“你不该参合。”
“参合不参合不是你说了算。”
两人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哑谜,一来一回,绕得人一头雾水。
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老太,她两三步走上前来,一把拽过还在规矩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白逸到身后,面向白炘,“老娘统共就这么一个曾孙,谁敢动他我跟谁急!”
白炘皱眉,侧目看向老头,淡淡两个字,“惧内?”
老头一听,眉毛倒竖,“混小子,胡说些什么!”上前牵了老太到一边,“快到饭点了,老太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紧做饭去。”
老太婆面上一阴,“死老头你敢使唤我?”
“使唤你又怎么了——”
神泽陡然冲破桎梏,狠狠朝白逸膝下击去。
一声骨骼裂开的响清脆散在空气里,陡然脱力的双膝重重跪在雪地上,钻心烈痛,白逸面上煞白,咬着牙忍着剧痛保持着跪姿。
老太婆目中一锐,声音沉下来,“白炘你不把老娘的话当做一回事是不是?!”
白炘理也未理她,居高临下看向白逸,“你自己同你曾祖父母说说,你是何时该承位。”
断骨之痛已是难忍,更何况双腿断了以后,全身重量都压在断腿上。白逸额上涔出些汗来,“后日。”
这言一出,四面皆惊,连一直在边上旁观的梵谷面上也露了些讶异神色。
这里的后日,必然不是凡间的后日。白逸后日承位,这事情,是连白初也不知道的。后日就要接任帝位,竟然胆敢在承位之前偷溜出来,白逸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你再说说,后日承位,你私自出来预备到外头逗留几日?”
白逸面上尽无血色:“……不,不知。”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这回,再无人替他求情。
即将继承帝位的狐帝,在承位前私逃出去,还能有什么由头?无非,是不愿承位罢了。承不承位,哪由得他喜不喜欢?既然担了一份责,怎能随便推脱。
白炘的问话仍在继续:“你出来,预备做些什么?”
白逸垂首,低目不答。
“东西是你主动交出来,还是要本尊亲自搜出来?”
白逸骤然抬起头来,“尊上——”
淡漠的眉眼似含了冰雪寒芒的目色逐渐严厉下来,“那就是不愿主动交了?”
话落,伸掌摊开向上。
白逸神容大变,一手紧握着拳背到背后。
再起的神泽凌厉,丝毫不容人抗拒。白逸负在背后的手,青筋尽显。两股神泽在虚空对抗,空气在神泽相触间变得微微扭动起来。
额间的淡金的神纹在顷刻间颜色更深,“放肆!”
白逸抿着唇,唇角溢出了血。
白逸与白炘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个呼吸之间,已见白逸神容痛苦。虽不知道白逸手里握着什么,但再这么僵持下去,受伤的只能是白逸,白初担忧的喊出了声,“阿逸你快松手!”
白逸反将手握得再紧。
“自不量力。”白炘手间甫动,金色的神泽耀眼逼人,自白逸手中不受控制的挣脱出来,直直飞入白炘掌心。白炘低目一看,脸色沉下来,“为了一只妖,你竟敢弃帝位于不顾?”

、章一五三 那不是一般的酒!

白炘从白逸手里搜出来的东西不是旁的物事,而是七曜琉璃石。莹白的辉泽印在里头,一看便知里头存了个魂。
且不论白逸是怎么从白炘那偷到的七曜琉璃石,安个魂在里头养着便已经出乎了白初的意料,更何况,还是一只妖的魂魄?
“尊上……”白逸抬头紧盯着白炘手里头的七曜琉璃石,面上露了几分紧张神色,“尊上,擅自动用七曜琉璃石是逸不对,里头生魂无辜,求尊上网开一面——”
白炘冷着面容,手里动作比白逸的话要快。
一缕白烟自七曜琉璃石中腾升而起,于半空聚成一个人形,约莫是个女子模样。
白逸睁大了双眼,拖着断了的双膝飞快膝行几步上前,“尊上不要——”
半空中雪白长袖无情一扫,那半空中的生魂瞬间消散成灰,风吹殆尽。
变故只是一瞬间的事,丝毫不给人时间考虑反应。
“尊上!”白逸伸手要去拦,手一抓,只抓到了一场空。
“生魂无辜,何必散了人家魂魄?!”
