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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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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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居士深深一揖,笑道:“白叔叔,你的手下好凶!”
施懋观与梅淡如异口同声道:“你真是北宫千帆五庄主?”
北宫千帆撅嘴道:“除了北宫千帆,天下可有第二个自称‘临风居士’的?”
梅、李、周三人这才恍然:除了斐慧婉,北宫庭森的女儿外,有谁敢不屑于那两块宫主、护法令,视为戏耍之物的?
白心礼忽道:“妙语上个月还在挂念你,你便来了,只是大出我意料。她过几天才会回来,你一定要小住几天等她才好。”
北宫千帆点头道:“九月十三是我十五岁小寿,当然不能少了妙语姐姐。不过,有几句话可要先说清了才好。”
施懋观皱眉道:“你要为李承波的儿子出头?我们本无恶意,只是有人相托,必须为冤狱者讨回公道。何况,此事东野二庄主也很支持,你坚持要反对自己人为这小子出头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北宫千帆正色道:“这就是我要说清的——李公子虽是金陵人氏,也是行六,可据我所知,他并非侍御史李承波之子,你们的消息来源有误,此其一;贵帮不是寻常贼寇之党,也不该开家黑店来下蒙汗药,却连来历也不查明就往山上掳,此举有损威望,此其二;临风天生任性,刚才对帮中各位大哥不敬,先赔罪了。本来我是打算放了迷香一走了之,不想出手得罪的,迷香掉在车上,不得已才出了手,可是梅公子没有出手,李公子、周姑娘更没有本事出手,也请不要怒迁于他们,此其三!”
白心礼听罢,笑道:“既是误会,澄清便好。你风丫头真是够猖狂,居然还想用迷香!”
北宫千帆与他又寒喧了几句,施懋观即刻命人打扫客房,等他们叙过,便安排歇息。
纷争既清,四人也就放心住了下来,打算次日游览黄山。正文 上——第四回 蓬莱院闭天台女
挽诗
——李煜
艳质如芳树,浮危道路同。
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
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
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黄山古称黟山,相传为黄帝乘龙飞升之处,乃得名。故三十六峰中,炼丹、浮丘、轩辕等数峰,皆以仙为名。山中风景秀丽,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为山中“四绝”。
李玉等一干人一路游去,尽是怡人山水,此番畅游黄山,更觉心醉神驰。
这日,四人登岭望云海,秋高气爽,登临高处但见满目云烟,雪浪金波翻滚于旭日之下,气势极为恢宏。
梅淡如深吸一口气,笑道:“我们本是被劫上来的,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却不料沾五庄主的大光,成了座上贵宾。”
李玉道:“难怪人小口气却不小。不过,这个庄主未免也太年轻了。”
北宫千帆横了他们一眼,携着周晓娥依旧谈笑。
周晓娥道:“昨夜从嘉……表弟便说,我们在托义帮一住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去山庄的行程?”
“离洞宫山不过数百里,几日便到,我都不急,你怕什么?难不成是怕离家太久,回家会受罚么,书呆子?”北宫千帆含笑看着李玉。
周晓娥笑道:“怕什么,反正闲于家中无事。不过书呆子昨夜还真的发呆气呐。”
“怎么发呆气,难道叫爹娘么?”
周晓娥自袖中取出一张印泥洒金笺,递给北宫千帆看:“书呆子昨夜吟哦咏诵一番,却把词给团掉了。我心有不舍,又拾了回来,你看——《长相思》。”
李玉一急,伸手便抢:“写得不好才团掉的,不看也罢!”
北宫千帆跃出几尺,展开诗笺朗声诵道:
“一重山,
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
菊花残,
寒雁高飞人未还,
一帘风月闲。”
北宫千帆打趣道:“果然想家啦。你团掉不要,我要。”纳入自己袖中,不再还他,又道:“峰下泉边我已备了酒,要喝的,就跟我下来!”一飞身,人早在数丈之外。
等三人下峰,她已在一块石上斟了酒,向他们挥手。
忽听一人遥呼:“有酒无菜,好没味道呀!”声音娇嫩,似是一个少女。
北宫千帆大喜,举杯遥遥一敬,向那少女朗声吟道:
“云海翻波旭日羞,
泉温美酒醉还留。
松间又见邀来客,
石上遥将玉盏酬!”
李玉暗自喝彩:“黄山‘松、石、云、泉’四绝,只在她浅酌低笑之中,便脱口成诗。好风流的文采!就是刁钻了些。”
那少女提了一篮下酒菜肴蹦蹦跳跳奔过来,一边笑道:“啊哟,你不学裁云姐姐的英姿飒爽,怎么学起邀月姐姐的酸迂纤婉来了。裁云姐姐前两天还夸你呢!”
那少女与北宫千帆年纪相若,面貌娟丽、纤巧伶俐,满脸尽是甜蜜笑容,比起北宫千帆来还显得可亲可爱许多。
北宫千帆诧道:“你前两天见着我二姐了么,妙语姐姐,她在哪里撞见你的?她应该在泉州附近才对啊!”
