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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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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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丑妇人曲背弓腰,又要进扑。

“阿弥陀佛!”一声清越的佛号宛如敲响金磬,音波入耳穿心,具有一种无比的慑人威力,使你非折服不可。

丑妇人立即侧身花径边,垂手肃立。

东方白收掌抬头。

殿阶上出现一个灰色的背影,从体态判断是个老尼,照丑妇人的反应来看,这老尼使是本寺住持无疑。

东方白步到台阶下方,距离拉近,看得更为真切,晶亮而稀疏的发桩,弛软的耳垂,证明了对方不但是老尼,而且是高龄的老尼,刚才那为清越的佛号,代表了对方至高的武功修为,她为何以背对人?

“晚辈东方白见过师太!”东方白对着老尼的背影恭谨地作了个揖。

“少施主擅闯佛门净地意欲何为?”

“想见见彩虹姑娘!”

“为什么?”

东方白定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

“听说彩虹姑娘要在贵宝寺请求剃度,佛家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所谓佛度有缘人,晚辈想见见她,好明白她是否真正与佛门有缘。”

“不必多此一举。”

“师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尘心惧灭,俗缘尽了,一朝顿悟,全意依佛,少施主就不必再打扰她了。”

说完,宣了声佛号。

“晚辈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贫尼说不必。”

“晚辈心有芥蒂,便是未了之因,此因未了,将结何果?”

话锋略顿之后,又紧迫着道:“设若她皈依佛门只是为了一时意气,禅心未坚,又能证果么?”

经过了长长一段沉默,老尼才悠悠开口,声音有如发自高山幽谷的淙淙流泉,深沉有韵,还透着几分空灵。

“少施主定要钻尼明道因由?”

“晚辈洗耳恭听。”

东方白凝视着老尼背影。

“如此少施主听着,你与彩虹之间有友谊而无儿女之情,这就是说你俩之间明是有缘其实无缘,少施主承认么?”

“承认!”东方白痛苦地迸出了两个字,潜意识里,他对公孙彩虹抛舍不开,而事实上他叫白自己不能对她付出感情,也无外接受她的感情。

蒋大牛张大嘴发呆。

“她利用过你,也得过你的助力,最后以珍逾性命的‘灭丝宝衣’相赠,这便是偿情了因,祛除心中罪碍。”

东方白的心起了一阵痉挛,“灭丝宝衣”已为“黑蝙蝠”牟天劫走,到现在还没得回,实在愧对公孙彩虹。

“她为了报亲仇而滥肆杀戮,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早已立了宏誓皈依我佛,绝非意气用事,你俩此来是想劝阻她打消出家之念,可惜你们晚了一刻……”

“她已经剃度了?”

东方白脱口叫了出来。

“不错,她现在已经是‘觉非’了,这也证明她该是佛门中人,缘因前定,必能证果,阿弥陀佛!”

晚到一刻,彩虹已经属于空灵。

东方白的脑海顿呈空白,是失落也是幻灭。

“师妹!”蒋大牛忘形地暴叫了一声巨鹰般腾飞而起,划空扑向殿廊。

“阿弥陀佛!”低沉的佛号声中,老尼身不动,脚不移,宽大的袍袖一拂,一道罡风凌空疾卷。蒋大牛成了纸扎的人,即将泻落的身躯突地飘然回升,在空中打了个旋,像断线风筝般掉回花径,也许是老尼无意伤人,用的力道恰到好处,也可能是蒋大牛身手不赖,在将坠地的刹那,一个云里翻站直了身形。

“我不信,我……要见彩虹一面。”蒋大牛嘶叫。

“大牛!”东方白回头,道:“不罢冲动,沉住气!”

“公子,我……非见彩虹不可,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还有很长的日子好过,为什么要剃了头当尼姑,我不甘心,我……”

蒋大牛激动得全身发抖,泪水滚滚而落,显示出师兄妹之间的情深义重。

东方白用手势安抚了蒋大牛一下,回转头,他心里的痛苦是属于另外一种,但程度绝不输于蒋大牛。

“师太,请允许晚辈俩见彩虹姑娘一面。”

“此地没有彩虹,只有‘觉非’。”

“好!”东方白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明翳,道:“就请让晚辈俩见‘觉非’师太一面。”

觉非师太四个字出口,犹如针扎心肝,这称呼代替了明艳亮丽的彩虹,实在使人无法接受,也令人难以相信。

“不可以!”简短明确的回答。

“师太说不可以?”东方白开始激动了。

“是不可以,刚擦拭过的明镜,不可以再染尘埃。”

“心如明镜,何惧尘埃?”

“两位可以请便了!”

老尼下了逐客之令,

“天心、人心、佛心,我佛岂真无情么?”

