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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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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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笑柔淡淡地说,“他和你说过就好,我不在也一样。”

“我说你要不要给他也回个电话,毕竟他照顾了你那么久,总不能来了这边就音讯全无啊。”戈彤挨着沙发慢慢坐下来,“他在电话那边还问我的学习怎么样,适不适应,我说你很是适应,这不,都有男孩子开着车子在楼下约会你了。”说罢她自己就笑起来。

那个开着小福特来楼下接笑柔的是参加社区活动时认识的一个中国男孩,聊过之后才发现两人不仅来自同一个地方,就连高中时的学校都一样,男孩子热络地叫她师姐,那日来只是带她去参加中国同学会,别无其他。

“我会另外联系他的。”笑柔将最后一点果汁一饮而尽,却像喝了高度数的酒一样,站起来有种昏眩的感觉,“妈妈,我先上楼去了,今天很累。”

她像大概真是累得虚脱了,今日一场八百米的接力,她是被很无奈地推上了跑道。

回到卧室,她便无力地躺到在床上,软绵绵的床褥让人起了无限的依赖感。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耳边慢慢回响着的都是刚才妈妈的话。

言方一次次的打电话来,一次次都是她不在的时候。

旁的不知道以为是凑巧,实是他在避开她,故意选她不在的时候打来,就算看不见,听不着,能了解到她生活无碍就已觉安心。

枕头已经濡湿了,她捂在枕头里号啕大哭,门是反锁着的,隔音也好,外面风平浪静,里面的人儿哭得昏天暗地。

三个月,三个月里她无一日不想他,无一日不把珍藏在手机里他的照片翻出来看个千百次,可这些都不能减缓一点思念的带来的痛苦。

她会另外联系他的。

这是为了骗过妈妈而撒的慌,她一直留着言方的电话,却每一次拨出去,她害怕他不肯接,也害怕通了以后无话可说,种种原因种种悸怕,让她锁在壳里自舔伤口。

手机震了一下,她伸手摸索,翻开一看原来是闹铃提示,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闹铃在去年的今天就调好了的,设为常响,每一年都要提醒,每一年都叫她不能忘记。

她坐起来,握着手机缩在角落里,头发零散垂在肩膀上,遮住了大半边泪迹斑斑的脸颊,和哭肿的眼睛。

她调到信息模式,插入一段庆生的短片,然后添加上生日快乐四个字,收件人选择了言方的名字,确认以后,拇指久久地放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勇气摁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手机屏幕的亮光暗了,又被她摁亮,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直到汉森夫人上来敲门叫她下去吃甜甜圈。

她说正在睡觉,不吃了。

汉森夫人的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笑柔闭上眼,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擦干眼泪蒙头就睡。

她想睡去,但又不得安宁,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焦虑不安地跳。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一点一点的移动,两只眼皮实在承受不了耷拉垂下,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Chapter 38

闷闷的,好像有什么在响,仿佛隔着云层里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又像手持小风扇转起来的嗡嗡声。

笑柔慢慢睁开眼,眼睛肿得难受,瑟瑟的疼。

她起身翻寻手机,最后在床脚那里找到,看也没看来电就摁下接听键。她太累,睡得太沉,全然忘了自己在睡前做过了什么事。

惯性的,她说了一声“Hello”。但电话对面没有任何回音,她纳闷地看屏幕,揉了揉眼睛,蓦然一震,她几乎要练手机都抓不稳。

定是他收到了信息才打过来的,这要下多大的决心,鼓起多大的勇气。

笑柔完全醒了,她心里一阵排山倒海似的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也一直不做声。她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宁老的采访得罪了言方,她鼓足了勇气去打电话给他道歉,他也是在另外一头沉默不语,弄得她心慌意乱。

眼泪不争气其落了下来,泪腺像关不住的水龙头,簌簌地淌着咸咸的,涩涩的液体,从颊边划过,或是流入嘴里,或是低落在被褥上,蕴开一朵朵暗色的花朵,又很快暗去。

“你不打算说话吗?”她先开口,这样死寂的气氛让她好像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心脏一样的难受。

“不说话就挂了。”她当真要挂了,挂了以后再也不会打给他了,那个混蛋,明明是自己先忍不住了,为什么电话通了却一声不吭。

“笑柔。”

短短的两个字,隔了三个月,却像隔了三十年的光景,越了千山万水,时空转换,再钻而耳膜,犹如百年一酿的故乡美酒,暖得叫人无法不落泪。

笑柔死死地咬着下唇,死死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浑身颤抖得厉害,抽泣声愈发的无可遮掩。

