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女人不在,随魔爪丧门几个首脑,赶往凤阳会合他们的主子徽王,午后走的,我已问出口供。”
“不在船上?”
“船上暗藏有在上江一带,所掳劫的一二十位少女。狗王前往风阳,去找他的兄弟商量什么密谋。”
“唔!不对。”他大摇其头。
“怎么不对?”
“藩王是不能擅自离开藩地的,更不许擅自前往凤阳老家,所以他躲在船内,纵使爪牙为非做歹;他怎敢公然前往凤阳?他一定躲在另一批船队内发施号令,五艘官船只是吸引官府注意的专使船只。他们浩浩荡荡前往风阳,也是分散注意力的计谋之一,其实狗王并不在内,他仍然躲在某一艘船上发施号令。”
“唔!有此可能。”
“你们人手多,赶快查另一批船只的下落。”他匆匆地说:“我也去找地方蛇鼠,设法找出线索。据我所知—,软骨散有好几种,如无独门解药,恐怕……非找到那个狗王不可,那个绎仙一定在狗王身边。”
“好,这就分头进行。”海扬波大为焦急。
人在愤怒焦虑中,做事常常会不考虑后果。
海扬波是老江湖,也犯了这种毛病。与朋友接头要求协助,朋友一放出风声,消息立即外传。
把六名少女放回家,掀起了大风大浪。
有三位少女是江浦县城的人,官府立即发出缉凶的十万火急令。
邓家不但留下了尸体,也留下了一些断手断脚的伤者,一入官府,事情闹大了。
近午时分,官兵包围了五艘官船。主事人自称是王府专使,竟然不识相大打官腔。
率领官兵丁勇光临官船的人,是江浦县县丞宋若愚,以及巡检汤和,捕头司马杰。
司马杰号称江南四大名捕之一,绰号叫八爪鱼。这位仁兄已获得确凿罪证,可不在乎什么王府专使,权势压不倒他。
县丞宋若愚一点也不愚,精明干练极有担当,毫不迟疑排众登船,以缉捕现行犯名义搜船。
结果可想而知,搜出二十三名囚在秘舱的少女。
专使和三十七名地位高的人,被囚禁在县狱内。知县大人亲跑了一趟位于南京御街的南镇抚司衙门。
次日一早,人犯便进了天牢。
王府的人犯罪,例由锦衣卫处理。
锦衣卫在南京的衙门是南镇抚司,江浦知县乖乖地把全案呈交南镇抚司接办。
事情一闹大,海扬波追查狗王下落的事落了空。
徽王国主不在船上,船是徽王府南下采办专使的船,没能当场捉住徽王,南镇抚司只能究办专使的罪,明知徽王的确暗中擅离藩地私下南京,却也不便深究。
失去狗王的踪迹,海扬波后悔无及。
在大江活动的水贼数量真不少,但真正具有翻云覆雨实力的并不多,每一股有二三十个人,已经算是颇有份量的组合了。
猪婆龙与水蜈蚣这两股,无疑是实力最强大的,各拥有百十名敢杀敢拼的亡命,控制了上自太平府,下迄江阴一段江面。
南京,是他们的最重要猎食场。
能在南京这段江面立足,实力不足决难拥有局面,没有真正了得的高手坐镇,怎能应付得了过往的牛鬼蛇神?
要保护这段江面的地盘,仅凭百十名高手也难以支撑,必须有手面广门路多的人材,与各方拉关系广挂钩。
风声紧急,水贼们都躲起来了。
猪婆龙不能往其他水威的地盘躲,其他水贼恨透了他,沿江各州县都受到波及,掳快们勤快得很,搞了个草木皆兵,纷纷匿伏断了生路。
浦子口以下一段江面,大江折向东流,形成一处数十里的大河弯,淤积了许多大小洲诸。
但州县的管辖,仍以江中心为界。
江东岸:三汉河的东面有草鞋夹;草鞋夹外面是道士洲、江心营;近南是护国洲、中口洲;都属江宁县管辖;
中口洲以下,是焦家嘴、观音港(港口就是燕子矾)、涛山、唐家渡、袁家河、东阳港、下接黄天荡,皆属上元县管辖。
左岸从浦子口往东,有拦江、工部、官洲、老洲、柳洲、赵家、扁担洲,扁担洲的北面就是滁河口,属六合县管辖了。
江流这一段土名叫宣化漾,往东的新洲、矾山、西沟,接近黄天荡,六合县与上元县的捕快,十个八个根本不敢在这一带走动,互相推卸责任,其实是不敢前来搜贼捉贼,形成三不管地带。
捕快如果带了大队丁勇来,水贼们的快船一冲,便冲入宽三十里的黄天荡,形影俱消。
猪婆龙和水蜈蚣心中有数,水上、陆上,治安人员都会在黄天荡等他们算帐。
帮助王府专使杀人掳女,吃过界藐视陆上好汉,天理不容,国法更等着他们制裁,激起了众怒。
几艘快船躲在扁担洲的芦草深处,一躲三天,如果风声不对,准备乘夜驶入滁河口,向内河远遁。
人都分开藏匿,等候风止浪息再出来活动。
