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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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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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手的那桩案子,时间拖得要比我想象中的来得长。你怎么样?”
  “想你。今晚回家来吃饭。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解脱一下。你忙得太厉害了。真的,尤里。这样会帮你轻松一下的。”
  “我不能说定,娜蒂亚。你最好别等我。”
  线路里沉默了好久。“我爱你,尤里。”
  “我也爱你。”
  然后线路“咯嗒”一声挂断了。
  当路金驾车通过克里姆林宫的大门并停在军械库的院场时,已经差不多是正午了。
  五分钟以后他由一个警卫上尉引进在四楼的贝利亚豪华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丝绣织锦,地上铺着布哈拉小方毯,家具都是昂贵的芬兰栎木制成。贝利亚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看着几张文件,当路金走进去时,他抬起头来。
  “少校,坐下吧。”
  路金将一张椅子朝后一移。
  贝利亚的眼光投过来。“我相信应该要祝贺你呵。”
  “谢谢,贝利亚同志。”
  贝利亚探手到桌上的一个雪茄盒里,挑了一根雪茄。他皱着眉头。“但你却让那个男的从你的手指缝里溜走了。这可非常不好啊。你很让我失望啊,路金。那女人招供了没有?”
  “还没有,贝利亚同志。”
  贝利亚的眉毛一耸,他点燃起雪茄。“但你审讯过她了?”
  “是今天早晨。”
  “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我还以为到现在多少会有点进展。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只需化几个小时就能把女人制服。她们对拷打要更加怕,尤其是遇到要被强奸的威胁。”
  路金强抑住厌恶表情的流露。“这需要化点时间。她受了伤,就象我的报告里解释的……;”
  “我读了报告,”贝利亚语气生硬地打断道。“你抓那个美国人失败了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而是三次。我还得等你失败几次呢?”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找到他,贝利亚同志。”
  “你这么讲一定是有了他在哪里的概念。是不是?”
  路金犹豫了一下。“我相信他仍在森林地区,藏了起来。象这种天气和地形他不可能跑很远。我们在这里谈话的同时正有一千个人在搜索这个地区。我还紧急通知了地区的克格勃负责人要求在这个地区的所有大路、小路上设立关卡。所有公共和私人交通都会被检查。那狼被找到只是个时间问题,要么是死的,要么是活的。”
  “我希望如此,路金。这也是为你着想。”贝利亚捻起他桌上的一支笔,那细细的手指拨弄着那笔片刻,然后他说道,“但目前你其实并没有充分的信心。或许应该由我自己来审讯这个女人?我想是我亲自出马的时候了,你认为呢?一点小小的武力会让她屈服的。我知道你相信用蜂蜜要比用酸醋更能逮住苍蝇,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类事情上还是有一套办法的。”
  路金看着他。他能看见当贝利亚的脸上浮出狞笑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邪光。路金在银幕上看到过的那些镜头又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不由得一阵恶心。
  “恕我直言,我不相信简单的拷问在她的案子里会起作用。我不相信她会被此屈服。我只需要一点时间来获得她的信任和信念。要做到这一点的最好办法就是单独跟她交谈。就我和她。”
  “那么到时她会开口吗?”
  “我相信会的。”
  贝利亚拨玩着他的笔,好象是在费思作着决定。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现在我们就照你的办法干吧。我给你四十八小时时间。四十八小时让她开口并找到那个男的。这之后,要是你还没成功的话,你就把她交给我,鲁穆尔卡会处理她的并接手这桩案子。你可以走了。就这样吧。”
  路金犹豫着没动身子,贝利亚瞪着他。“怎么啦,路金?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还在想什么事?”
  “我有一个要求想提出来。”
  “那么是什么要求?”
