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舒之弃长生- 第96部分

紫烟说我倔强，我默然。

在那些年，我对他从来淡漠，哪怕人前。直到他如约不惜大损国力暗杀了苏湛，僵硬的关系才稍微好转。

当然，好转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修炼了幻术法则，依稀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一个拥有了至高无上权利的人，便会开始思索着如何将这至高无上延续下去，而他除了派出船只寻找传说中的云家人，便是在荒海大地上四处寻觅上古时期的幻术法则。前者他寻觅无果，后者他如愿以偿。

只是他虽然得到了幻术法则，却修炼多年始终没有进展，而我无意一瞥，却凝练出了几丝真气。

那时我才几岁，见状他自然是讶异万分，而后誊写一份给我，让我暗自练习。只是当时年少，收了之后也未在意。后来在皇宫之中只想蹉跎，便当着消遣开始习练起来。

这一练，命运之轮便开始转动。

当那些上古之事撞入脑海之中，骇然二字已不足以形容。

我终于明白那些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画面是因何而来，那是上古神君的寂寞，是他纵使拥有凌驾大地之上主宰所有的权势都难以湮没的寂寞。

五百年前，为免获罪，神君欲将天帝陷入轮回，却遭反噬，魂飞魄散。在无业火焚烧尽所有魂魄之际，残存的魂魄里溢出了一脉，遁入了轮回。

而我，便是这上古神君转世轮回的一脉。

这一脉为善，存的是神君心底的那丝善念，也正因为这善念，让我在梦里只看到了他的寂寞，而不是杀伐暴戾。

起始之初，神君也如仙相一般心怀天下，且与云止一同爱慕仙相里的云心。天帝欲从九相之中择出掌天使者之时，神君也未心动，若非云心的一句戏言，或许他依然是那个纵情高歌的神君。

云心说：“我还是喜欢云止。不过你若登上天界成为了掌天使者，也许我就喜欢你一些。”

一句戏言，翻了云，覆了雨，将一切都改变。

神君为登天以获芳心，开始习练密术。密术练成法力无边，然而修炼过程极为危险，稍有不甚便遭反噬，会万劫不复。神君虽然厉害，但终不能驾驭密术，连连挫败之下分外气恼。而在这时，又传来云心将嫁予云止为妻的消息，神君听闻，如遭雷击，跑去质问，得到的却是云心满不在乎的回答。一时之间，神君心如死灰，只觉前路漫漫不知归处，思索再三后，决定再修炼密术，飞升入天，让云心知道他神君比云止更为优秀！只是心有私念，又急于求成，最后剑走偏锋入了岔道，虽术法大成，却反被密术控制。从此神君性情大变，本心被蒙蔽，杀伐残暴阴损之气顿现，飞升入天成了唯一的信仰。

九相争乱，自此拉开序幕。

山河破碎残阳落，尸横遍野风飘血，神君看着这一切，心里浮现一丝不忍，但很快便被杀戮的快感湮没。等到其他几相摧毁的摧毁，损伤的损伤，他一人站在高岗上，兀自狂笑。

神君的胜利，自然有着仙相的相助。云止愿意助他，除了邪相入了黑暗之境外，也有着对他的内疚。当然这种内疚是神君刻意制造出来的，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神君将所有都算计到了。

可是等他成为掌天使者刻意拉高姿态封赏仙相的时候，云止却是拒授天恩，就连云心，眸中也无半丝欣喜，反而只有着忧虑和不屑。

云止说：“好自为之。”而后带着云心离开，无半点留恋。

看着他们翩然远去的身影，神君知道，这场战役，他赢了，却也是输了。

然，失落仅一瞬，狂傲之气又浮出，他看着云顶天宫，看着匍匐在地的众生，满意的笑了。

等到邪灵二相再掀战乱，神君毫不以为惧，只是在邪相提及当年他的伤心之事时勃然大怒，动用了天界的术法将其摧毁，本欲再将灵相消灭，谁知仙相唤醒天帝得到旨令赶来阻拦了。

云心斥责说：“我终是错看了你！”

云止拦下，道：“未免灵相毁灭，吾仙相愿代授惩罚。”

神君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这是千万年来最大的笑话，大笑之后，道：“如此，本君便遂你意。”说完，拂袖而去。