目下的四艘快船,是两贼首的精锐,各拥有将近四十个高明的好汉,事急仍可一拼,对付一两百名捕快丁勇绰绰有余,其他水上陆上好汉,来上百余名也奈何不了他们。
水贼其实相当穷,并不如外界所想像大斗分金银,他们在江上谋财害命;真正获得的财物并不多。
有大资本的富商请有打手保镖,大豪巨公有随从护院,抢劫需付出重大的代价,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船搁在芦滩上,人躲在洲上的芦棚内,总算有酒有肉大吃大喝。
睡的问题也可解决,天气炎热,芦棚任何一处角落也可以倒头便睡。
六七十名水贼,除了守船的二十余人,在船上歇宿之外,其他的人全挤在四座芦棚内歇息。
洲上草木丛生,一些田地已被大水所淹没,那些冒险前来垦洲的乡民,早已离去等候汛期消退才回到洲上干活,目下除了水鸟之外,就是这些逃匿的水贼了。
一艘快舟靠上了洲东南,黄自然一跃上岸。
“你们不必参与。”他向船上的人叮吁,主事人是雷霆剑海扬波:“你们不敢杀,我敢。有你们在场,我不能放手干。我办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配合不当会增加困难。回头见,你们自己小心。”
不等众人有所表示,他已飞快地走了。
洲滩如不生长芦,就生长荻,密密麻麻,形成绵绵密密的青纱帐。
警哨共派了两个,一个监视洲中心的草木丛生地带,一个监视江面。
不论是从水面或从陆上接近芦棚,皆在警哨的有效监视下。
来人少,水贼有把握把来人吃掉摆平;来人太多,就登船早一步远走高飞。
监视陆上的那位警哨,躲在芦苇的缝隙中,不时探头探脑留意两百步外洲上的树丛,看是否有人钻出,却忽略了左右的芦苇丛。
刚习惯性地向外探视,身后却无声无息出现一个人。
江风吹拂着芦梢,波涛声也乱人耳目,在这里听觉靠不住,只有视觉最可靠。
如不能及早发现警兆,就大事休矣!
警哨被人悄然接近身后而毫无所觉,便注定了是输家,耳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大门洞开,任由来人长驱直入。
………………………………………
第二十章
猪婆龙生得矮胖丑陋,是大江众多水贼中,最为凶残,最不讲道义的贼首之一。
水蜈蚣也是恶毒的水贼头头,与猪婆龙臭味相投交情深厚。
名义上两人各拥有四五十名贼伙。事实上经常两股人联手合作,两股其实是一家,在对付外敌的行动上,表现尤其显著,联手合作并肩御敌,同仇敌汽一致对外,因此其他想吞并他们的水贼,还真不敢有所异动。
两人与其他七八名小头领心腹,在中间那座芦棚席地而坐,中间摆了些用荷叶盛着的菜肴,十个人一面喝洒进食,一面讨论今后的行止。
“真他娘的混蛋加三级。”猪婆龙咕唧着他那代表蠢笨的鲶鱼嘴,含糊地咒骂:“怎么平空冒出一个什么黄太爷,取代了乾坤掌韩兴的地位,咱们为何事先没得到任何风声?河南方面来的人,又为何告诉咱们,已获得乾坤掌的合作,岂不是存心坑害咱们吗?”
“罢了,不管河南方面的人,是否存心坑害咱们,事实上咱们并无抉择,非答应与他们合作不可。”水蜈蚣摇头叹气;“当然也怪咱们太贪心,贪图他们的一千两银子重赏,替他们带路做案,顶下这件倒霉的事。”
“也不能怪咱们贪呀!不但有一千两银子赏金,又可顺手牵羊获得油水好处,何乐而不为?”猪婆龙的猪眼乱翻:“咱们这两年来,海贼与侯寇杀来杀左,南京附近全是兵,买卖几乎完全停顿了,真正能做一票可获百十两银子的买卖,可说绝无仅有。杀三五个人,抢到值十余两银子的买卖也不多呢!”
“好了好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们没有什么好埋怨的。现在各方人马,都要找咱们的晦气。在这里躲不是办法,早晚会被他们断掉生路。”
“咱们能往何处去?四面楚歌……”
“江上站不住脚,咱们下海。”水蜈蚣大声说:“反正都是玩命,干脆玩大些。”
“这……”猪婆龙胜有难色。
“我有人认识黑水洋的东海王,他与东洋鹿儿岛的一伙倭寇合流,上个月还攻打江浦一带州县,实力极为强大。南京、浙江、山东,都是他抢劫的地盘。”
“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接受咱们入伙?”
