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儿被萧落烟一问有些慌了神,只吐出一个字来:“我……”
“咳咳……”小怜剧烈地咳嗽,然后叉着腰看着萧落烟,“萧管家,这话问得奇了,不是我家小姐做的,难道是你做的吗?”
萧落烟看着朦儿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落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少奶奶的手艺实在是让我惊叹。”
不再说话,三下五除二,喝完了汤,那汤,忽然索然无味。
“好喝吗?”朦儿歪着头看着萧落烟,看他喝得那么快,应该是很喜欢吧?下次她得去问问是什么材料做的,这样才能熬出他喜欢喝的汤来。
萧落烟听了朦儿的话,呆呆地看着她。她看上如此单纯,为什么也和府中那些人做一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萧落烟神色一冷,淡淡地做了个揖:“落烟多谢大少奶奶赐汤。”
“你喜欢就好,我下次再煮给你喝。”朦儿没察觉萧落烟瞬息万变的心思,眼神被他手上缠的白布所吸引。
“这个,疼吗?”朦儿指了指那白布,瞅着,就很疼的样子。
萧落烟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朦儿。如果汤是假的,那么关心他的心应该是真的吧?那眼神中,是关心吗?
“疼吗?”朦儿还在问。
“已经不疼了。”疼的地方,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可是,为什么疼?
“那就好,刚听说你受伤,我就想过来呢。”朦儿拍拍胸口,状似安心了。
一旁的小怜却急了,忙接口道:“萧管家,你这事还没告诉大少爷呢,老爷怕大少爷担心,让我们瞒着,所以我家小姐就只能晚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萧落烟点头。自家相公嘛,总是要排在第一位的,只是胸口,有点闷,有点酸,不知道什么滋味。
“时候不早了,大少奶奶回去照顾大少爷吧。”萧落烟有些落寞地说道。
夜访
朦儿和小怜前脚刚走,就有一个人从唯见园外的暗影中现了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主仆俩离去的背影良久,然后回身,闪进了唯见园内。
“哎呀,拾言啊,你怎么来了?”萧落烟打开门,一见来人不由满心开怀。
秦拾言却摇摇头,道:“萧兄啊,你不该这么问,你该问,哎呀,你怎么才来呀?”
“哦?”萧落烟失笑,“此话怎讲?”
“萧兄这里可真热闹啊,称之谓门庭若市也不为过吧?”秦拾言调侃道,“本想着入夜以后总该清净了,没想到还有两个妙龄女子前来送汤,她们倒也不怕被人看到惹来闲言闲语?”
听得此话,萧落烟忙正色道:“拾言,这话可不能乱说,毁了我的名声事小,若是坏了大少奶奶名节,落烟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哈哈,萧兄识我多年,拾言安是那三姑六婆,长舌之辈?””秦拾言笑道,“不过我看那大少奶奶似乎也并不是如此在乎名节之事,我看她三从四德俱不知晓,举止轻浮,言语轻佻,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想来她在娘家传出如此的名声,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拾言,你刚刚还说自己不是长舌之辈,怎么转眼便说起他人闲话来了?”萧落烟嗔怒地看着秦拾言取笑,“行了行了,他人的闲事莫理,说说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秦拾言一愣,“眼前受伤的可是萧兄啊。”
“嗨,小伤而已,不劳挂怀。”萧落烟不是很在意,“倒是你,白日出门摆摊卖字画,又要攻读诗书准备今秋的恩试,可准备周到了?”
秦拾言自信满满地笑道:“怎么,萧兄信不过小弟?”
“哎,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才高。”萧落烟忙摇头,“不过啊当初听我劝,让老爷出面送你到学馆中,便能一生徒①资格应试,偏你又不愿。好在你回乡解试得中第一,中了举人,可是这乡贡②出身,难免势单力孤了一些,就算你得中功名,入了仕途,背后无人,怕也难有所作为啊。”
听萧落烟苦口婆心旧事重提,秦拾言却摆手道:“小弟为人萧兄最过清楚,小弟就是看不惯那些生徒出身的考生,一个个气势高得很,纨绔异常。更不愿无故多受滕家一点好处,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那,拾言不过是在滕家暂居,连下人都谈不上,已经受了滕老爷恩典了,岂敢再有所求?”