“谢谢你。”言方那边很安静,只有他低厚温淳的嗓音,也是笑柔最爱的声音,“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他自嘲地笑起来,自从把她送走,他便有意麻痹自己埋头扎进工作里,不知天昏地暗。

“不用,我也是恰巧想起来而已。”她故意说得风清云淡。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这种沉默让她觉得心寒,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连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挂了。”

“好。”

要是他在当前,笑柔恨不得拿起身边所有的重物都抡过去,苦苦等了三个月,她赌气说挂了,就是不想让他挂,她想迫使他说点什么,结果他无比的顺从。

但是那边迟迟没有挂断,他在等她先挂,也在等她还会说些什么。

笑柔到底是忍不住:“你还会打电话来吗?”

“会。”

“打给我,不是打给妈妈。”

“好。”

“说多一个字你会死吗?”

“笑柔……”

“我在这边很不习惯,我想回来。”

“不可以。”

“我明天就去和妈妈说。”

“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说到做到。”

“你敢!”

“你非得我激你才肯对我多说两个字,你到底有多么的不待见我。”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太多了。”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我那么爱你,你却死都要让我走,也不肯告诉我原因。走就走了你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你情愿从妈妈那里得到消息也不肯亲自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言方,美国的枪杀率很高的,不要等那天我横死街头你才知道后悔,那就太迟了。”

她一口气喊完,哭得止不住声,其实这样是给对方最好的折磨,如果他还在乎她,隔着电话又够不着,就像有万把钢刀交错插在心头上,翻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不要哭,我过些时间去看你。”他叹了口气,最怕她哭了。

“什么时候。”

“公司还有一份合同要处理,我处理完就过来。”

“什么时候。”她不管他要忙什么,她只要确切的时间。

言方沉吟了一下:“最快也要下个月。”

“你过来,我们结婚!”

言方惊呆了,愣怔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们在这边结婚,随便找个证婚人,我不要别人什么祝福,我只要你。”

言方哭笑不得:“笑柔,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她吼出声,“我这辈子就嫁定你了,倘若你敢娶别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她真的挂掉了电话。

话筒那边猝不及防传来嘟嘟的忙音,让言方有些反应不及,手机还放在耳边,良久,方兀自一笑,缓缓放下手臂。

结婚,笑柔的确吓到他了。这个他可能一辈子不敢想像的词,竟然被她说得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没有人敢确定未来,但有人敢赌未来,赵笑柔便是,她有些一鼓作气,她等不及命中注定的未来,唯有拼一把,于是落下狠话,信誓旦旦。

今天天气极好,天空湛蓝湛蓝的一丝云朵也无。

笑柔站在人行道上,茫然四顾,刚才确实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为什么一眨眼又看不见是谁?

马路上一辆载满人的Cable car晃着铛铛的脆响滑行而过,忽然对面有什么亮光一闪,她望过去,看见杜哲衍手里拿着长镜头的单反,隔着马路对她笑。

她望着他,略为一震,嗤的一声笑出来。

没有任何预告,杜哲衍说来就来,他没有去她住的地方找她,而是要在街上给她一个惊喜。

笑柔跑过去:“嗨,杜先生,你怎么老有这么多的情趣。”

杜哲衍举举手中的相机,不以为意地说:“这是缘分,我本来只想在这拍风景的。”

笑柔笑起来:“是啊,这猴子便便都跨山越海了。”

杜哲衍自己开了一部奔驰,在国内的时候觉得开奔驰乃稀罕物,如今在美国满大街都是宝马奔驰法拉利,已经不足奇怪了。

杜哲衍问:“你想去哪。”

笑柔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湛蓝无际的天空,说:“天气气候到恰好的几点,不如我们去Carmel beach吧。”

Carmel beach上满满都是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在海里嬉戏的,情侣,家庭,三三两两,海风习习,浪花朵朵,海浪的声音有节奏地拍打在礁石,海滩上,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和夹杂着微微咸腥的海洋气息,大自然绝对是美好的。

下了车,笑柔很熟悉地往海滩上走去,绕过人群走到一片礁石地,挨着干燥的石面站着,海风把她宽大的卫衣吹得鼓鼓的,头发向后翻飞。

杜哲衍看她脸上洋溢着笑容,问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笑柔回过头,笑眯眯的说:“为什么要恨你?”

