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凌皓握了握拳头捶着地,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疲惫的开口:“子虞啊子虞,你们十年来一直在一起,她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这样睡着,何时能成就霸业,何时,才能把所有的担子彻底放下,无所顾忌的去与她一同归隐呢?忠、孝,不两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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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谷内,清影解下信鸽中的信,转身便见到邵子言,于是上前见礼,“宫师。”
邵子言点点头,问道:“可是六宫的信?”
“是。”清影只犹豫了一瞬,便把信交于邵子言,邵子言接过,看完后思虑了一下,便对着清影道:“你且退下,我会交给翎初。”清影拱手,隐了暗处。邵子言拿着信,看了看远处的花红柳绿,高山流水。终于无奈的轻笑,“翎初,你会选择谁呢?”
山洞里,魅翎初躺在床榻,依旧是陌十七侍奉在侧,此刻正煮着茶,见邵子言进来,忙高兴的道:“子言哥哥,我会煮茶了,等我煮好了,给你奉一盏尝尝?”
邵子言微笑点头,继而转头看着魅翎初,把手里的信拿到她面前,魅翎初转过头,“我不看。”
“真的不看?”邵子言挑眉,魅翎初没有回答,“那好,我读给你听。”
魅翎初闭上眼,好似他不存在,邵子言似乎没看到一般展开信读着:“气急攻心,伤及肺腑,高热不退,余毒未清,旧疾复发,命悬一线。”
邵子言明显感觉到魅翎初的身体颤抖和僵硬,也不拆穿,随手把信放在桌上,嘴里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他还真是多病多灾,如今更甚了,气若游丝一般躺在床上,就靠着药吊着一口气呢。哎?我想想,这若是哪里来个奸细,一日,不,别说一日,就是一顿不给药吃,那,我可就得跟几位掌宫商量,下一任宫主的人选咯。”说罢,起身拂了拂衣服的褶皱,双手负后迈开长腿缓慢的往洞外走着,嘴里还在念叨着:“选谁好呢?这魅子虞,连个后都没有,可真真是为难我了。”
魅翎初猛然坐起身,把旁边的陌十七吓了一跳,忙上前问着:“娘子,你怎么了?”魅翎初看了看他,捧着他的脸道:“我有事要外出,你在这里不许走。”
陌十七被她严肃的口气愣到了,魅翎初看他发呆,对着他吼了一句,“你听到没有?”陌十七愣愣的点点头,魅翎初推开他,起身整了整仪容,唤了清奴,对他道:“我把十七交给你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清奴看着魅翎初的背影,顿时心内醋海翻腾,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陌十七,遂也出去了。
“清影,我先走,你们随后跟上。”魅翎初还未踏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邵子言的声音,“我随你一起。”魅翎初点点头,两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清影换了妖姬雪伶与一众影卫,收拾了包袱便与清奴告辞,一行人施展轻功而去,直把陌十七看愣了,兴奋的对着清奴叫着:“快看,他们会飞,会飞啊。”
清奴鄙夷的看了一眼陌十七,转身进了山洞,陌十七不知所以的挠挠脑袋,也跟着进去了。
魅翎初出了灵谷便用足了力往六宫而去,邵子言几次劝阻,想要她休息片刻,魅翎初却仿似未闻。
日落时分,终于到了六宫,魅翎初站在大门前望着,只觉几月不见的光景,竟生出几分陌生。
平复了气息,提气飞了进去,宫御卫看到有人擅闯六宫,纷纷拿起弓箭,一个好似首领模样的人大声道:“射。”
万箭齐发,魅翎初只是躲了一躲,复又继续前行,邵子言随后跟来,亮出令牌,对宫御卫道:“都退下。”
“是。”宫御卫悉数退下,邵子言收起令牌紧随魅翎初而去,纷乱的宫门霎时间又沉寂下去。
魅阁前,魅翎初站着半晌未动,何谓近乡情更怯?只是隔了一道门帘,却没有勇气挑开这道帘,清亮的双眸早已暗淡。
身后伸出一根着红衣的手臂,缓缓挑开她面前的帘子,悦耳似山间流水般的声线响起,“他在等你。”
