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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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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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珠心惊胆颤,慌忙抛了长剑,屈膝跪下,哭叫道:“爹爹息怒,不孝女儿知罪了……”

袁崇基漠然不理,飞起一脚,恶狠狠向袁珠踹了过来。袁珠既不敢招架,更不敢闪避,低着头,跪在地下只有哭……

这一脚如果踹上了,眼看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可是奇怪,那袁崇基一脚踹在袁珠肩头,却软软的没用多大力量,只不过踹闭了她的“肩井”穴,使她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已。

袁珠讶异莫名,瞪着两只眼睛,一时竟不知“父亲”何以改变了主意,突然“脚下留情”起来?

“夺命双环”轻而易举将袁家姐妹制住,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就像两尊木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易湘琴哑穴受制,目睹这些经过,心里又气又急,暗暗叫苦。

那蓝衫人洋洋得意道:“举手之劳,五风便得其三,看来所谓‘人寰五凤’也不过如此而已。”一面说,一面取出五个黑布做成的罩子抖开来,先将易湘琴连头带劲套人布罩里,掩去了整个面貌。

易湘琴身不能动,口不能骂,虽然气恼,却拿他无可奈何。蓝衫人摆布好易湘琴,又向袁玉走过来。

袁玉对他怒目而视,直恨不得眼珠也能当暗器,射他两个血窟窿才甘心。

蓝衫人笑道:“你不用这般恨我,在临死之前,能让你们父女叔侄相见,姐妹结伴而行,这已经是难得的运气了。”

袁玉啐道: “匹夫,且慢得意,咱们还有两个妹子,未必便算你赢了。”

蓝衫人吃吃笑道:“你是说白去山庄李家那两个丫头?哈!在下敢说她们正躲在林子里为难哩。不出头吧,于情义有亏。出头吧,又不便跟令尊动手,真正是进退两难。”

袁玉大声道:“就算她们为难不便出手,至少可以分出一个人,赶回城去报废讯,不怕你这匹夫逃上天去。”

蓝衫人仰面一阵大笑,说道:“那更是痴人说梦话,釜中游鱼,岂是轻易走得了的么……”

突然笑声一敛,哼道:“不过,在下也不能不佩服你这份机智,我以为这样大声喊叫,就能知会李家那两个丫头,叫她们赶快逃走么?”

袁玉冷笑道:“不错,算我猜对了,我正是有意告诉她们回去报讯,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袁玉道: “应伯父有两位少庄主,人手也够了,如果易伯伯不要咱们姐妹在这儿,我和姐姐就去帮秦金二老吧!”

说着,便想转往后院。

一剑堡主忙道: “不!秦金二老也不需要协助,你们还是到前院去的好。”

袁珠霎霎眼睛,茫然道:“易伯伯为什么—定要我们去前院呢?”

易湘琴也道:“是啊!爹为什么不让两位姐姐留在这儿? ”

一剑堡主轻叹一口气,道:“孩子,实对你说吧!今夜你应伯父气色晦暗,印堂带煞,我担心会有意外……”

易湘琴和袁氏双姝骇然大惊道: “当真么?”

一剑堡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一个人的气色,往往能预示吉凶,虽然未必绝对可靠,总以防范些的好。这两天,你那两位表哥也显得魂不守舍,不能不叫人担心,今夜之战或许大有凶险,你们姐妹在前院,如有事故,也好多个照应。”

袁氏双姝越听越惊,不约而同道:“既然易伯伯早有预感,方才为什么又让他们独挡前面呢?”

一剑堡主苦笑道:“我正因见他们父子神色有异,才提出分区应敌的方法,原意是让他们负责后院方面,遭遇敌人的机会比较少,不料,他竟抢先争守前院。但话又说回来,假如今夜有变故,敌人多半会分由左右两翼侵入,前院和后院,都不是重要的地方,你们姐妹,只要紧随他们父子行动,多留心一些,大约就不要紧了。”

易湘琴急道:“那么,我也跟袁家姐姐一块儿去!”

袁珠道:“不用了,左右两翼既然最重要,你还是留在伯父身边吧。阿玉,咱们别耽误,快走……”方话落,一招手,姐妹双双掠出,如飞而去。

易湘琴叫道:“大姐,二姐!假如真有事故,就用击剑传声知会咱们……”

袁氏双姝口里答应着,人已消失在暗淡夜色中;众人相继离去,偌大的厅房中,只剩下一剑堡主父女两个,夜风拂过,令人颇有寒意。

易君侠大步进人后间卧房,片刻之后再出来时,腰际已多了一柄紫穗长剑。

那柄剑,长为三尺一寸,剑鞘呈亦红色,是用极珍贵鲸皮制成,柄上嵌着六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另用无数珍珠镶成“紫电”二字,竟是被列为世上第三名的“紫电剑”、相传世上名剑,首推“干将”、“莫邪”,其次即为“紫电”及“青霜”,但“干将”、“莫邪”已沉于太湖数百年未再出世,所以实际说来,这“紫电剑”应该算是举世仅存的第一名剑了。