之后天帝欲灭九相，神君得到旨意后篡改一番，将剩余的各相都打上了毁灭宿命，在仙相宿命的安排上，神君略一迟疑，最终还是重重落墨。

在下咒之时，神君居高临下的看着无边岛上的仙相，听着云心的怒斥，只是冷冷一笑，只是落在她隆起的腹上的目光却生生的波动了。他本欲免她受苦，奈何她厉言相对，最终怒火攻心，一记强悍的上古咒术落在了她的身上。

自此，所有情念，悉数切断。

神君得到了至高的权势，他的手中掌握了所有。看着人间万象，他的表情始终漠然，目空一切，俨然一副没有七情六欲的天人之相。尽管如此，在内心深处却始终埋藏着一些东西，它会时不时的翻腾出来，哪怕密术再厉害也无法克制。那些东西化成小虫，啃噬着心脏，搅得人不得安宁。每每此时，神君的眸中总会现出一丝迷茫，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当然，这些时候时常出现，却很是短暂，也许只是一念之间，也许只是一瞬而已。

最后神君魂飞魄散，只剩一脉转入轮回，而在这轮回里，前世的那些残念统统汇聚其中，摒弃了密术的控制，只留得一丝纯粹，还了一方干净。

……

当我练了幻术，触动心灵，想起那些上古往事的时候，我不过十五岁，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垂垂老矣。

再回想那些事，只觉自己变换了个陌生，做的那些行为全然不是自己所思所愿，悔恨之余更觉无奈。

到底也是我的私心杂念所酿成！

想那始初，我与云止如此交好，一起习术，荣辱与共，甚至我最后保全一丝魂魄得以轮回，想来也是和当年云止授予我的那些仙相术法有关，可是为了私念我竟将他仙相害到如此境地，当真罪该万死！

想着弥补，便四处寻找云家人的下落，派遣船只前往无际海寻觅，也派了无数人前往荒海各地寻找云家人的踪迹，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失落之于，想着亲身前往，却被苏洛拦阻。

我四处寻找云家人的事自然瞒不过他，他询问缘由，我却也不答。

苏洛说：“朕已老，身已衰，终无法再左右你。然你我父子一场，只望有生之年，能见你娶妻生子。”

因为前世太多事，如今与苏洛那些瓜葛自是不放在眼里，对他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漠然，更何况近两年他的身体渐渐衰败，也心生了几许哀悯，听他这般说道，便想着如他所愿。

于是我便说：“那我择日便迎娶紫烟吧！”

紫烟与我自幼熟悉，我进了宫后与她更是日日相见。在我十岁以后，整个留照，甚至整个天下，也只有她一人我愿与之谈心。她聪慧单纯，颇为可亲，所以苏洛提及婚娶之事，我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便是她。

可是苏洛却是极力反对，他说：“紫烟虽好，奈何身有痼疾，如何能予你为妻？”

闻言我无言，因为我想起了小时听到的一件事。那时候我和紫烟一同玩耍，娘亲有意将她娶进门，可是苏洛得知后却对娘亲说不可。

紫烟为石女，娶之不宜。

我记得当时我和紫烟是一道听到这件事的，紫烟听闻后跑开，蹲在角落掩面而泣，我劝慰半天无用，最后说了一番话后才好转。

我说：“不管如何，你跟在我身后，我自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本来这事我已忘却，苏洛说起我才忆起，心中惆怅，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年紫烟跟随着我，给我出谋划策，极尽能事，若不是她，只怕之前我会成日虚度。她对我来说，亦师亦友。而且她对我的一片深情我又不是不知。现在我恢复前世记忆，情爱之事只成虚妄，然对她总不能辜负。

于是我便对苏洛说：“既是如此，此事便容后再议吧！”

世上女子如此多，于我不过类似皮囊。

之后隔了一年，我还是不顾阻拦离开了留照，去了望月，只因得到消息，在望月找到了云家人的踪迹。

事实上，到后来我才知道，望月云家人的踪迹只是苏湛一脉的诡计，他们收买了我的人，得知我寻找云家人的下落，便故意放出消息，引我前去，再行刺杀。

彼时苏洛病重，皇位继承人待定。如若我遭到不测，旁系才有可能登位。那段时间，帝城气氛诡异，我心系旁事未曾察觉，紫烟却是极为敏锐的捕捉到后反馈予我，只是我并未在意。

世事总无常，望月出现了苏湛计划中的假的云家人，却也出现了计划外的真的云家人。

当我看着面前那个目光清澈一脸淡然的女孩时，听到了宿命之轮滚滚转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间就病倒了，一看，亲朋好友感冒的特别多，大概是流感来了。各位亲记得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