  “我不得不注意到那狼的档案里缺少了两页。我肯定贝利亚同志有很好的原因不把这两页包括在给我的复制件里。可是,我一直在想有关那个狼的所有情况应该都提供给我。这样或许能帮助我更好地摸清他。”
  贝利亚半露出笑容。“你讲得没错,是还有两页,路金。但你已经得到了机会能抓住那狼却又失败了,是三次,在没有得到你所谓的那两页文件的好处情况下。不过相信我,你已经得到了所有有关你的任务的资料。你的要求不批准。你可以离开了。”
  路金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路金……;”
  他转过身来。那双乌黑邪恶的眼睛盯着他。
  “我相信你跟鲁穆尔卡昨天有一点小小的摩擦。尽量记住,你们是在一起工作的,不要搞成对立。小心别再让这种事发生。另外一件事你也应该知道。鲁穆尔卡正带着那个法国人,利贝尔,到莫斯科来,今天下午会到达。我想这最好让鲁穆尔卡单独来处理他。他在这方面的事更加有经验。”他停顿了一下,“叭嗒”抽了口雪茄。“四十八小时。一秒钟也不多。别给我失败,路金。”
  第四十三章
  莫斯科。
  2月28日。
  早晨8点30分
  地铁轰鸣着驶入基辅车站,就象千百把锤子“咣咣”地敲打着,然后是一记尖锐的刹车声。当车门滑动打开后,史朗斯基跨出车子来到站台。
  象许多莫斯科的地铁站一样,基辅车站是座装饰华丽的建筑;是一座上悬着晶莹剔透的枝形大吊灯、四旁大理石墙壁再饰以青铜浮雕的地下宫殿,一面面巨幅的红旗垂挂在天花顶上。
  这个车站挤满了早晨的搭客,空气里弥漫着馊气的食物味和烟草味还有人体散发出的汗臭味。当史朗斯基站在那里想要辨清方向时,他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忙霍地转过身来。
  一个年轻的靼鞑人身着一件蓝色的民兵大衣,里面是制服。他的手中夹着根香烟,那双斜视的眼盯着史朗斯基。
  “有火吗,同志?”
  史朗斯基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他的头。“涅特。”
  那靼鞑人嘀咕了一声,然后转身挤入人群里。
  这个民兵让他虚惊了一场。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冷汗也冒出来了,人群在旁边不住地穿梭着,他极力使自己恢复镇定。他是在一块陌生的地方,那喧吵声和那拥挤的人群使他感到紧张不安、极不适应。他看见站台两头都有陡直的电动扶梯便过去跨上一架乘到上面。
  当他来到地面层,那里的人还是一样的多。门前大厅只见人头簇拥。他看见人群里有好几个身穿军服的人,大都是手提着公文箱的军官,他们匆匆地走过,但都没注意他。
  穿过大厅有一个公共厕所,他便走了进去。里面是肮脏、恶臭到极点,但墙上却有一个水斗和一块裂开的镜子。他看了看自己的脸。
  真是一副可怕的落魄潦倒相。
  他的眼睛因为缺少睡眠而通红并且浮肿。头发散乱,脸没有刮洗过,满是尘垢,他还穿着那件弗拉基米尔给他的外衣。但那辆摩托车他给扔在塔塔洛夫郊外一座偏僻的林子里,又在隔了很远的距离外埋藏了安娜和他的衣箱以及头盔和护目镜,他是赤手在硬实的雪地上挖了个洞。之前他穿了很多的衣服为了骑摩托车时驱寒,而现在这些衣服因为汗水都黏在他的身上。他徒步走了一公里路到最近的塔塔洛夫火车站,然后又换乘地铁。他极想能睡一觉。他在林子里和小路上驾着摩托足足有十五小时,光在头两个小时就得要避开至少六七个检查关卡。
  当他洗着他的脸时,他心想:我这样子真可怕。
  害怕地想到安娜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便不禁让他百般忧感,他拼命想驱散那笼罩着他的低落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却顽固地不散。她还活着吗?路金活捉她了吗?为她着想他希望她咬碎了那药片,尽管这种想法令他更加痛苦,但他记得在最后的一刻他回过头看了一下,他认出了路金,并看见他扑向安娜。看来这个少校在那直升飞机撞落下后又幸存下来了。怎么幸存下来,这无关紧要。至关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活着,并且势不罢休地要追捕他们。
  要是安娜还活着,他苦恼地猜思着路金会怎么样对她,而突然间,一股强烈的仇恨充满着他的全身。他恨不得杀了少校路金。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厕所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军队制服的中士走了进来并开始用厕小便。过了一会儿,他随意地朝旁扫了一眼。
  史朗斯基洗完他的脸并走出去又来到车站大厅。他回头瞄了一眼,那个中士没有跟着他。他注意到有几个民兵和军人在人群里移身着,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有丝毫的兴趣注意他。
  他迅速离开车站,走过两个街区来到库图佐夫斯基大街,在早晨高峰时期,行色匆匆的人们和繁忙的交通车辆几乎塞满各个地方。
  他化了几乎有十分钟的时间才找到这大街上他要寻找的汽车站。在他上车前他朝后看了一下,没看见有人注意他或跟上来。
  那镂花锻铁大门上方的招牌上写着“沙布洛夫区第57国家孤儿院”
  路金朝那门房的看管员出示了他的证件,然后将车开进大门。车里帕沙坐在他的旁边。他看上去浑身不自在。
  “你不介意一个人进去吧,尤里?这种地方叫我直起鸡皮疙瘩。”
  “我也一样。但随你便吧。”
  路金将车停在这座阴沉沉的四层楼红砖房的外面,当他钻出车外时,他看见那两扇前大门打开了。一个中等年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慢慢地走下阶梯。她的脸是那种装腔作势的一本正经,那冷峻的眼睛打量了路金一会儿,然后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我想是路金少校吧?我是孤儿院的负责人。”
  路金佯作不见那女人伸出的手而向她亮出他的证件。她狠狠的目光表明牢记着这一侮辱,她仔仔细细地验看了一番他的身份证件,然后她又看着他。
  “我得说你的那位中尉同志提出的要求很不寻常。毫无疑问你是带来了我要的有关部门的证明信?”