“上次的事……”他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啊,你们在演戏。”

杜哲衍差异:“你怎么知道。”

“感觉。”笑柔狡黠地指指自己的脑袋,“当时我真的被你们骗了,但是过来这边以后我常常会想起以前的事,一路想下来,发现无论时间还是事情都发生得很巧合。”

“哲衍。”她认真地看着他,“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杜哲衍一愣,笑道:“我们会瞒着你什么?”他拍拍她的脑袋,“不要想太多,你就当作是言方故意气你,他费尽心思要你过来,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总说是为了我好?”

杜哲衍看着她,看着她此时平静的面庞,平静的眼神,和煦的笑容,有一刻的怔然。

他答非所问:“笑柔,有时候太多的逼不得已使人无法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他必须抉择,然后放弃的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笑柔莫名,她觉得杜哲衍神经兮兮的,但不知为何这番话听在她耳里像一条虫子一点点的往心里钻。

杜哲衍只是途径三藩,临走时他把给笑柔拍的照片洗下来。照片上的女孩站在马路的一边,茫然地张望四周,长发随风飘起来遮住了她半边的脸颊。

他说:“这张照片真自然,有时候微微一点的无措神情,能把人显得如此纯美。”

笑柔收下了照片,送走了杜哲衍,快要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她才回到家。进院子时惯性查看信箱,发现里面塞了一封快递包裹,掂量了一下,还有那么重。

拿到灯下一照,是从国内寄来的,寄件人姓名地址不详,收件人确是自己。

她好奇地拿着包裹进屋,戈彤在卧室里和汉森太太聊天,曹舒芮去了德州,要呆几日的时间,这一来房子就变得寂静空旷了许多。

笑柔回到卧室,先把杜哲衍留给她的照片放好,可是放在哪里好呢。她环视卧室,看见书柜上的两个盒子,一个是装着爸爸的东西的铁盒子,另一个是曹舒芮从丹麦带回来很有特色的点心盒,两个盒子叠在一起,又放得高。

笑柔够不着,卧室里没有椅子,学习都在隔壁书房。她搬了两块大靠垫垫在脚下,伸长手踮高了脚趾,很艰难地触到两个铁盒。她本来想把下面那个抽出来,脚下的靠垫是浑圆的南瓜状,并不稳妥,一个不小心,她一个趔趄,连人带着两个盒子就摔了下来。

胳膊磕在梳妆台上,疼得她躺在地上好久起不来,站起来了又被铁盒角硌到脚底。她懊恼地踢了踢盒子,怎么就那么倒霉。

她只是轻轻一踢,那个月饼铁盒子忽然就撬开了盒盖。盒盖边缘本身贴着一层黑胶带也因为常年累月的腐蚀失去了粘性。基于好奇,打开就是打开了,她干脆坐到地上把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看。

这里面放着的,无疑都是爸爸最最宝贵的东西。他当兵时的军功章,荣立三等功的奖状,林业局颁发给他的技术创新奖,还有年轻时和妈妈恋爱时的照片、电影票根,等等等等。随着岁月的侵蚀,这些东西已经泛着旧黄,拥有它们的真正主人已经逝去,而它们还会因为纪念而永久留存在继承人最宝贵的一处。

Chapter 39

笑柔渐渐泛红了盈眶,她从盒子最底下翻出一本黑色胶皮的记事本,A6的规格,海蓝色的封面一个正在葬花的林黛玉,凄凄惨惨戚戚。

那是赵之晨的日记本,她靠坐在橱柜下,一页一页翻着爸爸的手记。熟悉的文字一笔一画皆是那么的熟悉,早已深深地烙在脑海中。

黑色的钢笔字从一九八七年七月开始落墨,第一页,是他初为人父的喜悦,第二页,是他初为人父的辛苦,第二页,是他初为人父,为他宝贝女儿的未来教育深思熟虑的肺腑之言……

从中间的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九年五年间没有再记录,再翻至背后,却已是一九九九年的十二月。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小彤一直不肯原谅我,她这几日下班回来,看看柔柔有没有吃饱饭,做好作业,转身又出去了,由始至终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冷战持续了一个月,我哄过她,讨好过她,她都无动于衷,并且每天下班就往外面跑。我在洗衣机的底部发现一部分被洗破的电影票根,她以前没有看电影的习惯,恋爱时看一次都说浪费。”

“今日似乎触了霉头,我也做错了事情。晚上在加班,研究室的小丽跑过来和我聊天,她说研究室那边没有人怪可怕的。我们只是很平常的交谈,说说笑笑,不知怎么的小彤就来了,她那种猜测然后怀疑再是证据确凿的眼神让我心惊,她一夜没有回来,柔柔因为发高烧烧了一夜,我为了带女儿去医院吊针而没有去找她,想她快要恨死我了。”

“有谗言说看见小彤经常被一部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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