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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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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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李玉琪拍了拍手,道:“带班的是谁?”

一名弟兄道:“回您,是康领班。”

李玉琪道:“他人呢?”

那名弟兄道:“在隔壁,怕睡了。”

李玉琪道:“去一个请他过来—下。”

那名弟兄显殷勤,闪身便出了屋,转眼工夫带着康全进来了。不错,康全两眼还有睡意,扣子有几颗也没来得及扣,他是个什么人,一看李玉琪的脸色,再一看炕上的情形,刹时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向着李玉琪一欠身道:“李爷,您来了。”

李玉琪刚一点头,他直腰抬眼便沉了脸:“这是谁起的头……”

李玉琪一摇手道:“我问过了,不提了。”

康全一哈腰,道:“是。”

李玉琪接着说道:“外面巡弋的弟兄是谁带班?”

康全道:“回您,卑职跟—班的徐领班临时调了调……”

“那么弟兄们都进屋上了炕,这是怎么回事?”

康全道:“回您,这是徐大人的意思,听徐府的下人说,您在这儿住下了,弟兄们也得在这儿住两天……”

李玉琪眉锋—皱,道:“营里有这个例子么?”

康全道:“前例倒是没有,不过这是您的意思,相信总领班那儿不会不准。”

李玉琪道:“那么待会儿派个弟兄回营向总领班报告一声去。”

康全答应了一声。

李玉琪接着说道:“这儿是刑部徐大人府,咱们到这儿来是来拿贼的,从现在起,二十各弟兄分为三班,轮班禁卫,康领班负责调度指挥,一有惊兆便出声示警,大伙儿合力擒贼,不许个人擅自行动,康领班听明白了?”

康全当然是连声唯唯。

李玉琪又道:“我住在后院养心斋,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康全连声答应,吩咐完毕,李玉琪出西院回到了后院,进后院,老远地他便瞧见养心斋里亮着灯,他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出门的时候把灯熄了,这是谁又把灯点着了。

进了养心斋的门,金玉环赫然在座,李玉琪怔了一怔,道:“金姑娘还没歇息?”

金玉环柔婉一笑道:“我来给李爷送两件换洗衣裳,是大人的,都是新的,只不知道合不合李爷的身……”

李玉琪好生感动,几件衣裳倒没什么,只是这代表着金玉环的关心很周到,他忙道:

“怎么好麻烦金姑娘,再说换洗衣裳我那儿有……”

金玉环道:“没带在身边不方便,回去拿更麻烦,这儿现成的。”

李玉琪在金玉环对面坐了下来,道:“我总觉得太麻烦了,让我不安。”金玉环微微低下了头,道:“大人可没把李爷当外人。”

金玉环本来是位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当着李玉琪她老是一副忸怩女儿态,是真情,还是假意,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徐大人没把李玉琪当外人,也就是说徐府上下都没把李玉琪当外人,当然,这里头也包括金玉环在内。

这,李玉琪不会想不到,他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不安,所以不安,是因为他想起了姑娘褚凤栖跟大格格心畹。

对金玉环,甚至对大格格心畹,他知道他不该,无如,情难自禁,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李玉琪沉默着没说话。

金玉环却找了话:“李爷刚才到哪儿去了?”

李玉琪道:“我到西院去了一趟,我要他们从今夜起轮班禁卫,待会儿麻烦姑娘对夫人说一声,请夫人放心就是。”

金玉环美目流波,妩媚地一笑道:“有李爷在这儿,谁还会不放心呀。”

李玉琪笑了笑说道:“姑娘太看重我了。”

金玉环道:“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您的功力跟身手我见过,不知道的人都这么信赖您,我这个知道的人还能不信赖您么?”

李玉琪笑笑没说话。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李玉琪只觉得一肚子的话,可却又觉得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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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酒 后 之 错

这一夜,金玉环话说得很多,也在“养心斋”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快三更她才出了“养心斋”的门儿。

金玉环走了,临走还叮嘱李玉琪早歇息,可是,偏偏李玉琪这一夜辗转反侧难成眠。

这头一天,头一夜,算是平静的过去了,平静得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可是第二天,第二夜……

第二天,徐光田摆上两桌酒宴,请的是李玉琪跟侍卫营的众弟兄,这位刑部徐大人会做人,由此可见驮介之士并不是事事都不拐弯儿的。

酒宴谈不上丰盛,但这是人家徐大人的一份心意。

大摆酒宴,这在除光田徐大人府,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儿。

吃的是晚饭,大厅里灯火通明,席开两桌。

一方面是徐大人盛意可感,另一方面也因为李玉琪心里—直有事儿,他又多喝了两盅。

酒是同样的酒,徐府的酒不见得比褚和那儿的洒来得烈,昨天李玉琪多喝了两盅,只不过是脑中昏昏,带几分酒意,今儿晚上多喝了两盅,李玉琪他居然大醉酪酊。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养心斋”的,也不知道是谁服侍他上床的,只知道有—股令他无法抗拒的幽香,使得他有一股冲动,冲动着抱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不敢,以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午夜酒醒,该说他是被渴醒的,刚一转侧,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了嘴里,然后是一股温温的东西进了嘴,他一阵猛吸,只觉得浑身舒蛹。

