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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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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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的日子可舒服?”丰极接过另一名侍女奉上的香茶。
  他刚从鼎城回来,八弟南片月便神神秘秘的跑来说要告诉他一个大消息,以为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谁知却是“七姐从宫里搬出来了”的消息。原本七将都住在皇宫里的,只是这两年,几兄弟先后大婚,便都陆陆续续地搬出了皇宫,各自在帝都里另行建府置家,只有七妹一人还留在宫里。
  而“凤影将军”搬出皇宫,这在他人看来许是小事一件,但是以他们对大哥也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了解,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
  对于丰极的问话,风独影抱臂于胸,抬着下巴,垂着眼睛,不发一言。那姿态倒似是等着人给她作解答。
  看她那模样,丰极摇头,道:“宫里住得好好的,你干么也要搬出来?”
  风独影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他的那些女人太吵了。”
  听着这样的答案,丰极顿然失笑:“大哥同意?”
  “我一人一剑,谁人可阻。”风独影下巴又抬高了点。
  这样嚣张任性得不可一世的话,让丰极忍不住抚额叹气:“你呀!难怪大哥生气!”
  风独影听了,不由望向他,问:“四哥何时回的?昨夜宿在宫中?”今日早朝并未见他,显见是昨日便入宫了,否则焉知大哥生气。
  “昨日申时回的。”丰极放下手答道,“先入宫向大哥禀报此番巡程,结果被大哥拉着陪他喝了半宿酒,以至今晨起晚了,没去早朝,难得大哥竟能起来去上朝。”
  “他去了也没理我。”风独影垂着眼帘,声音有些低,“大哥到现在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丰极听了微露讶色,然后抬手挥退侍女,又看了石衍一眼。
  石衍会意,拉着杜康一同退下,并带上了书房的门。
  “昨夜大哥虽拉着我喝了半宿酒,却是半宿闷酒,什么话都没说。”丰极转头看着风独影道。所以他也就知道“七妹搬出皇宫、大哥很生气”这两宗,却并不知两人竟是不通一言。以他们大哥对七妹的宠护来说,这种状况还真是前所未有。
  风独影想想大哥闷头喝酒的模样也不由得叹口气,道:“大哥这回是真生我气了。你也知我向来讨厌早朝,可这一向我都几乎天天来上早朝了,可大哥他的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看来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丰极想想金殿上当着满朝文武,两人却这般模样,肚里忍不住想笑,问道:“二哥呢?你和大哥这般僵着他就没说什么?”
  风独影身子一歪靠在一旁的扶手上,以手支颐,颇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道:“二哥只是把剑一指我,说‘回宫!’然后就再也不理这事了。”
  “果然是二哥的做派。”丰极不由微笑,又问:“三哥呢?他不是点子最多吗?”
  “三哥最可气。”风独影眉尖皱了皱,“他约我去他家喝酒,说告诉我好法子,结果他在我酒里下蒙汗药,把我药晕了用被子一卷,再在被子外绑了枝荆条就把我往栖龙宫送,美其名曰让我‘负荆请罪’!”
  “呵呵……”丰极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结果呢?”
  “半路上给杜康截了,不然我的脸可丢大了。”风独影回想起那事不由磨牙,“下回三哥别有事给我抓着,不然有他好看!”
  丰极想想那情景就觉好笑,问:“那其他兄弟呢,就没支出好招?”
  “五哥那老好人,他现在还在为是帮我还是帮大哥、我是回宫里住还是自己建府住左右为难着呢,到现在都没拿定主意。六哥那个大俗人,只说让我去找样大哥喜欢的东西送了大哥哄他,可这会我便是去天上找件宝贝呈上,大哥也是不屑一顾的。八弟则说让我去找大哥撒撒娇……呸!”风独影说到这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那小子平日装痴卖乖就得了,还想让我去撒娇,那我不如去跳河来得爽快!”