“应该会欢迎我们入伙。”水蜈蚣肯定地说;“与他联手的那股倭寇,是东洋最强悍的一股。咱们可以带领他们,从大江直薄南京,抢南京才可发大财。他们抢沿海各贫苦的州县,能得到多少好处?我敢说,他们将十分欢迎咱们加入。”
“唔!值得考虑。”猪婆龙意动。
“没有考虑的必要,咱们需要的是当机立断展开行动,天黑之前召集所有弟兄,顺水顺潮出海。”
“好,真该另谋出路了。”猪婆龙欣然同意:“咱们地头熟水路熟,领他们劫掠南京,抢得大批财物,再向上江溜之大吉,享受下半辈子。”
那时,沿海烽火漫天,海贼勾结东洋倭寇,荼毒沿海各州县.自京师、山东下迄福建、广东,烈火焚天尸横遍野,是有史以来,受东洋倭寇荼毒最惨烈的时期。
自从汉代开始,东洋倭寇一直就是中国海疆最可怕的敌人。
唐代稍好些,互有善意的往来。
宋代开始又时有冲突,为害渐烈。
元代励精图治,誓除此僚,没料到日本君臣拜天求到台风,一阵风吹垮了大元帝国的东征舰队。
至本朝初年,日本不但加剧骚扰我国海疆,甚至参与宰相胡惟庸造反阴谋,要炸死朱元璋推翻大明皇朝。
大明中叶以后,倭寇变本加厉,大举与海贼勾结,把沿海各地搞得血流成河,烽火漫天。
日本这个贼性根深蒂固的民族。是中国千余年的世仇,此僚一日不灭,永远是中国的梦魇。
历史已经证明,这个民族已成为世界的梦魇。
物腐而后虫生;如果没有不肖的海贼,与沿海各州县的无耻暴民与倭寇的勾结,倭寇是成不了气候的。
两股水贼决定要出海投靠海贼。决定了今后的行止。
棚侧不远处芦苇簌簌而动。传出一声轻咳。
“你们有命享受下辈子的福吗?”语声震耳欲聋。
四座芦棚的水贼大惊而起,呐喊声中纷纷抄家伙涌来。
“是什么人?”猪婆龙跳起来怒吼,顺手抄起六尺长的分水双股鱼叉。
“杀!”黄自然喝声似沉雷,剑幻化连续进射的激光,贯入涌来的人潮,一剑一个大开杀戒。
海扬波共来了七个人,从另一方向发动,向半搁在芦苇浅滩中的快船发起攻击,收拾守船的十余名水贼,下手不留情。
砍瓜切莱;虎入羊群。水贼们那禁得起黄自然的切割?三五冲错,便倒了一半以上,四十余名悍贼,没有一个水贼能接得下一剑。
猪婆龙和水蜈蚣最幸运,惨烈的博杀中,始终跟不上黄自然,也就抓不住出招拼搏的机会,在混乱中追逐黄自然的背影,因此幸运地不曾与黄自然正面接触,有惊无险。
片刻间,死伤枕藉,附近的芦苇压倒了一大片,尸体与重伤的水贼撤了一地,血腥刺鼻。
最后一次冲刺结束,只剩下七个水贼了,以猪婆龙为中心聚结,一个个胆都快要吓破。
海扬波七男女堵在外围,跃然欲动。
猪婆龙果然不愧称亡命,双手抡叉依然勇气仍在,瞪着猪眼目眦欲裂,惨重的死伤触目惊心,但已失去继续追逐的勇气,七个水贼只好结阵自保。
“你好残忍。”猪婆龙痛心疾首厉叫:“剑剑饮血,几乎屠光了我的弟兄。你……我与你誓不两立,你到底是……是谁
“黄太爷,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黄自然直逼近至八尺内,轻拂着血迹斑斑的长剑,虎目中杀机怒涌:“我拒绝你的指控,黄太爷决不残忍。你们人多势众,光明正大博杀,彼此死的机会均等,无所谓残忍。而你们所杀的人,却那是无力自卫的人。你这比猪更卑贱的狗杂种,怎敢指控我残忍?”
“混蛋!你不是江浦地面的好汉……”
“对,不是。”
“那你为何和我作对……”
“因为你该死,你所做的事天地不容,为了一千两银子,你替王府的混蛋领他们杀人掳幼女人。我问你,你要死还是要活?”
“你说什么?”
“混蛋!你知道我说什么。要死,太爷宰了你;要活,招出王府那些首脑们的下落。我把你留到最后,就有意留你一条活路。”
“去你娘的活路,太爷干这一行,从来就没想到有活路。”猪波龙怒吼,挥叉急进,劈面就是一叉,双手运叉力道极为猛烈。
一叉落空,黄自然斜身略闪。叉突然脱手抛出,六尺空间横向砸落。
如果是普通的对手,这是一大诱惑,所占空间广大不易躲闪,速度也不快,势将伸手接叉。
黄自然果然伸手接叉,不用双手而用左手。
叉沉重本来该用双手接,以免无法抓牢。
左手刚抓住叉杆,猪婆龙已随叉切入,左手有一把锋利的狭身插手,俗称攮子的近身搏斗利器,右手有一把小型手钩,那是爬船或钩起袋或囊的工具。
插手与手钩,都是贴身行致命一击的利器,一寸短一寸险,贴身决难闪躲。
黄自然抓住又的左手,突然将叉向前反推,恰好挡住切入近身的猪婆龙,将猪婆龙反向后震退。
“去你的!”黄自然右手的剑准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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