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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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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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基本无梦。”

“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个人,常常在熟睡的时候做梦,他总是记得所有的梦。日子长了后,他做梦的时辰越来越久……每次当他醒来的时候,总是很吃力才能辨识周围的家人亲朋,因为他在梦里的日子太久太久了……梦见一年,梦见五年,梦见五十年,梦见数百年,梦见千年万年……忽然有一天,他再也不醒来了,他在梦里梦见亘古永恒了……”

说到这儿,楚笑寒忽然顿住,半日后方茫然地说:“我现在不知道是我梦见了王爷,还是王爷梦见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也许,我和那个梦见永恒的人一样,正在做着历时十年二十年的长梦……总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说着只觉一阵一阵疲倦袭来,脑门又有些生疼起来,便低头揉起太阳穴来,揉着揉着却是再支持不住,一时间神魂不知……

听了她这怪里怪气的话,胤禛终于觉得异常起来,不禁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乏了?说的话怎是有些糊涂了。”

说着稍用了些力道,将她的身子扳倒在床上,再拿手去探她的额头。却讶然发现,她,竟已然闭眼沉沉睡去了……

这样快?这样快就睡熟了?

胤禛心觉不豫,又有些不安,忍不住就抱着楚笑寒摇了几摇,又唤了几声,只是她却似睡得极熟,怎也弄不醒。

这,这是?为何?不会是,又如当年般昏睡过去……足足一年……胤禛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雍亲王一行人到了热河的狮子沟离宫后,张献是又过了一两日后才赶抵承德的。

他一抵达也不稍事休憩,即刻到了“芳兰砌”的殿阁内,为尚在昏迷之中的钱兰欣,钱格格诊脉。

望问诊切后,张献半日不语。

胤禛看了有些着急,但知急也无用,只能沉声问道:“到底是何病症?是否是肝气郁结之癔症引致她昏厥不醒?”

“不错。格格最近几年,必然精神抑郁,多疑多虑。或许会突然倒地晕厥,四肢逆冷,肢体拘急僵直,双目紧闭等状,舌淡苔白,脉弦。此乃肝气郁结,气机逆乱所致。易昏厥、暴瘫等。加之纳呆食少,气滞导致血淤,或会吐血。”

胤禛沉默良久,方道:“确曾吐血,也曾昏厥过,长至年载数月,实属怪病奇症……当开何方?”

张献皱眉道:“这……这癔症倒还好,只是,最糟糕的尚且不是癔症……而是……而是……下官也不敢确定,格格似有严重痹症……颇似,颇似十三爷的骨核之症,不,不,倒也不是鹤膝风,似乎是更加……奇异……下官不敢妄断,还请王爷容下官多观察几日……”

胤禛听了更加惊异心焦,忖量了一阵,终于沉重地颔首说道:“如此甚好,你须妥帖行事,莫要妄乱胡断才好。”

张献自然连称不敢,这才退下无事。

到了第二日的晌午边,楚笑寒终于悠悠醒转了。

一睁眼间,却见一人斜斜靠睡在架子床的垂花门右立柱侧边,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勉力抬眼望去,竟是一脸倦容的雍王爷……

他,依然穿着前两日的青色夏罗常服,上面有些折痕,看去略显凌乱。莫非,竟是他陪了有些日子?衣不解带这样的词语也会出现在一位王爷贵胄的身上吗?只是,自己不过睡了一会儿,他陪着自己做什么?他这样空闲吗?

此人乃是,大清国的亲王。赐号雍,人称雍亲王,雍王爷。将来会得做皇帝,是历史上评誉不佳、颇有恶闻的雍正皇帝,总说他喜怒无常,屠杀功臣,戮害兄弟。

贝子,贝勒,郡王,亲王,皇帝。

清朝入关后,皇族直系的封爵就变成了这样的称号。和明代,完全不同呢。从明朝到清朝,而后,就是城破国灭的列强铁蹄践踏中国的近代了……

究其缘由,汉族,总是从明朝开始失去了自掌控权的……

清朝……明朝……崇祯皇帝,他吊死煤山。这位皇帝,举剑亲刃长平公主、昭仁公主。然后,他咬破手指,亲书鲜血遗诏:“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长平幸不死,可心中必定也想着:愿生生世世再不生于帝王家。

——

落花遍千里万方;百花冠泪眼谢民望。

国土碧血未干;盛宴一场好殉葬。

苦心血,恩千丈;忆先帝梦里别有感伤。

国破与家亡;看落絮飘零现况;生关死劫历遍城门穷巷。

世显永伴长平合葬……

且相看,且相望;风霜往复破浪过三江。

百折再千回;劫难半生同命鸟。

花烛一对直照无涯岸。

世显永伴长平合葬……

江山劫,转希望;

