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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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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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外敌入侵了他们还能继续保持中立?”
  “你的意思是……?”庄皇后的眼神一片肃杀。
  “只要皇上是属意四殿下的,那军方就不再中立了,除非二殿下甘心放弃。”程羽彤嘴里是这样说,心里想着若是韩雷真的将滇国的部队引进来,那就真是生灵涂炭了。
  庄皇后自然也想到这一点,脸上格外凝重,“那将是最糟糕的一步棋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走这条路。”
  “只怕不得不走。”程羽彤心想既然卓明轩已经从南方回来了,自然说明他们已经部署停当,“皇上的身子……”
  “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最可恨的是我到现在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庄皇后突然认真的对程羽彤说道,“其实我希望你能多跟皇上接触,若能够探明他的心意,我们就能采取主动。”
  “若您也不能知道皇上的心意,樱儿又怎么可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呢!”程羽彤皱眉,这庄皇后和韩雷两边都叫她去探出皇帝的动向,也算是殊途同归。
  庄皇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长叹一声。那一刻程羽彤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皱纹。可以想象,她沉静的表情下又隐藏了多少惊涛骇浪。
  回到景阳宫,已是午膳时间,程羽彤一向热爱美食,然而此刻却半点胃口也无。
  连庄皇后都吃不准皇帝究竟是偏向韩霁还是韩雷,那么现在的关键就全在韩君澈的身上了。两边其实都不想诉诸武力,军队乃国之利器,一旦出动,必是一场血光之灾。如果皇帝属意韩霁,那么韩雷必定会引狼入室,大动干戈,除非能及时阻止他离开京城,然而这个可能性极小,以韩雷的精明,怎会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倘若皇帝传位给了韩雷,那韩霁这边就彻底完蛋了,军队保持中立,韩雷也绝对不会放他一条生路的,韩霁那些江湖上的势力并不能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场仗,韩霁是不得不赢啊!
  景阳宫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想必是倩儿搞的鬼。
  正想着,倩儿已经引着韩雷过来了。
  “怎么,心情不好?”韩雷一贯的风度翩翩,随便一坐那架势也能引的少女尖叫。程羽彤斜一眼倩儿,那丫头装傻充愣的还杵在那里不走,两只眼睛恨不得就长在韩雷身上了。
  韩雷是何等敏锐的人,轻声说道:“倩儿,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倩儿的脸一下涨的通红,她脾气果然不小,居然还跺了跺脚,这才拔腿跑开了。
  韩雷微笑道:“这丫头被惯坏了,不过你是主子,该怎样还是怎样。”嘴上是这么说,可惜他的语气里一丝责怪也听不到。
  程羽彤心中暗道这韩雷的口味倒是老少咸宜,不怎么挑的。懒得跟他去争这些,挑起眉毛讽刺他:“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倒是另辟蹊径啊!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去处。来,叫声‘母妃’听听。”
  韩雷的脸皮怕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泰然自若的道:“父皇在你宫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你一个做‘儿臣’的打听‘父母’的床第之事好象不怎么合适吧?”程羽彤阴阳怪气道。
  韩雷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看起来并不是很不高兴嘛!”
  程羽彤略扶一下头上摇摇欲坠的金步摇,坐直了身子道:“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该说的卓明轩应该都说了,我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韩雷温柔的道。
  真做作!程羽彤歪着脑袋看他,老天真的是厚爱这个男人啊,看起来是那么温文尔雅,俊逸不凡,谁知道这表象之下是什么狼心狗肺!不过即使知道他不是好人,对着这样一张和煦无害的脸,好象也厌恶不起来。
  她这么瞪着眼睛打量韩雷,他也好象没有任何不适,仍旧凤眼含笑的看着程羽彤。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啊!
  程羽彤眼珠一转,忽的站起身来,随手将头上钗环扯落,把外袍拉下一半,扑到韩雷的怀里,凄厉的叫了起来:
  “救命啊……”
  韩雷果然瞬间变了脸色,一把将程羽彤拂到地上。
  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这里奔来,程羽彤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韩雷继续叫“救命”,一边将头发弄散,暗里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就红了眼眶,珠泪盈盈。
  “容娘娘……”
  “容主子……”
  大内侍卫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就这么一推一搡之间,已有数十人跑进了景阳宫,那倩儿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图景实在是有些戏剧性:刚刚进宫才第二天的容皇贵妃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而一向口碑绝佳,炙手可热的二殿下韩雷却是面色发青的站在桌旁,脚边还有一只缠丝玛瑙白玉簪。本应侍侯左右的景阳宫宫人居然比大内侍卫到的还要晚……不是别人存心要想歪,实在是不得不想歪啊!
