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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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另一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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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脆坐到石凳上,看着十层的阳台听起MP3。 
  宝说他从农场劳动回来,分配在省建科院设计室工作,那时老三届大学生是臭知识分子,没有现在这么值钱,找对象比较难。他起初没有想到找对象,更没有婚姻观念,后来同室的许多同龄人都结了婚,在父母的催促下,他也想完成这个任务。他单位女会计的侄女在一家街道工厂工作,经她介绍,他就认识了叶淑珍,联系了半年就结婚了。婚后第二年生了个女孩,第三年又生了个男孩,品种齐全,大家都很高兴。他很少回忆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他说那是一种芸芸众生的生活,没有谈情说爱,更没有卿卿我我,更多的是柴米油盐、吃喝拉撒洗尿布。妻子很勤勉、很节俭、很顾家,两个孩子都是她拉扯培养大的,在这一点上,他深深地感激她。我常问他爱他的妻子吗?他说我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拎哪壶。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问这个问题,但他十分爱他的孩子,两个孩子都非常优秀,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我问他爱我吗?他笑着说,世界上爱他的只有我一个。我想他是爱我的。他说他最爱听《最浪漫的故事》那首歌,MP3正播放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小姐,你找谁?” 
  我吓一跳,抬眼看,宝的老婆正站在我面前。我连忙摘下耳机,慌乱地不知所措。 
  “我,我没找什么人,我在听音乐……” 
  “刚才你对保安说找白董事长?” 
  “我,我不认识白董。” 
  “保安说你叫我姨妈?” 
  “没,没有,怕是他听错了。” 
  “姨妈怎么会听错?” 
  “不,我是来找我同学。” 
  “你的同学是谁?这院里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 
  “不,不,可能我找错院子了,对不起……” 
  我收起MP3,逃也似的跑出大门,连头也不敢回。 
  13 
  我再也无心逛街,回到饭店,退了房在大堂等着。不到十一点钟,黄汉叔开车来接我,他说已为我找了一家招待所,叫我搬过去,我跟他上了车。在车上,我问黄汉叔白董的老婆是什么样子的,黄汉叔作了描述,跟我见的一模一样。我说我上午见到她了,黄汉叔很惊讶。我把前后的经过讲了讲,黄汉叔说世界真是太小了,他说一次他去 
  佛罗伦萨,居然在河边碰见一位多年不见的老乡,后来在巴黎一家中餐馆又碰到了。 
  他说他最了解白董的婚姻状况,那是一种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文化大革命”年代的产物。因此,他很同情白董,总想给他一些弥补,让他少些遗憾。我说现在我在给他弥补,让他少了遗憾。黄汉叔说他作为朋友,对我表示感激。我说先别感激,救人是第一要务。黄汉叔说我也懂得了官方语言,我说这是跟白董学的。黄汉叔说我这种义气让他很感动,但是中午要见的时祥叔可不这样认为,时祥叔认为我要立即解除与白董的不正常关系,他提醒我见面时要注意。 
  到招待所住下后,黄汉叔说到外面找个地方吃午饭,我建议到星河温泉健身会馆吃。黄汉叔问我怎么知道有这个会馆的,我说是白董告诉我的,他说他经常在哪儿吃饭。黄汉叔说白董有没有说他经常和谁在那里吃饭,我说白董没说。黄汉叔说他问一问时祥叔愿不愿意去那儿。他拨通时祥叔的电话,时祥叔不愿意去,我们就在招待所餐厅要了一个包间。黄汉叔点菜,我喝茶。黄汉叔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除了海鲜外,其他都可以。黄汉叔说,到了南海省不吃海鲜就没东西吃了。我说白董都懂得给我点什么菜,你怎么不会?黄汉叔说白董水平高,所以能博得我的欢心,他没这个本领。我说他别水仙不开花装蒜,像他这么帅,后面肯定跟着一个班的小姐,每天换一个,一周都换不过来。黄汉叔“嗬嗬”大笑出去了。 
  不一会儿,黄汉叔引着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进来,中等个,秃头,眉毛灰白,憨憨木木的,不过那双细小的眼睛很有精神,如果不看眼睛,他的形象有些猥琐。我想他肯定就是林时祥。宝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做知心朋友呢?我立即想起宝给我讲的“时祥摸腰”的典故。 
