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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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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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难受。掀开车帘四处张望,想找个人叫,却是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吉儿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只好赶紧安慰她道:“吉儿乖,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我找了件斗篷,罩在头上,推开车门。低头朝地上看了一眼,满是泥泞,心里知道我穿着这样的衣服下去,那肯定当场就要完蛋。可看看后头眨着泪眼期待地看我的小公主,狠了狠心,手一撑就准备跳下去。忽然有一个人影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的手刻意躲避着,没有触碰我,但他已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了我面前的泥地,即使我不慎跳下去,也只会踩在他的身上,而不会被泥浆和雨水脏了裙鞋。

“公主可有事?”他低着头,沉声问道。

宇文成都!他如此近地站在我面前,我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只是死死盯着他瞧,不放过一丝一毫我的目光能及之处。果然,如我先前所料,他的身形很高大,但绝不是铁塔巨人似的教人觉得迟钝蠢笨。他虽高大,身体各部分之间的比例都极好,让人只觉得挺拔威武。雨下得如此之大,他的身上已是湿透,再找不到一寸尚还有几分干的地方。然而,虽是如此,他全身上下仍是整肃得不见一丝凌乱。发丝湿漉漉地黏成了股,可高高挑着的发髻仍是端正整齐,雨丝沿着他的铠甲如注一般地泄下,可对他的影响只不过是使得银灰色的战袍难看地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的铠甲却不见丝毫歪斜,甚至连银质的光泽都未见减退。

“公主。”

他又道了一声,他并没有刻意压低音调,音色也不见喑哑,可我就是觉得,他的声音很沉,稳重得吓人。虽让人感觉冷冷的,但又绝不会失了礼貌,仿佛是从镜子中看里头的世界,虽然近在咫尺,却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即使伸出手,也只能触到冷冰冰的镜面,镜子中的一切,只能看,却是永远无法触碰到的。

“宇文将军,我们饿了!”吉儿从车子里头探出小脑袋,用着熟稔的口气,微带娇憨地道。

我不由得有些羡慕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到底是年纪小,避忌和顾虑与她无缘。

宇文成都躬了躬身,道:“请两位公主上车稍候,末将这就去安排点心。”

吉儿嘻嘻地笑了起来,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溜向宇文成都,掩嘴笑道:“难怪父皇总说宇文将军是天底下最棒的!”

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明知杨广绝不会这样说,像他那样的君主,之于臣子,就算再信赖仰仗,也仍是有所保留的。可吉儿那样甜甜的笑声,和明知是假的谎言,仍然会让人感到一种纯真的快乐。

宇文成都很快地转过了身子,动作之急和他通常那种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我几乎以为他也没能忍住一个笑,却又不想让我们看到。可瞧着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大步离去,我又无法想像,像他那样的人,也会笑。

我没有急着回到车上,而是远远地看着他。宇文成都走路的时候,好像是只有腿在动,上半身则是巍然不动的,步频虽慢,行路速度却是异乎寻常地快,不一刻已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尽管只是这样匆匆一瞥,我已经可以肯定,宇文成都不愧是宇文成都,盛名之下,是一个黝黑冷漠的迷。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今天已经掉了新晋榜了,但还是更两章吧 :)谢谢火亲滴顺毛~~抿嘴~

仍旧是上午一章,下午一章

                  第四十二章

赴太原杨广遭袭 至半夜秦瑶生疑

快一个月了,天天都是旅途奔波,虽然是皇家出行,但从早到晚都坐在马车里颠簸,真是辛苦困顿。想想这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皇宫不待,偏要出来受这个苦。总算太原也不是很远了,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这一天,我正在马车里教吉儿玩“你拍一我拍一”,吉儿玩得兴高采烈,而我则为自己已无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大为感慨。忽然,这次旅途竟出现了意料外的突发事件——有人来袭马队了!

这次袭击无疑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的,我们刚行过一片地势陡峭的险山,到了一块洼地,杨广下令队伍停下,就地休整。因为洼地是狭长型的地块,整条皇家队伍被拉得很长。御林军被分成了三队,分守着头、中和尾,老杨林也提着囚龙棍,不停地在队伍前后巡视。宇文成都本来是寸步不离杨广的御辇的,但那天仿佛是宇文化及有事,禀明杨广,把宇文成都带在自己身边。

就是这样一个时候,袭击者出现了。我从车里看见,这些人很有章法,队伍整肃,个个都有披挂,虽然不似皇家御林军的精致华贵,但很是顶用,一般的刀剑还真奈何不得。他们很精明地分成了好几队,却不是平均分配,主力的力量都在第一队,直接朝队伍中央杨广所在地扑来,其他的人则分散捣入了后妃、公主、臣子等的队伍。

