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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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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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链的另一头,仍握在冷若霜纤细的手里。
  独孤残峰忽然被目眶一阵夺神丧志的剧痛,巨浪般涌来,终于仰天而倒。
  群蜂无首,淫蜂和尚们一哄而散,“青龙”神像之下,独孤残峰呻吟着:“青龙……”(卷终)


第一章 七月七日

  “北凉城”出北门一十五里,“小终南山”有座“股市”崖。
  崖高千尺。
  这些日子来,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从崖上跳下去,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些跳崖的人中,有破产的商贾、有丢官的胥吏、有落榜的举子、有染症的病人、有负债的市井、有伤情的香闺、有失意的少年、有染症的病人、有丧妻的痴汉、有受辱的良家……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登上“股市”崖,只有一个目的——
  自杀!
  ——自杀的人,是没有勇气的懦夫。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你还指望其他人能够尊重你?除了极少数善良的人,或许会你掬一把泪、落下一声叹息,你死后大多会成为无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罢了。
  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吗?
  人生,有很多起起伏伏,会经历很多得得失失,要尝试很多输输赢赢,只要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上,就不可幸免、无从选择。要做到起伏不在心、得失不在意、输赢不在乎,恐怕谁也做不到。
  然而,你伏不下、失不甘、输不起,你的人生,就真的完完全全的彻底失败了。
  活下去,你才有起来的机会、胜利的的可能和成功的希望;反之,你将枉活一世,一无所有。
  自杀的人,是愚蠢的。
  比蛋还蠢。
  可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之后,这样的蠢蛋就越来越多起来。
  每天都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排着队在“股市”崖等待跳崖自尽。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在刚刚过去的“刀剑笑”赌局中赔了钱,赔得倾家荡产,赔得血本无归、赔得妻离子散、赔得家破人亡。
  运作这场赌局的赌博集团,是一个叫“财神赌团”的神秘组织。
  没有人知道这个赌团的底细和来路,人们只知道这个组织有五位幕后主持人,行踪诡秘,实力雄厚,接受世界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赌局和赌注。
  “刀剑笑”无疑是“财神赌团”策划的最成功的一局经典赌局,由于“青龙会”的高级护法“阴魔”尉迟十二,纠结“一月堂”和“六月堂”的高手发动廷乱,舟行早与洛正熙的决斗无果而终(参见《刀剑笑》卷);那些参加赌局的官绅百姓,无论赌舟行早赢的、还是压洛正熙胜的,无不被庄家赌局“套牢”通吃,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很多经受不住打击的输家,选择了走上“股市”崖,包括了“漱玉斋”掌柜金诚武和儿媳妇张漫玉。
  金掌柜在舟行早身上下了二千两银子,这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
  舟行早曾救助过金掌柜和小玉(参见《屠城殇》卷),不论如何,金掌柜都要力挺恩人一把,他相信他的这位小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通过这场赌局,会重振“漱玉斋”。
  贪婪的人,几乎都是相同的结局。
  身无分文,家徒四壁的金掌柜,再也经受不起挫折和失败,他决定离开这个弱肉强食的丑陋世界,他把自己仅有的物事都留给了心爱的儿媳小玉,劝她改嫁;小玉什么也没说,她默默的牵着这个半是公爹半是丈夫的老男人衣襟,默默地跟着上了危崖。
  一如当日,她一口拒绝“摧花公子”公子明的提亲。
  当冷若霜将他们翁媳两个从面容恍惚、精神涣散的缓行对队伍里,拉出来的时候,若霜狠狠抽了金掌柜十数个耳光,然后指着不远的万丈深渊高声喝骂:“要死,你一个人死去!别拖累了小玉这样的好女孩儿!”