那叫做“妙语”的少女,正是白心礼的宝贝女儿白妙语。
“哪里!爹说师兄绑错了人,所以不能靠李承波,只有兵行险招了。正巧裁云姐姐在,就伸了援手。”
“啊哟,难道你们要挟不了李承波,竟然去劫狱不成?”北宫千帆脱口而出,听得李玉与周晓娥相顾骇然。
白妙语笑道:“本来正是打算如此。不过,听闻被打下冤狱的人要流放德化,我们托义帮打算前去把他给劫下来,而裁云姐姐也得到讯息,专程赶到德化援手,我们就顺利地把人劫下了。裁云姐姐真是古道热肠!”
“那就先干一杯,贺贺你们托义帮出师大捷好啦!”北宫千帆将杯斟了,甚是开怀。
白妙语仰头干了,笑道:“别叫我陪着你发酸践文就好。”
“那么,陪你打架呢?”
“哼,三年前没打够,今天还打?何况这也不是打架的地方,有辱先贤!”
周晓娥忽笑道:“是了,这是‘洗杯泉’对罢?我们喝酒的这块石头,便是大名鼎鼎的‘醉石’了?”
李玉点头道:“不错,此泉本名‘鸣弦泉’,因石琴横放泉下,泉水滴落,“琤琮”之声缠绵婉约,乃得泉名。当年诗仙李白游到此处,诗兴大发于石上饮酒,酒酣而绕石,诗成酒醉而剩酒流于石上,石醉而成‘醉石’,洗杯而有‘洗杯泉’。”
白妙语叹道:“天哪,这两个酸呆子比庄大哥还迂,怎么会是你风丫头的朋友?”
北宫千帆笑而不答,从袖中取出一支笔来。
“宣州诸葛笔!”白妙语欢然道:“今夜我开寿宴,这一定是寿礼罢?”
“我在笔上已镌了字,送你——年年有今日!我的小寿也快到了,你又送什么给我?”
“送你一个担心好啦!”
“有什么会让我担心的?是担心你嫁不出去,还是担心诗铭哥哥异想天开,竟然敢娶我了?”
“两个都不必担心,我说的是中原姐姐。”
“中原姐姐不是和董大哥结伴出游江湖吗?谁敢欺负她,董大哥还不和人拼命?”
白妙语摇头道:“我前一个月在咸阳游山玩水,正撞着中原姐姐和董少侠吵得厉害,还险些动手。不过,是谁在欺负谁,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是姓董的浑小子欺负中原姐姐。我们的‘刚烈双侠’脾气虽然不算温柔,却绝不会无事生非。”
梅淡如听北宫千帆前一句“大哥”立即换作后一句“浑小子”,不问是非就先打抱不平,不觉暗自摇头好笑。
北宫千帆继续道:“董非这浑小子是怎么欺负中原姐姐的,快快说给我听。”
“中原姐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未必是她受欺负嘛!”
梅淡如听白妙语说得公平些,转头过去向她报以一笑。
北宫千帆不屑地道:“姓董的又没好处给你,为什么替他说话?哼,一定是姓董的欺负中原姐姐,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白妙语也不和她分辩,只道:“两个月前在咸阳北郊的古陵附近,我策马而过,听到一对男女争吵,因为声音耳熟,我便凑过去看,正见到董大哥一脸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山庄里那几个毛丫头是什么东西?自以为是已经极不可爱,还要加上多管闲事,简直就是可恶了……’”
北宫千帆不待她说完,已恼道:“董非这浑小子又是个什么东西?还‘顶天立地’呢。真是名符其实的话,为什么不敢和我打一场?两次都是中原姐姐拽我出去,不许和他打。早知道——咳,中原姐姐说了什么?”
“他们吵得厉害,见我过去都不打个招呼,继续吵。中原姐姐冷冷地说:‘我是不知道巾帼山庄里连我在内,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至少做的都是顶天立地的事,而不是仅仅扛着这个名号自扫门前雪!’董大哥立刻说:‘清高什么,她们自以为是,还算一庄之主,你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也这副臭脾气!’”
北宫千帆大怒,一掌击下去,石头“啪”地损了一角,痛得她边做鬼脸边揉手:“姓董的,被我撞到你,连同这笔帐也跟你算上!”
白妙语见李、周、梅三人都暗自发笑,伸伸舌头道:“你发这么大脾气,我不说了。”
北宫千帆见大家都含笑看着自己的狼狈与毛躁,只好叹口气道:“不生气不生气,你说!”
“董大哥接下去又说:‘巾帼山庄’不过仗着人多,兴风作浪之余偶施小惠于他人,聊博名誉,了不起么?’中原姐姐气得脸都青了,‘唰’地拔剑出来,竖着眉毛说:‘不必人多势众,今天就我聂中原一个人来会你几招,把你的刀亮出来!’董大哥一听,伸手到腰上去拔刀。我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一急,就上去质问他们:‘你们联手惩奸的默契都哪里去了,这会儿自己人打自己人,太闲了是不是?’中原姐姐似问似答地说了句:‘自己人?嘿!’董大哥好像也说了什么,忘了。反正就是,我把中原姐姐拽上马,向董大哥告辞,立刻离开了咸阳。马儿跑了好几里,我才放中原姐姐自己走。”
北宫千帆怨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交手?中原姐姐一定不会吃亏的。何况我还送了迷药给她,她使出迷药来弄倒那浑小子,教训教训他,也很解恨呀。”
白妙语皱眉道:“他们结伴出游,又同上山庄已有两年了,感情应该不错。偶尔吵架也是人之常情,哪里轮到你来说话?他们若是真的动了手,谁伤到谁都不是好事,你想让他们做一辈子仇人么?”
