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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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娘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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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入了阴曹地府,她根本不知道她姓什名啥,告不得状。
  念头打定,阿篱将趴卧在地上的女人翻转过身,可惜呀可惜!阿篱心中一叹,这死女人居然还是个小美人儿呢!
  “小白菜呀运势高,捡死人呀钓鱼虾,”阿篱边哼唱着边自短靴中挑出短刃,“一刀下呀筋骨断,死丫头呀莫惊慌……”精光一闪,阿篱举刀砍下,下一刻,她发出高声尖叫,死女人还会出声呢!她扔了刀子拋下死女人躲到石头后面。
  “南无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大势至菩萨、如来佛、普贤菩萨……”阿篱躲在大石后不断叨念,猛磕头,“信女阿篱实因肚子太饿,才会一时胡涂起了贪念,想借用死人姐姐手指头,您劝劝她别变成僵尸,别为难信女!”
  阿篱默祷了半天,定下心来,这才听见那倒在溪边的女人依旧在轻轻呻吟着。
  她伸出头,确定对方并未尸变追过来后,才恢复了镇定回到女人身旁,倾下身,她在女人胸前听了半晌,再摸了摸对方鼻息,然后突然一个爆栗子向女人额头上狠狠招呼下去。
  “搞什么东西?人吓人吓死人耶!还没死不会出声呀,吓死你祖奶奶了怎么办?”
  用力泄愤后阿篱再低叫了一声,将手捂回嘴上,完了、完了!就算方才没死,这会儿也让她给打死了
  
  女人额前一个淤血的大肿包八成是让水里的岩石给撞出来的,好死不死,阿篱歪打正着,一个爆栗子下去竟打破了,只见女人脸上缓缓泛流一片血红。
  见到血阿篱慌了手脚,还好溪里水多,她捞了几掌泼洒在女人脸上,一方面帮她洗净血水,一方面希望能将女人唤醒。
  女人口中喃念有词,嘟哝的不知说些什么,阿篱只得倾身将耳贴近,却听得模糊,女人仿佛不断重复着三个字……
  “沙琪玛?沙西亚?沙沙亚?沙……沙……到底沙什么东东嘛!”阿篱愈听头愈疼,瞪大眼不可思议的问:“是吃的吗?真有你的,伤成这副模样还能念着吃的。”
  阿篱洗净女人脸上血水,用力推了推,“喂!再不醒来,我可不理你了,你的头虽是我打破的,但我已洗净血水了了账,剩下来的可不干我的事,你再不睁开眼,我得去找吃的,留你睡在这里让野兽吃干抹净。”
  像是听到阿篱绝情的言语,女子长长羽睫振了振,张开一对探幽清亮的美眸。
  “不错嘛!还算听话,我……”
  阿篱话未竟,突然尖叫,“鱼、鱼,有鱼,捉鱼,烤鱼,吃鱼……”她不断吞口水,那些鱼许是被女人额上的血腥味给引来的,这会儿几只徘徊在溪畔不去。
  阿篱急急跳下浅水处,捉住绿竹杖,认准了方位啪达一声击下,不一会儿又是一声声的啪达。
  女人茫茫然坐起身,抚着发疼的额头、蹙着眉心望向在水中捉鱼的阿篱,神情满是困惑。
  “看什么看?快来帮忙呀!”阿篱对她发号施令,像领军杀敌的主帅。
  “怎么帮?”女人嗓音软软,有些茫然失措。
  “脱下罗裙捞鱼!”阿篱速速决定,“这样才可以多捞几条,也才够咱们俩吃饱。”
  “脱?!”女人吞吞口水,“捞?吃?”女人一字一问,满脸困扰不安。
  “你是被我打傻了是吧?”阿篱恼火,“咱们都是女人,你怕啥?这里又没旁人,就算脱光了也没人要看,现在最要紧的是鱼,是填饱肚子,是争取时间,明白了吗?”
  不多时,在阿篱主帅命令指挥下,两个少女总算完成了捕鱼大任,接着生火,那不知名的少女虽然头上一个大包,虽然披头散发,虽然衣服扯烂没了底裙,虽然无盘无筷用双手吃鱼,她却有本事吃得很秀气,细嚼慢咽,不像阿篱,还能用鱼刺剔牙掏耳朵呢,看来,少女出身不俗,非富即贵。
  阿篱目中泛着见着铜钱似的亮芒,小白菜呀运势高,捡贵人呀赚元宝,她心底开始拨起算盘,估算眼前救的这条小命该值多少银两?
  “慢慢吃,当心鱼刺。”阿篱对着财神爷笑得和蔼。
  “谢谢!”少女领首,“你真是个好人!”
  “是呀!”阿篱陪着笑,“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心肠太好,”她继续笑,“我叫阿篱,你呢?住在什么地方?怎么会摔到水里?”