  虽然事实很明显,然而那本该是罪犯的人却绝不是一般人敢惹的。十来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只能尴尬的站在当场,左右为难。景阳宫的几个宫女太监全都傻了眼,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却也束手无策。倩儿惊恐的看着这场面,一只手使劲的抓挠着一根朱红漆柱,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都是干什么吃的!”终于有个尖利而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程羽彤一看是那紫微宫的总管梁福全,他也是气喘吁吁的,估计是刚得了信儿赶过来的。
  总管就是总管,梁福全冲到里间取了件斗篷出来裹住程羽彤,又匆匆的向韩雷行了个礼,嘴上吩咐道:“今儿的事谁要多嘴一个字,立刻乱棍打死。还不统统给我退下!”
  众人如获大赦一般,瞬间跑的人影一个也无。程羽彤透过泪眼朦胧,发现韩雷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他轻轻拂了一下锦袍,道:“本王忽然有点急事,先行一步,告辞!”
  韩雷像没事人一样向外走去,经过程羽彤身边时,突然弯腰凑到她小巧精致的耳边:
  “我开始有点后悔送你进宫了,小妖精!”
  他直起身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梁福全微笑点头道:“有劳梁公公了。”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出宫去。
  梁福全呆了一呆,才知道扶住程羽彤,“容娘娘,您……您还好吗?”
  程羽彤将身体的重量全移到梁福全身上,娇弱无力的抽泣了一声,然后——干脆装昏昏过去了!
  耳边就听到那梁福全抓狂的叫声,“御医!传御医!”

  入宫(四)

  大陈朝的皇宫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紧张却又诡异的气氛过,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那传说中国色天香的新贵妃而起的。
  二殿下韩雷在新贵妃入宫第二天即进宫请安,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亲王府便接到圣旨:时值惠妃忌辰,命礼亲王到西郊皇陵代为祭奠,惠妃生前淑德仁孝,特赐以皇贵妃礼祭之。众人都道此乃天大的恩宠,那惠妃宫女出身,只因诞下皇子才被封妃。惠妃去的时候韩雷才八岁,这许多年也从未见皇上想起过她,如今却能由皇帝下旨特命祭拜,那肯定是因为二皇子韩雷的出色表现才能获此殊荣。须知历朝历代的后宫里,不管是哪个娘娘的忌辰到了,有子女的也最多就是自己私下里弄个香炉什么的略作纪念,要是没有子女的,那根本就是提也没有人会提了。
  不过据那前去亲王府颁旨的公公回来说,二皇子殿下并没有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接过圣旨便一言不发的进去了,搞的这位公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宫里面也闹了挺大的动静:容娘娘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太医足足来了四、五个,也不清楚其中有什么讲究,反正这大半天过去了,容娘娘还在昏睡。不过皇上果然是对这位新贵妃恩宠无比,居然命人将要看的奏折、信札、文件等等全搬到了景阳宫,一边陪着容娘娘一边处理朝政。连景阳宫的宫女太监也都尽数换过了,四周守卫还加强了一倍!
  虽说这所有的事情都透了一股蹊跷,不过并没有人敢多一句嘴。永宁宫的两个小太监在私下议论时,不知道被谁告发了,屁股都打烂了!
  程羽彤假装昏厥熬了半天,好在那雕花大床外垂着帐幔,虽说时常有人打开帘子来看看她,但是还用不着一直把眼睛闭着。只觉得帐外是一片混乱。先是来了几个太医,然后好象是韩君澈自己来了,接着就听到许多人往寝宫外面的隔间搬东西。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自己一时任性,不知道那韩雷愤怒之下会作出什么事情来。事关皇家体面,这事情肯定不会大肆宣扬出去,但是也不可能不处置韩雷,可这样的事也不可能来个当面对质什么的。不会干脆就下点药把自己杀人灭口了吧!程羽彤打了个寒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四周总算安静了下来。程羽彤瞪着眼睛看着上方精美的雕刻,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全是韩雷临去时的那句话:“我开始有点后悔送你进宫了,小妖精。”他是什么意思?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倒戈相向,还是看上了她觉得送给皇帝可惜了?又或者两者都有?想着想着,眼前浮出的竟慢慢变成午饭时桌子上的那一沙锅“八宝布袋鸭”!呜呜,装睡不能动弹倒也罢了,可是她现在真的是好饿啊,两顿没吃了!
  有人走近了!程羽彤忙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别装了,现在没有人,你不饿吗?”耳边传来的是成熟温柔的声音。
  呃!被人戳穿了。程羽彤不好意思的睁开眼,没想到站在她跟前的居然是当今皇帝韩君澈!惨了惨了,不会把她当成淫妇直接送她一根上好的三尺白绫吧?不过他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好象没有很生气。
  程羽彤忙跳下床给韩君澈磕头行礼,可惜除了“万岁万万岁”她也实在没有别的好说。
  韩君澈扶起程羽彤,顺手将她拉到床边的一张圆桌旁,命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像没事人似的开口道:“这是上供的珍珠米仁粥,吃吧。”
  程羽彤一激动也忘了谢恩,伸手便去抓几个盘子里装着的小点心,“粥不顶用,皇上!”
