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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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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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正沉入往思旧绪之时,忽闻康熙皇帝说道:“初时朕便十分担忧,你这孩子从小率性冲动,脾性较之胤礽……唉,也是不遑多让。那孩子,来历神怪,必然引起你的兴趣……当年在乾清宫头一遭正式见她之时,就发觉她谈吐异于我朝寻常女子,模样儿又周正,性子表面温和文弱,实则高傲倔强,倒是与你心胸脾气儿有几分相似,但若处的日子久了,难免就……只她毕竟是怪力乱神之属,朕又寄了厚望在你身上,终是不妥,将来只怕所有人尽要说道此事。但朕也年轻过,明白你所思所想,故此才特意为难,不加册宝。你喜欢,收着就是,但别太明目张胆了。只可惜,这孩子运道不好,总是惹一身麻烦……这,大约也是天意罢。”

胤禛低下头,回道:“是。”

康熙将眼眸投向了湖光暮阳之间,定定思了片刻,笑说道:“那孩子,说的话倒是极明理睿智的。这宫里宫外的,能看穿你良妃母心思的女孩儿,可也没几个吧?芸香,总爱把心思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弯儿,令看的人头晕起来,最后便分不清楚底细了。那映绿就是一个不清不楚,亦是不明不白的。胤礽的腰牌,是被芸香截下的,那孩子晕厥后,送去了你别苑,所有物事,尽是芸香着人收拾。嗯,腰牌被芸香她收了去了,复又交给了映绿。那傻丫头竟然就痴痴地听了老八老九的话,去行刺胤礽……芸香只是让她下了阿肌酥,何曾要她搏命去行刺呢?腰牌给她,是让她保命用的,唉……糊涂啊,白白丢了一条小命,倒是让朕觉着颇对不住杨谦哪。较之映绿,就益发觉着那孩子的伶俐来,……”

康熙说着,脑中出现那名女子站在养性斋前,轻轻地笑着,叫着“爷爷,爷爷……”

她当时说:“爷爷,良主子,有一次同我说,若是哪一天,她不在了,但是我却又遇到危难,便带着那生香筭袋,到这养性斋来,必能逃得生路。”

她又说:“我初时,觉得良主子对我可真好哪;后来,又觉得良主子真坏心,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而今,我忽然觉得,也许,一切都不是原本所想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非常非常的珍贵,因为,那是要用心去体会的。”

她最后咯咯地笑着,很快乐地说:“所以,我突然想,是不是,良主子想要赌一赌,对皇上来说,规矩、则例、颜面、体统重要,还是……还是她、她留下的人、她留下的东西更重要……良主子,这辈子已经赌了很多次,每一次,她都只赌同一把。也许,对她来说,我,是最后一把,这一把依然是压了一辈子的那个牌面。”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很真诚地说:“爷爷,不要生气,怒气伤肝。”

真是……一个,好孩子。

在宫里头,又有哪个孩子,会这样真心真意,毫无所求地说这样一句话呢?

“说起来,和那孩子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曾教过朕一个有趣的主意。”康熙忽然说道。

胤禛听到前头提及良妃的话,已然有些诧然,待到皇帝提及头一次与她见面之事,更加莫名其妙,只得默然听着,不言不语。

康熙笑着说道:“人年纪大了,便就老想着往事。朕也是如此啊。现在想想,竟然也快二十年了……那孩子同朕说,——这个灯笼是个罩子,摸得着但是看不见,而且像人言一般牢牢捆住心存邪念人的手脚。就是明白告诉你,你没法子作弊,你要是作弊你就输啦,你不想输就得按规则办事,愿赌服输。朕当时听了却真是触动灵机啊……没错,对于想做坏事的人,就得用个灯罩罩住他,让他不得不按规矩办事。而且,还要诱惑他们,跳进来,玩这一局。等局终人散之际,便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孩子,怎么这样奇特呢?明明年岁也不大,看事处事却着实老辣得很……唉……想起她,朕便难免想见见阿昭了……”

胤禛一震,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皇阿玛。原来,当真是,因为她的缘故……皇阿玛想见见阿昭?莫不是,莫不是,皇阿玛亦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警告自己么?

阿昭的情况,皇帝清楚得很。

直至今日,他胤禛还留着阿昭,不宠却也不冷,只怕,只怕皇帝也清楚得很……若然,皇帝不愿意她再回来此间,执意要处死了阿昭……那又该?该如何是好?虽然,自己当日也义正词严地同她说:那日仓央嘉措说的话,我有听着,他说得明明白白,倘若阿昭回魂,你断然再回不去她的身体。留着她又有何用?

只是,何以同她一样,会得想,也许她还要回去阿昭那里的。

竟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吗?随便一根救命稻草都要死死抓住?而对于自己这样疯狂的想法,皇阿玛却又知不知道呢?