就因为这,也因为那一点微弱的灯光,使得他睁开了眼,睁眼一看,心头立即就是一震,再一细看,他像掉进冰窟里,机伶伶打个冷战,酒意为之一醒。

床头桌上的灯,剔得很小,床边一张凳子上,坐着金玉环,她手里拿的是她那把小茶壶。

她,衣衫不整,乌云蓬松,脸上还留了点擦干净的泪渍。

“李爷醒了?”还是金玉环先开口。

李玉琪猛可里坐了起来,脑中一昏,他没理会,直愣愣地瞪着金玉环道:“金姑娘,你在这儿……”

金玉环道:“是的,李爷。”

李玉琪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金玉环笑得有点勉强:“昨儿晚上您喝的太多了。”

李玉琪道:“这我知道,我是问我是怎么回……”

金玉环道:“是营里的弟兄送您回来的。”

李玉琪道:“那么是谁照顾我……”

金玉环道:“他们走了之后,我一直在这儿。”

李玉琪心头猛地一颤,道:“金姑娘,我是否酒后失态……”

“酒后失态?”金玉环美目中泪光一涌,但是她含笑摇了头:“没有啊,李爷怎么会?”

那晶莹的泪光,李玉琪看得很清楚,他浑身冰冷道:“金姑娘,我希望你别瞒我……”

“瞒李爷?”金玉环仍是那付神态:“怎么会,我为什么要瞒李爷?又有什么好瞒的。”李玉琪道:“金姑娘,假如我酒后失态,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让我知道一下……”

金玉环香唇边掠过一丝轻微而勉强的笑意,道:“李爷,就算有失态,那也是在酒后,酒后乱性,那也不能怪李爷……”

也就是说,即使李玉琪酒后失态,她也不怪他。

她是这么说,可是李玉琪不这么想,也不敢这么想,他忙道:“金姑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金玉环把小茶壶往几上一放,站了起来,道:“李爷,我刚说过,即使您有什么失态,那也是在酒后,没有人怪您,您又何必非问不可?”

顿了顿,接道:“您既然醒了,我也该回房去了,原谅我不能整夜在这儿侍候您,您知道,那不大好,壶里还有茶,渴了您可以再喝点儿。您睡吧,我走了。”

说完了这话,她真的走了,开开门儿行了出去,还给李玉琪带上了门儿。

李玉琪抬手想叫,可是他没叫出声,的确金玉环没说错,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在一个大男人房里待了大半夜,已经是不大好了,怎么能再让人家侍候整夜,尤其是侍候他。

金玉环带上了门,李玉琪仰起的身子又躺了下去,眼望着帐顶,怔怔的出神,他在想酒后那迷迷糊糊的一段,那似知道而又不知道的一段。

他记得他抱着个软绵绵的东西不放,以后的事就全不知道了,再想想金玉环那不整的衣衫,蓬松的乌云,含泪的委屈神态,他知道他确实做过什么,至于究竟做了什么,他不知道,金玉环也没告诉他。如今,他只希望自己做的别太过份。

想想金玉环的话,即使有什么失态,那是在酒后,没人会怪他,金玉环这么说,那是安慰他,他只得也这么想。

他究竟做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

突然,他觉得枕边有一种淡淡的幽香,紧接着,他在枕边发现几根长长也带着幽香的秀发。

这,使他一惊,随后,他更发现他的枕头湿了一大片,他自己没有哭,那片湿也不带酒味,证明不是呕吐,那就该是金玉环的泪水。

金玉环的泪水怎么会跑到他的枕头上来?

陡然,他机伶一冷一颤,猛可里掀开了被子,这一看,脑子里像晴空响起了个霹雳,轰然一声,差点没把他震晕过去。

他只觉得他人颤,心颤,四肢冰冷。

床上,腥红斑斑,桃花般几片。

酒后,他究竟做了什么,这已经够说明的了。

金玉环已经够命苦,够可怜的了,他如今又……

刹时间,他又想起了姑娘褚凤栖,他怎么对得起他凤妹妹?

酒,这短命的酒,都是它!