“阿弥陀佛,少施主就不必多言了!”袍袖一甩,挪动脚步朝殿门走去。

“我要见……”蒋大牛吼出了半声,身形弹起。

“无礼!”丑妇人怒叱一声,照定蒋大牛弹起的身躯推出一掌,这一掌威力奇猛,响起空气被撕裂的爆声。

蒋大年被迫落地面。

东方白却趁此机会登上殿廊。

老尼上步在门槛边,仍背对着东方白。

上了殿廊,殿内的情景使一目了然,佛龛里供的是净瓶观世音菩萨。善财龙女分立两侧,背景是紫竹林,慈祥中透着庄严,佛灯娓娓,映着木鱼青磬,令人立即产生肃穆之感。

佛桌前蒲团上长跪着一个女尼,白里透青的光头是新剃的。

东方白在一窒之后,顿感一份寒意自心底冒起,然后弥漫全身。

冷,彻头彻尾的冷,像骤然被抛入冰窖,寒彻骨,冷透心。

彩虹已经变成了“觉非”,双方近在咫尺,但成了两个世界中人,彩虹从此永远消失。

他想叫,但喉咙里像哽了东西,发不出声音。

院里花径上,蒋大牛与丑妇人战况炽烈,打得难解难分,拳掌碰击与吆喝之声交织成一片,其势十分惊人。

东方白似乎已被心意之冷冻僵了。

“少施主到底意在何为?”老尼发了话。

“……”东方白无言,他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少施主因何不开口?”老尼又问了一句。

“……”东方白依然无言。

“啊!”阶下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蒋大牛的嘶叫声,道:“她是我师妹,死……

我也要跟她说……几句话!”

东方白从迷茫中醒转,显然蒋大牛已经被丑妇人制住了,掉头望去果然不错,蒋大牛被丑妇人反扭着手臂,脸孔已经变了形,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取外,他不断地在挣扎,但看样子绝挣不脱丑妇人的控制。

“公子,我……死不瞑目!”蒋大牛狂叫,这是情急而发的话,他并未面临生死,佛门净地绝不至流血杀人。

“阿弥陀佛!”老尼高宣一声佛号,觉声道:“觉非,起来,尘劫不了,禅心难定,必须除尽一切俗因!”

东方白回头。

女尼缓缓起身,转面向外,双手合十。

东方白像触电般全身一震,两眼登时发直,他看到的不再是亮丽的彩虹,而是一道白虹,光辉仍在,彩艳消失,有光而无彩的冷虹。

“哇!”阶下传来惨叫,听声音似是发自丑妇人之口。

东方白未及回头察看,风动声中,已有人冲上了殿廊,正落在他的身边,侧过脸一看,一颗心顿时抽紧。

蒋大牛此刻的神情况多可怕有多可怕,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筋肉抽紧,眼神狂吼,像一头本来温驯的牛突然发了疯,眼球上竟然充满了血丝。

他真的疯狂了么?

东方白的头再转,扫向院子,只见丑妇人木立在花径上,一脸凶相,看上去似乎受伤不重,他稍为安心了些,不管怎样,公孙彩虹已经在此剃度,绝不能把情况搅得不堪收拾,严格地说,其曲不在这一尼一俗。

蒋大牛的眼睛现在可以称之为凶睛,熠熠凶芒变成了两条线直射在老尼的背影上,粗重的呼吸声隐隐可闻。

“大牛,你冷静些!”东方白沉声叮嘱。

没有反应。

“大牛,你退开,由我来处理!”东方白再加一句。

“呼!”蒋大牛一掌劈向东方白。

东方白做梦也估不到蒋大牛会向自己出手,不但出手,而且是既快又狠的一击,不是意气,简直就是在对付敌人,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凭其锐敏的反应闪了开去,强劲的掌风竟然使他跄了一步。

“师兄!”公孙彩虹脱口惊叫出声。

双目交睫的一瞬。连意念都来不及转,蒋大牛掌出如电,攻向老尼,势道是疯狂的,一眼可看出是倾了全力。

“大牛!”东方白也脱口惊叫。

蒋大牛的手掌跟老尼的背心约莫半尺,像突然碰上了无形的钢墙中途停滞,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老尼的灰袍忽地无风鼓荡……

“啊!”蒋大牛的身躯离地腾起,倒飞下殿阶,“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石板铺砌的花径上。

“阿弥陀佛!”老尼依然背立着没动。

一个鲤鱼打挺,蒋大牛居然翻上了殿廊,这一手功夫的确令人咋舌,身形未稳,脚才沾地,又扑向老尼。

他真的发疯了。

东方白错步举掌,正要出手阻止……

老尼突地回身挥袖,惨叫声中,蒋大牛又飞栽回院地,竟然远到三丈之外,还越过了丑妇人的头顶,触地之声惊人,像一堆烂泥,再也不动了。

东方白却已窒在当场,眼前的异象使他的呼吸气都停止了。

人的胸有各种肤色,不管是白是黑是黄是绿都不足为奇,而他现在看到的这张脸却足以吓死人,从发脚额头穿过鼻梁到下巴,整齐中分,一半白,白得像雪,一半黑,黑得像炭。

传说中开封府尹包拯的脸便是一半黑一半白,日管阳夜管阴,想不到这老尼也有这么一张阴阳怪脸,加上年老而起的皱褶,更加可怕到了极点,使人直想转头闭眼,一照面便已终生难忘。

这种脸相会是正派人物么?

