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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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醉月-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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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力持镇静,眉宇间已掩饰不住内心的怕恐。

“短的?”白夫人忽然泠笑一声:“赵九尊,别假装轻松了,此刻寸阴如金,我可要把握时间。”蓦的长身而起,唰的一声,掣也一把小刀。

刀如月牙,薄如棉纸,在跳跃的烛光下—闪—闪。

“你……你想干吗?”赵九尊一呆。

“赵老九,你已完了。”白夫人脸色了沉,美目中充满了杀机。

“哈哈,你是玩真的吗?”

“假的。”白夫人冷冷道:“不过我想假戏真作?试试你赵老九能挨几刀。”刀锋一转,闪起一溜寒光,在赵九尊面前晃了一晃。

“放下,”赵九尊心里猛跳。

“赵老头子,你未免太天真了。”白夫人嘿嘿冷笑:“我等待的就是此刻。”

“你再不放下,老夫可要生气了。”

“你生气,白夫人道:“糟老头子,你说错了,该生气的是我。”

“是妳。”

“臭糟老头子,你想想看,这几年来我—心—意地向着你,陪你睡觉,好吃的、好喝的,统统喂了你,到头到你居然想把我一脚踢开。”

“胡说,啊有这种事?”

“没有?”白夫人气愤愤的道:“你不是又缠上了一个小妖精赛珍珠?”

“赛珍珠?”赵九尊怔了一下:“这从哪里说起,老夫……老夫……”

“你想发誓?”

“好,好,老夫发誓……”

“不用啦。”白夫人阴森森地道:“你打劫杀人,抢来一大笔财富,我替你顶了,如今你居然想一股脑儿要了回去,好不叫人寒心。”

“哈哈,你原来为了这个。”赵九尊道:“好,好,统统给你,统统给你……”

“统统给我?”

“钱财如粪土,这些身外之物,老夫一向不放在心上。”

赵九尊道:“我就一言为定。”

“你真大方。”

“哈哈,这有什么。”赵九尊道:“只要夫人喜欢,那怕天上的星辰……”

“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

“不迟,不迟,赵九尊道;“夫妻争吵原是常有之事,咱们可以和好如初……”

“呸!”白夫人道:“谁跟你做了夫妻?”

“夫人,你该知道,老夫迟早会把你接回家去,如今只差个名份而已。”

“你当我稀罕?”

“那你”

“让我明白告诉你,我柳横波的男人多得很,像你这种臭糟老头,我还没放在眼里。”

白夫人咬了咬牙:“如今不必多说,你唯一该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干吗?”

“等死?”

赵九尊猛的一呆,心知自己一条命然如弃卵,但他仍试图挽回。

“夫人,老夫不是说了那些财物统统给你?”

“给我?你甘心吗?”白夫人冷笑:“老娘在江湖上打滚了三十年,还会看不透你的把戏。”

这说话得很绝,看来已没转圈的余地。

刀已出手,当然不能收回。

赵九尊几乎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凭几句油嘴滑舌的放就对付得了。

闭目等死,这是惟一的一条路。

但他如何肯死?

他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一黄豆大的汗珠,蓦地双目一睁,叫道:“老夫是玩刀的能手,就凭你这把小小的刀儿加害得了老夫?”

“怎么?你瞧不起这把小刀?”

“哼!”“我倒觉得这把小刀要比大刀好。”

“好什么?”

“大刀举刀一挥,人头落地,那不够意思。”

白夫人冷冷道:“用这把小刀可以慢慢的割,慢慢的剐,我这口气也可以慢慢的消……”

“住口?”赵九尊打了一个寒颤。

“住口之后,我可就要动刀啦。”白夫人柳眉一耸,杀气愈浓。

“老夫奋力一击,你只怕会粉身碎骨。”

“真的吗?”

“老夫神功一聚,足可以搏狮虎。”

“嗯,我相信。”白夫人连连冷笑:“可惜你此刻已成空心大老倌,只怕连只小孩都无可奈何了。”

“嘿嘿,休得小觑老夫。”赵九尊手按桌面,想要、撑持着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心想站起来更显得威风、气派,说不定可以暂进唬住对方。

哪知四肢软弱如绵,力不从心,只做一个姿态。

连站起来都办不到,哪里还能力搏狮虎?白夫人盯着他,嘴角上挂着一丝恶毒的冷笑:

“这杯酒倒是真灵。”

“酒?”

“对,就是刚才那杯酒。”白夫人道:“只要一滴下肚,纵是钢铁也会变成烂泥巴。”

“哪有这种毒?”

“没有?”

