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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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娘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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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人甚至还学会了用玉米炸油,增加烹调时的香味。
  在播种前,年轻庄稼汉会先放火烧地,热热的火源向上常引来不少的雨水,雨水和草灰混合,透进泥土里化为养分。
  一种的时间则多在五月间,远远山头上积雪已溶,除了葫芦泉的水外,也可以用雪溶后的水来灌溉,接着便是施肥及除草,等待最让寨人雀跃的收成时节。
  种植杂粮时,通常用的是较差的地,对于土质最佳、排水又好的农地,则以种枪桑树等高级作物为主。
  此外,自中原来的贤士还教会了他们使用及分辨药草,当地的药草产量极为丰富,而且大多都是野生的,除了农作物外,他们学会制药,产量大时甚且还可运至塔善部邑或其它国都贩售。
  此地的房屋都很简陋,因着原先游牧民族的本性,有些人还是宁可住在似帐篷的房子里度日,像飒骐亚这样用心搭建着类似于汉人屋宇的房舍并不多见,但因着这几年稳定的务农生活后,其它人的生活陆续有了转变。
  一些用茅草、木板搭建的房舍陆续成列,初时,这些房子连窗户都没有,就那么一扇木板门罢了,造成屋里头通风很差,及后经过修正凿洞,才陆陆续续做了木格窗子,消除了屋子里的阴暗潮湿。
  像这会儿,一间只有一房的小小屋舍,东西南北四方位中用简陋竹节、木板、泥土围篱了东、西、北三个方位,只南边是用长长的卷竹帘悬着,作为与外界的隔离,天热时竹帘全拉卷而上与外界相通方便透气,天冷时或阴雨时,竹帘就咕噜噜垂下来,编细的竹帘既可通风,又方便人往外瞧,这样的小屋,仿佛少了一边墙壁,与其说是屋舍还不如说是遮雨棚来得贴切。
  可就这样一个小小落脚处,却让温岚开心了好几天。
  她在屋檐前竹帘上挂了个汉字与塔善字并列的“学堂”两字牌子,告诉过往路人,这属于她的小小地盘所代表的意义。
  “一二三四木土丁,日月大小山川河……”
  这会儿里头传出了琅琅而生涩兴奋的童音,屋外两个男人踱过,情不自禁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屋子兴高采烈的孩子们。
  “我老叨念你恣意妄为掳人是不对的行为,”两人中,身高较矮的男子笑笑开了口,他面貌俊逸,性情温和,一身汉人服饰,头束纶巾身着儒服,斯文中却透出股喜欢捉弄人的神韵,“可这回,我却不得不赞你掳得真好!”
  另一个男子披散着不驯乱发,穿著灰黑羊狐皮袍、皮裤及长筒皮靴,右边肩背间围着一条羊皮贾哈,眸是傲傲的绿,真是冷冷的峰峦,他望着小屋中站在孩子面前的粲笑女子,明了好友赞美所为何来。
  “你喜欢她?”
  飒骐亚问得直接,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司徒怅是他在中原时结交的好友之一,他原是一田庄子弟,知农懂医,还有一身好功夫,可他骨子里却有着喜好冒险刺激的叛逆因子,在听到飒骐亚有意寻人来此开拓荒地时,二话不多说地跟了过来。
  攀越千山万水,走过滚滚黄沙,司徒怅来到这与他出生地景观迥异的异域长住,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似乎都还适应得不错。
  不只不错,眼前看来,他似乎有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的打算,飒骐亚冷瞥了他一眼。
  司徒怅向来不在意飒骐亚淡漠的冷光,他笑笑反问:“不可以喜欢她吗?”
  “当然可以!”飒骐亚耸肩,试图漠视心底奇异的感觉,“这女人我只是掳回不为拥有,谁喜欢她或她喜欢谁都不干我的事。”
  “是吗?”司徒怅颦眉佯装不解,“可我曾和岚儿聊过几回,她总说除了学堂里的工作外,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咱们飒寨主家的小女奴。”
  听到“女奴”两字,枫骐亚面色更寒,自那日吻过她之后,这女人在他面前变了个模样,对他的要求毫无异议,逆来顺受,整天卑下地自称笨拙女奴,少爷说东,奴才不敢向西;少爷要睡觉,奴才不敢打喷嚏什么的鬼话甚至出笼了,表面上服服贴贴,脸上乖乖甜甜的笑容,可偏偏她那偶尔射来的眸光还是会被他逮着里头藏有叛逆的不屑。
  骨子里,她压根不服气,一点儿也没有被驯服,可她就是不在他面前显露,不让他有半点机会挑衅或执行惩处。
  飒柔在见着两人终于和平共处后,总算松了口气,对于温岚更疼入心,可她却不知道,战火变成地下化其实只是更危险,飒骐亚常会担心自个儿哪天忍无可忍,冲上前去扯下那该死女人假笑的面具。
  “当初只是玩笑话,那丫头却当了真,”飒骐亚想了想,若真能将这烫手山芋转让出去,也许他这些日子里心头奇怪的骚动就能平息,而他也才可以恢复往日凡事不拘心的日子,想到这儿,他认真睇着司徒怅,“你若当真看上她,我不在意割爱。”
  是割“爱”吗?是割“碍”吧!