依她所露的一手,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当然绝对是有名的巨擘,她是谁,为什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公孙彩虹为什么会选中这么个怪物投门剃度?

东方由全身发麻,连蒋大牛的生死都忘了一顾。

公孙彩虹缓缓步出殿门,无声地站在老尼侧后,目光望向院地,师兄妹之情,对于蒋大牛她是无法不关切的。

这动作提醒了东方白,立即转过身去对着院子。

蒋大牛己经站直身形,口用挂着两道殷红,目光仍是凶焰熠熠,惨厉的面容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他就是憨直朴拙的渔郎蒋大牛。

东方白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

丑妇人上前一把捉住蒋大牛的手臂。

东方白栗吼一声:“不许碰他!”

吼声余音未落,只见蒋大牛猛一振臂,丑妇人“哎!”了一声,连连倒跄,跌坐在花丛里,骨碌碌直瞪眼。

蒋大牛大踏步朝殿廊走来。

东方白呆望着,聪明机敏的他这时也傻了眼。

蒋大牛上了殿廊,站定,凶芒四扫,仿佛在场的全是他的仇人,完全是一副准备杀人拼命的模伴。

“大牛!”东方白挪步。

蒋大牛没应声,只投过的凶芒,像待对象而噬的猛兽。

东方白不期然地收回了脚,现在他简直可以肯定蒋大牛是真的疯了,为了可爱的师妹所走的路而发疯。

“师兄!”公孙彩虹的音调已走了样,原本平静得像冷玉的脸庞起了栗动。

“呀!”怪吼声中,蒋大牛扑向公孙彩虹。

意外再加在外,不可能中的不可能,蒋大牛竟然会攻击他的帅妹,由于角度的关系,东方白措手不及,而公孙彩虹又正好夹在老尼与蒋大牛之间,功力再高也无法应付这猝然发生的,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的变故。

公孙彩虹不闪不避,脸上现出瞬间的惊愕。

“砰!哇!”公孙彩虹口血飞迸,跌坐在门槛边,玉面一片煞白,这一掌挨的显然不轻。

蒋大牛旋转身,又一掌拍向着尼。

疯子是不可理喻的,他并不知道他自已在做什么。

东方白冲上前。

同一时间,蒋大牛被老尼点倒。

东方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老尼目注公孙彩虹,声音充满了爱怜地道:“觉非,你伤得怎样?”

公孙彩虹凄清地一笑道:“师父,不要紧!”

说着,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望着地上的蒋大牛,哀声道:“师兄,你明明知道我的誓愿,知道我一定要走的路,你这是何苦?”

眸子一红,赶紧垂下头去。

蒋大牛昏倒在地,根本已失去知觉。

东方白紧皱着眉头,他想不透蒋大牛何以会突然发疯,是所受的刺激过深么?

憨直的人通常都是死心眼。

老尼片言不发,黑白等分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公孙彩虹又缓缓抬起头,这回是望向东方白。

“东方施主,一切都过去了!”没有哀,没有怨,语凋平板冷漠得像是在诵经。

东方白的内心有一种滴血的感觉,东方施主,这称呼多么陌生。

“彩虹……”

“小尼觉非!”

“是,觉非!”听在耳里,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道:“一切真的成为过去了,是应该让它过去,不可强求的终不可强求,命定了的无法改变,人生是一场幻梦,有些事更是梦中之梦,到头来只是一个空字。”

“阿弥陀佛!”公孙彩虹深深一注之后收回目光。

老尼的眸光变成了两根线,有若电光的芒丝,直钉在东方白脸上,只是目芒而已,但东方白下意识里却有一种灼刺的感觉。

“缘已尽,孽已了,少施主带他走吧!”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

东方白望了一眼垂着头的公孙彩虹,一声叹息到了口边又咽回去,上前抱起蒋大牛,默然转身挪步。

朝阳被云掩去,触目是一片阴黯。

回到农舍已是起更时分,比去时多耗了一倍时间。

蒋大牛是由一匹驮柴的老马驮回来的,这一路全是穷乡僻壤,无法买到骑乘,东方白不敢解开蒋大牛的穴道,因为他已丧失心志,但又不能抱着他走长路,只好向山居人以高价买了这匹快退槽的老马驮人。

把蒋大牛抱离马背,任由老马自去。

进了屋,摸黑把蒋大牛放在床上,然后燃亮灯火。

望着昏迷不省的蒋大牛,东方白半筹莫展,疯病是无药用治的。

苦苦思索之后,决定试着解开蒋大牛被老尼所制的穴道,如果他的发疯是暂时性的,现在应该已无大碍,如果症候依旧,可以再控制住他另谋别法。

心念之中,在蒋大牛身上略一探索,然后一指点落。

只一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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