第104章 笑盼紫藤花深处

实在,她应当是已然身死。

可是,自己却拒绝相信,宁可认为她许是魂离身躯,要么羁留此间,要么打回后世,但总是游游荡荡,无处可依。

若有一线生机,便是再回大清,再回狮子园,再回忘言馆,重又附身于仁增旺姆的尸身……

这,可能吗?

只告诉自己,是可能的……

“阿昭,早已候着,只待皇阿玛召见,便可……”

胤禛定了定心神,平静无波的语声从嘴唇内吐出。

“说到阿昭……唉,胤禩这孩儿,论见识能力,着实不下于你。你可知为何朕从未考虑过他?”康熙皇帝淡淡地问道。

胤禛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的皇阿玛今日为何如此多言,莫不是他要交代身后事?虽这两年康熙皇帝的身子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可今年开始却着实有见好转,尤其是弘历和另外几个年幼的兄弟跟着皇帝后,绕膝欢笑之间,精神见着是矍铄起来……可,如何会?如何会?莫不是?他暗自心惊之下,仍旧恭声回道:“儿臣不知。”

康熙皇帝慢慢地侧转身子,看向黄昏暮色下的湖泊,粼粼细波,微微泛漾,他怅然地轻叹一声,说道:“你年青之时,固然轻狂率性一些,却总是个事母至孝的好孩子,夹在孝懿和你德妃母之间,左右为难,朕亦不是不查,唯觉心甚喜之。到得大了,添了几分稳重,朕却难免不担心你会否凉漠无情。兰欣之事,你处得虽不妥,但倒也让朕觉着你终有真情实意,颇欣慰之。自戊子年以来,举凡行事,也确是不愧朕赐你之雍字也……但,唉,胤禩他,自把弄后宫开始,朕就十分之担心啊。他先将阿昭推给老十四,而后见胤祯无心阿昭,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便又撺掇了老十四去求德妃,硬让德妃去求朕将阿昭赐了给你……待到后来,几次三番的派人刺杀胤礽,又在朕面前挑拨离间,谗言荼毒自家兄弟,……就算是为了他额娘,可也实在太过,太过。一个人啊,在邪路上行得久了,便会忘失了初心。当年他为了令胤礽在围班之时蒙古诸公前再失人心,而药害良妃之时,朕都不知他是否还记不记得,最初是为了自己额娘安好快乐才走上这条道的。及至凌普、蕊媖、兰欣等事,也让朕瞧了出来,若是他日这孩子得登大宝,只怕肆意妄为,放任亲好之举,尚在你二哥,胤礽之上啊……况且,他若做了皇帝,你和老二,只怕俱都不得善终。故此,老八这孩子,帝位储君,是万万不可的。”

这些,我都知道,也都知道皇阿玛您都知道,胤禛心中默默想着,只是不语。

“还有老十四,他倒是极似你年少轻狂之时……这脾性,哈哈,你,老二,十四,这狂放的性子,真是十足十地随了朕。不过,胤祯,比起你来,终是差了一大截。胤祯他,将老八派人送来的海东青,弄得半死不活,倒也是极狠一招。”康熙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似是极为开心,“若然是朕,必定也会这般做法。老四,换了你的话,怕是手脚还要比你弟弟利落许多吧?只是,当时,你全副心神尽在兰欣那孩子身上……故此,朕知道,个个都有可能下手,唯独你,断然不可能。偏是你额娘,哈哈,却成心要将这桩罪栽在你头上,倒反让朕瞧出了端倪……”

胤禛听康熙提到德妃,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心中暗思,确实,自辛卯年之后,胤祯终也是起了那份心,虽不知缘何他会将原本唯八弟马首是瞻的心思,转了去,但是获报种种迹象,均是指向争储夺位。但,十四弟,一向心思散漫,喜好闲游自在,如何会突然起了这份心?胤禟的狂语,总也是有由来的吧?

“不过,老四啊,这两年来,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好了。朕甚是欣喜,甚是欣喜。你额娘虽颇聪慧好强,可终究是个女子,……朕素来器重李光地,曾向他多番征询建储事宜,戊戌年,老十四对李光地的门人,那翰林院编修陈万策,称之以先生,待之以高座,连坊间老妪都能言传十四爷颇有所图,……当时,朕实在是想瞧瞧,你和老三会怎么应对,哈哈……可惜,老三,老二,……他们都是……走错了棋路。”

胤禛听得此处,终于是悚然震惊起来,他虽隐隐猜到皇帝定然有所猜到,可依然是没估到,此事竟然也被皇帝尽皆透悉,清楚明断,绝无遗漏。

丁酉年,为平策妄阿拉布坦之扰乱,皇帝任命了富宁安为靖逆将军,傅尔丹为振武将军,祁里德为协理将军,分路戍守,准备进攻。只是没有领兵主帅,则靖逆将军便疏于军情,久久不定。加之,第二年,策零敦多布更进攻藏边,拉藏汗求援,但待到康熙皇帝命侍卫色楞会合西安将军额伦特部军士前往援助,却依然被先行攻入藏边逻些城,一时北疆不稳。

