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壶里日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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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壶里日月长-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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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意秋飞快从后门进了府,换上簇新的官服,到司空离身边不远处的案桌前坐下,也努力憋出一副威严赫赫的表情来。

司空离一脸冷肃地看了他一眼,再收回目光时,眼中藏着一丝笑意。

堂下的人看到除知府大人外,又来了个穿官服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司空离一敲惊堂木,凛声要跪在堂下的两人说事由。

原来是华服公子抱着心爱的狮子猫出门逛大街,樵夫挑着一担柴走在公子前面四五步远。正好前边屋角洞里钻出一只老鼠,华服公子怀里的猫“喵”地叫了一声,便跳蹿去追老鼠。樵夫在前正走着,突然一只带毛的东西跳到自己肩膀,立时被骇了一跳,急忙侧身来看是何物,肩上的木柴随着他这一侧身,在空中划了个半圈便撞上身后赶上来追猫的华服公子,直撞他那公子退了几步远,跌坐在地,脸也被尖头的木柴划伤,好不狼狈。

华服公子爬起来,拉着樵夫便要打,樵夫吓得瑟瑟发抖。后来华服公子见街上人太多,不好造次,打了两下便住了手,但心中不甘,便向樵夫索要一百两银子的赔偿。樵夫天是未亮起床,赶进山中砍了担柴来卖,这柴没卖,身上自是身无分文,哪有钱赔给他。更何况,即便这柴卖了,也卖不到一百两。

樵夫低声恳求华服公子,华服公子不肯相让,二人在街上相持不下。正好有巡逻的捕快经过。听闻他们这一啰皂后,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将二人带到了府衙,请知府司空离断定。

司空离看着堂下的两人一猫一担柴,再看衙门口围看的百姓,心中有了计较。

先不论案,而是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华服公子治伤。大夫动作很快,一盏茶的功夫便替华服公子把完脉,又给他脸上涂了伤药,方回司空离,“禀大人,这位公子无甚内伤,只是脸上些微划伤,涂了伤药,三五天便可好。”

司空离点头,“这一次的诊金共多少”

“诊金五十文,伤药两百文,一共两百五十文。”

司空离点头,朝樵夫道:“是你伤了他,这诊金该你付。”

樵夫黝黑的脸上满是为难,“小人只有一担柴,身上没有一文钱。”

司空离朝堂下的百姓问道:“谁家要柴,可付两百五十文买去。”

两百五十文可买三四担柴了,哪有人会做这冤大头。

陆意秋坐在一旁,见无人出头,急了。

一眼瞅到大厨师傅仍在堂外凑热闹,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

大厨师傅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当下站出来道:“小人愿买下。”

当下拿了两百五十文买了樵夫的柴,樵夫将银钱给了大夫。

百姓悄悄议论,樵夫虽卖了柴,但钱却给华服公子治伤了,自己没得到一文钱,对樵夫仍旧是不公的。

司空离在堂上道:“误伤人之事已了。现下该判猫的罪了,如不是它吓了樵夫,樵夫也不会伤人。所以,本官判猫杖刑二十板。”

话刚落音,堂下百姓议论纷纷,头一次听说给畜生判罪的。

华服公子连忙叫屈,“大人,猫是只畜生,它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判罪呢?”这若真二十大板下去,他这只宝贝猫也就没了。

司空离道:“不杖也可以,只要它能对骇吓樵夫作出赔偿。”

“我赔,我来赔。”华服公子连忙道。

“你这猫很珍贵?”司空离问。

“当然。”华服公子扬了几分声,“这是狮子猫,当初买下就花了两百两银子,这几年照顾它更不知花了多少财力和人力。”

司空离勾嘴,缓声道:“这二十杖下去,只怕你这狮子猫会承受不住。”

“是,大人英明。”华服公子急忙赞道。

陆意秋知道司空离装的是一肚子坏水,这个时候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果然,司空离说了,“既然这猫是你花二百两银子买下的,那就再用二百两银子把它的命买回去吧。要不然这二十杖下去,你后悔也迟了。”

“这……”华服公子怔住了。

司空离又道:“你家的猫冲撞的是樵夫。所以,你只要将钱赔给他就行。”

华服公子回神来,喊道:“小人不服。他伤了我只要赔两百五十文医药费,我的猫冲撞了他为何要赔二百两?”

司空离循循善诱道:“不是二百两,是二十杖刑。你这二百两是买你猫的命。”

华服公子仍旧不服,“那为何樵夫不用杖行,只赔钱便了事?”

