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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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4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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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帐房先生,在对弈棋戏中略微表现出来的运筹推算能力来看,水平已经相当不错。 又精通子平八字、纳甲六爻、铁板神数、大小六壬、奇门遁甲诸般玄学,加之本身即是帐房,这两人地数学算术根基,显然并不局限于算帐记帐。 这样的人,若是落在识货之人地手中,便是相当不错的参赞人才。 只需令其稍微熟悉军争筹算,就可用之参赞军务机要——

问题是这两位帐房先生,在雷瑾看来,似乎更象那种厌倦了尘世喧嚣的隐士,藏身于乡野之间,既不求名利美色,也不求闻达于诸侯。 这种隐士无欲则刚,乃是天下间的君王诸侯,最无可奈何的那一种人,按照上古法家的观点。 有才能而不愿为国君所用的人。 统统是国之蠹虫,最好明正典刑。 杀掉拉倒,以免为人所用,生出后患。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便是雷瑾忽然动了杀机地原因,至少在那一刹那,雷瑾曾经动了杀机,只是他权衡利弊得失,能够理智的克制欲望,敛藏起心中的杀机罢了。

虽然,雷瑾深深的知道,那有着一定数学和算术根基的人,即使之前从未接触过军争筹算之法,也特别容易将之学上手,比起毫无数学、算术基础的人强的太多了。 即以平虏侯府当中的一位幕僚为例,原来不过是靠奇门遁甲、子平八字混饭吃地江湖术士,甚至都不是从两京钦天监和历法局特意招募的‘畴人’(历算学者),但其人胜在算术敏捷快速,被招募到幕府之后,两个月就已将军务上手,五个月已娴熟掌握了兵事运筹和差遣推算,其人所分管的筹算军务事项,条理分明,显得游刃有余。 由此可知,在军国筹算之事上,数学和算术根基对一个负责具体事务的参赞幕僚而言,相当之重要。 更何况这两位帐房先生从小就浸阴在所谓‘对弈棋戏’当中,几十年下来,这推演筹算的实力又不是初学乍练之人可以随便企及的了,至少是很不容易达到现在地水准,所以便是人才。

但是,雷瑾现在秘密行事,在不能表明自家真实身分之时,冒然招募不但难以令人信服,反而有可能招惹不必要的风险,这是其一;

二则,这两位帐房先生虽然被雷瑾视为人才,但在他心目中还达不到举足轻重的份量,就算他日为敌所用,其作用也应有限,这杀与不杀,也便在两可之间了。 因此之故,杀机也随着雷瑾心思的摇摆游移而变动不定,消涨盈缩,也才让两位帐房先生惊疑、诧异皆具——也许,武成和尉迟明两位,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勾魂无常擦肩而过的——那其实仅仅是一念间的事情。

雷瑾理智地收敛了自己的杀机,武成、尉迟明却仍在暗自猜度着雷瑾的‘真正’身分——雷瑾那一现即隐的刹那杀机,冰冷凌厉,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惊吓。

罢了,暂且记下。 吩咐雪隼堂想办法招募,即使招募不成——若干手尾,也自有人料理。

雷瑾一念及此,因而笑道:“呵呵。舍下在京里世代营商,倒也置办了一些产业。 两位先生,异日若到京里干办勾当,可至舍下传话。 小可不才,定当扫榻相迎。 京城‘燕赵大客栈’即是舍下产业,两位若到了京里,只管去东城问人便了。 无人不知地。 ”

京城‘燕赵大客栈’却是秘谍部雪隼堂用以掩饰行藏地一个商号,倒也不怕被人知道。

如此。 短暂而隐蔽的惊险刹那,就此结束。 张大员外等‘父老’直至此时,仍然懵然不觉。

雷瑾有意无意地瞥了两位悚然肃立地帐房先生,又对各位‘父老’拱手言道:“小可承蒙各位父老,张老先生的盛情款待,不胜感激,逆旅亦无以言谢。 各位父老。 还有张大令(县令或曾经做过县令,可称‘大令’,敬称),上元佳节,金吾不夜,京师花灯极盛,各位父老若是有暇,不妨进京观灯耍子。 小可自当倒履相迎……”

一番客套礼让,宾主尽欢而散。

告辞出来,雷瑾一行继续起程赶路,如今酒足饭饱,倒是个个精神抖擞,不消多时已经抵达下一个约定的会合地点。

但是。 赵小七仍然没有露面!