喊杀声顿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吉儿吓得躲在我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我一手揽着她,一手够着了我塞在车后的锏。把车帘放下,只留了一条缝,我可以从里头看到外边的情景,外头的人却很难看到里面。

袭击者势如破竹,老杨林以一当百,但仍是陷入了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的苦战。有那么一刻,刀剑几乎已触到了杨广的御辇,老杨林吼叫连连,却苦于身陷战团,眼看要赶不及驰援。忽然,斜刺里杀出一支生力军,宇文成都带着几个亲随死士赶到了。他们是一路从臣子的队伍杀来,到了此地,已是浑身浴满鲜血。几个人一出手,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在御辇四近左冲右突,老杨林也终于缓过手来,一边往御辇冲,一边抢了一支号角,狠狠地一通猛吹。已几乎被打散了的御林军,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听到这一声号角,又渐渐地重新聚成了队形,开始朝御辇方向赶,只留了少数人护着其他车队,几乎已是安着牺牲这些皇亲和臣子的心了。幸运的是,袭击的队伍感觉到了压力,也在往回收,几队合为一队,集中力量攻击御辇。两队人马撞在一处,直杀得是天昏地暗。

我抱着吉儿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吉儿别怕。”

我心里知道,袭击者到了这一刻,已经完全地失了优势。他们的人数本来就比御林军少,要想成功,只有利用地形和皇室队伍的冗长。如今两队人马的主力相遇,又加着杨广这边有宇文成都和老杨林这样的猛将,我已经可以肯定,袭击者是没有胜算了。

果然,两队人马,袭击者的队伍是越打越乱,御林军却是越战越勇。过不了一刻钟,袭击的队伍中有人打了一个呼哨,那些人便齐齐发了一声喊,退走了。御林军中便有几个人要追去,都被老杨林叫了回来,全体守在御辇旁,以防对手诈败。

看着来袭击的那伙人多半是不会回来了,老杨林立即下令,清点人数,有伤的立即做应急处理。太医奔波于各队人马之间,忙得焦头烂额。这一次,战死的人数不多,大多数人都是轻伤,就是大家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清点完毕,老杨林下令全队开拔,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没过多久,御林军中竟有了一种流言,使得军心都有些动摇了,就连我和吉儿,坐在车里,都听到了这种流言:宇文成都应受失职查办。

“因为宇文将军那日不在,陛下才会被置于那样一种岌岌可危的境地,累得大家受苦。”有人这样说。

“宇文将军那日离开是皇上同意的,怎么能怪他呢?”也有人这样反驳。

众说纷纭,但也只是在众人的口中传说,始终未见圣旨。那一天的战事过后,作战英勇的将士都或多或少有了封赏,唯独宇文成都,既无奖赏,也无降罪。于是,又有了一种说法:将功折罪。

我坐在车里,经常能从车窗看到他。上次交战,他也受伤了,可他就好像是铁打的一般,日日夜夜守在御辇旁,好像是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不用……上“五谷轮回之所”……至少我每次往外看,总能看到他巍然的身影,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但与御辇的距离始终不超过两步。

五天后,我们终于走出了山区,进了城镇,总算不用宿在车里了。皇室的队伍占据了好几座院落,才算全部住下。我和吉儿被分开了,没有住在给公主们的院子,老杨林亲自来接我,把我带到了他和杨广歇宿的院子。

我虽然有些舍不得吉儿,但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这些天,老杨林要忙着守卫,几乎一刻也不得闲,偶尔来看我,也就是略问一句,就赶着要走,如今终于是熬过了最危险的路段,也可以多说上几句话了。

可到了那所院子,我才发现,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皇帝在场,我们得先陪着他用膳。几个宫女来替我梳洗,全套朝服,甚至比在马车里的时候更为憋闷。穿着这样的衣服,御膳就算是琼浆玉液,也是难以下咽。更何况,还有一个杨广,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左边一个妃子,右边一个妃子不算,还总要看我。我最讨厌他的眼睛,只得埋头装着吃得起劲。

好不容易候着杨广用完了他的御膳,老杨林借口累了,讨了个旨,我们终于可以自由活动,而不必再陪着杨广受罪了。

我和老杨林出了杨广住的正屋,到底是被选作皇帝下榻的地方,院子虽小,但也是别具匠心,天气也不错,不热也不冷,凉风习习,只觉得那月色下树影婆娑,影影绰绰的,几分羞涩,几分婉约。