司空离道:“那是因他伤了你,所以要赔你伤药费。猫没有伤人,没办法赔伤药费。为惩戒畜生上街生事,所以杖二十。杖这二十,你又怕它会丢了性命。所以,才提出买它这条命。你若不买也可,那你的猫便要受刑了。”

“别别别,求大人饶它的命。我买,我买。”华服公子眼见衙役真的要动手了,连忙阻止,从怀里掏出银票给樵夫。

樵夫从出生到现在哪里见过银票,抖着满是裂口的手,不敢接。

偏偏司空离还在堂上问道:“樵夫可是不愿赔偿,要杖行?”

华服公子闻言急得将银票塞进樵夫手中,口中带着一丝哀求,“你快收下吧,要不然我的爱猫就要挨打了,它可陪了我四五年了,是我的心肝宝贝。”

案子审到这里,围观的百姓已由最初的惊诧到现在的感佩。

陆意秋看司空离也看出了神,眼前闪过初见时他的冷郁,相处后他的自夸与不羁,理案时的帷幄与才学,对自己时的脉脉温情,还有在床上时色中恶鬼的样子。想到后面,脸不由地发起烧来。

司空离只感到在所有投在自己的目光中,有一道最胶着,最热烈。若是平时,倒可以揽到怀中好好亲热一番,此时只有收敛心神好好审案,早审完也好早亲热。

于是先咳了咳,将那人的神思咳回来,方拍惊堂木,免得一拍下去,吓了人,到时又要找自己耍个小性子。

“樵夫伤人已赔偿,猫冲撞樵夫也已由主人作出赔偿,你们可还有不服之处?”

“没有,没有。”堂下两人齐摇头。

司空离看了一眼华服公子身旁的猫。

华服公子立即按着猫的头点了点,“它也服大人的判定。”

司空离满意而笑,惊堂木一敲,“退堂!”


、陆意秋的青云之志(五)

退了堂,陆意秋叫瑕尘留住樵夫。

樵夫以为官府想要讨回银票,连忙交了出来。

陆意秋看樵夫老实巴交的模样,心中一叹,将银票推回去。“我只是来与你谈桩生意。”

“大人您说。”

“以后你砍的柴就卖到到府衙来,价钱就按一百文一担怎么样?”

“一百文,太贵了。六十文就可以了。”樵夫吃惊,急忙道。

“那就八十文吧。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就可以送过来了,到时我让大厨师傅每月跟你结一次帐。”

待弄完樵夫的事,陆意秋去内堂找司空离。

司空离一看到他,将人搂进怀里,在他腰上捏捏,笑问道:“刚去做善人了?”

陆意秋扬着下巴,一副很意的样子。

司空离喜欢他这副样子喜欢得不得了,低头亲亲他,又捏着他瘦尖的下巴,忧心叹气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补回来。”

陆意秋倒觉得瘦了好,以前脸圆的像个糖葫芦,老被人说喜气。现在瘦了,刚上街有人说他是俊秀的小伙子。

想起刚上街的事,陆意秋转身,与司空离面对面,“刚在街上,我听到有人在说机关岛的事。”

“机关岛什么事?”司空离将人拉坐到自己腿上,捏捏他的手。

“说从血屠堂要回来的机关岛地图原本放在四海盟,前不久被盗了,据说查出来是个名门正派干的。后来江湖的人将那个门派给血洗了,也没找到机关岛的地图。”

司空离闻言,冷哼道:“为了张地图,血洗一个门派,这帮江湖人,脑袋个个都塞满了草。”

“这张地图当真那么紧要吗?现在江湖中的人都在找那张图。”

司空离不答反问道:“你要看吗?”

陆意秋一惊,“在你这!”

“在我这。”司空离指了指自己的头,“那张图我看过几百遍,记得一清二楚。”

陆意秋听到不是抢的那张图,松了口气,也有了兴致,“你画给我看看。那时你装在个古怪的盒子里,怎么都打不开,我想看得紧,还去找绿眼睛的人帮忙看,结果害我出了大丑。”

司空离一笑,立即提笔,捡起一张纸,细细铺画出来。

一个扇形的小岛,林林总总的机关竟有上千个机关,怪不得叫机关岛,更令人吃惊的是司空离居然能将这么多的机关记得清清楚楚。

陆意秋捧着地图,啧舌惊叹。

“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司空离扬眉,“我博文强识,睿敏巧思,不过些许个机关罢了,何足道哉。”

陆意秋撇嘴,又问道:“这岛上到底有什么?”

“没有人知道。”

陆意秋瞪圆眼睛,怒骂道:“为了张连岛上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地图,就血洗一个门派,这些江湖人怎么这样蠢笨无妄!”