  宝说那次他们几个曾在新罗县工作过的老领导,蓝文德、他、林时祥、黄汉等回新罗县探望,县委书记钟涛招待他们,黄汉的前女友林玉娟作陪,她已调任县委接待办工作。林时祥由于长期在监察部门工作,没进过卡拉OK厅,酒喝完了,钟涛提议去唱卡拉OK,给林时祥见识见识,大家拍手同意,林时祥醺醺然地就跟去了。那晚大家唱得很放松,蓝文德唱了《三套车》,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保留节目,中间还夹了一段俄文,字正腔圆,不过没人听懂。钟涛唱了《迟来的爱》,声情并茂。黄汉唱了《再别康桥》,很忧愁,很无奈。轮到林时祥,他左推右躲,说不会唱,从来没唱过,最后由林玉娟死拖硬扯,和她合唱一首《夫妻双双把家回》。别看林时祥第一次唱,功底不错,唱得有声有色,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林玉娟喜出望外,她没想到和林时祥居然配合得这么好,就缠住林时祥斗酒取乐。林时祥没经验,斗酒总是输,别人在旁边插科打诨,直灌得他咧嘴流涎,双眼乜斜,直瞪瞪地盯着一块白洁闪亮的东西。林玉娟那晚打扮入时、凄美动人,下穿蓝色牛仔裤,上着一件低领裸腰的T恤,腰部有一大块肌肉显露着。林时祥看到的闪亮东西就是林玉娟的白腰,他以为是什么东西,拿手去摩挲,轻拢慢拨,仿佛在弹琵琶。林玉娟醉意朦胧,任他调理。宝看在眼里,钟涛问他看什么,他指给钟涛看,蓝文德也注意到了,三人会心一笑。蓝文德说难得他今晚这么开心,就让玉娟做点牺牲吧,三个暗笑。这就是“时祥摸腰”典故。我听了有点恶心,但宝说,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别看时祥做监察工作,他也有他的另面。人之所以有另面,因为“人的本质是矛盾的”。 
  现在这个有着自己另面的人坐在我对面,他那双细眼紧盯着我一眨不眨,这是一种 
  职业病,全然不顾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青春女子。他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问: 
  “你叫什么?在什么地方工作?你和白董是什么关系?” 
  废话,我心里想,难道黄汉没告诉你?我没理他。 
  “你为什么要来找白董?” 
  我“哼”地一声,又没理她。这人我怎么一见面就恶心。 
  “小韩,你回答时祥叔的问题。” 
  “难道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装腔作势?现在是装腔作势的时候吗?我来是为了拯救白董。” 
  “小韩,你讲话客气点。” 
  “你们是白董的好朋友,我客气什么!” 
  “拯救白董这种说法不对,我们是讲原则的。白董犯了错误被‘双规’,这是组织对他的关心。” 
  “你说说他犯了什么错误?” 
  “这我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怎么能肯定他犯错误。” 
  “被组织‘双规’肯定是有错误的,没有错误不会被‘双规’。” 
  “同语重复?”这是老师在课堂上指出的语法毛病,我突然用上了。黄汉叔轻轻一笑,这说明他在听我说。我更来劲了,对他说:“这时再强调原则就没有朋友了。” 
  “我们做朋友,也只能表示关心,办案是组织上的事,而且办案的同志是省里抽调的,我们并不熟悉。你叫我们怎么帮助你呢?” 
  “你们不能帮助就直讲,我也不找你们。说实在,我看你们这些当官的很迂腐,我根本没有信心。” 
  我抄起筷子,风卷残云地把面前两个小碟的小菜吃得精光。 
  “既然没有信心,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北京,不要再在这边惹风弄影,造成不良影响。” 
  “我惹什么风、弄什么影了?” 
  “现在人家还不知道还有一个韩慧,如果知道了,白董不是多上一个女人的问题吗?” 
  “我和白董来往是正常的、正当的。” 
  “既然是正常的、正当的,白董为什么不对我们透露。” 
  “这是个人隐私,有必要吗?” 
  “是没有必要,所以我们劝你走,这样对白董更有利。” 
  我无言以对。我心想,这算什么朋友呀,宝交了这样的朋友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餐饭吃得太沉闷了。饭后我回房间,根本不知道中午吃了些什么。我把自己扔上床,气呼呼地躺着,一股霉味冲进我鼻腔。我翻身起来一看,枕头被单软塌塌湿漉漉的,地板墙纸脏兮兮破败不堪的。一只蟑螂在墙上爬,一会儿又爬到桌面的污渍上,用触须探寻觅食。电视机是十四英寸的,空调机像拖拉机在响。我一阵恶心,再没钱也不能在这儿住下去。黄汉叔怎么会给我找这样的房间呢?难道因为白董出了事就冷淡我?人说人一走茶就凉,现在人没走茶就凉。宝说人有另面,真是谁也不例外。还有那个林时祥,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会偷摸女人的腰,装什么正人君子!他们怎么会是肝胆朋友、铁哥们呢? 
