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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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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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姜锵口吻的平静,宋自昔忽然感觉到浑身的羞辱,他忍不住侧身对着姜锵,盯了半天,赌气地道:“横批:吴王到地是怎么回事?”
  姜锵直视头顶的宋自昔,虽然觉得非常不自在,可依然平静地问:“你替自己问,还是代别人问?”
  “啊,对不起。”宋自昔被问得心里一凛,立刻想到自己的一重身份是太子好友,姜锵当然不会正式回答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抱怨:“你精明得不像一个姑娘家。”
  “由着你们打打杀杀才是姑娘家?这十天我该怎么存活?”但姜锵心里懊恼,确实,她此刻精明得老气横秋,太不像个小姑娘。可是如今每一天都是刀架在脖子上,她怎么胸无大志得起来。“我的心即使已经苍老万分,依然保不住自己一条小命。”
  宋自昔一时无语,他想安抚眼前的人,却怕唐突。只得又仰天躺下,斟酌着道:“我今晚来,想跟你交底。”
  “如果是为世荣说话,免。我生性睚眦必报。”
  “他今天已经自食其果,让你一路推波助澜,陷入自己设下的套子里。我说他是活该。”
  “嗯。他不死上一回,我不会放手。”
  宋自昔有些吃惊,“你……很直接。”
  “没时间绕圈子啦。你现在告诉我,世荣有些什么强有力的仇家,谁最愿意通过消灭我来达到消灭世荣的目的?我该怎么安全地在这官驿里做个美丽的活人靶子?”
  宋自昔又侧身看向姜锵,“你的顾虑是对的,你晚上不敢睡床上也是对的,但躲在床底下不是办法。今晚反正有我做你保镖,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跟你说个透吧。你跟我一起参详,好过我一个人敲破脑袋。”
  姜锵目不斜视,“你请朝天平躺,这么侧着我没法跟你说话。”
  宋自昔看着姜锵一本正经的脸,实在忍不住又问:“我想了解你与吴王究竟怎么回事。我替自己发问。”
  姜锵再老成,此刻也浑身发烫,翻身背对着宋自昔,“关你屁事。说你的来龙去脉。”
  “可你如果与吴王已经有……我后面说的话就说了是白说。”
  “你说你的,我有自己的判断……唔,混帐,你套我的话。”
  “我没有。”宋自昔冤得跳起来,毫无疑问,咣地撞到床板上,痛得他倒吸冷气,脑袋却一下子被从燥热中敲醒,不禁前后回想一遍两人的对话,欣喜地道:“我明白了,你和吴王的关系,跟你现在与我一样。啊,又对不起了,我说正经的。我先说太子与吴王的关系。”
  姜锵差点儿发火,她性命交关,躲在床底下可不是为着风花雪月,这个人却一个劲儿跟她东拉西扯,她已经咬牙切齿想杀人。幸好话题转入正题,她才忍住不言不发。
  “太子的母亲是皇上还是不起眼的美人的儿子,甚至还没有王位时,他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名门望族女子结婚,怕被误会有野心,因此找的一个不起眼的女子。太子的母亲既无后台,也无惊人的容貌,但贤良淑德……”
  “能刻薄一句吗?”姜锵这辈子从来被人诋毁不够贤良淑德,所以老姑娘到死。因此相当反感贤良淑德这一词。
  “请便。”宋自昔惊讶地看着姜锵。
  姜锵大言不惭地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只要稍微聪明点儿,只能挂贤良淑德以霸占道德标杆,争取话语权了。而什么都有的女人,是怎么都不会被人视为贤良淑德的。因为生存空间就这么大,什么都有的女人即使不争,也自然拥有了大多数空间,甚至蚕食了你们男人的。谁还会说她贤良淑德?所谓贤良淑德,只是一种虚伪的策略。好了,你继续说。”
  宋自昔的三观大受打击,可思来想去,尤其是眼前这个什么都有的女人摆在眼前,确实,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观念就这么稍微一松动,越想越觉得大有道理,忍不住点头道:“你……话糙理不糙。可忽然我缺点儿说下去的底气了。”
  “没什么,你说吧。自古那些一本正经的打来打去,说穿了其实哪有什么神圣啊尊严啊之类的,大多经不起推敲。”
  宋自昔忐忑地看一眼这个很有见解的女孩,看清她年轻美丽的脸,才心里舒服许多,“好吧。总之,先皇在位时,皇子们为了抢夺皇位,完全是自相残杀。到了最后,皇子们都给杀光了,等先皇薨时,大臣们发现满朝只剩那个最不起眼的皇子独活,当时以我父亲为首的大臣就迎这位皇子回京做了今上。既然做了皇帝,自然有什么都好的妃子进宫,皇后从此只剩一个名头,到后来连后宫大权都落到吴王母亲手里。”
  “后面的,吴王都大致跟我说了。”
  宋自昔吃惊,“吴王会对你说那些?会不会是误导?”