周晓娥听到这里,笑着岔道:“白姑娘可比你讲理。这毕竟是人家感情的事,你没理由替别人决定取舍,对罢?”
北宫千帆愠道:“欺负到山庄的头上来了,中原姐姐都可以生气,为什么我不可以?”
白妙语道:“谁是谁非你也不知道,就要打抱不平,董大哥口中那个自以为是的人,看来非你莫属。”
“我了解中原姐姐,她脾气虽不算好,可比起我来却好多了,不会仅仅为斗几句嘴的小事就生气发火,必定是姓董的浑小子欺负她,再不然就是董非说什么、做什么不对劲,她才会生气。中原姐姐绝不会错、不会理亏,总之就是浑小子不好!”
梅淡如见她如此蛮不讲理,轻轻一拉白妙语的袖子,示意不必再讨论此事,白妙语向他嫣然一笑,点头同意,便道:“过了今夜我的寿宴,明日我就与你们同行,欢不欢迎?”
北宫千帆立刻将刚才的不悦尽数抛于脑后,拍手笑道:“有你同行,就更不寂寞了。”
当夜,白妙语邀众人入席,宾主尽欢,自不必言。
第二日一早,五人打点好行装,就此离开黄山,继续南行。
匆匆南去,又行了三日,正午已到龙泉,离洞宫山尚有半日行程。
五人同行,李玉儒雅、周晓娥端娴、梅淡如随和、白妙语谈笑风趣、北宫千帆刁钻顽劣,相处倒也和睦。
午间,众人在龙泉随便找了一家酒楼,打算小酌一番再走。
北宫千帆忽地笑问道:“考你们一考,既到龙泉,可知有什么好东西可作纪念?”
周晓娥脱口道:“承越窑之风的,当然是龙泉青瓷。我可要买上几件带回金陵去。”
白妙语笑道:“别说几件,你就是想买几十车,风丫头也有办法帮你运回金陵。”
梅淡如却叹道:“又不知有几家典当的质库掌柜会倒霉!”
李玉不答,低头挟了笋干往口中送,一边听他们抬扛。
笋干乃是龙泉一大特产,是以李玉连点数肴,皆以笋干为原料,其肴味道清淡,入口鲜脆,几人只吃了一口,便不再抬扛,均忙着在桌上笑闹争抢,甚是开怀。
北宫千帆小酌了几杯,还想说几句玩笑来开胃,忽地一阵哭笑之声自酒楼下传来,声音凄厉刺耳,似是一个女子。
五人探出头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站在酒楼对面的石阶上,既哭且笑、念念有词,状若疯癫。
小二一面上菜,一面低低地叹道:“作孽,作孽。唉,可怜!”
北宫千帆心中大奇,转头问道:“这个姑娘疯了吗?怎么家里的亲人不管她?”
小二并不答话,只是淡淡地叹气摇头道:“是非之地、无妄之灾,客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以免招惹是非。”
周晓娥取出一小锭黄金在他眼前一晃,笑道:“你只说出‘无妄之灾’的前因后果来,我们不会为难你。”
小二面色犹豫,不知该不该受下那锭黄金。
北宫千帆又掏出两粒金豆子,也在他眼前一晃,笑道:“够不够?”
小二忙恭身道:“够了够了!不过小的嘴快说了,客官听过,只当作耳边吹过一阵风,万不可对旁人说是小人饶舌!”
李玉道:“我们打听,也不过是因为好奇,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放心说罢。”
梅淡如搬了张凳子请他坐下,让他说得痛快些,又替他斟了杯酒,以助他的谈兴。
小二叹道:“这个姑娘姓郁,叫郁灵,本是这里一位教书先生的独生女儿,父女相依为命,虽不富裕,日子却也过得清清淡淡。尤其这位郁灵姑娘,年方十七。你们别看她现在的模样难看,其实长得挺标致的,加上郁老先生的诗书熏陶,郁姑娘的知书达礼可不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呐。父女俩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人既和气,又常常周济贫弱,在这很受尊敬。唉,岂料祸从天降……”
梅淡如为他又斟上一杯,听他道:“上个月,我们城里的首富蒋贵龙叫媒人到郁家去提亲,蒋大富今年五十八,郁姑娘才十七岁,他却要人家做他第十一房小妾,郁家自然不肯,这便惹祸上身了。”
李玉道:“蒋贵龙是不是强抢民女?”
小二摇头道:“比这更损呢!这位蒋大户也不知道从那里搜出来一张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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