许久,魅翎初终于抬脚踏进,缓缓步入内间,此刻她还覆着面纱,内间有侍女喝道:“你是何人?竟擅闯宫主寝宫,还不快出去。”
魅翎初没有答话,只是依旧向床榻走去,侍女欲上前,却看到魅翎初缓缓揭下面纱,不禁愣了,随后都跪倒一地,齐声道:“参见夫人。”
方才喝斥她的侍女此刻心内忐忑不安又疑惑,宫主病了许久,从不曾见夫人过来,今日怎么来了。
魅翎初站在床榻前,看着床幔后影影绰绰的景象,缓缓抬起手欲拉开床幔,又无力得垂下,那名侍女见了,欲上前帮她挑开,还未起身,便见邵子言进来,对她们挥挥手,道:“都下去。”
那侍女吐了一口气,领着人鱼贯而出,邵子言站到魅翎初身后,没有像刚才一样去帮她挑开两人间间隔的屏障,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走了出去,顺带掩了门。
自灵谷一别,两月未见,魅翎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她以为,她们之间,不过是十年前延伸下来的利益关系,但自离宫之日起,相思之情不减反增,灵谷那日,她差一点就随他回来。
而如今,她复又站在了这里,六宫,魅阁,这个让她连月来都无法陌生的地方,夜夜入梦,都有这里的记忆。
幔帐内传出一声轻若蚊蝇的呢喃。
“翎初。”
只是一句,复又平静下来,好似是梦呓,只是两个字,却打破了魅翎初的冷静,伸手挑开床幔,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厚厚的两双棉被下,曾貌若天人的面容苍白的无一丝血色,满头青丝散落,曾经深情注视她,灿若星辰的双眸微闭,原本红润若擦了胭脂般的唇有龟裂的痕迹,魅翎初急忙去把脉,眉头一紧再紧,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一般。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制好了赤焰菇,他也明明服下了,身体内怎么会还有此毒的迹象,气息紊乱,毫无章法,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魅翎初坐在床榻边沿沉思,并未察觉到内间来了人,月子逸与水无痕见到她无半丝惊讶,倒不是从邵子言那里得了消息,而是她的归来,意料之中。
两人见魅翎初有心事,都站着未动。
内间香烟袅袅,刺激着魅翎初的感官,本不觉得有何不妥,却忽然有丝怀疑,魅子虞从不焚香,这又是为何。
抬头,见月子逸与水无痕都看着她,只是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香炉,月子逸见她闻着香,疑惑的问:“这是作何?”
魅翎初未转头,口中问道:“何人制得香?”
月子逸想了想,道:“自你离宫,子虞整夜都无法安枕,心柔着人制得香。”又想了想,“好似是子虞的二等丫鬟小月提供的单子,说是祖上曾遗留的香谱。”
魅翎初只是眨了眨眸子,“人在何处?”
月子逸皱了皱眉,丫鬟的去处他怎能得知,不确信的说:“既是二等丫鬟,自然是端茶递水的,此刻不在,想必是在外守着的。”
水无痕问:“这香有问题?”
魅翎初摇摇头,说:“这香确实能使人身心放松,失眠的人用,最好不过。”说罢又笑了笑,“我不过是觉得她为主子分忧,想奖赏她,着人带她来。”
月子逸与水无痕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有问题!
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着丫鬟衫的女子进了内间,见到魅翎初等,慌忙跪下请安。
“奴婢参见夫人,参见月掌宫,参见水掌宫。”
“起吧。”魅翎初已经坐在椅子上饮着茶,月子逸与水无痕在两旁站立,好似三堂会审的样子,让那丫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魅翎初放下茶盏轻笑一声柔声道:“别紧张。”那丫鬟应了一声,可又怎能不紧张,两只手使劲绞着衣裳,不敢抬头。
“你叫小月?”那丫鬟应了一声,忙跪下道:“奴婢是宫主的二等丫鬟,负责端茶递水,传话传膳,奴婢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有错啊。”
魅翎初眸中的寒芒一闪而过,漫不经心道:“本宫何时说过你有错?”
小月双手伏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略微颤抖,魅翎初又道:“宫主的安神香,可是你制的?”