怪酒不如怪自己,要是他不喝,那酒绝不会自己跑到他嘴里去,怪谁?怪他,一时酒醉铸成了这大错,这!这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李玉琪扬掌劈向自己天灵,他想一死了之,自绝以报凤妹妹跟金玉环。

可是,当他那右掌眼看就要拍上天灵的刹那间,他想起了两件事,就这两件事,使得他那只右掌停在半空。

这两件事,第一件是他的任务,他所负的使命,他不能因私废公,置任务使命于不顾。

再说,在飞贼未缉获之前,他若—死了之,那一定会连累他那位年迈的三叔。还有,他死在人家徐光田家里,这又算什么?

第二件,便是那苦命、可怜的金玉环,他一死了之,固然可以求得解脱,但是金玉环怎么办,她又能嫁谁?这一生岂非更悲惨?

他不能死,大错既然铸成,怎么说他也该负起这个责任,他有这义务,不是么?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逃避?

解脱就含有逃避的意味在内。

想到这儿,他一骨碌跃下了床,他要找金玉环去。

可是当他的脚沾地之后,他又缓缓坐回了床上,夜这么深了,他找谁去,他知道金玉环住在哪间屋?能惊动徐府上下,挨个儿问么?

他坐在床沿又发了怔,脑子里又浮起了凤妹妹,他怎么办?怎么办?

从这时候起,他没再合眼,也没再躺回去。

虽然只剩半夜,可是李玉琪觉得这半夜比那一整夜都漫长。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外头有了动静,他才匆匆地穿上衣裳,脸也没洗便睁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出了“养心斋”。

出养心斋,恰好碰见一个打洗脸水的徐府下人,这位徐府的下人挺懂礼,老远地就冲着他哈腰赔笑说了声:“李爷,您早啊。”

李玉琪强笑点头:“你早,大人可是住在上房?”

那徐府下人道:“是啊,您有事儿?”

李玉琪道:“我有点事儿要见见大人,不知道大人起来了没有?”

“早起来了。”那徐府下人笑着说道;“我们大人一向起得早,每天天刚亮就起床了,多少年来没一天迟过……”

李玉琪道:“那就劳你驾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

那徐府下人道:“您客气,我怎么敢当,这是我的份内事,您请跟我来吧。”

他端着洗脸水前头走了。

李玉琪跟在后头,心情沉重得很。

快到上房的时候,那徐府下人扭过头来刚要说话,只听一声咳嗽,上房门口出现了徐光田,那徐府下人一见徐光田站在门口,忙施个礼说道:“禀大人,李侍卫要见您。”

当然,徐光田这时候也看见了李玉琪,只听他道:“李侍卫请上房里坐吧。”

他把李玉琪让进上房,分宾主落了座,那徐府下人献过了茶,把洗脸水放好走了,李玉琪刚要开口,徐光田已先说了话:“我正要派人去看看李侍卫起来了没有……”

李玉琪微微一愕,道:“怎么,大人有事儿?”

徐光田咳嗽一声,迟疑了一下,道:“李侍卫,昨儿晚上的事,玉环已经告诉了拙荆了……”

这一句话,把个李玉琪羞得简直无地自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低下头道:

“不瞒大人说,卑职就是为这件事而来,卑职想见见金姑娘。”

徐光田道:“怎么,李侍卫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李玉琪道:“是的。”

徐光田道:“李侍卫该知道,玉环的心情不太好,这时候你还是别见她的好,拙荆让我跟李侍卫说话……”

李玉琪一颗心沉到了底,没说话。

徐光田道:“李侍卫,玉环虽然不是我夫妇亲生,但我夫妇对她跟对小女没什么两样,怎么说玉环是我夫妇的义女,她在这里一无亲,二无故,这件事只有我夫妇替她做主……”

摸了摸胡子,接着说道:“玉环对拙荆说得很详尽,虽然李侍卫是酒后铸成,但这种错不比别的错,在我家里发生这种事,也颇令我遗憾。”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大人……”

徐光田微一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不再多说,李侍卫也不必多解释,女儿家名节最要紧,清白重逾性命,我只问李侍卫打算怎么办?”

李玉琪心如刀割,羞愧难当,道:“大人,我所以要见金姑娘,就是要告诉她,错由卑职铸成,卑职愿负一切责任。”

徐光田两眼一睁,道:“真的么,李侍卫?”

李玉琪毅然说道:“大人,卑职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徐光田一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拙荆跟我的意思,也是想请李侍卫点个头,找个日子把玉环接出去算了,要知道,事已至此,别无良策,我刚说过,女儿家名节为重,清白更重逾性命,这辈子她也无路可走,既然李侍卫也有这意思,那是最好不过,这件事也就这么说定了……”

李玉琪道;“一切全仗大人了。”

徐光田摇头说道:“李侍卫快别这么说,谁叫玉环又认在我夫妇膝下,唉,这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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