二十年前,易君侠获得“紫电剑”,才在终南山麓创立“一剑堡”,侠士名不,相得益彰,不知羡煞了多少武林同道,可是,他自从创堡之后,却一直很少使用这柄宝剑,平时一袭儒衫,调悦温文,实也不须再携带兵刃防身,而今天夜晚,竞忽然配上宝剑,显见他对这场即将来临的恶战,未敢掉以轻心的了。

湘琴见父亲如此慎重,心里也暗暗吃惊,忙问道:“爹!你看今夜这一战很凶险么?”

易君侠微微一点头,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何况,对方又是当今剑术名家……”

湘琴骇然道:“爹!你也认定那‘会主’是风铃魔剑…

…”易君侠截口道:“目下虽然还不能断定,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湘琴心中暗颤,缓缓垂下头去,没有再开口。

易君侠举手轻扬,熄了桌上烛火,然后在湘琴对面坐了下来,两道目光,却炯炯注视着爱女。

淡淡的月色,透窗而人,父女俩都浸浴在月光下,两人隔案对坐,神情一般凝重。

过了好一会,易君侠忽然探过手去,轻轻握住爱女的肩膊,关切的问道: “孩子,冷吗?”

湘琴连忙抬头,含笑道:“哦……我不冷。”

易君侠道:“但你为什么在发抖?”

湘琴呐呐道:“没……没有呀!”

易君侠笑道:“还说没有,瞧你现在说话还有些颤抖,你以为爹看不出来?”

湘琴忙道:“我——我不是怕冷,我只是……只是……”

易君侠注目道:“只是什么?是心情太紧张了?”

湘琴摇头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语声微顿,忽又赧然道:“反正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真是心里太紧张了。”

易君侠凝目注视良久,才轻吁了一声,道:“孩子,不用骗爹了,爹看得出来,你并非为了今夜的恶战,而是另有缘故。

湘琴忙说道:“另外什么缘故?没有啊!”

易君侠摇头微笑道:“瞧你这孩子,对爹还说假话,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有心事岂能瞒得了爹呢?”

湘琴登时红了脸,垂首道:“人家真的没有心事嘛!爹不要乱猜……”

易君侠缓缓说道:“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一个人只要心地坦荡,没有什么事值得隐瞒的——让爹替你说出来吧,你心里可以惦记那个今夜约你去白马寺晤面的人?”

湘琴心头猛地一跳,扬面娇呼道:“爹——”

易君侠含笑说道:“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女相悦,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爹知道你一向眼高于顶,视天下男子皆如粪土,却没有想到你也会倾心一个人。”

湘琴连粉颊都羞红了,心里又喜磊慌,急忙又垂下螓首,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易君侠接着又道:“不过,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不关心你一辈子的幸福,那姓康的孩子,若论品貌和胆识,都可算得是上上之选,唯一缺憾,是他的身份……”

湘琴不由自主又抬起头来,怯生生问道:“爹是指他的家世?”

易君侠摇头道:“那倒不是。常言说得好,英雄不论出身低,爹不会是那种势利小人。”

湘琴“哦”了一声,道:“那么,爹是嫌他的师门……”

易君侠又摇摇头,道:“也不是,要论风铃魔剑杨君达,当年享誉之隆,堪称武林翘楚,除了杀孽稍重,性情略嫌刚愎之外,爹对他可说是十分钦佩的。”·,湘琴茫然道:“我这就不懂了,你老人家究竟指的是什么?”

易君侠忽然轻叹一声,道:“孩子,你忘了他跟咱们现在所处的立场了?”

湘琴愕然道:“立场?什么立场?”

易君侠道:“刚才,你姨父和李伯伯还跟我谈起上次洛河桥那桩变故,咱们虽然不愿置信,但是,那姓康的孩子,确有可疑……”

湘琴急道:“爹!连你老人家也怀疑那天假扮风铃魔剑,在洛河桥杀害蛇拳门七步追魂手的人,就是康浩?”

易君侠凝重地道:“孩子,这不是怀疑,而是有相当依据的。”

湘琴忿然道:“什么依据?”

易君侠道:“据你姨父回忆当时经过,有几个可疑之处。其一,那人能在数招之下,连杀七步追魂手洪涛和门下四名高手,武功必然不弱,除了杨君达的‘魔剑十三式’,旁的人未必办得到……”

湘琴没等父亲说完话,急急抢着道:“那是因为洪老前辈他们未曾提防,那凶徒却假戏真做,才得手的。”

易君侠没有答辩,继续道:“其二,以你孙二叔的武功,也在安乐窝中了暗算,那凶徒的暗器手法之高明,若非号称‘剑带风铃,鬼位神惊’的杨君达师徒,还有谁具此功力?再说,世上‘风铃剑’共仅十柄,那康浩又恰在孙二叔负伤之前失落一柄风铃剑,天下何来如此凑巧的事……孩子,你且撇开感情,冷静的想一想,这可能么?”