唯求盛世胜天堂,俪影丧心永远莫悔馀情荡。

谢过家邦谢过先皇,舍身感恩报答乱世馀情荡。

——

这帝女芳魂唱来,令人不禁心酸。国破家亡,满目看去,江山飘零,落絮纷纷,所有人都是历遍了生关死劫。这种情况下,周世显和长平公主的悲恋,只怕是难以为继了。所以周世显只能允诺长平唯一一句:世显永伴长平合葬。

什么都承诺不起了,劫难半生同命鸟,所以只能在梦中梦见盛世天堂,所以只能承诺合葬。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轻轻唱起这颇似粤剧的调子,伸出左手,点指触眉,描画眼前尚沉沉睡去的男子的脸廓。

“世显永伴长平合葬……”

唱至这一句,却忽然哽住,不知何为潸然流泪。脑中却又忆起藤田招子的《桃花扇》中,长平公主对爱佟贝勒说:父皇被群臣、百姓见弃,临终却依然心系百姓:……无伤百姓一人。所以,所以,……我也不能丢下百姓,……我是自愿嫁给周世显的。

爱佟,是风的意思。贝勒爷,您像风一样,而我为了百姓,却只能做这挪动不了的泥土……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在《帝女花》中,长平和世显,双双赴死……能够合葬,也很美好……

在《桃花扇》中,长平和爱佟,生生分开……赠君香扇,惟愿长忆……

为什么?人世间,要有如此多的悲恋?

“怎么不继续唱了?”斜倚在架子床垂花门柱上,原本貌似睡着的雍亲王的双眼蓦地电闪般睁开,炯炯问道,“这是哪个地方的小调儿,一个字都听不明。”

第63章 濛濛岚气侵衣润

楚笑寒见他忽然醒来,初时一窘,后听他提到《帝女芳魂》的粤语主题歌,倒是笑了起来,减了几分尴尬难堪,因说道:“这是岭南小调,那边的说话,四爷虽然天纵聪明,学贯古今,满蒙汉藏各种话语,尽皆精通,只怕这种南蛮边地的方言乡土话儿,却也没这样本事,全部通晓的……”

说到最后,嘲讽意味毕露,自己思想一番,难得能得了机会讥讽他,又可以显示比他高明几分,已经得意至极,不由得吃吃笑倒。

再怎么说,你雍亲王爷也不可能懂粤语的吧?

“才好几分,却又如此妄言轻动!再这般狂放,可要打你了。”雍亲王左手依然紧紧执住她的右手,不让她挣脱了出去,一边淡淡然地说道。

楚笑寒歪着头,涎着脸笑道:“嗯,四爷,你打跑我一个,可再没人心里没算没计,心甘情愿的来伺候你。”

话音一落,立时呆住。

这话,仿似,何时曾说过一般。怎会,怎会说得如此顺口?

胤禛见她呆住,立刻想起平日里她虽嬉笑如常,总是失了几分神魂,心知乃是癔症使然,而这癔症,却终是因自己而起,难免有些心酸心痛。忖了片刻,再说不出那狠话,只俯身下去,将她抱在怀里,软语低低应道:“嗯,说得没差,那,不打便是。”

王爷他,平素常是端正容颜,可只需遇了挑衅,便是定要追究到底,断然不肯退让的。今日却这般温柔好性子起来,真是奇怪……

楚笑寒心中纳闷,只是被他紧紧抱住,再难动弹。好在他并没有整个人伏倒在自己身上,只虚虚撑在上头,总算不是那么难熬。不过,实在不惯如斯亲密,他虽一惯温文尔雅的皮相,实际骨子里强负霸道。这样的人忽然变作千依百顺,多做容让……却也十分,十分的奇特,免不了又要把脸烧红了去。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要么冷淡淡地十天半个月不来理人;忽然却又亲暱异常,擅自拨乱她人心弦,惹起一湖春水尽皱去……

正呆思间,忽听他附耳轻哝絮言说:“那失心意之病……还有张献说,你竟然还有痹症在身,诸如之类的疾患……,还是好好治治吧……便是想起来一切,用力恨我,也比郁结气机,闷在里头强得多吧。……我为你,已做得太多,弃得太多……若你到时与皇额娘一般,管自抛下我去,剩下的日子,可如何熬受?我尽可阻你寻短,但是,却阻不得……阻不得……命数……”

楚笑寒闻言,脑袋慢慢地尽力向后仰去,撑大了眼眶去看他。

他亦定定回视。

只隔寸许,近在触手。星眸目如点漆,亮瞳深远闪亮,似无边漩涡,搅人入戽泉,沉沉到水底,没顶不能出。

一刹那,只觉沧海桑田,春去春回,花开花落,缘去缘灭,只在这一眼之间。

“好。”

这个字下意识间出口,浑没作深思考虑,只是不知,此一步踏出,会有何等样的情势波转,而到得最后,自己会落到何等境地。

惟愿此刻,能笑着,笑着应他一声“好”。

但是,不悔。

不悔。

终究还是愿意了。愿意剩下的时光,剩下的半辈子,沉沦在他的目光中。即使,再不能回紫禁城。即使,永远禁足于这热河的狮子沟小宫内。

唉……

隐隐听得心底深处,自己那一声幽幽长长的叹息声。只是,不知为何要这样叹息。那是为何?那是为何?