问题显然比雷瑾意料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赵小七这个曾经日走千家夜盗万户的江湖飞贼,是前任‘雪隼堂’主管杨罗亲手提拔和推荐地秘谍干将,其能力之精干无庸置疑,这在杨罗调回西北,转任西北审理院都判官,雪隼堂所有秘谍事务都移交到赵小七手中之后,表露无遗。 西北秘谍在京师的活动卓有成效,内廷外朝当中,遍布西北耳目,并掌握了相当多职位重要地文武官吏、内廷宦官。 甚至将触角渗透到皇家密探当中。 这为西北幕府赢得了最大的发展机会和发展空间,将京师朝廷对西北事务的干扰、牵制和掣肘。 作了最大限度的削弱和消弭,诚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虽然‘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但雷瑾对赵小七的谍报能力和功绩是相当欣赏的。

现下,身为‘雪隼堂’魁首的赵小七,居然误期不至,这个事态就很严重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现在地赵小七难以应付的?

因为秘谍在京师的活动特别重要,而‘雪隼堂’的活动范围虽然已经从整个帝国整个北方逐渐缩小到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以山西、北直隶、山东、辽东为主,但赵小七主管之下的‘雪隼堂’,在秘谍部所属七堂之中,实力仍然最强,不但拥有的秘谍是秘谍部招募和栽培的最精干好手,另行配属地秘谍部猎杀队、强袭队也是秘谍部最多最强的一堂,而且赵小七身边另外拥有一队直属‘隼卫’,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横,如此配备,还有什么事是赵小七难以应付的呢?

何况,赵小七原本的武技虽然不算特别强横,但这位飞贼出身的秘谍头子,身法玄妙,眼力高明,为人坚忍冷静、杀伐决断,又使得一手的诡异暗器,一对一地单打独斗,能够奈何得了他的人,天下间并不多见。 而且,雷瑾从秘谍总部的内务监察秘档中得知,这几年间,赵小七的个人武技,进境神速,已非吴下阿蒙,那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现在的赵小七应付不了的?

这些疑问,显然在赵小七现身之前,雷瑾是得不到准确答案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色渐晚。

在第二会合点的等待似乎也将无果而终——约定的时间,即将消磨殆尽,每一个人都隐约有了些不祥地预感。

夕阳余晖即将在大路地尽头彻底隐没,冬天的夜色,总是来得比较早。

在这最后一刻,蹄声隐约,随风传来,心中焦灼地人们心情为之一振。

——是他吗?

蹄声急骤,但是那种蹄声入耳,熟知马性的人们却从中听出了异样——单人独骑,马力已衰,步伐已经不是那么轻灵,所以蹄声节奏隐隐有散乱之象。

不待雷瑾下令,在雷瑾一个手势之下,二十余骑倏然从本队中冲出,向着蹄声来路疾驰而去。

没有等太久。 苍茫暮色之下,哨声回响,前往接应的护卫正在急速转回。

寒风随着夕阳落山,渐渐变得凛冽,呼啸着从上风口带了隐约地血腥味。

等待的人们心中一紧,雷瑾漠然眺望,喜怒不形于色。 只有眼中寒芒倏然跃动,一闪而逝。

雷瑾的疑问。 在赵小七狼狈赶到的时候有了答案。

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赵小七,策马疾驰,蹄声已经明显散乱。

赵小七跨下的坐骑,是以耐力著称的口外良马,但马匹如同风箱一般地急促喘息,令人震惊,而马匹嘴边的白沫已经沁出红色。 滴在地上就是一串暗红地血点——这匹马就是不倒毙当场,也已经废了。

马股上,使用‘放血术’有意割开的创口,仍在汩汩流血。 不惜马力到这种地步,又是什么状况?——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在寻思。

离雷瑾二十步,马失前蹄,轰然跌扑。 赵小七从马背上飞掠而起,落在雷瑾的马前,虽然动作有些涩滞,终究还是稳稳地站在了当场,腰背挺直如枪,但是伤痕、血迹。 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在在说明这位秘谍头子此前经历了惨烈和血腥的厮杀战斗。

‘雪隼堂’主管直属的‘隼卫’,此刻是一个都不见,又或者是一个都不剩?

雷瑾古井不波地脸上,也仿佛挂上了一层寒霜,隐隐波动着森森冷意。

“有什么事,都等晚上安顿下来再说。 你,还能骑马么?”雷瑾看着赵小七,见赵小七说能骑马,便吩咐着:“来啊。 匀一匹马出来。 ”

雷瑾迅即又回头指示左右。 道:“传下令去,路上碍眼的‘尾巴’。 着后队那拨人都扫除干净了。 ”

赵小七亲手安排的秘密落脚点,是一处地方乡绅把持的‘义仓’,没人会想到赵小七会把落脚点秘密设在这种地方——通常,本地乡绅不会允许外乡人进入粮食仓储的义仓重地,更不用说‘借住’了,这其中当然牵涉到许多幕后交易和人情猫腻,种种原委也不消多说。