  “不会,我有判断。如果说最初太子与吴王都是身不由己,但到了今天,太子杀人不眨眼,吴王起码还有善意。”
  “吴王那边杀人的事,都有他舅家人代他做了。而太子如果自己不出手,便相当于等死。这是两个人的区别。比如这次两国和亲,皇上之所以将你指给太子,因为本国人极其重视血统,他们不能容忍皇后不是本国华族后裔,自然是更不能容忍外国皇后的儿子做他们的太子。如果太子与你的和亲成功,意味着他将失去大多数原本支持他的老古板们。要知道,太子如今除了一个身份,并无其他好处可以让支持者捞到,因此能支持他的只有那些尊重正统,认定必须而且只能是皇后儿子做太子的老古板们了。皇帝指婚的目的就在于打掉太子身边的老古板支持者们。”
  姜锵听到这儿,惊讶地扭头看向宋自昔,两人脸近在咫尺,但姜锵都没感觉了。“这么说,从我被指婚给你们太子起,我在你们眼里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宋自昔想回避,却又不舍,几乎是贴着姜锵的脸道:“对。你不是来的路上被太子秘密杀掉,就是等你们一结婚,太子立刻失势,很快你们会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灭门。”
  姜锵忍不住再问:“我国皇帝知道吗?”
  宋自昔道:“知道,但他无法拒绝我们正始国提出的和亲建议。弱国无法说拒绝。”
  “嘿!”姜锵情不自禁坐起来,果然重击到床板,痛得眼冒金星。
  宋自昔见状不由自主伸手替她揉搓,谁都没意识到这状态就是拥抱。
  姜锵等头晕眼花稍微减轻,抬头问:“那么说,我们太子其实是押送我赴死?”问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姿态有问题,但她惊恐过度,反而希望有人这么安抚她。可犹豫了一下,就推开了宋自昔。
  “对,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
  “十天里我如果没有被想要太子命的人杀死在官驿,十天后我与太子成亲,也很快会被满门抄斩?”
  “对。”
  “你不是有武功吗?快带我逃走,给我一条生路。”
  “逃,不是办法。你无法在正始国立足,你也无法逃回你们金鸿国。你而且无法改嫁吴王,吴王娶你会面对与太子娶你一样的后果。你早已被我们皇帝当作棋子,摆在必死位置上。除非……”
  “配合你们太子的行动,让你们太子杀掉你们皇帝和吴王?”
  “想活命只有这样。”
  “好。”
  宋自昔略微吃惊,怎么回答得这么干脆,干脆得似乎毫无诚意。他盯着姜锵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睛,姜锵也盯着他的,良久,宋自昔才不得不心里承认姜锵答得干脆是因为她果断。他点了点头。“那么首先,请配合我们对你们的保护。等我回去后,我会派武功高强的近侍来,请你带在身边,以防这十天里的不测。”
  姜锵悲哀地叹息,“我只想胸无大志地生活,请你尽量安排得周到点儿,省得我动脑筋。先捱过这十天吧。”
  宋自昔很想好好安抚,可他是君子,还是忍住了。
  “你赶紧走吧,趁天还没亮。”
  宋自昔无可奈何地走了。
  姜锵等他走后,从床底钻出来,再也没有睡意。她无法不想到,此刻她是正始国皇帝的棋子,而如果听了宋自昔的话,则是变成太子世荣的棋子。那父子俩都不是好鸟,谁都不会善待棋子,她最终还是死路一条。姜锵想来想去,当机立断,带上所有首饰与金银,包上两件侍卫的衣服,趁着天黑,偷偷探头往院子里打量一番,此刻正好月亮已经下山,虽然星光璀璨,可到底是黑暗。姜锵悄悄出门,一头钻进官驿的池塘。这池塘通向外面更大的湖,她早在买房子时已经路过熟悉了。姜锵不知道公主真身会不会游泳,她是会游的,她发现调动公主的身体游起来也无大碍,还可以头顶着两套干衣服。
  姜锵在黑暗中钻出栅栏,游入大湖。大湖里有荷花,有芦苇,姜锵躲藏于其中慢慢地游,轻轻地游,然后在一处看似比较荒凉的地方上岸,换上侍卫的衣服,再度化妆为男人,趁城门刚开,混出城去。一出城,她就花高价买匹马,纵马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奔。
  金鸿国的侍卫与太子府的侍卫都盯着陆路,谁都没想过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能潜入水中逃离。姜锵成功逃离了。等她混出城门,策马上路,跑出好长一段路,回头再看不到城墙时,太子府昨天派来的四个丫鬟才发现公主不见了。