“怎么老夫丝毫都不觉得?”赵九尊大笑,对了,也许老夫禀赋异于常人,所以……”

他虽然在笑,但这笑变了样,跟哭差不多。

当然,他心时里有数,无论怎么装腔作势,绝瞒不过精明厉害的白夫人。

可惜可别无法子。

人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个我倒不会想到,你居然有异于常人的禀赋。”

白夫人也在笑,是种鄙夷的笑,像刀一尖锐的笑:“这样说来我这杯酒岂不白费?”

“嘿嘿,莫说一怀。”赵九尊像是笑得很开心:“就是再来十杯,老夫心不在乎。”

“十杯?”白夫人道;“我舍不得。”

“舍不得?”

“就这半壶酒,总共不地三杯。”白夫人道:“我花一千两银子。”

“买的?”

“买来的是颗丹丸,我用来化在酒里。”白夫人道:“酒多了只怕没效。”

“向谁买的?”

“化骨道人王孔丑。”

化骨道人五孔丑用乃是当今用毒能手,江湖上对于此人畏如蛇蝎,据说他用毒之巧,毒性之烈,连四川唐门都望尘莫及。

赵九尊当然知道这个人,当下心里一沉,却叫道:“骗子,骗子,夫人,你怎么相信这个牛鼻子道人,上当啦,上当啦……”

“上什么当?”

“这牛鼻子道从卖的全是假药。”

假药?”

“是的,假药,”赵九尊道;“快去,快把那一千两银子要了回来。”

“你真的没有什么?”

“当然,”赵九尊挺了挺胸脯:“你瞧,老夫觉得越来越硬朗……”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上当了?”

“怎么不是。”

“哼,上了那化骨道人的当事小,了不得白白损失一千两银子,万一上了你的当……”

白夫人忽然眉梢—剔:“我得试试看。”

“试?”赵九尊大吃—惊:“你……你怎么试?”

白夫人冷笑不响,蓦地左手玉腕—翻,照定赵九尊兜胸就是一掌。

这只是试试,当然不会用力过去”

他也用三成功力。

只听“喀嚓”一响,一张靠背木椅四条腿断了两条,赵九尊的身子被飘了起来,卜通一声,,跌坐在八尺以外的墙脚下。

看来他功力尽失,已成一个废人。

“很好,我这一千两银子毕竟没有白花,那个鼻子道人也没骗人。”

白夫人冷冷道:“倒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在瞒天说谎。”

她手握小刀,一步步地逼子过来。

“你……”赵九尊虽已跌得晕头转向,似乎还能感觉到刀锋上透来的一股寒意。

一切都已拆穿,他已无话可说。

“糟老头子。”白夫人语音如冰:“你在中原武林风光了十几年,如今一死,也该瞑目九泉;”

“死?”

“怎么?”难道你还想活。

“夫人。”赵九尊有气无力的道:“你要的不是那笔财物吗?”

“不错。”

“如今都属你了,你又何必……”

“这怎么作得准,除非把命也给我,从此以后,老娘才能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未必,斩草除根却是最好的办法。

“好人狠毒的女人。”赵九尊沉声道;“老夫待不薄,想不到你居然计算老夫!”

他卖弄了半天心机,原想度过眼前一劫,但结果还是白费,面对这个狡黠的白夫人,他已自知今夜要逃过老命一条,势比登还难。

“计算你……?”白夫人森然冷笑:“你怎不想想,你计算过多少人,这笔财物是怎么来的?”

“老夫……”

“别说了。”白夫人脸如寒冰:“倒是老娘对这笔财物没有白得,至少赔了身子”

“身子?哼哼……”赵九尊也在冷笑,一代霸王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估量已无可挽回,想死得英雄一点。

“你哼什么?”

“老夫不想多说。”

“你想也不行,我不会让你有太多的时间。”

“那就给老夫一个痛快吧?”

“偏不,”白夫人果然是个狠女人,叱道:“我说过,要慢慢的剐。”忽然她往前跨了步,刀光一闪,指向赵九尊的胸腹。

丝的一声,胸前的大襟应刃而裂。

接着刀光连闪,赵九尊一袭青袍顿时寸缕纷飞,露出了赤精的上身。

看来她并非全凭色相,刀法也精绝无比。

赵九尊面如死灰,身了子颤栗了一下,事到此时,显然已豁出老命。

这是料想不到的事,这位一身睥睨武林,固一世之雄的顶尖人物,如今居然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且还在死在一个妇人女子之手。

在死亡的边缘上,悔恨已迟,赵九尊长长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目。

“哼,五霸刀也不过如此。”白夫人冷哼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唇。

忽然刀尖一晃,带起一丝血光。

赵九尊闷哼一声,肩胛上已掉下一片肉来。

又一刀,又一片掉下来。

这分明是要凌迟处死,到底是什么事恼了这位白娘子,居然要动这等大刑?赵九尊突然双目一睁,叫骂道;“你这狗婆娘,你,你……”

“你骂好了,你想要我动火,一刀结果你是不是?”白夫人握刀冷笑:“我偏要慢慢来。”

也许的确如此,赵九尊觉得这种凌迟细剐的滋味很不好受,想早一点了结残生。

可惜此刻已身不由已,注定要受活罪。

“狗贱婆娘,老夫悔不当初,明明知道了你当年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你说什么?”