司空离笑,接过地图,用火折子慢慢点燃,缓声道:“人的想像是无穷的,这么多机关森严守着一个岛,他们猜想岛上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陆意秋叹气,为了张地图而耗尽精力的江湖人,怎么可能想到,司空离随手便能画出来,想画多少就多少。

二人正说着,瑕尘敲了敲门,在门口道:“公子,黎大人,午饭已备好。”

府衙的大厨师傅是于城人,为了在新知府面前露一手,做的全是于城的有名的菜式,凤眼腰、红梅珠香、宫保野兔、五彩牛柳。

陆意秋边吃边赞,瑕尘若有所思。

“公子明显吃肉菜多过喜欢吃糕点,以后我还是跟厨房师傅学做菜好了。这样,公子就能日日吃到我做的菜了。”

陆意秋一听,什么味口也没有了,只做个糕点就做成那样,以后要改做菜,那还不得难吃死。

陆意秋看向司空离求救。

司空离在心中叹息,一主一厮,果然是一路的。一个好酿酒,酒味奇异,却扬言要做天下第一酿酒师。一个学厨,糕点难吃就算了,还要去学做菜。若真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每天喝怪味酒,吃生熟不定的菜

定了定神,司空离缓声对瑕尘道:“我看那大厨师傅有五十好几了吧。”

瑕尘点头。

“你要是学了做菜,天天做给我们吃,那岂不是抢了他的事?”

“没关系,他可以歇歇。”

“我府里不养无用的人,他的事你做了,那就得辞了他。”

“啊——”,瑕尘为难起来。

陆意秋经司空离一提醒,活动了心思。看来他也应该去跟厨房师傅透透气,别教瑕尘厨艺了,否则教了徒弟没了师傅,这样瑕尘就做不成菜了。

最后瑕尘丧气妥协,只学糕点。

司空离和陆意秋相视一眼,满意而笑。

“对了,方照流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查出贪银数百万两?”陆意秋问司空离。

司空离夹了块牛柳放到陆意秋碗中,回答道:“虽说是我们查出他要借震东镖局押财宝到放州,但我觉得他是故意留破绽让我们发现的。所以,才能一路追查到放州,在一处深山中的确找到了大量的兵器,只是那些兵器全部锈了,从年月看起码已有上百年了。而近百十年,方家除积存了上次我们在墓地看到的的财宝以外,都偷施给了旧西夜国百姓的子孙。所以放州才在数代君王苛令下,百姓仍能安居乐业。”

“原来方家祖先贪了钱财是送给旧西夜百姓。这么说来,方思夜真的就是西夜人了?”

“是的。而且在方思夜后的几代因在位的君王犹恨西夜人,故放州苛杂较其他州重时,还生过谋反之心。所以才会在深山中有那么多的兵器。”

“为什么后来又放弃了呢?”

“后来,经过百数年,西夜旧民与中原百姓通婚、通商,同依法典,又同吏而治,已完全融合,自端宗以后所有教条、赋税已完全相同。百姓安乐了,谁想造反?所以,方家几百年的坚守到了方照流这一代就已然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他就想到了结束方家自方思夜以来三百多年来的使命,自己露绽,让皇帝革职,散了方家家业?”

司空离点头,“的确是这样。皇帝估计也猜出了始末,所以不予计较方家先祖曾有谋反的心迹,只以方照流贪赃枉法革职贬为庶民,明妃和太妃并没有因此波及到。”

“这样说来,方照流还是个好人?”

司空离点头又摇头,“他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为什么这样说?”

司空离没解释,举杯喝了一口酒,却道:“从查出来的各种线索来看,我有个奇怪的想法。现在这个方照流与以前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陆意秋惊呼。

“我之所以说他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就是看他以前的行事。以前的那个方照流不仅贪婪,而且阴损,陷害过朝中数名官员,京中百姓就更不用说。门下的人为虎作伥,方照流不加约束,反助波涨澜。正因如此,京兆府里的宗卷上多少冤案不是他造下的。”

“只是这两年,他行事收敛了,也管教起门人,连林烬都说方家的帐只出不进,可见也不贪了。如此两极的行事,会是同一个人所为吗?所以我猜想,之前那个方照流或许已经死了,这个是易容顶替他的人。”

“正因为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他露出破绽让官府查知,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想结束方家三百多年来的使命,解除方家子弟套在头上的祖训。”

陆意秋听完久久没说话,最后吁了口气道:“那这个人倒是个明理大义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日后若见着了……”

“见不着了,革职回乡的路上就病亡了。”

“死了!”

“当然不是真死。他有这样的本事,哪会就这样死了,不过是金蝉脱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吧。”

“那就好。”陆意秋对这个人生了敬佩之心,听闻不是真死,放了心。

司空离却吃了味,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杯酒。

陆意秋看他喝酒如喝水般豪迈,又想起上次问到却被引开的话题。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还这么能喝,真的是小时候就练出来的吗?”

司空离见他抛下方照流又关注回自己身上,心情好了些。便如实道:“我小时候无意中救了墨染,求我爹将他带回血屠堂。哪知墨染家的仇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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