  司徒怅忍住笑暗忖,当局老迷,旁观者清。这丫头的出现深深地影响了自个儿的好友,让这个从不解情为何物的倨傲男子有些失措、有些困惑,他不知道如何处理心头乱絮,只能将她视为碍眼物,赶着出让,然后假意回归从前无忧无虑、无所挂心的日子。
  “这丫头真可怜!”司徒怅摇摇头,故作款吁,“也不知道已经被人转让了几手,她绝对没想到连沦落到土匪寨子里,也还逃不过被人转送的命运。”
  飒骐亚不语,漠然觑着屋里正柔声纠正虎子发音的温岚,看不出她有哪里可怜,这丫头傲得很,再尖锐的言词也勾不出她一滴眼泪。
  “你废话太多。”他转过身向农地行去,“要不要,一句话就成了。”
  “要不要可不归我决定。”
  司徒怅脸上犹是挂着讪笑,他吐吐舌,若真要了这丫头,那就是摆明了和飒柔夫人作对,在她明明白白请托自己当这对男女的月下老人时。“骐亚!你不认为岚儿好歹是个人,也有选择的权利吗?”
  “如果选择她的是你,”飒骐亚冷声说,“那么她就该拜谢天恩了!”
  司徒怅低声嘟嘟哝哝,“骐亚,不是我啰嗦,我觉得你对岚儿姑娘成见太深……”
  两人声音渐渐远离。
  这厢,屋子里的温岚专心地与孩子们沟通学习,压根不知晓方才两个男人差点儿一句话又再度操控了她的生命。
  “岚姐姐!”虎子举手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央求道:“学那么久了,讲故事嘛。”
  “讲故事、讲故事……”几个孩子异口同声,愈喊愈大声。
  “好!好!你们静一静,让姐姐想一想。”温岚浅笑,一个早上的之乎者也的确够孩子们受的,也是该说些故事让他们提神的时候了,她想了想,“你们想听什么?”笑了笑,她将问题丢回给孩子们。“岚姐姐,”虎妞嗲着嫩嫩童音,眨巴着眼,“世上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温岚傻眼,可她突然忆起自个儿幼时似乎也曾问过相同的问题呢,看来,不分种族,不分地域,孩子们都有一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因为毕竟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从开天辟地起活到咱们这时候,所以大伙儿得到的答案都是平空猜测、编凿杜譔的神话多些,”温岚浅浅笑,“研究这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们生而为人时,该如何好好运用有用的身体,达成今世的目标,不枉此生。”
  “听不懂!”虎子打了个大哈欠,“我们不要解答,我们要听神话!”
  温岚揉揉虎子的头,“关于神话,咱们中原人相信盘古开天,女娲娘娘吹气为人,至于其它种族,岚姐姐曾听过个流传在瑶族的故事……”
  孩子们睁大了眼,听到她要讲故事,个个精神百倍。
  “远古的时候,有次洪水成灾,地上的人都被淹死了,只剩一对兄妹因藏在葫芦里,躲过了浩劫,等到他们两个爬出葫芦外时,才发现偌大的世上除了他们再无其它活人。
  “葫芦兄妹后来结为夫妇,产下一块肉球,夫妇俩深觉奇怪,便将肉块切成丁,用树皮包起来,两人登着天梯,到天庭去游玩。”
  目光巡了圈安静凝神的孩子们,温岚续语,“攀到半空中,忽然吹来一阵大风,把一包肉丁吹得东飞西散,落到地上,变成了人,落在叶上的,姓叶,落在石上的就姓石,而这对葫芦兄妹也就成了瑶族的始祖。”
  “骗人!”孩子们哄堂而笑。
  “神话本就大多荒诞不经……”温岚跟着笑,“可重要的是,咱们能借此感受到它所代表种族的浪漫率真性情,像你们,一定也有很多打小听来的神话故事吧!”
  “是呀、是呀!”孩子们簇拥着她,争先恐后地要将由自己的故事和她分享,一急,他们说的全是呼呼喳喳的塔善语,听得温岚脑子发胀。
  趁着喘口气的空档,温岚抬起头却看见远处一股浓浓乌烟蹿起,像条飞升的黑色大蛟龙。
  “那是什么?”她指着天边,满脸困惑。
  “烧地了!烧地了!”
  孩子们跳着身子喊好,虎子还动手去拉温岚的手,“岚姐姐,今儿个咱们学得够多了,咱们去看烧地。”
  “烧地?!”温岚不解,“那是什么?”