  这一回,从金鸿国太子到正始国太子,从吴王到宋自昔,都心知肚明,公主逃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但公主的皮囊着实不管用,姜锵一鼓作气跑到看不见城墙,就发觉大事不妙,她下马想稍事歇息时,不仅直不起腰,更站不住脚,整个人跟挨了一顿胖揍似的,浑身酸痛。她坐一处苍蝇乱飞的小饭店吃饭,一边吃一边想,她能靠这身皮囊和这匹赖马跑到东边的小岛隐居吗?可能还不到三天就双双垮掉。再说,还有沿路的盗匪打劫,这可不比现代社会的安定团结,一不小心送命还是小事,弄不好美少女惨遭蹂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最要命。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已经有了上次逃跑经验的姜锵思虑不到一顿面条的时间,便毅然调转马头,在追缉队伍分头从四个城门出发,而城门口布满岗哨,对出去城门的每一个人上下搜身的时候,姜锵将马一扔,逆流而动,不声不响地回了城,谁都没来检查她这个逆流的。她顺着热闹的大街找到一家热闹的饭馆,她向掌柜的亮了一下她吃遍全世界攒下的高超厨艺。掌柜的见多识广,也是不声不响地替姜锵安排下一间僻静的房间,给她两套替换的布衣。姜锵换上宽大的竹布短褂长裤,扎一方夏布口罩,开始做起厨娘。饭馆坐落在太子府附近,夜色降临,姜锵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太子府劲装侍卫进进出出非常繁忙,显然太子府乱了套。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姜锵不知道这一次能躲到什么时候,她只能赌一把。起码,总能躲过十天,多活十天。她现在真的要求不高,只求活命。
  隔壁太子府过了最不平静的三天,而姜锵则是过了三天有生以来最胸无大志的日子。她只是想了十个新菜,便一举奠定店里的大厨地位,身后分别带了徒弟与墩头各一个,走哪儿都有这俩小厮跟随伺候,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姜锵自带六十年修炼的气场,这俩小厮都是服服帖帖。
  眼看日影当头,中午饭忙碌的时间将到,徒弟先乖巧地奉上一杯盖碗茶。姜锵金刀大马地坐着接了茶,打开盖子看一眼闻一口,淡淡地对徒弟道:“记住了,这茶虽然既非龙井也非碧螺春,只是安徽山地出产的不知名绿茶,但该地常年云雾缭绕,杂花生树,茶叶天然蕴含百花百草的清香。最好的泡茶办法是滚水稍微放一会儿,再泡。泡好后也不能加盖子,只要稍微盖一会儿,这茶汤的气味就闷浊了,可惜了天然花草味。再去泡一杯。”
  掌柜刚好过来,听见姜锵谈茶经,便在门口站住,听她讲完,不禁点了点头,走进门去,“锵师傅真是见多识广,连这等名不见经传的茶叶也说得出出处。”
  姜锵笑道:“从小到处打工,茶叶店里泡上半年,什么茶都喝遍了。掌柜有什么吩咐?”
  掌柜客气地道:“吩咐不敢。你们都听着,这两天隔壁太子府麻烦事多,自然来我们店里喝闷酒的也多了。你们这几天都小心点儿,别替我偷工减料,万一触了霉头,咱小百姓没法跟太子府讲理。”
  姜锵笑道:“有数。掌柜的只要在要紧人物点的菜后面打个勾子,我们不仅不偷工减料,还会给个惠而不费的小彩头。”
  掌柜拍掌大笑:“好办法,好办法。还是锵师傅。”
  另一位大厨笑道:“锵师傅不会就是太子府找的三公主吧,怎么什么都懂呢。”
  掌柜冷笑道:“要是太子府找的是一名管家,我一准怀疑到锵师傅。但你们见过哪家公子小姐会做菜出彩头算零头的,更不用说公主王子,人家那手指头是水葱管做的,连勺子都掂不起来,何况饭铲。别瞎说,小心招祸。”
  再一位大厨也冷笑道:“可不正是掌柜说的,我以前做的那家府上即使败落好几年了,别说他们小姐公子,连屋里的大丫头都还不会做针线,更不用说下厨做饭。要不人家怎么骂我们饭乌龟呢,还真当自己有头有脸了,还想混公主?锵师傅,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做人要懂角色。”
  姜锵听着只是笑,还不要命地加了一句:“要我是公主,等太子府找到我,认了我,呵呵,先赏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零用。”
  众人一哄而散,“做梦,哈哈。”姜锵也是嘻嘻哈哈散去,捧着茶碗到自己灶头动手开工。
  太子世荣与宋自昔下朝回来,并辔而行。才行几步,他就不满地道:“又走神。”
  宋自昔叹道:“第四天了。她才一个弱女子,纵使再聪明,这四天也吃足苦头了。不过好歹肯定是活着,我们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
  世荣道:“等哪天你不走神了,我就推定你肯定是找到但窝藏着她。”
  “呵呵。积翠谷刚递来的消息,他们查到疑似公主的人曾从东门出城,而且一路往东,中途在一家小店吃了一碗青菜面。他们再往下找,已经找了两天,都没再找到相关的消息。我让他们停止查找。右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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