  金诚武蹲在地上,无声哽咽。
  小玉从后面抱住男人,失声痛哭……
  半年后。
  一则惊人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塞北”。
  “财神赌团”再度重拳出击,接受了一盘高达黄金三十万两的赌注。
  这一次他们赌的是当世两大高手生死决,其轰动的程度,要远远盖过余兴未艾的“刀剑笑”。
  有关这一次的赌局,“财神赌团”已经有了一份颇为详细的资料:
  日期:七月七日,子时。
  地点:凉城客栈
  赌注:黄金三十万两。
  盘口:一比一。
  决斗人:安天命、赵轻侯。
  公证人:“正义山庄”庄主“智叟”曲金禾、“仁翁”胡银蝶、“勇公”关玉门。
  七月七日。
  官道上的八抬大轿,走得极慢,走得一点也不着急。
  赵轻侯最不缺的有三样,悍卫、女人、时间。
  他现在随行的队伍里,就有包括冷墨在内的七十三名捍卫,他的怀里就有两个美丽女人,他还有十个时辰的充裕时间。
  赵轻侯知道,他的对手已经在“凉城客栈”等他。
  出发之前,怀里的爱妻楚小腰已经向他传递了宫里楚太后的意思,必杀安天命。
  “富贵集团”的潜在威胁越来越大,皇室“后妃党”的核心人物楚太后,已决定先剪除柴如歌两大羽翼沉中侠和安天命中的后者,因为对他们来说,江湖势力深厚的沉中侠,远不及有老郡王安太傅撑腰、握有军方实权的“禁军”大统领安天命来的威胁大。
  想除掉文武双全、在“禁军”中威望素著的安天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轻侯对于这一战,他却有把握,七月七日的子时,安天命必将死在他的剑下。
  他甚至把自己的小儿子赵舜早早派到了“京城”,携带西北各种奇珍异宝,分别拜会京中的蔡京、李纲、布青衣、王黼、高俅等大佬,运动争取“禁军大统领”一职。
  赵轻侯膝下两子一女。
  长子赵荛,以嫡长子身份,统领三十万精甲镇守边西,将来世袭侯爵、镇西大将军,自是非他莫属;次子赵舜,现在“京师”走动门路,对“禁军”虎符志在必得;小女儿赵禹乃侯爷红颜知己“蝎娘子”仇萱遗孤(参见《别离钩》卷第二章),虽非亲生,但侯爷夫妇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赵禹现在就和养母楚小腰一起依偎在养父赵轻侯怀里,和养父母小声说着贴己的亲密话,赵轻侯左拥右抱,娇妻爱女,大享艳福。
  八条宽肩窄腰的壮汉脚步渐缓,那顶大轿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停在内外部已粉刷装潢一新的“凉城客栈”大门前。
  “七十二飞云骑”精健西北少年雁翅般分列在道旁,道上早已铺上红毡。
  冷墨来至轿前,低声道:“侯爷,‘凉州’知府海大人迎接军驾。”
  风和日丽,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这一天是七月七日正午,“镇西大将军”世袭“安乐侯”赵轻侯,终于在万众瞩目下,一行车驾到了“凉城客栈”。
  在“凉城客栈”三楼“风”字号第七个房间里,一份资料在房间里的两个人之间传递着:
  赵轻侯,太宗嫡系,当朝太后外亲。
  他用兵西北,屡抗“西夏”有战功,世袭侯爵,以此为荣,他自号“轻侯”,不过是对外一种姿态而已,而且在有意无意间点出了他所袭的爵是“侯”;
  他的身高八尺五寸,面貌姣好,穿着打扮极讲究,美食、美酒、美女、名马、华服、珠宝,都是他所钟爱的;
  他师承“少林”,拳剑双绝,与“四大神僧”行辈相若,“少林俗家第一高手”的名号,实至名归;
  他自命风雅绝俗,有关钱财的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却最喜爱黄金珠宝。
  “你的手下可以背叛你,你的女人可以离开你,只有金钱才是永恒不变的。”他说:“这个世上,绝没有任何东西比金钱更真实、更可靠的了。”
  他是佛门弟子,他心怀慈悲,他从不杀生,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愿去踩死,他却在一夜之间屠杀了三万“党项”牧民,用血染红青云路,一将功成万骨枯。
  看完手头的资料,沉中侠又叹息又摇头又微笑:“这个人,不好应付。”
  安天命抱刀立在窗前:“小王爷怎么说?”
  “死!”沉中侠又在微笑:“赵轻侯是布青衣的军方外援,和太子桓走得极近,如若不趁此良机将其除掉,他的四十万西北大军,日后必将成为小王爷复国计划最大的绊脚石。”
  安天命道:“现在盘口的情况是?”
  “十赔一。”沉中侠笑着道:“‘财神赌团’第五财神已经接下一笔三十万两黄金的赌注了。”
  “三十万两黄金?”安天命悚然问:“谁下的赌注?赌谁?”
  “‘财神赌团’下的注,赌赵轻侯胜。”沉中侠微笑道:
  “按照常理说,‘财神赌团’肯接下这笔赌注,当然是十拿九稳,坐赢统吃;不过,大统领您尽可放宽心比武,因为这次请来的公证‘正义三老’,他们都有小辫子在我手里,我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财神赌团”,“山西”的煤矿大地主和“京城”钱庄老板组织成的神秘而庞大的赌博集团,该组织有财力、有魄力,什么样的生意都做,什么样的钱都赚。


第二章 晴

  安天命霍然转身,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钉子般盯着沉中侠:“沉总,说实话,你是不是五财神之一?”
