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作者:寒江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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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作者:寒江幽雪-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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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商动一动已然麻木的双腿,就要起身时差些一个踉跄,程云亭在侧稳稳地托住了她。九商低声道:“丰哥,这附近可有甚么好去处能教我夫妇安身?”
邑丰神色明灭不定,垂下眼道:“商妹这般说,可是嫌哥哥在此处做不得主?”
九商摇首道:“丰哥莫要误会。姒茹嫂嫂虽然待我们极是热忱,可毕竟隔了一层——我并不想教哥哥为难。再者,我要修习,只怕在此处会束缚了侄儿们。”
程云亭觉着九商的话倒是十分巧妙,只怕在狼族吃了口无遮拦的亏,如今也长大了,心中轻轻叹一口气。邑丰沉吟片刻,道:“商妹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不能勉强。这朝凤林是大多数雀族人的栖息地,眼睛也多。在天池旁有一株古树,地理十分适合,不若我引商妹同妹夫一同前去瞧瞧。”
九商颌首道:“既然这般,还要劳烦丰哥。只是,我们若在此结庐,可要雀王知会一声?”
邑丰引着三人一道离开朝凤林,小声道:“商妹,这鄂华岭上,对外说来是有雀王主持,其实……族里的王位早就是个虚位子了。”
程云亭奇道:“难不成雀王是被族里的长老们架空了?”
邑丰拨开面前长得几乎有一人高的不知名的花儿,细细讲与他听:“从古到今,鄂华岭的族人们法力都不相伯仲,唯一能判别的便是飞翔时间的长短。历代长老们一致认定,能不念悬浮咒且在空中时间最久之人,便是雀王。”
九商紧跟着邑丰的脚步:“这评判的法子……似乎是尚武的判法。”
邑丰道:“确实是尚武,只是并没有有甚么道理可言。虽然在远古时期的红尘中,谁的力气最大,便推举谁为王,可是族里皆是有法力之人,皆可念悬浮咒将自己悬在空中,为甚要这般在乎用蛮力将自己悬托在空中呢?”
“更可悲的是,有的族人痰迷心窍,非要争那王位,便层出不穷的使出各种花样儿来。”邑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鄂华岭风起云涌,阴毒手段一招一招地使出来,有一位精通炼丹的母亲,想教自己的孩儿夺得王位,便费尽心机炼出了‘犀角丸’。”
程云亭在丹药上也算是见识颇丰的,竟从未听说过“犀角丸”的名头。邑丰叹道:“这丸药威力极大,所谓服下之人便能像那犀牛神一般,可开山拓河。雀儿们若是服下了,自然不借法力便能飞的又高又远,再不用停下的。”
九商也拨开身侧一朵花儿道:“这可是算费了心思。那孩子既然服下了这丸药,雀族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邑丰脸色凝重起来,脚步也缓慢了一些,道:“不错,那孩子果然夺得了王位。只是那孩子秉性并不甚好——要晓得,新王在‘朝凤日’之时要一直不停地扇动翅膀,不可停留在宝座之上,而犀角丸的配方极为难得,那母亲积攒了多年的心血不过只得了一颗。”
程云亭听的出神,不自觉地出声询道:“既然如此,新王可是在那一日露了马脚?”
邑丰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母亲十分心狠,为了教孩子抓稳雀王的虚名,竟在‘朝凤日’前夜偷偷潜入大殿,将王位上设下荆棘刺同隐形火。如此一来,那孩子无法安坐与王位之上,被迫一直扇动翅膀。在旁人看来,竟是天衣无缝,一丝端倪都无。”
九商想到一位母亲为了王位竟然狠心至厮,身子不由得轻轻颤了颤。程云亭安抚地捏捏她的胳膊,只听得邑丰继续道:“待得‘朝凤日’当天,全族人焚香吟哦,赞颂着王位上那位活力无限、悬于宝座之上的新王。长老们颂文念到一半,忽然听到一声痛楚至极的哀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新王双眼泣血,无力地摔于宝座之上,腾起一阵青烟。”
“众人皆慌了,以为那是神谴。”邑丰顿了顿,缓声道:“待得那青烟散去后,两个胆壮的长老上前去瞧,只见新王早已化作一摊焦羽。焦羽之下,节节骨骼寸断,死状极惨。”

、第七十四章

九商紧紧抿住嘴唇,不作一声。邑丰放佛并无知觉,继续娓娓道:“再后来,族人们晓得了原委,都道那母亲太狠心,连亲骨肉都下得去手。可长老们再一细想,为甚会有这般惨剧,还不是被历来选王的规矩所害!”
“长老们一商量,便将那选王之规废了。从那时候起,王位便是个虚位置罢了,族里有了大事,长老们共同商讨,召全族相商。待一件大事定的七七八八,族人们若是同意的,便亮出羽毛正面,若是不同意的,便亮出羽毛反面。如此这般,倒也决定了好些大事。”
九商听得出神:“那两道天梯,便是这般由整个雀族决定的?”