  “那是中原来的司徒叔叔教咱们的法子,”苍鹰身子虽矮小,可还真是有力,他由后推着温岚不能抗拒地踱向前,“大人们在耕地播种前,都会先放火将田里的杂草烧毁当肥田的料……”
  “是呀!是呀!”云雀拍拍手掌接了下去,“烧地好看极了,好大、好大、好大的火,见不着边的草地……”小女孩儿夸张地用力伸展双臂形容着,“劈里啪啦的火苗声,红艳艳的火焰,一忽儿青红、一忽儿黄白、一忽儿又成了墨黑,全爬上天顶时则变成袅袅浓黑的轻烟。”
  “是呀!”虎妞笑点头,“还有那烧地的味儿,浓呛呛地,像极了我娘在灶上起火时的味儿。”
  拦不住孩子们的兴奋,温岚带着十来个小家伙朝向黑色蛟龙升天方向行去。
  还一段距离,她就见着了那广大田地里的野火丛,怕火势延伸难以控制,所以四周已铲土隔空,划出了条挡火线。
  田地好大,放眼望去,没边没际地,温岚和孩子们并未见着燃火的大人们,火势是依地形延烧着的,他们站着的地方是起火点的正后方,感觉上,离猛烈火势似乎尚有段距离。
  可这却也够磨人的了,因为大火而产生的浓烟让人的眼睛感到酸痛,不自觉地开始流眼泪。
  “孩子们!别再看了!”温岚努力睁大眼抹去停不住的泪水,挥挥手叫他们后退,“火大了,烟太浓,这里会有危险,快回去吧!”
  一群孩子们边叫边后退,很开心也很热闹,可突然一个女娃儿的哭叫声扬起,很熟悉的女娃声,是虎妞!
  “岚姐姐,我哥哥不见了!”
  “不见了?”温岚心底一沉,搂住哭泣不休的女孩儿,“你先别紧张,也许虎子先回家了……”
  “他没有,”虎妞拼命摇头,身为双胞胎,她和虎子向来能感受彼此遭遇的危险,“刚才他见着一只笨小兔往火里跑,”虎妞抽抽噎噎,“他说笨小兔的娘肯定住在田中央,小兔想救娘所以不怕热的往里头跑……”
  温岚青白着脸帮虎妞说下去,“所以虎子想跑进里头救小兔和它娘?”
  虎子虎妞两兄妹自小只有娘没有爹,跟娘亲相依为命的,见她哭着点头,温岚咬咬唇,这会儿她已没有时间再去找人来救虎子了,她叫过云豹捉紧虎妞,叮嘱他千万不可以放开虎妞的手让她跑进火场。
  “去找大人来帮忙!”温岚吩咐苍鹰,并叫所有孩子们立刻远离,然后她将身上团衫脱掉,将其浸在田边沟里再盖在身上,吸口气屏住呼吸冲进漫天边地灰黑烟雾里。
  “岚姐姐!岚姐姐……”
  孩子们此起彼落的呼叫声在外头依稀可闻,终至慢慢淡远,黑天暗地,热流融融,但在温岚心头,除了救出虎子的念头外,什么都不存。
  虎子还是个孩子呢!
  这会儿他困在里头肯定又怕又慌,她得快些救他出来。
  “虎子、虎子!你在哪里?”
  温岚柔软而坚定的嗓音在火场中扬起,与烈焰剥剥声相较,显得薄弱。
  但她坚信她能够办到,一边为自己打气,温岚一边竭力梭巡着眼前暗黑里有无一抹弱小孩子的身影。
  甫听完孩子们断续激动争辩的话语,飒骐亚大略掌握了他们的意思,不再多问,他兜起装满水的皮袍子向火场纵入,瞬间便将众人惊呼声远远拋至脑后。
  火并不可怕,它们毕竟是依着路径烧,只要弄清楚挡火线就可以避过,比较可怕的反倒是浓烟,那黑漆漆触目即是的草杆灰屑飘飞在眼前,完全阻蔽了人的视线与呼吸,飒骐亚必须屏住呼吸,才能避免让过浓的烟渣子弄晕了他。
  在烈火环伺中,他依旧神速前进,凭借的是他对于地形的了若指掌和灵敏的耳力,终于,他听见了低低的哭声,属于孩子的尖嗓子,无助而害怕,然后他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她努力强自镇定,压抑心中的恐惧。
  “虎子乖!别怕,相信自己,我们一定找得到活路出去的,相信自已,我们一定能办到的。”
  这个时候还在相信自己?!
  飒骐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女人当真天真得可以,他们不但身陷火场,还迷了途往深处行去,再晚一步,除了相信神明外,她可能谁都不用再相信了。
  他飞纵至两人身旁,湿皮兜一扬用水罩住两人,换来了片刻干净的空气。
  “飒骐亚!”
  乍见自己心目中的“卡符”现身,虎子连哭都忘了,他紧偎在飒骐亚伸出的右臂,像是躲在母鸡羽翼下的小鸡仔。
  飒骐亚未做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旋过头,他望向那被灰烟弄污了清丽脸庞的温岚,她的脸上虽是灰烬尘沙,可对着他笑的眼眸难得地没有往日的虚假和做作,她的眼睛灿亮,唇角微微上勾,虽然她不说,他却知道她很高兴,高兴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他。
  见她笑了,他心头突生暖意,他并不明了这种情绪代表什么,只知道,他喜欢那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他用左手揽紧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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