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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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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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怎么……”
流孤这下注意到君莫离的声音,侧目看去,却被君莫离的样子震的目瞪口呆——此时的君莫离依旧是盘膝而坐,而他□在外的皮肤,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老化,布满褶皱。
轻尘瞬间没了笑意,开始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她始终站在原地,一双纤长的玉手紧紧攒住自己的长裙,没有移动半步。
“半生诀……姓君的,你是不要命了!”初离身上的伤神奇般地痊愈,脚下轻踏,她便到君莫离身边,摸向他的手腕,“臭道士,你怎么和你徒弟一般白痴了。我最多毁了修为,何必用一条命还。”
流孤一怔,忙是俯□子同初离一起将灵力输入君莫离体中。
不消片刻,君莫离的身体的老化果真缓慢了些,初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稍稍恢复精力的君莫离一掌推开。
“清浅将自己地血肉化为护盾,在幻岩阵出现的同时也伤了月夫人……但始终护不了我……她是个好女孩……我欠她的……”
若非见你断尾,我不会救你。
君莫离心中想着,一手将将流孤拉到跟前坐下,愧疚道:“当初收下你却也是机缘巧合,却从没教过你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残饮、吹别和须池这三把剑是师父赠我的礼物,如今,就授与你吧。”
君莫离不知哪剩的气力,身形几度闪过,便将三把剑附于流孤身后,并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流孤只觉得手腕一阵炙热,像是一团小火从他的指尖蹿入,渐渐涌入他的身体,燃成熊熊烈火,刹那间,身体就如同陷入岩浆,灼痛难忍,却是动不得,喊不得。
他的身后的三把剑发出耀眼的三束光芒,烈焰之红,碧潭之翠,浩海之蓝,相互交错地涌如他体内。
不过眨眼间,一切便恢复了正常,流孤感觉自己身体变得不属于自己一般,充满了力量。
君莫离这才松开流孤的手,皮肤以更快的速度老化,而他却释然地大笑,右手吃力地举起,露出一颗青色草药,“丫头,我赢了!怕是不能赴约了!”
“师父。”
初离别过头去,恰看到正面无表情望着君莫离的轻尘。
“你怎么能死。”尘儿声音轻地和几乎听不见,眼神恍惚,一步一步地走向君莫离,“你不能死。”
君莫离的笑容僵在脸上,颤抖着背过身,只留给纳兰尘儿一个背影。
“第一次见到玉儿的时候,她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我,眼神里不带任何表情,我好奇像清浅那般的烈性子怎样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妹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才是我真正想陪伴一生的女人……我从未负她,却也负了她……”
他用力裂开嘴角,已是满面枯容的他,笑得那样洒脱,一如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仰着头,直视耀眼的红日,一霎的恍惚,好像有一抹碧绿眼前划过,他伸出了手……
“玉儿……”
“不要……”尘儿哽咽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和君莫离同时伸出了手,却只抓住他倒下的身躯留下的残影。
轻尘失了魂一般,笨拙地跪在君莫离身边,一手扯着他的衣袖,安静地瞪着他。
双目紧闭,无声落泪,手边的裙衫早被扯得撕了开来,流孤蹲到她身旁,低声道:“师父怕是想留在这。”
流孤扶起她,她的手一用力,撕下了君莫离的一片衣角。
寂静的山谷忽地刮起了风,先前被水清浅毁了落在地面的绿色碎屑,飘成了一片翠色之雨。
初离看着这漫天的“碧雨”,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右手轻轻一挥,所有的碎屑尽数落于君莫离身上,不过转眼间,君莫离的尸身便隐于碧绿丛中。

“你是谁?”
“我是你爹爹的朋友,你的义父。”
“我为什么要叫你义父。”
“因为义父会永永远远保护你。”

仿佛是很久以前的诺言,如今却好近好近,似乎许许多多早已忘记的片段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被轻易地想起。
只是如今,风继续吹卷着满地的狼藉。
轻尘笑了,突然笑得无比灿烂。
君莫离的身体早已被掩没得无影无踪
流孤闭上了双眼。
初离看着这个场景,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厉色,一手拿着流孤给她的匕首,另一只手却悄悄地背到了身后——握着的是一只,墨绿色的玉佩。

万狐山上。
一身着华丽的紫衣女子,坐于亭中自斟自饮。
转眼间,本是晴朗无比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女子将手伸出亭外,冰冷的雪花在手中融化。
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优雅地抚了抚额角边的青丝,启齿间,突出一层淡淡的薄雾。
“这季节……不过,万狐山,竟是已二十年没有下雪了。”