  “我想这应该包括一切了吧。”
  路金递给她贝利亚签字的那封信。那女人的腔调立即大变。
  “啊……当然,少校同志。”
  “我的时间非常有限。那孩子呢?”
  “跟我来。”
  那负责人回身走上阶梯打开一扇大门并跨了进去。一股酸性肥皂和馊霉食物的味道顿时飘出这座房子。
  当路金准备跟着那负责人走上阶梯时,一种直觉不由得让他抬起头来。
  在三楼的一个窗户,两个长着黄瘦脸的小男孩正张大眼睛盯着那绿色的宝马车看,车子里面帕沙坐着。他们的脸是那种困在笼子里、易受惊的动物的表情。当他们看到路金在注意着他们时,两人便一下子就从窗户消失了。
  路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然后他跟着那负责人走了进去。
  那座别墅在离莫斯科八公里远的拉蒙基区。
  史朗斯基提前两站下了公共汽车,沿着那条僻静的、两旁种着白桦树的路走了五分钟,最后他找到了那个地址。
  那座木结构的房子很宽大,两层楼,漆成绿色。这房子是建在它自己那一大块地皮中间,四周围绕着高高的白桦树。附近还有另几幢别墅,分列在路两旁,但从那紧闭着的百页窗格来看那些屋子里面是没有人在。
  一条狭窄小径通向那个别墅,背后还有一间宽大的堆木间。他观察了这块地方有五分钟,在这条空荡荡的街上来回走着。由于发生的这一切,他来早了两天,他在思忖着那女人在不在家。那百页窗格倒是开着,但他却没见窗帘后有一丝动静。他决定冒险去敲敲前门。
  他踏步走上那小径,用力敲着门。过了一会工夫,门开了,一个女人出现了。他认出了她就是麦西描述的那个人样子。
  她谨慎地看着他。“什么事?”
  “德佐夫女士?”
  “是的。”
  “我是亨利的一个朋友。是你在等的人。”
  那女人的脸一下子转白。她打量了史朗斯基好一会儿,然后又紧张地张望了下街道。
  “进来吧。”
  她把他带进后面宽敞的厨房间。角落里点着一个炉子,透过厨房窗子,史朗斯基看见一个非常宽大的花园,间杂着光秃秃的水果树和蔬菜地。
  那女人紧张地问道,“你来早了两天。而且说好了你们是两个人?我是要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史朗斯基看了她一眼。她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丰腴,有着浑圆的臀部和乳房,指尖上涂着指甲油,长长的指甲修剪得漂亮完美,她的眉毛精心修理过并着染得更加深浓。他注意到她没戴结婚戒指。
  “我恐怕出了点问题。我的朋友不能来了。”
  那女人犹疑着问道,“出了什么事?”
  史朗斯基跟她讲述了一番,但没讲得很细,也没提起路金。他看见那女人脸上害怕的神色便说道,“不用担心,她一点也不知道你。”
  “你肯定吗?”
  “你就相信我的话,你是安全的。”
  他惊魂未消地看着这个女人。他意识到他要比他想象中来得更紧张,而且也令他开始变得更加多疑。他留意到她手腕上用蓝墨水刺印着的集中营号码,然后他看见墙上一个照相框。里面是一个穿着上校制服的男人。一张脸长得又凶又丑,看上去就象被枪托砸歪了似的。
  “那是谁?”
  “我的丈夫,维克多。战争期间他被杀死了。”
  “我很遗憾。”
  那女人大笑起来,然后轻蔑地看着那张照片。
  “根本不必。这人是头猪。他要是上吊我都不会帮他割绳子。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好处就是他死后给了我一份军烈属抚恤金和这个地方。我把他照片留在墙上就是为了提醒我他不在我是多么的幸运。每当周年我就喝个大醉并朝它吐口水。你饿了吧?”
  “饿坏了。”
  “坐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那女人忙着切下几片厚厚的面包和羊臊气的奶酪。当史朗斯基狼吞虎咽地吃着时,她在炉子上热着一罐汤,然后帮他们每人倒了杯伏特加,走过来跟他一起坐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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