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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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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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拦了上来,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地叠在谷口,纵眼望去,谷口至少也守着三数十人。秋渐浓纵能冲得出去,宋琴和等人却断不可能经此而过,更遑论山洞中千余名丧失武功的人。

秋渐浓看着谷口那些拦截的人,冷笑一声。随之那些人让出一条极窄的道,一名彝族汉子自人后闪出,这人生得一张马脸,相貌粗陋,神情狠恶,对着秋渐浓道:“小师弟,你最好是老实一点呆着,别想胡乱走动,否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秋渐浓道:“昂师兄,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他言下颇有轻视之意,那汉子昂布的目光阴鸷起来,眉头虬结在一处,森然看着他道:“我留不住你,却留得住你的手下,还有你这位能说会道的公孙姑娘。”

秋渐浓笑了一下:“昂师兄果然大有长进,连这等恃强凌弱的事也十分精通了。”他语带讽刺,昂布虽不是十分精通汉语,却从他的神情分辨出语意,眼中射出的恨意便更深了。他不愿再多说,只是双手抱着胸拦在谷口,一副你若想过,须得问我的架势。

秋渐浓也不与他争执,拉着公孙二娘转身离开。公孙二娘问道:“你这位师兄好像特别恨你,难道与你有仇?”

秋渐浓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公孙二娘摇着他身子道:“快说,瞧你的样子定有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瞒你,只是说了你又多心。”

“你说了我怎么会多心?”

“昂师兄一直未娶,石师姐却一直未嫁,你明白了?”

公孙二娘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支支吾吾,原来又是跟女人有关。”

“我说了你会多心,这本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毫无关系。”

公孙二娘笑道:“你别打赖,你离开师门时才多大,便会拈花惹草了?”

“那年我才十八岁,根本不懂什么,何来拈花惹草?”

“十八岁也该知道了,嘻嘻……”两人说笑着回到先前所立的山壁下,秋渐浓仍是看着那山壁凝神思索。公孙二娘见他出神,便也不出言打扰。

良久,秋渐浓拔出公孙二娘腰间离情剑,走近山壁提气纵身跃起,到了数丈高处,将离情剑的剑锋插入山壁冰层,一绞之后冰屑纷飞,留下一个圆洞。他则借这一剑之势再换气向上,如法在山壁上刺了一个窟窿。

公孙二娘见他越上越高,不由担心,纵声叫道:“快下来,你伤势未愈,不可过度运气。”

秋渐浓闻言手一松,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坠下来。公孙二娘大惊,急奔上前,怎奈他下坠之势疾愈雷霆,眼见他头下脚上落到自己身前数尺处,却赶不及接住。公孙二娘心头扑通一沉,却见他手中剑尖在地面一点,借一弹之势复又在空中翻滚落下,笑吟吟看着自己,原来他故意装成失足下坠之势,只是这玩笑开得未免毫无征兆,令她受惊非浅。他落定脚步后见公孙二娘面色苍白,不免心生歉仄,上前扶着她笑道:“早知不吓你了,瞧你脸色这么难看。”

公孙二娘瞪视着他,眼中忽然落下泪来。秋渐浓见状不禁慌乱,拍着她背哄道:“乖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不哭不哭。”

公孙二娘脸贴着他胸口兀自哭泣,忽然又伸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恨恨道:“你再吓我,我便不理你了。这冰崖如此危险,我不许你再攀上去。”

“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过这山谷之中,除了这边崖壁稍作倾斜,便无别处可攀,所以我们非从这里上不可。”

“这么危险,万一你当真失足怎么办?”

“那也得一拭。幸而离情剑锋利,每上数丈便可在冰壁上刺穿一个窟窿,第二次再上时便有籍以立足之处,可以腾出手来带人上去。”原来他是想籍着离情剑之利在百丈冰崖上开出一道上攀的阶梯,说是阶梯其实也仅是可供他足尖一点借力上跃而已。公孙二娘看一下那光滑如镜的峭壁,不由打个寒噤,心下忧心无已。离情剑一刺之下绞出的冰洞只不过两寸方圆,冰上极滑,倘若一个失足,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真要从这里离开?那岂非太过危险?”

“危险也不得不试。过几日我伤势好了,再慢慢在崖壁上凿出一道天梯,估计这般攀上去中途定要下来换气,等到顶也得半日功夫,至于这崖顶是什么样,有没有出路,那还是未知之数,一切得等上到崖顶再说。”

公孙二娘仍是满面忧色,秋渐浓看着她微笑道:“我的二娘要做侠女,我自然得舍命陪佳人,再危险也要豁出去。”

“可是若要以你的安危为代价……”

秋渐浓柔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死又何妨?许多人活了一生一世也不知道什么叫快乐,相较之下,我觉得上天待我真算不薄了。”

公孙二娘嫣然一笑,低声道:“我也这么想。”

“以前我从未将生命放在心上,包括别人和自己的。可是现在我想要好好珍惜生命,我不想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再也见不着你。”他牵着公孙二娘的手缓步走回山洞,许多人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秋渐浓,你想出办法没有?”