  “呵呵,”韩君澈低沉的笑,“雷儿的眼光的确不错。”
  听话听音,这话是什么意思?程羽彤嘴上在吃脑子却没闲着,她不是由丞相代表慕容家献给皇上的吗?怎么韩君澈会扯上韩雷呢?不会是故意套她话吧。
  “说来朕还要谢谢你呢!”
  “为什么?”程羽彤吃惊的看着韩君澈,他怎么突然不咳嗽了?
  “没什么,”韩君澈笑笑,“你觉得礼亲王怎么样?”
  这个问题绝对是陷阱啊!程羽彤五官皱作一团,她刚刚亲手炮制了“皇子调戏母妃”的好戏,让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干笑……
  韩君澈突然长身而起,走到他赐给程羽彤的白玉屏风前,背对着程羽彤说,“雷儿心思缜密,做事果断,性又善忍,原是帝王之材。只可惜他心胸狭碍,过于偏执,倘若他当真得登大宝,恐非是百姓之福。”
  程羽彤这会已经震惊的忘记吃东西了,只是呆呆的望着韩君澈的背影。
  “霁儿不喜朝政,然则他其实是最聪明懂事的孩子,为人也善良孝顺……”
  “皇上有意荣亲王?”程羽彤忍不住接口道。
  “可惜人要是善良过头了,就容易为他人左右,导致君权旁落。”
  程羽彤眼前灵光乍现,“您是说,怕外戚……?”
  韩君澈终于转身,微笑的看着程羽彤,眼中带着激赏,“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他点头道:“所以朕说要谢谢你,因为你的冒失,才能又多拖延出几天来。”
  “您……怎么处置他的啊?”程羽彤实在是好奇。
  韩君澈将对韩雷的“褒奖”告诉了程羽彤,淡淡的道:“以皇贵妃礼祭拜,需在灵前设芦篷,祭祀人麻衣布鞋,在篷内坐卧七七四十九天。”
  程羽彤心中雪亮,往日里要是找这样明褒实贬的理由来拖延韩雷,他必定生疑,没准还会闹出什么反弹。眼下被程羽彤这么一闹,这个“惩罚”措施就变的合情合理了,虽说事情不便张扬,但韩雷自是心中明白。不过韩君澈为什么要拼命的拖延时间呢?难道他也在暗中布置些什么?
  “你很聪明,”韩君澈的声音中多了身为帝王的冷酷和威严,“你没有顺着雷儿的意思这很好,但是朕也不希望你和皇后走的太近,”韩君澈嘴角的线条变的刚直锋利,“树要成材,必须要舍得下狠手砍去那些无用的枝桠,还有那些拼命拖累主干的藤藤蔓蔓。”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程羽彤心中感叹,她和韩霁商量了半天,总想着要怎么借助皇后家族的权力来帮他打赢这场“夺位之争”,却没有想到皇帝虽说属意韩霁,却打算毫不留情的毁去他儿子的母族!韩君澈假装抬举韩雷,其实是要借他们的手不断削弱皇后娘家的力量,韩雷那头以为皇帝有传位给他的意思,也就放慢了武力夺权的计划。一举两得,这才是帝王之策。枉那韩雷和韩霁两人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一举一动都在这表面糊涂的老皇帝的计算之中。只是,即使韩霁登上皇位,他会快活么?
  “你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韩君澈已回到了桌边坐下。
  “臣妾想起一个故事。”程羽彤心里一阵伤感,她缓缓的将汉武帝临终前杀了钩弋夫人的故事隐去了朝代人物讲给韩君澈听。韩君澈听完了后半晌没有言语,忽的颓然靠在椅背上,“是啊,这就是帝王家的残酷和悲哀,从生到死挥之不去的宿命。”
  “不,皇上,”程羽彤轻轻的道,“这是帝王之爱,以一人之痛苦,换取整个国家的安定。乃是真正的大爱!古往今来,惟有圣君方能做到。”
  韩君澈目光炯炯,紧盯住程羽彤清丽脱俗的容颜,突然大笑道,“没想到朕活到了这把年纪才遇到知己,要不是已是知天命的年岁,说什么也要封你做了皇后。现在只好把你留给霁儿了!便宜了这小子了!”
  “什么?”程羽彤大惊,“臣妾……臣妾不是已经是您的贵妃了么,怎么可能?”
  “你不是有两个身份么?”韩君澈的神情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皇后出身南阳富家,娘家姓程,与那上一代的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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