“老夫已经说得清楚。”赵九尊咬牙道:“难道当年铁笔庄主白景彪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怎么知道?”

“当今武林任何隐事奇闻,江湖秘密,一件件休想瞒过老夫!”

“你很了不起。”

“哼”

“不错,白景彪是我害死的,想不到这笔陈年老帐,你居然替我翻了出来。”

白夫人阴恻恻一声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死他?”

“生得贱,想另外找个小白脸。”

“你说对了,白景彪又老又丑,那时候整整大我三十岁。”

白夫人坦然承认:“我见到他就作呕,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就像见到你这糟老头一样,但我设计毒杀他,并不是为了这个。”

“是为什么?”

“因为他霸占了我,还逼死了我爹,我本来有个如意郎君,竟被乱刀分尸。”

“这种事老夫没听说过?”

“你算老几,那时候你只怕在关外替人养马,勉强混碗饭吃。”

“胡说,老夫是养自己的马。”

“这个值不得急辩,你眼看就是一片血肉模糊,惨死在老娘刀下,还管是谁的马!”

赵九尊浑身肌肉一跳,哑口无言。

“我虽毒杀了白景彪,却来不及乱刀分尸,至今余恨未了。”白夫人越说越激动:“如今就借你这糟老头子的身子,出出当年那口气。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真是异想天开。

“什么?”赵九尊睁大了眼睛,嘿然道:“你把老夫当成白景彪?”

“正是,你像极了白景彪,简直活灵活现,又老又丑,贪财好色,还有满肚子奸诈。”

“至少老夫绝不是白景彪。”

“我管是不是。”白夫人冷哼一声:“老娘只要找个像样的出气。”刀光连闪,又削下两片肉来。

赵九尊浑身打颤,痛得牙根紧咬,却还硬撑着不肯叫出声的来。”

“你痛不痛?”白夫人抡刀喝问。

“老夫……”

“我知道,大概还没搔着痒处。”白夫人眉峰一耸,刀光—闪起一溜青光。

丝的一声,血雨飞进。

这下搔着痒处了,赵九尊终于熬不下去,立刻杀猪般叫 了起来。

他面色蜡黄如土,额头上冷汗直冒,嘴角下弯,脸型扭曲,声音也渐渐嘶哑无力。

“求……求求你……饶……饶了老夫……”

“赵老九,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也会向老娘求饶。”白夫人嘿嘿冷笑,笑得极其难听,厉声道:“什么老夫,—条夫狗。”

得势一条龙,失意一只虫,在人世间这不是稀奇事,而赵九尊却成了老狗。

多少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到了年老力衰,老态龙钟之时,有几个像一条老狗。

只不过有的运气较好,不像赵九尊这样落在屠刀之下,弄得如此悲惨罢了。

“不是吗?白夫人道:“一条该死的老狗。”

“是是是。”赵九尊气焰尽,消战战兢兢的道:“你……

你……就饶了这条老狗吧!”

“饶你?”

“夫人高抬贵手。”

本来是只白嫩的小手,如今成了贵手。

“可笑啊可笑,你赵九爷的气派那里去了?”白夫人鼻孔一哼:“你怎么不想想,老娘会饶过你吗?”你死得太窝囊啦!”

这的确是,为什么不死得像条汉子?显然,他怕死,他不想死,他舍不得醇酒美人,和眼前的衣锦荣华。

可惜的是白夫人箭在弦,她无不发之理,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也不会笨到这种地步,此刻放过赵九尊,好让他回头来割断自己的咽喉?

因此,她不想再猫弄耗子了,玉腕—翻举起刀来,对准赵九尊的胸膛。

还等什么?还有什么好等的?刀长七寸,开似柳叶,一晃而下。

眼看刀到血崩,赵九尊骇然张目,忽然发现摇晃的烛光下出现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他熟悉,甚至从小就熟悉,几乎是看着这个人长大的,禁不住嘶声大叫:“丁开,你来得好,快救救老夫……”

居然是丁开,来得这般突兀。

白夫人猛的—怔,举起的停在半空。

真的是丁开吗?没有一点微兆,没有一丝声息,白夫人不信身后真的有人,更不信来的竟是丁开。

屋外四周早已暗作布置,警卫森严,丁开又不是鬼魅的化身,他怎么闯进来的?“赵老九,你死到临头就别耍花样了”

白夫人冷笑道:“你几次三番要计算小丁,居然还盼望他来救你,难道他是个傻瓜不成?”

岂料一言未了,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就是傻瓜。”

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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