老杨林冲我眨了眨眼,伸手递过一个包裹,神秘地嘱咐我回房去看,看完了再出来。我疑惑地接了,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到了我自己的房间,包裹一解开,我呆住了。小小的包裹里,竟包了几件我过去常穿的衣服,有我平日喜欢的男装式样的褂子,还有简单的小裙子,甚至以前王伯当送我的那套宫装也在里头。我本以为,这次出行,我作为杨花公主,行李中只会带着那些厚重繁复的服饰,却没想到,老杨林竟把这些亲自带了。这一番情意,让我心上一阵暖流涌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公主!公主!”门外有人敲门,是老杨林身边的太监,“公主,王爷让我来看看公主可好了没有,要不要派几个人伺候?”

我赶忙应了一声,道:“不用,你先回去吧,告诉父王我很快就过去!”

小太监走了,我则赶紧开始换衣服。三下五除二去了身上那些累赘的东西,手伸到包裹时,又犹豫了。在老杨林面前,我是不用担心因为衣饰不合礼而被治罪的,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帝下榻的地方,穿那些褂子实在太不像样了。我不由得捡出了那件宫装长裙。按理,今天穿这条裙子应是最合适了。可我,手指一触着那丝润的质地,心里竟是震颤不已……王伯当……一想到他,我就止不住地心乱……他对我的指责,他对我的怒火……可是,我还是想念他……想要尽快见到他……跟他解释……他会理解我吗?……即使……不是理解……只是原谅……

不知不觉地怔了半晌,到最后还是穿上了这一件宫装长裙,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什么钗环都没用,只用了一根缎带略扎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再没有什么不妥,便推门走了出去。

小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杯盆碗碟,老杨林一个人坐在桌边,正一手持壶,一手端杯,自斟自饮,身边太监和宫女一个都不见,想是被老杨林支开了。

我直走过去,叫了声:“父王!”

老杨林抬起头,一瞧见是我,面上顿时笑开了花,皱纹在他的脸上堆起了褶子,活像一张干桔子皮。

“瑶儿来了!快坐!坐在为父的身边!”他放下酒壶,扬手招呼我。

我笑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壶,替老杨林斟酒。老杨林哈哈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双眼睛却只笑吟吟地看我。我被他瞧得害羞起来,低下头,小声问道:“父王怎么一直看着瑶儿,这身衣服不好吗?”

“好!好!”老杨林捋着长须连声赞道,忽然话锋一转,笑得有些神秘,“不过,这衣服,一定不是瑶儿自己选的。”

我一愣,老杨林没有说错,这件宫装是王伯当替我买的,若是我自己,恐怕是不耐烦穿这样的衣服的。我点点头,在老杨林身边坐下,一边问他:“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喜欢吃甜食,老杨林亲自夹了一块绿豆糕放到我的碗里,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我道:“其实老夫本想看瑶儿穿那件褂子的,那日第一次见你,你就是那个样子。”

老杨林这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当下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穿那件有点男装式样的褂子了,那件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更自在,而且袖子又长,料子也厚实,不会得关节炎。

“那天的事,老夫还没谢过瑶儿。”老杨林的面上忽然有了些失落,从我到登州以后,他一直没有提起过那日在长叶林落入陷阱的事,不想今天突然提起,我又是一惊。

“父王,那只是小事,无论是谁,看到那样的情况,都会去帮忙的,父王怎么还记在心上!若父王再提,瑶儿可是会生气的!”我鼓起腮帮子,装作生气地冲老杨林嘟起嘴。

老杨林仰天大笑了起来,眯着一双三角眼瞧我,道:“好!老夫不再提了!”

我也一笑,点点头,低下头去吃碗里那块绿豆糕。忽听老杨林叹了一声,竟是很有些落寞之意,我不觉奇怪,抬眼看他。老杨林见我看他,寂寂地笑了笑,低声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老杨林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主语也不明确,我却一下子明白了他指的是谁。那天在长叶林和他大战的老头儿,老杨林这话,一定是在说那个人的。

“父王,他是谁呢?”我一直都不敢问老杨林长叶林的事,只怕他已把那件事因为耻辱,提起来就要发火。如今看他自己先说起了,我再也忍不住好奇,不由得问道。

“他叫韩彦平,本是老夫帐下的一员大将。”老杨林边说边叹,显得很是惋惜,“这么多年了,只有他一个人敢出真本事和老夫较武。他武艺也好,老夫一直很器重他。独有一样,他为人过于孤高,恃才傲物,有时候,连老夫都不放在眼里。去年他喝醉了酒,犯了军规。老夫一怒之下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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