  我收拾旅行包准备退房,再没钱也得找一个好房间,不然心情更沮丧。我翻弄衣物,一张景元大饭店的信笺被我翻了出来,那是灿国大哥的留言。我想起他,心头一阵热,泪水盈眶,我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他还愿意帮助。现在只有再找他了,黄汉、林时祥这些当官的人都靠不住,还是得找江湖朋友。 
  我试着用手机拨了灿国大哥家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我正要挂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口的地瓜腔。我说找陈灿国先生,说了好几遍她才听懂。她大声叫着“阿国”,灿国大哥过来接了电话。 
  “小韩,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你真的在等我电话?”我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当然,我交代老婆了,有我电话一定叫我,特别是女的。我这里移动信号不好,你只能打这个电话。” 
  “你不怕老婆怀疑你?” 
  “嘿,我们卜城女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从来不怀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吧,什么事?” 
  “大哥,”我鼻子一酸呜呜地哭起来,我心想灿国大哥肯定认为我在作秀,又在骗他,“我真不好意思说。” 
  “你说吧,你就是再骗我也听。” 
  “那个朋友和那个朋友说没办法帮我,给我找个招待所又脏又臭,白天爬蟑螂,我好害怕,大哥你说我怎么办?” 
  “什么那个那个朋友,到底是哪一个呀?” 
  “就是你昨晚上看到的那个,他又叫了一个朋友,他们都说没办法救我朋友。这些人算什么朋友,草包饭桶一个。朋友一患难,他们都成了缩头乌龟。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才想起灿国大哥了?这样吧,你从招待所搬出来,再住进景元大饭店,住得不像样没人帮你。你先住下,我叫小弟安排,我马上赶到江城,你等我!” 
  灿国大哥就是这么干脆,跟黄汉、林时祥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两种人。 
  我打了个的到景元大饭店,灿国大哥那个小弟早在景元大饭店大堂等着我。我一到,他就交给我门钥匙,让我在房间里等灿国大哥,他先走了。 
  我刚住下,黄汉叔就打我手机,问我为什么搬走,现住什么地方。我说黄汉叔,既然你们不能帮助我,我也不打搅了,至于现在住什么地方,没必要告诉你。他“喂、喂、喂”地喊,我就挂机了。 
  我心情闲适了,打开有线电视边看边等。一片电影没看完,门铃就“叮当”响了起来。我开了门,见灿国大哥带着四五个年轻人站在门外,他带的人像打手,又像马仔,但一样西装革履。灿国大哥像是黑帮老大,招呼他们坐下后就问我情况,我简单地讲了与林时祥、黄汉见面的情况。他说这些人有个屁用,自己吓坏了还会救人?他转过去问他带来的人说:“哥们,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有劳各位打听白佐白董事长的情况。这个妹妹是白董的亲戚,白董帮过我们许多忙,在北京的很多事都是托他摆平的。今天他有难我们不能不管!” 
  “你说吧,要办什么事!”马仔们嚷着。 
  “打听一下,白董被关在什么地方?犯了什么事?事有多大?怎么样,有困难吗?” 
  “嘿嘿,这有何难,晚上之前准保打听到。” 
  “别吹,晚上前要打听不到呢?”灿国问。 
  “打听不到今晚我请客。”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我不是开玩笑的,这事办不成,我灿国面子没地方搁。” 
  “大哥,真不是开玩笑,北京多难的事都能办到,在江城打听个消息小菜一碟。我们是笑你小题大做,哈哈!” 
  “说的也是。谁落实?” 
  “我!” 
  “我!” 
  “我!” 
  三个马仔举起手。 
  “好,这么着,大家晚上见。” 
  “晚上见!” 
  马仔们出去后,灿国大哥留了下来。他问我能不能抽烟,我说当然可以。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用茶几上的火柴点燃,抽着,吐着烟圈,装出深沉思考的样子。其实他怎么装也达不到宝思考问题时那么自然的深沉,更没有那种睿智和厚重。灿国大哥比起宝来肤浅多了,但灿国大哥很天真,很可爱,给人以天然去雕饰的感觉。他抽了一会儿,把半截子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皱着眉头问我: 
  “小韩,你和白董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是跟你说过了,是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我突然想起昨晚对黄汉叔说的,便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的情父。” 
  “什么?情妇?” 
  “不,是情父,情人的情,父亲的父。”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名词。你图他什么?” 
  “图他是个好男人。” 
  “这世界上有好男人吗?” 
  “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呢?” 
  “那说明他戏演得好。” 
  “不,白董对我不是演戏,他对我是真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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