湘琴听了,只觉胸头热血沸腾,鼻际酸酸的恨不得大哭一场,一时间,仿佛喉中集塞着许许多多反驳的话,邓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才用力说出一句:“爹……我死也不相信会是他……”

易君侠脸上浮现着异样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唱然道:

“孩子,这世上有很多事,往往是不能以常情去判断。老实说,起初爹也不相信,无奈却找不出理由为他辩解……”说到这里,又深深注视了爱女一眼,复感慨地道:“唉!那次在火神郭金堂夫妇匿居的地方;爹曾经眼看见他仗义拯人于危,奋不顾身护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郭金堂,甚至险些跟你秦伯伯翻脸动手……这么一个见义勇为的血性少年,他怎么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湘琴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摇撼着叫道:“爹!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做那种事的,这一定是姨父误会了,是吗?”

易君侠无限爱怜地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是的!他看起来不是个坏人。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行事但凭一时冲动,尤其当他所敬爱的人蒙受冤屈,他是会不顾后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语声微顿,双瞳忽然暴射出两道精光,又喃喃接道:“这话又得说回来,当初四门五派联袂问罪九峰山,不分青红皂白,就迫杨君达饮毒而死,也未免太鲁莽些,或许其中确有冤屈之处也难说。”

湘琴不禁骇然欲泣,娇呼道:“说了半天,你老人家还是不相信他?”

易君侠淡淡一笑,道:“但愿有一天,爹能相信他就好了。”

突然转过头去,目光一扫壁际漏壶,微诧道:“奇怪,时间早过了三更,怎么还不见动——”

下面一个“静”字尚未出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响。

湘琴骇然一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声道:“爹!:不好了,是前院袁家姊妹在击剑传音告警卜莫非姨父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易君侠略—凝神,颔首道:“你赶快去看看,如果真有事故,千万不可慌张,爹随后就来。”

湘琴答应一声,反手摸了摸肩后双剑,飞身疾掠而出。

她一出行屋,前院击剑声越发清晰人耳、一点也不错,正是她跟袁氏双姝约定的传警信号。

但是,四周庭院却依然安静如常,丝毫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湘琴不敢怠慢,飞步直向前院奔去。

穿过两重月洞门,便是抱阳山庄应家父子居住的前院,湘琴刚到园门口,目光所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抱阳山庄应伯伦,正双目紧闭巍然挺立在滴水檐下,右手五指,已深深扣人廊前栏杆中,左臂却刘肘而断,地上流着大片血水,那只断臂跌落在檐前石级边,令人怵目惊心。

袁家姐妹全都面无人色,袁珠正颤抖着在撕一条床单,想替应伯伦裹伤,袁玉却手提长剑,紧守在一人身侧。

然而,院子里一片寂静,并无动手拼斗的痕迹,也没有看见任何敌踪。

湘琴惊骇莫名,连忙赶上前去,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玉——见湘琴,竟突然失声哭了起来,哽咽道: “小琴快来帮帮忙,应伯伯手臂被砍断了……”’湘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了姨父?”

袁玉连连摇头,哭道:“说来话长,你快些帮大姐,扶老人家进房里去……他伤得这么重,既不肯让咱们替他里伤,也不肯进房去休息……”

话犹未完,应伯伦突然睁开了眼睛,向湘琴摇摇头,喘息着道: “不!不用管我……快去截住那两个畜牲,假如他敢反抗,就替我劈了他们……”

湘琴惊道: “姨父说的是谁呀?”

应伯伦眼眶中泪光一闪,切齿道:“就是你那两个不成才的表哥!”

这句话,真把易湘琴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个寒噤,失声道:“难道……是他们砍伤了你……”

应伯伦举起右手,奋力挥动道:“别问了,快去!快……”

他左臂已断,失血甚多,全仗右手扣住栏杆,支撑着身子,这时手—松,身躯顿失平衡,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石阶下。

湘琴急忙飞步上前,探手扶住,低呼道:“姨父,你老人家伤得很重,先进房去歇歇吧!”

不料应伯伦竟怒目喝道:“叫你们别管我,快追那两个忤逆畜牲要紧,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湘琴惶然望望袁珠,问道:“大姐,真是两个表哥干的么?”

袁珠向她递了个眼色,低声道:“现在别问这个,先裹伤是正事,不能再让血流下去了。”

正说着,忽闻一声竹笛长鸣,紧接着,一阵衣袂振风之声传来,墙头上接连出现七八条人影。

来人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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