“现下还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在此等死?”

“那就一块等死好了。”秋渐浓轻描淡写地答道。

“……”

二人也不理会他人,仍牵着手在山洞口坐下,一副形影不离的模样。

邵天冲道:“你们怎么总是这么腻着不分开?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可是你们俩却不停的卿卿我我,好像没事人似的。”他话中分明地带着取笑之意。

公孙二娘瞟了他一眼道:“你和凌家妹子也腻着没分开。”凌叶子闻言登时面红过耳,坐得离邵天冲远了些,拘束地将手合在膝上。

“开句玩笑就这么害臊了?”公孙二娘越发地要寻她开心。

秋渐浓一笑,指着远处山峰打岔道:“我幼时就住在太子雪山下的村落中,师父住的地方离此相距三座山峰,就在那座雪峰脚下。”

公孙二娘循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虽极目远眺,仍只见一片白雪茫茫。但秋渐浓眼前却浮现少年时的生活,历历尽在。他继续道:“我入师门时,大师兄、三师兄和师姐已经收了许多弟子,但师父不喜弟门人在江湖中招摇,所以众弟子从不离开雪山。当时我们根本称不上什么门派,只有廖廖三数十人而已。师父去世后,大师兄以种种理由逼迫我离开师门,我回家的那两年间,偶尔听说众师兄开始在江湖走动,但尚未听说有何善恶事迹。雪山下的人知道雪山里住了这么一群人,便有人称他们为云岭派,自那时起才有了这个云岭派。没想到十年间众师兄广收门徒,竟是刻意地扩张门派,想要入主中原。”言及此,他不禁有几分黯然:“其实那些人说得不错,云岭派的确没几个好人,连我也一样辜负师父的教诲。师父早年收徒并未细察人品,晚年清修,对众弟子不安现状的情形已了然于胸,所以不再亲自授徒,生恐他们学武后兴风作浪,没料首先生此异心的居然是一向深沉的大师兄。”

陆易鼎与韦不平等人听他说到云岭派的起始,都侧耳倾听。

裴濯行道:“原来云岭派是兴建于你大师兄之手,此人野心勃勃,行事一举而发,雷厉风行,也不能不说是个人物。只是他也太不了解中原人了。中原武林各门派自重一方,将门派之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莫说他不怀好意,就算他是真心想要将众派合一,摒弃门派之见,达到天下武学互通,也绝无人会赞同。”

邵天冲道:“不错,只是他蓄谋已久的这一招也当真毒得很,倘若久不遂愿,他将我们这干人困死谷内,再一一吞并各门派,也未尝不可能,虽说各派绝学可能就此失传,势力凋零,但他总算是达到一统武林的目的。以他的武功,其实也不再需要其他各门各派的绝学秘技了。”

“哎哟,这么说,他要是七日之后仍不能收服各门派,岂不是便要对我们下杀手?”

“极有可能。”

韦不平在杂乱的议论声中将目光投射向秋渐浓,极其复杂地看着他。若不是确定那是他的儿子,还确实无法看出他们是一对父子。从相貌、个性到任何方面,韦不平都找不出秋渐浓和自己有丝毫相似之处,他心中暗自想:“不像我也好,至少他决不会像我当年那样陷入名利的泥沼,再也无法自拔。江湖这个是非地,他能早日抽身而退是最好。以他的个性,必定能放得下世俗名利,这一点便比我强得多。蕈秋,蕈秋,若不是我一心想出人头地,怎会害你枉死异乡?”想到少年时与玉蕈秋并剑行走江湖的潇洒豪情,是何等自在写意,如今却阴阳相隔,玉人已杳。

秋渐浓说着话,便觉得极不自在起来,他目光微转,便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不自在的感觉。韦不平目不转瞬的神情,令他心中烦闷不已,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两道不知该如何诠释的目光。是恨?是怨?他自己也不清楚。

第五日,秋渐浓带着离情剑来到那面峭壁下又看了一遍。这几日他来一直向上攀援,将壁上冰层的洞一直凿至峰顶。这日他的内伤基本复元,调匀一下气息,提气纵身而上,每口气将泻之时,便在峭壁小洞上轻点借力,不多时便到了峰顶。他按了按峰顶积雪,四下里观望了一番,发现峰顶尚算平坦,一片较平的山顶,大约能容数百人立身。他沿着雪峰壁较缓的一侧斜坡向下走去,经年累月的积雪已然冰封,长久无人行走的峰顶溜滑而难行。对那群武林豪客而言,这样的雪山路在往日可能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如今个个内力全失,走起来也必有一定危险。秋渐浓将方圆数十里的路都走了一遍,细勘了一下路径,觉得比自己预期的尚算安全可行,便折返原路,沿着山壁溜下。回到谷中,他将所勘情形悄悄跟公孙二娘及琴棋书画等人说了一下,宋琴和等人自是无异议,公孙二娘虽面有忧色,却仍是点头同意了。