可是,他听了,似乎很是欢喜。

这便值了,不是吗?

“嗯,刚才唱的小曲儿,断在那里的一句是什么意思?为何你会顿住?”忽而抱住自己的男子一边问着,一边略略侧身,同时将自己带转过来,成了两人面对面侧躺的姿势,只是依然手臂圈抱不变。

楚笑寒略略思索,想起方才的事来,便应道:“嗯?是那岭南的小曲儿么?那句‘世显永伴长平合葬’么?”

“周世显和崇祯皇帝的长平公主?”胤禛果然知道,一闻便晓得出处。

“是啊。”楚笑寒应道。

“你的家乡,也有周世显和长平公主?”他淡淡地笑问道。奇了,他如何会这般问?说得来好像是……好像是……很奇怪一样……

“自然是有的。那曲子叫做帝女芳魂,唱的人是周世显,那一句,就是‘世显永伴长平合葬’……然后……他们双双饮了毒酒殉葬了。”

“……这种事……”

知道他要说什么,楚笑寒只好点头补充说道:“我知道,没有这回事。长平公主和周世显大婚后,过了几年,公主才死的。殉葬,不过是,我家乡的百姓们,对他们俩爱情的美好期望而已。”

“……双双殉情,才是人间美事?”胤禛听了嗤之以鼻。

楚笑寒微微蹙眉,不赞同地回答道:“明末,汉人国破家亡,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相恋两人,能洞房花烛,合婚纳彩大征……合卺筵席……而后同生共死,同衾共穴……不是美事,又是什么呢?”

心底里深深地叹着,真好。

在二十一世纪,两人相恋,而后结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到了这里,婚礼倒是成了奢望了。尤其是汉旗女子和满清八旗子弟。

所谓满汉不通婚,就是这个意思。

汉男满女,自然绝对不行。

满男汉女,可以摆得上大婚的嫡妻,绝对不行;做个随便纳了的妾侍,倒是无妨……

深深地叹气,无力感充满全身,有些瘫软了下来,眼神无意识地随处乱走间,却正扫到对面的胤禛,只见他默然无声,眼带笑意,唇口一时微微开启翕合,不知在做什么动作,说些什么无声的言语。

定睛看去,愕然间呆住……似乎是……似乎是……真的似乎是在说什么话……

只是,是什么呢?

看不太清楚……

自己又不懂唇语,忍不住就开口问:“说的是什么?看不清呢……”

他略带促狭地笑,出声说:“你压麻我手臂了。”

楚笑寒闻言这才发觉他自侧转身后,那左臂就被自己完全压在身下,却也有些时间了,任谁都会觉着难受的吧?赶紧撑起身来让他把手臂抽出来。

只是,他并没有抽出手臂,却,反手一带,复又将她揽入怀中。不过,这一次,左臂转搁在她的颈弯处,刚好无需吃力。

但,他刚才说的,绝对不是,你压麻我手臂了。

绝对不是那一句。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人想知道四爷说的是什么吗?)

(楚韶颜:想!)

(作者:收藏满3000,我就公布。)

(楚韶颜:鄙视你……你不想说,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地找借口。其实,你也不知道四爷在说什么吧?)

(作者:……)

既然答应了,自然张献再来看诊望脉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了。毕竟,想起以前的点滴,总也是自己挂心的一桩事情。更何况,听雍王爷说,自己竟然还得了痹症了……确实也感觉到了,早就感觉到了,每天早晨都有感觉到轻微的痹感。

那张献在狮子沟离宫的诊脉期间,并没有对楚笑寒多说关于她病症的话,只是开了一些安神养心的甘麦枣汤,益气活血通络的补阳还五汤。

这几味药一吃就是大半年,只是,纵然是这大半年的汤药灌下去,却是一点神效也无。

楚笑寒,依然记不得以前和胤禛相关的过往点滴。

这种情况对张献来说,自然十分糟糕,于是成日里愈加焦虑起来,反倒是需要楚笑寒去安慰他说:其实,用了药,确实好了很多,睡得也不错……

张献心道,你觉得好有何用,那得王爷说了算……

至于雍亲王,自然不能长期逗留承德,热河府狮子沟这边,总是匆匆往返于京城和热河之间。每次来看楚笑寒,滞留也至多一月,便总要回京去的。而再次返来看她,也总要隔个一些时日。

楚笑寒安慰自己,总比老爸和老妈来得强。他们俩才是聚少离多,而后来,老爸可是直接玩失踪了。囧。

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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