邑丰颌首:“不错,当初鼠蛇二族交恶,鄂华岭便是他们之间相互遮掩的屏障,深受其苦。长老们决意要炸开大多数山路,将鄂华岭变成悬岛。可是后来有族人道:‘鄂华岭上小娘子极多,总不能满山飞着寻夫婿,再将他们背回来,定要留条路教他们自己爬上岭来。’于是便留了两道天梯,且天梯上设了禁制,也是为了试试那些爱慕雀族小娘子的郎君们的真心。若是那些个爬不到顶的,不要也罢。”
谈话之间,他三人一道行至天池旁,程云亭笑道:“这般说来,兄长便是从天梯上的鄂华岭?”
邑丰落寞一笑:“我倒是早早便被族中踢了出来,雀族长老们瞧我真心,委实不曾为难我。”九商暗想,只怕在选王之规未废之前邑丰已然上了岭,否则如何能描述得这般详尽?只是从这字里行间听来,邑丰对枫雪岭还是有牵挂的,便不愿多提,只是道:“丰哥,我同明之在此处歇息,也不用同长老们请示么?”
邑丰道:“这倒不必,长老们早便知道你们上了岭,且还有我同姒茹这一层关系在,你们便放心罢——狐族本是走兽,不愿住在朝凤林也是常事,商妹不必多心。”他本不是个多事之人,也晓得九商同程云亭必然有栖身的法子,故而不愿多留,免得对方觉着自己有窥探之心。故而又道:“商妹,只怕阿瑶同阿殷要问起我来了,我且先回去了。”
待得邑丰的身影消失在天池外的石壁后,九商小声对正在指挥着一团藤草自己编织的程云亭道:“明之,我这位族兄虽然沉默了不少,但还是不脱那一些儿憨直呢。”
程云亭奇道:“你这位族兄……他曾经是个愣头青么?”
九商一面帮着他整理藤草,一面低声道:“初时在枫雪岭,旁人不愿理我,只有他肯带着我满山跑。旁的小狐狸笑他傻,他也不在乎。那时他不晓得如何遇上了姒茹嫂嫂,一下子惊为天人,成日翻山越岭跑到鄂华岭下,巴巴地等着姒茹嫂嫂出来时见上一面。族里的长老们恨他痴傻,丢了狐族的面子,他却仍旧我行我素,每日白天里瞧过了还不够,晚上回了枫雪岭还要长吁短叹,念些美人莲步的酸诗。若是晴夜,他还要化作元身对着月亮嚎叫一番才能尽性。”
程云亭骇了一跳,笑道:“瞧他那副沉稳稳的性子,倒想不出曾经还唱过这些戏。”九商捻着手中的一根草,轻轻叹一口气道:“只怕被逐出岭来,对他的打击还是极大的。”
程云亭想到在餐桌上九商掐自己的那下子,也沉默下来,手上不停,不多会儿,也在树下编出了个像模像样的巨蛋形状来。九商微微一笑,挽着他的手钻入巨蛋中,心中默默感应着芙蓉庄,二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中。程云亭见眼前景色变幻,再瞧见九商那得意的小模样儿,心中也宽慰:若不是他的小娘子有这么一手,要在旁人的领地上找到一处静谧所在,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二人携手往小阁楼中去,九商在途中还顺手从树上引来几个果子同程云亭分食了吃。因天梯上程云亭同九商皆吃了苦头,故而九商直接寻了个宽敞的厢房,又在一只雕着出水芙蓉的大衣橱中寻到了两床铺盖来,时间过了这般久,竟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香气。九商忙将床榻铺上,与程云亭歇下了不提。
那一夜,二人自然是黑甜一觉,九商因了程云亭就在自己身侧,十分心安。沉沉一觉起来,她长长地舒展了一回,见程云亭兀自睡得香甜,不愿就叫醒他,便轻手轻脚套了鞋履,走出厢房去。
此时芙蓉庄中亦是清晨。九商在另一间房中找到一件水红色的撒花软烟罗裙,着上后在梳妆镜中细细一瞧,只见镜中人眉目如画,顾盼生辉。这般安宁祥和,对镜描眉的日子,放佛还是当年在楚腰阁时同明之两情相悦时。九商忽然想到,当年,阿娘定然也是在此间梳妆打扮,这些红尘中的衣饰,定然是为了妆扮给父亲瞧而备下的。当年父亲同阿娘在此间,可不是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为何会落得父亲早早去了,阿娘被关在冰牢中的结局?