  “我?”沉中侠老狐狸似的笑了:“我虽然不是什么鸟财神,但我收到消息,为了保障这个赌局万无一失,‘财神赌团’在我们下榻的这家‘凉城客栈’里,至少派驻了三位财神。”
  天气晴好,“凉城客栈”后山小径,远远散步着走来三个人。
  不多不少,正好三个人。
  可是,三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一点财神的样子。
  春风满面,锦衣玉带的赵轻侯脚步轻浮的走在最前面,像个画中仙。
  陪着他的是一个方面大耳,看来很有福气也很威严的中年官员,此人无疑也是经常能主宰别人生死命运的人物,这种人说出来的话,通常就是命令。
  还有一个中等身材,腰围如桶,穿一身青缎子长袍,圆乎乎、肥嘟嘟的一张脸。这种人,随便你走到街上哪一家像样一点的店铺,都可以看到这么样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这里是客栈的后山,山坡上一片姹紫嫣红。
  赵轻侯望着花海,脑海里满是昨晚娇妻楚小腰及爱女赵禹缠绵的香艳画面,他曼声道:“七月流火,花事阑珊,花红却仍如昨夜的胭脂,还留在少女的面颊上。”
  那气宇不凡的中年官员“哈哈”一笑:“侯爷好才情,下官海上花佩服。”
  赵轻侯淡淡一笑:“昔年的状元郎、今日的封疆大吏,也来取笑本侯了?”
  “凉州知府”海上花的瞳孔忽然收缩,继而陪笑道:“当年考场之外若无布相提点,海某也没有今日富贵。”
  赵轻侯回身,向那土财主模样的胖子清雅一笑:“对于本侯与安大统领的决斗,元芳,你怎么看?”
  那土财主满面笑容可掬的道:“卑职站着看。”
  海上花“哈哈”一笑:“黎师爷一向是个幽默的人,侯爷莫怪。”
  赵轻侯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反而恭恭敬敬的请安问好:“黎师爷,‘京师’一别,您老人家一向安好。”
  黎元芳却不停地咳嗽叹气摇头:“让侯爷年惦念了,卑职一把老骨头了,好不起来了,连脱光了的小姑娘都提不起兴致喽,做人若是连这点兴趣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好的?”
  赵轻侯笑笑:“您老人家是大宋首富‘花开富贵’金不换金大老板跟前举足轻重的红人,您要是不好,这‘大宋’的半个天下,可都要不好了。”
  黎元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轻侯,叹息者:“本来我也不想跑这一趟的,可是金老爷就是不放心,他老人家一定要让我来看看,我也就拖着一把老骨头来了。”
  赵轻侯打了个哈欠,神容疲惫的道:“请黎师爷转告金大老板,十日后一战,本侯志在必得。”说话之间,又是连打了哈欠,倦态尽露。
  海上花试探着趋身问道:“侯爷昨晚睡得可否安枕?”
  “美人在侧,岂能安枕?”赵轻侯风流一笑,信手折下了一段花枝,放在鼻下细嗅,仿若昨晚少女身上的体香,也不知是桃花?是山茶?还是杜鹃?
  风吹花动,花动花落,天地间,又平添落花几许……
  黎元芳倒背着手,叼着烟斗,独自在客栈走廊里,慢悠悠的走了一了来回,最后敲开了一间客房的房门。
  房间的主人沉中侠,正满脸盛气的等着他的到来。
  脸圆圆、笑眯眯的黎元芳,就好像一张贴在墙上的年画一样,窝在椅子里看着房间的主人,展示着大吉大利大发财的笑容。
  沉中侠恨不得上前抽这这个人满脸和气生财笑意的家伙,结结实实两个大嘴巴!
  任何一个输了钱的赌徒心情都会不好,沉中侠现在不是不好,简直是糟透了。
  三十两黄金,足可以让房间里的两个人输得裤头都不剩一只!
  好不容易等着沉中侠脸色好看了些,黎元芳这个人才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四财神。”
  沉中侠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五财神,我能不能请教您一下,这次把‘赌局’三十万两金子押在那姓赵的身上,究竟是谁定的主意?”
  “是卑职。”黎元芳抢着道:“卑职旧日在‘京师’户部行走,曾见过赵轻侯出手,他的剑法实在很精妙,而且,刀法跟安天命齐名的蔡相女婿、‘红巾刀王’商歌舞,都败在他的手下。我本来算准了这一注我们是有赢无输的,所以和二财神、三财神一商量,就在赵轻侯身上下了重注。”
  “按照我们‘赌团’的规矩,单笔赌注超过十万两黄金的,有三位财神同意,当然可以下注了。”沉中侠淡淡的说:“可是五财神现在是不是还认定这一注押对了?”
  黎元芳闭上了嘴,不敢开口。
  沉中侠长长叹一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对这一战盘口是多少?”
  “大概是以三搏一的概率,赌安天命胜,而且还有行无市,几乎没有人赌赵轻侯。”黎元芳说得居然还有条有理,心平气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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