白初第一次见到白逸这么对白炘凛然直视。
冰冷的雪地上,男子刚被打断一双腿,双膝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苍白的面容上,神情看不到失去东西的痛苦,却夹了些许愤懑。
方才那魂出来不过眨眼间,白初一眼瞟过,是个模样不错的女妖。前一阵还在楚馆厮混的白逸会喜欢一只妖?打死她都不信。
“生魂无辜?”白炘睨着白逸,“这一只妖让你不惜弃帝位于不顾,哪里无辜?”
“过错在我!”
“你当然有错。”淡漠的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变幻,“妖物即便通过七曜琉璃石凝魂聚魄也回不来本体原身。”那一双目,冰冷似霜,看定他,“你私自出来,妄图以血脉神泽为这妖物筑身造形?”
白逸身子一僵,面上露出几分掩不住的惊愕神情来。
“一界妖物,既引得你动用血脉神泽,抛下帝位于不顾,那便是孽,得除。”
“那是我心甘情愿!”
“你有什么资格心甘情愿?”
白逸一噎,这话把他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生来就是青丘内定的狐帝人选,担了一身责,这一身责从来就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他也没有想过不要。他面上阴了阴,堵着气开口:“我只是出来一阵,从来没有想过要弃帝位于不顾。”
“既然没想过弃帝位不顾,为何还要私出青丘?承位的日子已定,岂能容你随着心情后日不承便换他日?”
每字每句,句句责备。白逸那一脸愤懑不知不觉被这声声斥责压得消散无踪。
他垂眼不语。
见他不说话,白炘皱眉,“不忿?”
白逸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不敢。”
淡漠的话里没有温度,白炘低睨着他,“既然不敢,那就跪到断骨愈合了为止。”
“诺。”
白初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双腿本就从膝盖处被打断,这么一直跪着断骨之处痛楚不止且不说,伤势也十分难愈,即便断骨自然生长愈合了,这么愈合出来的一双腿必定畸形不能行走。若要恢复正常,只有在断骨愈合了之后,再将双腿打断一次,重新接骨。
如此,两次断腿之痛。
白初想了想,忍不住开口求情,“哥哥,断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愈合得了的,眼看着阿逸就要承位,不若……不跪了?”
白炘冷眼看过来,“本尊没打算让他回去跪。”
这话听得白初心头颤了颤。
没打算让人回去跪,那便是让白逸留在这里跪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时日过得长,断骨即便再难愈合三四个月内也能愈合得了。在这里跪上三四个月,青丘却只过去了几个时辰。
人罚了,后日还是能按着定好的时间承位。
白初忖度了会儿,再开口,“这里跪?不大好吧?这院子统共就这么点大,在这中间跪着,不是占地方么?”
“这院子不缺这一点地方。”
“……哥,你这样不厚道!”白初努力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凡人有闲得慌到处串门的习惯,若是串门串到这了,看到院子里跪着个人,还不到处说三道四毁咱爹娘的名声?”
白炘没搭理她,神踪一隐,霎时消失不见。
白初好不容易想出来一堆的求情的理由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雪地里,白逸跪得笔直,看得她心头一揪。
那是她亲侄孙,从小看着长到大的,眼见着他这样受罚,白初心里浑然不是滋味。
她上前几步,到白逸身边,蹲下身与他直视,严肃着面容,“阿逸,那个女妖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万年前我拿着泡酒的那只白蛇妖,我拿她泡酒时留了个心眼存了她一点魂魄。”白逸面上神情怏怏。
“你说什么?”白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宰了泡酒的蛇,你留她魂魄干什么?”
“这不是怕酒喝光了就没地方寻了么!”谈到这个,白逸目里敛去的愤懑神情再度燃起,“这坛子酒喝完了,若再找条千年的蛇妖,也不一定能找到条白的了。即便找到了条白的,也不一定是个母的;即便找到了条母的白蛇,换做身形的模样也不一定比之前那条好看了!即便找到了条好看的,不是同样的蛇,泡出来的酒也不是同一个味道了!”
白初抽了抽嘴角,“所以,你偷七曜琉璃珠为那女妖凝魂聚魄,就只是为了再弄条同样的白蛇出来泡酒喝?”
“姑奶奶,那不是一般的酒!”
“为了酿一坛子酒你顶撞尊上?活腻了你?”方才她还好心为他求情来着,玩物丧志,真罚得不冤枉。
“姑奶奶,我统共就只酿酒这一个爱好!”
这淡淡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即便你想酿那一坛子酒,至于在继位之前闹这么一出么?酿酒什么时候酿不行?非得在这时候酿?”
“你大婚什么时候成不行?非得在几天后就成?”