☆、番外一:不思量,自难忘

凡人尚武,痴望成仙者繁多,修仙者甚少。
一来,古往今来,凡界修仙大成者独“蜀山”一派,即便是近些年“玄门”、“青潭”崛起,却始终不及蜀山之势;二来,修仙得道,资质机遇缺一不可,大多人连第一道坎都过不去,更别谈遇着一个能为其指点迷津的高人。
小四原为河谷镇人,农家猎户之子,自小聪颖。蜀山掌门莫虚宗历游天下之时,途径河古镇,与其相识,感叹其天赋过人,欲收于门下。
这年小四年仅十一,虽是向往修仙成道之途,却不舍家人,终是拒绝。莫虚宗觉着可惜,便留下三把木剑告知小四:若有一天想通了,便带着这信物前来蜀山寻他。
次日,镇上泉水枯竭,飞虫漫天,家禽流窜。
是夜,河古镇陡然地动山摇,房屋塌陷,一夜之间,变作死城,唯独小四受三剑保护,躲过天灾。

无所依傍的纳兰小四,携三剑拜入蜀山门下,掌门赐名:君莫离。
君莫离天赋异禀,不过七年便学有大成,被看作蜀山开派以来第一天才,亦是下任掌门独一无二的人选。
然而他散漫成性,乐得逍遥,拒绝掌门之位游历四方,途径万狐山时,见一女子亭中独饮,便上前交谈。二人同席畅聊,意气相投,恰有相见恨晚之意。谈笑间,转眼已是黄昏,君莫离相邀来日再饮,却被女子拒绝。

“敢问姑娘芳名。”
“凡妖殊途,何不做这半日知己,你我皆是自在。”
“哈哈哈,姑娘若非嫌弃了我这凡夫俗子不成?”
女子讶然,再看君莫离,多了几分敬佩之意,“紫竹。”
“君莫离。”

万狐山小聚,本该势不两立的紫竹与君莫离成了莫逆之交,每逢月初,紫竹必然在山间举酒相待,那御剑风中、踏云而来的身影。而她身后,总是有一只白色小狐偷偷尾随,垂涎着她手中一坛坛绝世佳酿。
如此过了两年,一日紫竹突不见了踪迹,仿佛蒸发一般,不留一丝音讯。
小狐狸问君莫离,为什么不去找她。
他说:“她会回来。”
他回答的那么笃定,如同本就商量好似的。

紫竹再次出现,却是七年后,蜀山之巅。
那日大雪纷飞,早已枯残的枝头结了厚厚的冰凌,寒风中摇曳着从高处坠落,在皑皑白雪中留下一个个细细的小坑。
紫竹依是一身华丽高贵的紫色罗裙,那张绝代风华的面容,却是被这短暂的岁月消磨了不少。她的身后,躲着一个小男孩,他紧紧攥住紫竹的袖口,唇色苍白,眼角的泪水也凝成了冰晶,弱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彻儿,快跪下,叫师父。”
“娘,我想回家。”
“乖,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娘,我想回家……”
紫竹将这个孩子托付给君莫离,转身而去,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问,他晓得时机到了,她自会告诉他一切。
君莫离待云彻视如己出,细心教导,云彻也是极为刻苦认真,虽是资质平平,进步却极大。有了云彻的羁绊,君莫离也在他那放荡不羁的生活中增添了些许认真。他向来不为清规戒条所束缚,宁斩百恶人,不杀一良妖,贪杯好食,没有半分道者风范。只不过为了做好好的标榜,他开始在云彻面前收敛自己,直到一日实在闲的发慌,悄下山去。
却不知此次下山,改变了他的一生。

本是贪杯多饮,却遇着了一个倔强野蛮的女子。他以为她便是他的真命,刻意激怒她,又帮她寻回珍惜的物件。
水清浅,果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轻易俘获她的心,以为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直到那个叫做水灵玉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
不过数步之遥,她悠然而立,那是他第一次撞上如此清澈的眼神,干净得不染半分尘埃,就是被她这般望了一眼,他便万劫不复。
他知他对不起清浅,可却被水灵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吸引。一切的刻意,在她面前,都变成了他的本能。她对他平淡如水,不经意撞见,却依旧会红了脸颊,埋首离去;在她面前,他由一头野豹变作一只家猫,慌乱、紧张,甚至是不善言辞。
她说:“姐姐说你是个英雄,我怎么见着是个笨拙的傻子。”
他说:“英雄是要仰视的,我却愿仰视你。”
她笑了,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笑——原来她微笑的模样比平日里更加迷人——他抱住她,强势地不容她挣脱。

他带她离开,许诺她一个家,一个未来。
她为他们的女儿取名,去他二人之姓:轻尘。
“轻尘栖碧草,白驹之过隙,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我宁愿我的孩子做那一世尘埃,平淡无奇地过完一生。”
轻尘……尘儿……
他亲昵地唤着那个可爱的小精灵,婴儿眯着眼,“哇”地哭了起来。

果如水灵玉所言,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二人所经之处,皆是月夫人的追兵,虽有紫竹时不时暗中的相助,可终有一日,灵玉实是受不起这颠沛的生活,留下一纸信笺,弃他而去。
“君诺长安一生,却予半世流离。”
他以为她后悔随了他,他以为她背弃了他,过去种种,是否只是南柯一梦?万狐山,莫辞亭,他与紫竹相遇之处,日日痛饮,夜夜悲歌,紫竹抱着轻尘守在一旁,默然相伴。