  “我……”少女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再度恢复原先的一脸茫然无措,像个担心做错事情的孩子,“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篱尖叫,拋下鱼骨头,“是不知道怎么摔到水里?还是不知道住在哪里?还……”向来口才流利的阿篱难得结巴,“还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少女摇头,一摇再摇,摇了三次,嗫嚅着,“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阿篱尖叫,收起笑容,收回拿到酬谢赏银的念头,将一条还没吃过的鱼用布包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阿篱……你要走了?”见阿篱将鱼骨头理了理,扛上绿竹杖,拍拍脚底板,少女怯生生问。
  “你还不笨嘛!”阿篱哼了声,跳上前方大石抖抖袖子,让少女看着自个儿的背影。
  “那……我呢?”少女期期艾艾。
  “你?!”阿篱转回头,“这是你自个儿的问题,干吗问我?”
  “可我……”少女一脸为难,“我的头一直发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坐好想,”阿篱无动于衷冷言道,“总会想出来的。”
  “那倒是,”少女端坐了身子,望向阿篱的目光有着期待,“等我想出来了,我就能知道该上哪儿去,是吧?谢谢你,阿篱,你真是个好人,还有,谢谢你的鱼。”
  “鱼不是我的,是溪里的,”阿篱闷着声音,垂首看看脚指头,“别谢我,你也出了一份力。”是呀!若不是她头上伤口的血水,鱼儿肯定不会上门。
  “你走吧!阿篱,”少女乖乖坐好,甜甜笑说,“我会努力一直想、一直想的,还有,我想,如果我还有亲人,那么一定会有人来找我,我只要等在这,就能想起一切或等到他们,虽然我什么都记不起,但我相信自己能办到。”
  阿篱傻眼,真没见过如此逆来顺受的蠢丫头!
  相信自己就能办到?!这是什么鬼话?
  天色将黑,这一带日夜温差极大,若真守在溪边,她又衣不蔽体,届时若真让人寻着,也成了冻尸一具,还想个屁?寻个啥?
  冻死还算好的,若是遇上了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那么丫头将连全尸都不保。
  “别想了,跟我走吧!”阿篱扔下话,转回头继续前进。
  “为什么?可……”少女不明了阿篱为何改变主意,可又忍不住松了口气,方才说要留在溪旁实是不得已的决定,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脑中一片空白,着实怕极了一个人独处。
  阿篱没回话,少女不再多问,急急跃起身朝向阿篱离去的方向疾行,石头虽圆滑难行,少女的脚步却很轻盈。
  及至与阿篱同行,阿篱突然没头没脑开了口。
  “你就叫亚亚吧!”
  “亚亚?!”少女不懂,“为什么?”
  阿篱耸耸肩,“总不能没名没姓地老喊你喂吧,你昏迷不醒时,口中一直念着什么、什么亚的,这个字肯定与你的过去有些关联,多听听这个字,也许你能尽快想起自己的事情。”
  “亚亚?”少女柔柔轻喃,脸庞莫名泛红,心底生暖,她软软笑说:“我喜欢这个名字,”她看向阿篱满眼感激,“阿篱,你真的好好!”
  “别感激得太早,我不是好人。”阿篱淡淡瞥她一眼,“你要跟着我,若想填饱肚子,要靠自个儿的本事。”
  亚亚想起和阿篱在溪畔奋力捉鱼的一幕,用力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努力,不会麻烦你的。”
  两人在罩着霞光的旷野里行走了一阵子,终于见着一幢残破的小木屋。
  “阿篱,你一个人住吗?”亚亚满心好奇。
  “不!”阿篱摇摇头瞥向小屋,“还有我后娘。”
  “后娘?”
  阿篱看了少女一眼,“听口音你该是道地中原人吧,却不知是何缘故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异族番邦?”
  “中原?”亚亚皱皱眉,脑中又是一阵疼,“异族番邦?”
  “是呀!”阿篱转回视线,“别费劲儿想了,该想起的时候自会想起的,”阿篱哼了声,“像我,若是不愿伤脑筋的事情,我可从不让它爬入脑袋里,”她望着小屋。
  “我爹娘都是中原人,三岁前我们一家三口是住在中原,三岁那年,我娘突染恶疾挂了,”阿篱耸耸肩,年代久远,她对亲娘印象残留不多,“我爹一方面因为伤心,一方面有个好友极力鼓吹他合伙至外地经商,最后爹带了我沿着丝路一路西行,过酒泉、经敦煌,黄沙漫漫,咱们辗转迁徙过好几处城镇国家、见识过各类不同的种族。”
  “真有意思。”亚亚眼中满是向往。
  阿篱白了她一眼,“如果你发现你在同一个地方老是待不过三个月,连个好朋友也交不到时,你会发现那种日子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最后,我们终于在塔善国落了脚,爹娶了个当地女子,也就是我后娘,后来爹因故和他那好朋友闹翻,那坏家伙心一横骗走他所有钱财,爹由富甲一方乍然变为一贫如洗,怒急攻心,一病不起,呜呼哀哉。”
  亚亚不敢出声,虽自阿篱语气中听不出伤心,可她却明白那是因为阿篱掩饰得好。
  “所以……”亚亚悄悄问,“所以自此之后,都是你后娘在照顾你?”