萧落烟见劝不动秦拾言,只得长叹一声道:“拾言啊,你这人啊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又太迂了一些。这官场商场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做人圆滑一些总也无错,以后你若真进了官场,你这有话直说的毛病还真得改改。”
“萧兄教诲拾言谨记。”秦拾言也知道萧落烟是好意,当下也有些感激,“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真有那必所为之事,拾言我也不会退缩。”
“愚兄今日之话,你能听进去一二分我也就心宽了。”萧落烟太过了解秦拾言的个性,也不强求。
“知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天色晚了,我回去了。”秦拾言看看窗外,告辞而去。
出得唯见园门外,他朝琪园的方向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果然是心机颇深啊。
**
朦儿和小怜刚进琪园,便见到香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香菱,怎么了?”小怜看出了些端倪。
“大少奶奶,秋嬷嬷来了。”香菱用眼神示意屋内。
朦儿小怜抬头,果然看到屋内有个人影端坐着,正是滕大夫人傅倚水的丫头秋雁。
见朦儿和小怜进了门,秋雁一脸不悦地看着朦儿道:“大少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才回来?”
“这?”朦儿求救似地看了小怜一眼,她说夜探萧管家家的事情不能和他人提起。
“秋嬷嬷,这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劳动您大驾了?”小怜忙堆起笑看着秋雁。这个秋雁是滕家除萧落烟外另外一号惹不起的人物,她可是早就摸清了底了。
秋雁冷哼一声,没有开口说话。站在朦儿身旁的小童,咽了咽口水,低声对朦儿道:“大少奶奶,刚刚猫猫不见了,香莲到处都找不到,所以只好请了秋嬷嬷来。可是大家找的时候,大少爷晚上的冷汗出得有些早了,所以有些手忙脚乱,可找您,又找不到。”
“大少爷本来身子就弱,要是万一着了凉,可就不得了了。”秋雁恨恨地看着朦儿,她终身未嫁,早把滕府当了自己的家,很自然地,也把滕鞥琪当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此刻,她很是愤怒。
朦儿心中一惊,忙道:“大少爷,他没事吧?”
“等有了事,大少奶奶不也来晚了吗?”秋雁看了朦儿半晌,缓了缓语气道,“大少奶奶,按理说,你是主我的仆,有些话不该是我来说的。不过既然大夫人临走将这府中上下交由我来打理,我也希望,大少奶奶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做!”
“是,秋嬷嬷,我记住了。”朦儿行个礼,眼神却已经飘向了床上的人儿。怎么会提前出汗呢,不会有事吧?
“孙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大少爷的病没什么大碍。”秋雁看了一眼朦儿,叹了口气。孙清则说大少爷的病似乎必想象中要好了一些,心头也不似以前那么郁结,想是最近几天心情不错。也许,这大少奶奶,也不是一无是处。
秋雁的话一出,朦儿终于安心地笑了,刚刚秋雁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少奶奶早些休息吧。”秋雁看着朦儿的眼神有些云里雾里,她刚刚说的话,难道还不够重吗?满心郁闷,却又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送走秋雁,朦儿赶紧跑到床榻旁。床上的人儿睡得很熟,而且,依然是那么美,朦儿冲着他傻笑一阵,到了旁边的鸡窝旁。
“猫猫鸡相公,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以后不许乱跑知不知道?”朦儿对那只熟睡的公鸡吩咐道。
屋内,因为秋雁的到来而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瓦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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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徒①乡贡②:唐朝的时候,常科的考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徒,一个是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由乡贡入京应试者通称举人。州县考试称为解试,尚书省的考试通称省试,或礼部试。礼部试都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闱也就是考场的意思。
科考制度,每朝每代都有不同。我这边科考基本用的是唐朝的制度,但是稍做了修改。我把解试改在春天,变成春闱,而礼部的考试,改在秋天,是为了符合文章的要求。反正是个架空题材的小说,希望有学历史的朋友不要太过深究。
傅倚水下山
皇上据说是正式启程南巡去了,滕尚儒虽然是个挂着虚衔的侯爷,也还是要到城门外相送的。朝中的事物,便由皇上的亲弟晋王爷主持。