毫不想干的话听得白初怔了怔。
她犹豫了会儿,眼前一亮,“酒为我酿的?”

、章一五四 谁准你们伤他!

神族大婚,却是有子侄晚辈酿酒相赠的说法。
不同于凡间的女儿红酿造,女子出生时家中酿下酒,出阁时取出;神族大婚,神女亲族在大婚之前酿下酒,作为陪嫁送到夫家,待神女出嫁后生下第一个孩子时开启。
自家侄子难得忤逆一回却是为的自己,白初有一瞬怔忪,没由来的暖意自心头溢出,暖烘烘的,更加觉得面前的少年恬静而美好。
她微抿唇,将想好的安慰的话要说出来时,肩膀一沉。
两人隔得近,白逸伸了只胳膊绕过她的脖颈搭在她肩头,“借个力。”
说着,在白初惊愕的眼神里搭着白初的肩膀就缓慢从地上起了身。
“你这就起来了?”
白逸拍了拍膝头的雪,活动活动膝盖和脚踝,一脸嫌弃的看向白初,“尊上走时就将我断腿接好骨了,姑奶奶半点没看出来?”
白初微怔,转头再看院子里其它人,之前护着白逸的老太不知何时进了屋,伙房里传来一阵炒菜的声音。另一边,老头嘴里叼着一个小壶嘴,一边有滋有味的喝着茶,一边和梵谷下着棋。
去你爷爷奶奶孙子的!所有人都看出来的事,就她一个人没看出来!
也对,白逸这回干的事,最多只能算是个未遂,教训了让他长个记性就够了,哥哥没理由再重罚他。
这种松了一口气却又十分纳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初皱了皱眉,拍开肩头白逸的臂膀,“你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白逸捂着臂膀假作吃痛的后退数步,扭头朝着梵谷大喊:“姑姥爷,你看看你媳妇,这么野蛮!”
他说这话时梵谷正从棋篓里捏出一子,梵谷闻言一顿,抬目看了白逸边上的白初一眼,这目光淡淡,不夹带什么情绪。
白初原本正待要发怒,却被这突然来的目光看住,伸在半空中要朝白逸打去的手,一时间似是不受控制的缩了回去。
两人……还在冷战来着,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对她说过一句话。
心里不是滋味,白初偏头,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身后,棋子清脆落在棋盘上,却听得她心里微微痒。
她想起方才一眼瞥过,那绛紫的袖口,银线织就的曼珠沙华盛丽绽放,洁净修长的指间,一粒黑子光洁透亮。男子眉眼深隽,望着棋盘,目里微有深思。
有时间下棋,就没时间来哄哄她?白初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小家子气的时候,心中突起一阵烦闷,压不下,反涌上。
心一横,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狐狸耳朵灵,清楚听到院子里白逸吊儿郎当的话:
“姑姥爷,姑奶奶赌气出门了,不去追追?”
“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出去逛厌了自然会回来。”梵谷的声音淡淡,一粒棋子清脆落下,“岳父,您快输了。”
白初面上一沉,用力踢了院落外头道路上的一棵树,枝摇叶晃,积雪层层抖露下来,反倒胡乱淋了她一身。
诸事不顺。
白初用手抹掉面上的雪,听得院里传来一声似是忍俊不禁的笑。
白初脸红了红,干脆走远了。
这个凡人村落不大,个个房屋模样大小都差不多,心里揣着烦心事,顺着道路七绕八绕的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停下来时,鼻尖充斥一股浓郁的妖气。
侧眸一看,正是之前经过的妖气大盛的院落。
院子里很是热闹,连着院子外面都挤满了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声鼎沸:
“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原来竟是个妖孽。”
“还好道长本事灵通,不然咱们这个村子就要被妖怪给祸害了。”
声音里夹着嬉笑、怒骂。棍棒的击打发出的沉闷声音隐在一堆喧闹杂音里,若不细听,几乎听不到。
这院子里的确有妖,修为颇深,是个即将成魔的妖。这普通村落里,竟有道士能降伏得住它?若真这道士真有这般能耐,估计离成飞身成仙也不远了。
出于好奇,白初挤进了人堆里。施个决十分灵便的挤到了最前头。
空气里,溢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个不大的院落,院落里摆了一个简单的道台,道台上面摆放着香烛、糯米、道符、木剑之类的驱妖物事。
对付一个即将成魔的妖,哪用得着这些东西?
隔得进了,院子里棍棒击打在**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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