七日之期转眼将至,虽然每一天都似一年般的漫长,但真正限制将至的时候,却又觉得时光流转太过迅速,在众人还无任何应付良策的情形下,就这么过了六日,那实在是一件令人栗栗的事。

第六日,山洞中的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沮丧之色如山倾倒,咒骂声、议论声由前几日的平息又转为激动。

秋渐浓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他每一举手投足,都为众人所关注,目光不由自主地便集中到他身上。他走到洞外,转过身来,面对众人道:“诸位想必都是急于离开这山谷的,不过谁也没有必然可行的良策,是不是?”

“要是有良策,还用看着你吗?就你和你那几个手下能行动自如,我们这边都是一群困兽,还能怎么样?”

秋渐浓淡然道:“想要离开总还是有法子的,不过得冒点儿险而已。至于这个险冒多大,得看老天爷了,倘若大家都愿意冒这个险,那便站起来以表赞同。”

“冒什么险?”一声发问后,山洞内安静下来。

秋渐浓指一下转角后的山谷,将几日来的计划简略说了一遍,尔后道:“现在最危险的一环便是不能让他们发觉我们有所异动。守在谷口的人每日都会来视察一两次,如此大批人群想要无声无息地自悬崖壁攀援而上,是绝无可能不让他们知晓的。”

众人细细揣摩他的计划,便从洞内走出去,一齐来到那片峭壁下,一见之下同时吸口凉气,默不作声,均开始明白秋渐浓所说冒险是为何意了。

法渡方丈问道:“然则更冒险的那一节又将如何?”

“要让他们不发觉我们的行动,除非将他们堵截在谷外。以武力显然不行,在这山谷之中,除了山谷冰川的力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他们抗衡。”

“什么叫山谷冰川的力量?”

秋渐浓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除非人为制造一场雪崩,将谷口完全堵死。自然,这场雪崩是否能成功地堵住谷口,又将会造成何等后果,完全无人可以预料。我只是根据谷中地势与雪山壁上山岩分布来看,成功的可能性约有七八成。但雪崩可造成的灾难却无可预计,倘若超出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便会引起大面积山谷滑坡,到时候我们可能全会被埋在雪下,所以安全的机率只有三成甚至更小。”

“那还试什么?岂不是要我们送死?”喝骂声轰然响起来。

“诸位最好安静一些。第一会引来谷口守卫的人,第二会引起雪崩。”秋渐浓的声音稳定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放低了声音,不得已安静下来。

法渡方丈道:“坐候也不过是等死,与其毫无希望,不如冒险试一成的希望。”

韦不平、裴濯行等人接着也表示赞同,余人静静地左顾右盼,均无主张。

秋渐浓道:“你们没多少时间考虑,不愿冒险的人若居多,那我便不必留在谷中陪着你们一块去死,现在我可以轻易攀着冰崖离开,完全不顾你们的生死。”他语中含着三分逼迫之意,令众人不得不断下决心。

大多数人终于点了头,表示赞同。

在秋渐浓示意下众人回到山洞,连宋琴和等人也立于洞口,面带忧色地看着秋渐浓。满山谷中的人都聚集于山洞,并熄灭了火堆,屏息凝神地等候他行动。

“各人自己撕下衣服塞住耳朵,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只能呆在洞里,决不能出来。雪崩一旦暴发,势不可当,决没有一人能逃得出去。那谷口离此甚远,又呈一个转角的弧度,相对而言,只有这山洞内是最安全的。倘若雪崩会波及山洞,那你们纵然想逃也无处可逃。”秋渐浓冷硬的话语在众人心头砸下一块坚冰,除了狠狠地吸着凉气,听从他的话语不停向洞内挤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做的。

“渐浓。”公孙二娘唤了他一声。临近危难,她脸上的担忧倒反而消散殆尽了,换之是极坚信宁定的神色。

“你放心,这四下积雪我曾细察过,雪堆下的雪霜并不多,积雪比较结实,易于缓和雪崩时岩石雪块下滑的崩塌之势,应该还不算太危险。”雪崩的原因多半是因大暴雪,而当前万里晴空,又处盛夏,自然并无暴雪。雪堆下缓慢形成的深部雪霜是雪崩的另一重要原因,那种雪霜类似冰屑,较上层积雪疏松,令积雪下层中空,当雪崩发生时,积雪上下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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