据说这晋王爷脾气温和,待人宽厚,颇有仁义之名在外,与仓隐帝的雷厉风行的霸气完全相反。
不过这些事情,对朦儿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只不过,平日她是要日日前去请安的,自皇上出巡那日,滕尚儒便免了她的礼。之后,他便出门谈生意去了。萧落烟受了伤,有些事情,他也只好亲力亲为了,据说这次要出去十天半个月。
自那晚的事情过后,秋雁对琪园这边也盯得紧了些,小怜也不敢再乱说乱动,于是朦儿的生活回到了正轨,每天快乐地伺候着她的大少爷,有空的时候也会带她的鸡相公散散步。
有时候,滕尚儒会来看望一下病中的儿子,见他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紧锁的眉头也松了不少,对朦儿这个儿媳妇倒也很是满意。
有几次在园中,朦儿竟看到了三小姐滕缳儿的身影,躲在外面的墙角偷偷往里看,想是跟着她爹爹而来的。可每次朦儿上去打招呼,她便开始大叫:“丑八怪,丑八怪……”然后在朦儿走到她身边前,一溜烟跑了,搞得朦儿一头的雾水。
这滕三小姐想来是闲得慌,每次都特地跑来告诉她很丑这是事实吗?朦儿有些无奈。有时看到缳儿的奶娘,她总会万分歉意地看着她,说自己没有看好三小姐,而之前见过的她的儿子秦拾言,倒是再也没出现过。
朦儿叹口气,觉得有些可惜,那天他讲的话还挺好听的,而且自己答应他会再过来听他说话,食言似乎不好。
一晃过去三四天,天气都晴好。可就在滕大夫人离家满七天的晚上,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大雨整整下了两三个时辰,才渐渐散去。
到了第二日,也不见开太阳,天空阴沉沉的,地上的积水坑坑洼洼老也不见干。
秋雁一早起身,有些担忧地看看天。傅倚水今日该下山回府了,可是国安寺山势比较高,下过雨的路,一定泥泞湿滑,相当难走。而她想早日看到儿子的心,一定会让她想尽一切办法下山回家来的。
见身边匆匆跑过一个家丁,秋雁忙叫住他:“三元,你待会找几个人去一下西郊栖凤山下,大夫人在山顶的国安寺为大少爷祈福,今儿个要下山了。这路滑的,你去接应一下吧。”
那被称做三元的家丁连忙称了是,匆匆带人往西郊赶去。
见人去了,秋雁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道琪园那边有什么事没,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萧管家那边,也需要过去问候一下,小姐不在,她也得处处安排周到。
谁料这一忙便是晌午时分,刚得了空歇下便看到三元匆匆跑进倚水轩中,见到秋雁直嚷嚷:“秋嬷嬷,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从山上摔下来了……”
“什么?”秋雁惊得跳了起来,难怪一天都心神不安的,老觉得会出事呢。
“大夫人从山上摔下来了。”三元再重复,“本来路滑,拦着她不让她下山的,大夫人非要下,结果轿夫脚没踩稳,大夫人就摔……哎,秋嬷嬷,你慢点啊……”
三元话音未落,秋雁已经急匆匆出了倚水轩的大门。
“秋嬷嬷,你别着急,大夫人就是摔伤了腿,人倒没什么大碍,小的带去的人都抬着她往回赶呢,小的是赶回来报个信,好让府中早有准备。”三元赶上前,急急地说着。
“赶紧去宫里太医院一趟,请孙太医过来。”秋雁一边往滕府大门赶,一边吩咐。
等她赶到,见不远处一群人抬着个轿子正往滕府这边赶。再近些,看到那轿子早没了轿帘,往里看,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正是大夫人傅倚水。
此刻的她,满身的泥浆,身上盖了一件不知谁的衣衫,紧闭这牙关,歪着身子倒在轿内。露出衣衫外的手,俱是伤痕,一条条的,像是被树枝划伤的。一条脚上绑了一些破布,有大量的鲜血渗出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秋雁扶着轿杆子,眼圈都红了起来,指挥着那几个轿夫,“快快,赶紧抬进去。”
见傅倚水身边的带去祈福的丫头,忙吩咐道:“婵娟,赶紧,准备些热水,换洗衣服,拿到大夫人房中。”
府内一阵忙碌,秋雁用热水将傅倚水身上的泥浆细细擦去,一些小伤口也上了金创药,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可是那伤腿,看上去伤势太过厉害,也不敢搬动,只能坐等孙清则上门。
好在这次皇上南巡的太医名单中没有孙清则,想来也是为了滕家大少爷的病,才特意留了这位在太医院医术超群的神医国手下来。
“唉呦,你慢点慢点……”屋外传来秋雁期盼已久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三元揪着孙清则的袖子一路小跑进了倚水轩。
“孙太医,孙太医,可把您盼来了。”秋雁一见孙清则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大少爷的病怎么样了?这大少爷不是在琪园吗?”孙清则左右看看,不知道三元为什么拖着他到这里来。
“不是大少爷,是我家小姐,她从山上摔下来了。”秋雁赶紧领着孙清则往屋里走。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孙清则进了屋内吓了一跳,虽然傅倚水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换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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