“紫竹姐姐,此亭可有名字。”
“我不过半只狐妖,哪懂这风雅之事。”
“我们因莫离相识,此处便叫莫辞亭吧。”
“听起来是不错。”

不久,便传来灵玉将被处以火刑的消息。
终日颓废的君莫离竟然仰天大笑,口中重复呢喃着四个字,“她未负我。”他砸了酒坛,他带着轻尘离开万狐山,将她送至遥城纳兰家——要尘儿活命,她的爹就不可以是君莫离。
他在灵玉行刑那天赶到落焱花冢,躲在暗处,亲眼看着她葬身火海之中。从开始到结束,有谁能够知晓那一刻,他的感觉?没有落泪,没有灵玉最初离开时那般嘶吼,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当一切化为灰烬之时,才独自离去。
很久很久之后紫竹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他只是摇头,“她不会答应的。”
他愿意背上负心之名,愿意忍受丧妻之痛苟活于世,因为他知道,他的玉儿做的一切并不是背叛,而是为了保护他们孩子——如此的结局,才能够消减月夫人心中的怒火。
总有一个人要留下去承受所有的辛苦,照顾他们的孩子,于是玉儿选择做离去的那个,而他成了留下的人。
既然这样,他就会好好活着,好好守着这缕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君莫离来回于蜀山与遥城之间,照料着这个世界上他最珍重的两个女人留给他的“希望”。除了云彻与尘儿,他本不再在意其他,可却在几年后,被街头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吸引。
少年有一双漆黑的眸子,灵玉之外,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一对清明的眼睛。初次遇见时,少年正与一个富少模样的男子争执着,坚定的眼神和倔强的神情里,见不着一丝一毫的卑微和屈服,反倒是原本振振有词的富少不一会儿便显得灰头土脸起来。
细细一问,原来少年不慎撞到了富少,后者便破口大骂,少年本是低头忍耐,哪知富少来了句“猫生狗养的杂碎”,少年不饶,这就吵了起来。
富少嘴上占了下风,便准备动手。
君莫离上前轻拍了拍富少的后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富少心想着哪来多管闲事的家伙,怒地朝着君莫离一挥手,却发现浑身瞬间使不上力气,再张张口,竟也是吐不出半个字。
见富少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围观的人也笑了起来,君莫离绕开人群,走近少年。
“你……叫什么?”
“只知道姓荆,爹娘死了,没有名字。”
“那你便叫流孤吧。”
“是什么意思。”
“长大了就会明白。”
“……”
流孤流孤,流落孤儿,你我皆是一样。

九年后,落焱花冢,漠然居。
白须老者身穿灰色道袍,立于药地之中,本是一碧千里的园地,如今竟是一片荒芜,唯独的一处青色,却是零碎的草屑形成的小小药冢。
他信手一挥,顿时漫天青雨,细碎的草屑呈弧装向四周散开,光秃的土地上显出一个人形来——双目紧闭,面色枯槁,根本没了生气。细细看了一番,老者扶额苦笑,“哎呀,你啊你,净是给为师惹麻烦。”
说罢,他摊开双手,凭空划出的太极图形,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一颗金色拳头大小的圆珠悬浮在太极图中央,金色光芒缠绕着太极图黑白之影一齐涌如地上那人的身体中,不一会儿,只听两声轻咳,地上的人眼珠动了动,睁开眼来。见那人苏醒,老者本是松了一口气,不想重新睁开的那双眸子里,竟是堆满血染的暗红之色!
老者大惊,慌不迭地向太极图中输出灵力,可惜为时已晚,猩红眸子的那人站起身子,随着一声刺耳的吼声,太极图如同镜片般开始碎裂,呼吸间轰然炸开,灰色的烟雾随之而起,模糊了视线。
老者宽袖一摆,雾气散去,原本地上的人已不见踪迹。




☆、白渊,永保你周全

“漂亮姐姐,这是白渊亲手种的茉莉花,泡茶可香了。”
“呃,嗯。”
轻尘挤出一丝笑容,端起手中的白玉杯,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初离拦腰抱起给轻尘沏茶的九儿,一手咯吱她,一手捏起她的小鼻子,“这些年怎么就从未听你喊过我漂亮姐姐。”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纳兰尘儿,正在喝茶的流孤却差点呛住,忍着咳了两声,“姐姐?哼。”
九儿咧嘴一笑,露出两只洁白的小虎牙,双手绕到正要发怒的初离的脖子后,笑盈盈道:“每次去万狐山只顾着和离姐姐姐姐摘果子去了,忘记了姐姐也是个大美人。”
“小狐狸净干猴子做的事。”
初离瞪了流孤一眼,没有向平日里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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