小月听了这句话,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口里急道:“是,是奴婢制的,奴婢……”
“制的好。”小月听了魅翎初这话,身子停止了颤抖,抬头茫然的看着魅翎初,又听她说:“宫主闻着,确实能安枕了,本宫也甚感欣慰,一个丫鬟,还有这等才干,不错。”
小月又俯下头,嘴里道:“为宫主排忧解难,是奴婢份内之事,不敢……不敢做得不好。”说罢抬头看了一眼魅翎初,见魅翎初盯着她看,忙又低下头。
魅翎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忽然笑了笑,伸手去扶她,小月受宠若惊的磕了个头,忙自己站了起来。
“抬起头让本宫瞧瞧。”小月依言照做,眼睛却四处乱飘,魅翎初看着她的相貌点点头,“不错,还挺漂亮的。”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人夸,小月喜笑颜开的谢了恩,又听魅翎初道:“你照料宫主有功,本宫要好好的赏你。”
小月忙又跪下,魅翎初道:“这样吧,就赏你二十两银子,提为一等丫鬟,日后,要更加尽心。”
六宫中待宫人侍女都极其大方,二十两银子,是一等丫鬟半年的例银,一个二等丫鬟,一年也才得这么多,如今被赏了一年的例银,哪有不欢喜的,小月忙磕头谢了恩,嘴里还说着:“奴婢以后定当更加尽心尽力。”
“嗯,去吧。”
“是。”
魅翎初漫不经心的喝了一盏茶,放下茶盏,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句:“跟着。”
未有人答,但魅翎初知道有暗卫前去,又对着月子逸和无痕道:“内宫只有两位妾侍,如今都有罪而被判处,你们也有三年未曾纳妾,这六宫也该热闹热闹了。”
月子逸与水无痕对视一眼,唇角含笑,“自然。”
于是,江湖中收到消息,宫主病愈,念五位掌宫侍奉有恩,又逢宫主扩充内宫,着适龄世家小姐入宫,由宫主先选,随后将不得宫主恩宠的赐予五位掌宫,场面盛世浩大,堪比皇帝选秀。
小姐入宫
不过三日有余,江湖中便又有传言,魅氏要建国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各大势力明里暗里都开始筹备,财力、物力、人力。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每股势力身边,都有几个暗卫如影随形,定期传消息于六宫,因此,即使暗里做得再隐蔽,谁忠谁反?六宫几位主子自然是心知肚明,表面不动声色,却在那些人筹备之时不时的插上一脚。
数十年前,这片风云大陆,伫立着三大国,周边小国无数,尤属刘氏王朝最大,附属小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刘氏王朝皇帝刘勤,宽容亲民,待百姓犹如亲子。朝堂之上,赏罚分明,绝不包庇,绝不放过,朝野上下无人不服。
只是,随着年龄渐增,好色奢靡,耳根子也变软,听了一些枕边风,一些流言,便对一个人起了疑心。
魅帆,他是刘氏王朝的一员大将,就是他带领边关将士几次将来犯小国尽数归于刘氏所属,所谓功高震主,刘勤听多了风言风语,几次试探。魅帆一介武夫,但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从刘勤不断的试探中捉摸出了皇上的心思,愤怒不已,自己冒死为他守江山,他却听尽小人谗言,欲对他除之后快。
魅帆怒了,便带着自己的二十万魅家军血洗皇城,一把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复又带着魅家军与五十万士兵,横扫周边各国,令人闻魅丧胆。有懦弱的君王交上自己的国印甘愿被俘,也有有骨气的君王拼死反抗,最后却落得个国破人亡。
魅帆无心帝位,只是在皇宫旧址建立六宫,魅帆旗下七员大将,其中一位战死沙场,一位持宠生娇几欲犯上,被魅帆赐死。余下五名大将为掌宫,世袭。
于是便有了今日魅氏建国一说。
先祖魅帆曾有遗命,若来日有人要反,命现任宫主以魅氏先祖之事昭告天下,魅氏后嗣要称王,谁敢有异议?
但就是有不怕死的,于是,风起云涌,但还未搬到表面,内里早已暗潮汹涌剑拔弩张的风云大陆还是一片安静祥和。
清晨,数名待选世家小姐入宫,于正阳殿觐见,魅翎初、邵子言与五位掌宫在数名世家小姐等候一个时辰后,终于姗姗来迟。
“参见宫主,宫主万福金安。”
“参见各位掌宫,掌宫万福。”
“给宫师请安。”
魅翎初几人一一落座,才抬了抬手道:“都起来吧。”
“谢宫主。”
魅翎初看了看,笑道:“方才宫主与本宫还有几位掌宫在商讨要事,故而来迟了。宫主还有要事,必须亲力亲为,今日选秀,便由本宫做主。”
内功选秀早有规定,世家小姐不可穿自己的衣衫,头饰也不用太过华丽,只需青丝半盘,一根玉簪即可,画淡妆,着六宫配发的白衫。
魅翎初向清淤点头,清淤会意,上前一步,拿起手札,一个一个念,每念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女子跪下,微微抬头,让魅翎初及月子逸等人看清楚容貌。
“梅城城主嫡妹柳如烟,柳如霏,年16。兰城城主嫡女令蓉,年16。凤城城主嫡次女杨贞,年17。聊城城主嫡妹云婷,年15。罗刹门门主嫡妹罗舒,年17。绝杀阁阁主嫡妹凌芙,年19。云雾山庄庄主嫡女姬墨,年16。雪山圣女嫡妹雪娉婷,年17。灵山圣女嫡妹任冰清,年18。飞花楼楼主嫡妹封心,年17。”
挨个都看过后,魅翎初问:“哪一个有些武功,起来上前一步。”
魅翎初此问并未说会武功是好与不好,下面跪着的几名女子不由的有些犹豫,第一个上前的是罗舒,一脸的天真无邪,笑容很是纯净,魅翎初不由想起了灵谷的陌十七。
众女看见有人做出头鸟,便都胆大起来,随后上前一步的,还有令蓉、凌芙、姬墨、封心。
魅翎初单手放在椅子上扣了扣手指,“封为更衣。”
几人跪倒言谢,又听魅翎初道:“谁过得了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