当时,皇帝下命将富宁安的奏疏交于诸皇子观看,看有哪个肯出征西边。自然,任谁都是左右衡量许久,总是难以决断。但最后,三哥、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十弟、十二弟、十四弟都是兴奋难耐,跃跃欲试,毕竟军功乃是皇子必需之誉,否则休要谈得任一旗掌旗门主之位。

三哥,虽然同他一样,当年皇阿玛出征准噶尔平定漠北之际,早坐镇掌旗,也有军功,却,还希冀更大的……足以得登储位的……甚至连二哥,都在圈禁中心有思之,图此举谋获翻身,多番托人谋此领帅之位。自然也可能并非二哥真心思之,许是拥趸他的一干党人热切诚期之吧……

二哥、三哥、老八,任谁坐上那个帅位,俱都不妥。胤祥冷笑着说道,唯有是个性格恣顽,任性自负,最不能听劝的人去,才是最妥的。

胤禛他,当时确实是,推了胤祯一把。

康熙捋须呵笑,似是极为开怀:“你这招隔山打虎,兼之调虎离山之计使得极妙……胤祯的性子,你确是极为了解。以统军崇秩以便号令全军这样一条大利,引得他做这抚远大将军,又封伪王,……这些利益之处,只怕是跟你额娘稍稍提过吧?你深知胤祯虽有些雄心,但也颇懒散,若非如此,哈哈……而且,他在京师,又有人提点指示,实在安全稳妥,届时动作越多,越容易形成党羽,不久,只怕又一个八阿哥出来。将他发去西北之地,以他若你当年轻率狂放的性子,又没人教引,任他妄自坐大,只需不多时日,便要落了错处。况且也除了他,别个若是得了这位子,握了军权,性子但稍稍仔细谨慎一些,便就十分为难起来。哈哈,老四啊,你同老十三,将朕对付你们哥儿几个的招数是学了个十足十啊!”

胤禛额角渗出点点汗斑,皇阿玛他……他竟是知道得这样清楚……

那时节,在永和宫,胤禛听得德妃似无意似有意般提起皇帝属意皇子领兵之事,他只淡淡笑说:“嗯,漠南,西北之地,北疆稳定,全赖藏边,逻些城之夺回,皇阿玛势在必得。若能领兵,自然须得授以王爵,以崇秩统领三军。办理旗务,管理主持八旗,便可得军功。加之胤祐主管正蓝满蒙汉三旗,胤俄主持正黄三旗,胤裪主持正白旗三旗,这早已定下,此外,还有内廷三阿哥随军出征,平郡王讷尔苏、裕亲王保泰子广善、简亲王雅尔江阿子永谦,均要随行八旗绿营三十万大军……如此盛大出兵,领军之人自然要得高于多罗淳郡王之爵禄,否则焉以服众?军功,王爵,我倒是都有了,十四弟,乃我同母弟,而今年未富而无功,为他考虑,乃是大好良机。额娘也知,我无心储贰之位,但遇事总要为自己考虑,自己的同母弟能得成大事,倒也是绝佳……且,无论有心无心,论道起来,十四弟总较他人同我亲上几分。自然,若十三弟能得此位……不过他这十年在皇阿玛面前不得恩宠,也无须提他。总之,实实在在的,儿子就是这样想的,额娘问起,我便这样答了。”

德妃听罢,沉吟良久不答。

胤禛心知她寻思不得破绽,且早已心动,不禁暗笑,恭然告退,由得她去掇弄。

果不其然,便得闻圣旨,胤祯以贝子超授王爵,命抚远大将军,出征西北。

只是,这番话,果然入了皇阿玛的耳朵。只怕,只怕,还是额娘亲自说的,且要断章取义,让皇阿玛道了她自己的贤惠之好,错处不妥之处,却,全部推在了他的头上……

自己虽早已料到,且也估中皇阿玛的心思,故此并不惊慌害怕,但是总要叹上几分,这放眼四海,还有几个可信之人?

身边,再没一个像她这样的……

记得最初的最初,他对她说:“今天晚上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起。”

只是,这句话,当时却也不过随口说说,他,并不信她。

但一个人,若遇到生死绝地,又有谁能一诺到底呢?便是死士,也不过是因为妻儿家小被压在主子手中,无奈为之而已。

她,一个纤纤弱女子,也并非此间人士,毫无把柄被他拿捏,竟是做到了一言九鼎。便是面对八弟的凌虐,她本可同面对自己之时一般,和盘托出,相信八弟也必将以奇货居之,断然不会伤害。可她依然坚守信诺,那一次的事,虽是阿昭的身体,却,仍旧让他悔极。

只是,她一直不信他悔了。而今,纵有千言万语,纵有千般证据,她早已身死,却叫他给谁说去,给谁看去?

到了后来,但凡,说了给她听的话,总是,很放心,很安心。无需耿耿在怀,百般疑虑之。

康熙哼了一声说道:“若老十四留在京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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