在义仓中草草安顿下来,雷瑾这才消消停停地听取赵小七的禀报。

灯火摇摇,炭火熊熊,本应该是个温暖而舒服的冬夜。

然而,赵小七禀报的东西,却是冰冷地血腥事实——

离开京城不久,赵小七一行,便一再遭到不明来历的高手突袭和狙杀,直属‘隼卫’在连番拼杀中死伤殆尽,前后接应的猎杀队也遭到敌方的凶狠阻击,在且战且走中周旋,赵小七误期迟滞也就是意料中事了。

赵小七身边的直属‘隼卫’,只有二十多人,每个人的实力都相当强悍,这无庸置疑,却在离京后不长地时间内,逐次伤亡殆尽,拼杀之血腥惨烈,敌方下的本钱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你是说——这些人,不是京城里的?既不是外朝臣党,也不是内廷派系?”雷瑾本来以为,突袭赵小七的那些人,可能是由京师某个势力派遣、指使或者唆使,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了。

“据属下观察,屡屡袭扰我方的那些人,并不象是来自京城里,而是来自于京城以外,所以很是陌生。 他们可能是由不同的势力派出。 但是,”赵小七提出一个疑点,“如果与京师各方势力角力的形势无关的话,那他们为什么突袭我们?因此,突袭我方的那些人,虽然不象是来自京畿,但也完全有可能是京城里的某些大人物,动用了深藏不露、鲜为人知地力量,譬如从外省或者军镇中抽调人手秘密进京。 这完全是有可能地。 在眼下的京城,若想闹点动静出来,事先又要掩人耳目,不要太引人注意地话,只能从外地调遣了。 ”

“哼。 ”雷瑾颔首说道,“京城里的谁——,都有可能是背后的那支黑手。 外朝臣党中的卫道士,日落西山的东林党,意图操纵天下权柄的复社,实权在握的内廷后党,骑墙观望的墙头草,蝇营狗苟。 唯利是图,各色人等,是盟友或是敌人,这是个大问题。 ”

“属下以为,最有可能地是外朝文官派系,一直以来亡我之心不死,如果是他们联手。 一点都不奇怪。 外朝文官手里有权,家中有银子。 各家族中有人,他们如果想在京里做些出格犯忌的事情,也不难纠集一帮手下,做些他们不方便直接出面做的事情。 ”

赵小七嘴角抽动,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寒芒,隐隐的杀气,透出华盖。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雷瑾幽幽说道。 他很清楚赵小七心中的激愤和怒火:“内廷后党也都有可能——别看我们之前与后党走得很近,如果有铲除或者削弱‘雪隼堂’地机会,他们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对上位者而言,在京师如今地形势下,不受控制的外来变数是越少越好。 ‘雪隼堂’,是我西北在京师的耳目,想必早已被京师里各方势力视为变数了,有机会削弱的话。 他们绝对不会客气的。

不过——现在追究谁是背后的黑手,谁是主使者,这些都不重要。

你若是全力追查谁是背后的主使者,那只能使‘雪隼堂’空耗精力和时间,我们暗中地对手,就希望你这样做!

即使你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去追查。 最终能够查明幕后的真正黑手,但是时过境迁,亦已于事无补。

不要因小失大,你——明白?

京师形势,日益紧张,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你要能把握住。

沧海横流,图谋大事,首要的是冷静,要忍;忍不住。 你就输了。

不要被细枝末节的东西蒙蔽了你的眼睛。 不要被你的愤怒左右了你的判断。 记住,君子报仇。 十年未晚。 ”

赵小七遇袭一事,雷瑾在吃惊、愤怒之余,很快就恢复了冰霜一般的冷静,撇开一切情绪地左右,理智的权衡利害,明确指示赵小七不要被一些枝节,一些情绪引入歧路,顾全大局正在此时——这番话,雷瑾不仅仅是说给赵小七听的,实际上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也是借这番话来说服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赵小七默然半响,起身长揖到地:“侯爷教诲,属下明白了!定不负侯爷重托。 ”

“这样就好。 你先看看这个。 ”雷瑾拿过一个折子,递给赵小七。

赵小七翻开折子,只看了第一眼,就一脸讶色,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

“这上面是外朝臣党,包括东林党、复社等,在京里的一部分人,都是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人物。 我们西北,现在虽然站在后党一边,但是本侯也绝不想后党在京师变乱之后,藉着清洗地机会,一支独大。 京师里这场权力争斗,掌握着兵权的后党,虽然赢面会比较大,但是后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排除各方阻挠拖延,调兵进京的,而且外朝文官能够动用的私人武力,如果集中起来的话,也非常可观。 不管京师里各方角力是什么结局,‘雪隼堂’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如果情势真的一发不可收拾,闹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外朝臣党岌岌可危之时,名单上这些人,你要想办法让他们顺利逃出京城,至于那些庸碌之辈,就不要管他们死活了。 名单上这些人,多少还能给后党增加一点麻烦,内廷后党如果镇压清洗得太过顺利,我们西北的地位就不重要了,这是相当危险的——后党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外朝臣党地掣肘,转过头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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