一缕柔光轻轻闪过镜面,九商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手刚刚一碰到镜面,忽然觉着那镜子后放佛别有洞天。她本是吃了一惊,再转念一想,这芙蓉庄都是阿娘留下的,定然不会有会伤害到自己的地方。她一咬牙,闭上眼去朝那镜子贴过去。放佛是被凉水缓缓浸过身子,九商再一睁眼,竟瞧见满壁晶莹剔透,放佛是水晶雕琢一般。那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经文,九商念了几句,发觉竟比蝴蝶簪中藏着的心经还要详尽,心下一凛,晓得自己这怕是找到了修习的大好机会。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一点点看过去。只是那四壁皆十分高,又刻得密密麻麻,如何能一时间看完?九商走近一行经文,细细地念过,忽觉身侧的景象又换了,眼前放佛有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在面前修习,那一招一式,均看的纤毫毕现。九商禁不住如痴如醉,跟着一招招打过去,直到那女子的身形消失,她仍在原地琢磨。

、第七十五章

忽然,九商似乎听得极远处有声音在唤自己,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只见眼前仍是那水晶一般的四壁,程云亭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透着焦灼。她四下查看,并不曾发现出口,忙定下心来,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应着外间的动静。似乎又是一阵凉水浸过,明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九商,你方才去了哪里?怎地忽然就冒了出来?”
九商不答,紧紧攥住他的手,又探身朝那面镜子望去。程云亭不知所以,忙凑近道:“这镜子……可有甚么古怪之处?”
九商的指肚细细地摩挲过那镜子的边缘,那里用狐文刻着极小的三个字:“冰晶阁”。程云亭目力不及她,加之也不懂狐文,依稀瞧见铜镜边缘刻着一点古怪的花纹,又见九商神情异于平常,奇道:“这是甚么?”
九商轻轻地念出声来与他听:“这是狐族特有的文字,只怕是阿娘亲手刻上的——‘冰晶阁’。”话语间,九商又将手贴上镜面,示意程云亭亦如此。程云亭虽疑惑,但也依言照做。他将手触到那冰凉的镜面,并未发现有甚么不同之处,不由得奇道:“这不过是面普通铜镜罢了,连水镜都不是……为甚称为‘冰晶阁’?”
九商楞道:“这后面明明……”程云亭见她能将手探到镜面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再伸出手来,摸到的依然是冰凉的镜面。九商喃喃道:“怕是有甚么禁制在里头,明之,你将手递与我来。”
九商握着程云亭的手,缓缓贴近那镜面。程云亭只觉着放佛吃那寒碧潭中的水狠狠地浇了一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一张眼,他亦被眼前的模样怔住了,楞楞地问九商道:“这可就是‘冰晶阁’?”
程云亭俯下身来细细地看那经文,却发觉同先前在铜镜边缘瞧见的花纹是一路,知晓自己是看不懂的,又想跃得高些瞧个清楚,竟发觉周身法力被锁住,大吃了一惊道:“九商,这阁里有禁制!”
九商被他唬得一跳,忙忙捏一个诀,引出一簇小小的火苗来,奇道:“哪里有甚么禁制了?你且捏一个诀来。”
程云亭也捏起诀来,反复念着,指尖仍然空空。这对修行之人而言,简直就是好比猛虎拔去了利爪。程云亭心里突地一跳,勉强道:“难道自上了鄂华岭……我一身功力已然被化了么?”
九商见他的脸庞在冰晶阁幽蓝的光中显得十分惨绝,想到自己当初在崎木岭上的石洞中被禁了法力时,也是又惊又怕,忙攥住他的手越出阁外去。
二人站在铜镜前,程云亭在九商灼灼的目光里又捏起一个诀来,只见那铜镜中映出了一丝小小的火苗,九商同程云亭均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程云亭抚着九商的手,勉强笑道:“方才真是……倒是教你陪着我一同担惊受怕。”九商忙反握了他的手,道:“明之,你这番话说得实在没道理。我二人本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且在这灵毓山中,危机重重,若是没有了法力,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九商方觉着程云亭面色极不好,忙住了口,要扶他到外面歇着去。
程云亭见她神情里满满都是关切,倒觉得本到口边的话说不出了。九商将他送到先前的那间厢房歇着,低声道:“明之,可要我再陪你一会?”
程云亭想到那冰晶阁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再想到九商在其中那痴痴的模样,晓得她如今是极渴望进去修炼的,便道:“那冰晶阁中只怕都是师娘的心血,好九商,你既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只管去练,莫要管我——只怕是方才的冰晶阁里与我有些禁制,我自歇会儿便好了。”九商一方面瞧见他气色好了不少,一方面确实对那阁中的符文心痒难耐,便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在阁中自能听见你的声音,若是有事,只管来唤我。”
程云亭见她水红色的衣摆一闪,整个儿便轻轻地飘了出去,放佛身法轻盈了不少一般,暗暗有些吃惊——难道不过是在那冰晶阁中短短的一刻,九商便有如此的长进了?他在那散发这沉木香大床榻上略略翻转了一个身,不禁头痛地抱住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当年,师娘法力那般高强,手中又有“思郎花”这般的宝贝,为何会被关押在冰牢中,且这么多年都不曾破出……当初师傅为何会带着自己匆匆下山?且那时师傅似乎内伤颇重,难道是同自己一般,在类于冰晶阁之处久呆而损了元气?
暂且不提程云亭在此处辗转反思,九商重回了冰晶阁,盘腿打坐,在那幽蓝莹然的光中静心念着壁上最下行的文字。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然悄悄地浮离了地面。
不晓得过了多久,九商慢慢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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