  “别傻了,”阿篱哼了声,“我和她一无血缘关系,二无种族关联,才相处不过几年,她凭什么要养我?我爹才死不久,债主们上门拆房子,她便将我卖入了妓寮。”
  亚亚睁大眼。
  阿篱却笑了,“幸好这些番子审美观点与咱们中原人不同,加上那年我才十二,瘦不拉几的矮冬瓜,来院里消费的大爷们对我丝毫没有兴趣,没法子,鸨母也只能让我打杂端水盆,在埋头过了三年的日子,我年纪愈来愈大,愈来愈受不了院里头整日嗯嗯啊啊恶心的淫声秽语,有一天我下定决心,偷了鸨母的银子逃了出来。”
  “后来……”亚亚听得傻了。
  “后来?”阿篱耸耸肩,“我回到家里,发现后娘病了,她一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屋子里,我本想袖手不理的,但想了想,鸨母为了我偷她钱的事情,肯定会找上门寻后娘秽气,她又动不了,只怕会让人乱棍打死,咬咬牙将她背了出来,找了半天,最后运气不错,竟在这无人的旷野找到了这间破房子住下。”
  “是你自个儿方才说一无血缘关系,二无种族关联的,”亚亚忍不住想摇头,这阿篱,口口声声说自个儿不是好人,可真实里,却是个一等一软心肠的女孩,“她那么坏将你卖到妓寮,这会儿你竟还愿意养她?”
  “那不同,”阿篱摇摇头,“她病着,我身体强健,不在乎多养个人。”
  这会儿亚亚才明白方才阿篱留下一条鱼不肯吃的原因,两个女孩儿踱进屋里,屋里仅一间房,吃喝拉撒都挤在一处,小屋内,又黑又烂,墙上没窗却可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虽能聊避风雨,但若真要下起大雨,肯定会是屋外大雨骤狂,屋内小雨阑珊。
  角落里一处茅草堆成的卧铺上,躺着一个青白着脸孔的女人,若有似无地喘息昏睡着。
  阿篱打开布包,捏起鱼肉缓缓喂塞入昏沉着的女子口里,似是闻着烤鱼香气,女人睁开混浊的眼,饿死鬼似的就着唾沫将阿篱送进口的鱼肉吞咽入喉。
  “她病得很严重。”亚亚轻声说,心生怜悯,病重的她浑身散发一股濒临死亡的气息。
  “我知道,”阿篱一脸无所谓,“可这会儿我们连吃饭都有问题,哪有余钱带她看大夫,也只能就这样拖着了。”
  “你……”亚亚讷讷的问,
  “都靠什么过日子?”
  “不一定,”阿篱想了想,“方法虽多,却不一定天天都能有收获,像鱼就不是天天都有得吃,这一年里,我多半都是在城里靠乞讨过日子,还有,”阿篱瞳光闪了闪,“有时候如果运气不错碰着呆瓜金主,还可以偷些小钱来给后娘买补品。”
  “偷?!”亚亚缩缩脖子。
  “不只偷,”阿篱哼了声,一脸认真,“抢、拐、骗也成,只要不饿着肚子,什么都成。”
  都成吗?亚恶头一阵迷惑,虽然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可她还是知道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
  但……她瞥了眼那躺在床上濒死的妇人和那一脸固执、瘦骨嶙峋的女孩儿,突然一阵惘然。
  第七章
  鄂温克山寨里,温格布望着静坐毫无表情的飒骐亚。
  “寨主,扎尔刚已在外头候了两天,您见见他吧!”
  “老寨主生前时不见他来拜候,这会儿他跟我能有什么可谈的?”飒骐亚面色漠然。
  “属下知道寨主与他话不投机,”孟格布倾身,“可扎尔刚好歹是塔善国的将军,为了见您一面,让人送了拜帖又在外头扎营候了两天,尊重获善王承诺咱们是个不受管辖的自治区,未经您许可不敢入寨,一队兵马就这么候着。”
  他继续进言,“不讳言,他与咱们老寨主是有些一过节,但他既已肯放低身段来求见,属下认为,您还是应该见上他一面,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吧。”
  飒骐亚沈吟,孟格布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那男人是蛮横的硬要见他,他还可以相应不理,但对方已低声下气,反倒没有为难他的理由了。
  “带他进来!”
  孟格布衔命而去,到了门槛却又被飒骐亚喊住。
  “有消息吗?”
  向来漠然的寨主嗓音中突然难掩浓浓关注,不用问他也知道寨主问的是什么事惰。
  孟格布摇摇头,“没有,寨主,还是没有温姑娘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去吧!”飒骐亚挥挥手,待孟格布退下后,他立起身望向窗外,眼际再也掩饰不了心底的烦躁。
  这丫头,半个月过去了,她到底在哪里?难道她真的……
  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不接受她可能已经出了事的想法。
  冲落瀑布底前她那甜甜的嗓音再度在飒骐亚脑海中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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