  “哈哈哈……”丰极听着这些兄弟的法子不由得一阵大笑。
  “四哥,你别笑了。”风独影难得地露出苦恼之色,“这次大哥生气非同小可,以前他最多也就气我几个时辰,这回可都两个月了。”
  “你呀,谁叫你提着剑就冲出来。”丰极摇着头一脸的不赞同,“幸好是向来最宠你的大哥,若换作二哥,估计他当场就折了你的剑,看你还敢不敢冲出宫去。”
  “还不是被他的那些女人惹急了。”风独影拧起眉头,“当初你们一个个搬出来时我也就想搬了,只是顾念着大哥一直没动,如今我也只想出来落个清静。”
  丰极静静看一眼风独影,然后轻轻叹一口气:“大哥至今都未立后,才有如此局面。”
  风独影默然不语。
  丰极见她不语,便也不再多言,转而问她:“你如今住哪?”
  “二哥他们全都不肯收留我,住客栈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让杜康先找了处宅子赁下住了。”风独影答道。
  “他们都知道大哥不肯放你出来,自然是想逼你回宫去。”丰极起身踱至窗前开了扇窗子。
  书房外种有一株海棠,此刻花蕾满枝,色如胭脂浸染,艳似晓天赤霞。

  一、人间龙凤II

  一阵轻风拂过之际,丰极忽然开口:“影……要不要就住在四哥府中?”
  风独影闻言不由移首看向他,墨色的衣,墨色的发,窗边的人仿佛画上遥遥的一则墨色剪影,看不着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神色,亦摸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她回首阖目,道:“不了,等四哥娶了四嫂,便一样不大方便。”
  听到她的回答,丰极垂眸露出一丝淡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重新开口,声音依是平静恬淡:“真的不想回宫了?”
  “不想。”风独影的声音亦平淡无波,“四哥可有法子化解我与大哥的僵局?”
  “呵呵……”丰极轻轻笑一声,依旧面向花园,“若要大哥理你还不容易。明日早朝时,你上书请调去最南边的掖城当守将。掖城与帝都两相比较,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咫尺,到时该着急的便是大哥了。”
  此言一出,风独影却未有应答,只是转头,看一眼丰极的背影,然后移眸望着窗外的海棠出神。
  过得片刻,丰极回身,道:“怎么?不喜欢以退为进之策?”
  “四哥。”风独影移回目光看着他,“其实你说的我亦曾想过。”
  “哦?”丰极走至她身前,也在藤榻上坐下。
  风独影却是沉默了,转头目光又落向了窗外,怔怔看着那树明艳的海棠花。
  身旁的丰极便只看得她一张侧面,线条优美,肌骨匀称,仿佛名家选最上乖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却神色间带有淡淡茫然。这种有些柔软的神态在她身上极是少有,也只有他们七个兄弟偶尔能得一见。
  许久,风独影才轻声道:“四哥,若大哥准了呢?”
  “嗯?”丰极一怔。
  风独影收回目光看着丰极,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叹息:“四哥,我最近老在想,我们八人是不是终有分离的一天。”
  丰极心头一跳,定定看住风独影。
  风独影起身走至窗边,明媚的阳光下海棠韶华正盛,她的声音轻浅却清晰明利:“四哥,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了,可我们却不如以前自在快活。”
  静默了片刻,丰极起身走至她身旁,抬手想扶她的肩,却又放下,只是轻声唤一句:“七妹。”声音柔和,带着淡淡抚慰之意。
  风独影手伸过窗,折下一枝海棠,垂眸凝视良久,才道:“以前……无论是少时贫苦,还是这一路杀伐征战,我们八人就如同一个人,同欢喜同悲苦。我们八人甚至创下了史上从未有过的先例:同住于这历来只住皇室帝家的皇宫。就好比是这朵花,同根同枝同蒂。”她指尖抚弄一下花朵,万般眷恋,却又在下一刻一瓣一瓣的扯下花瓣,“可是……这两年已不复往昔,我们成了八个人,就如同这些花瓣。”她扯下八片花瓣在窗台上按圈排着,虽形似一朵花,可花瓣之间隔有距离,已无牵系。
  蓦然,一阵轻风拂过,窗台上的花瓣顿被吹起,有的飞高,有的飞远,有的飘飘坠落,有的在窗棱上打个圈儿便不动了。
  丰极与风独影看着被风吹乱的花瓣,同时心头一惊,然后丝丝凉意漫漫沁来。
  “四哥,你说那阵将我们八人吹散的风何时会来?”风独影阖目轻叹。
  丰极没有答她,亦不知如何答她。她非平常女子,三两言语便开解无忧,她目明心透,所有的事自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目光追着那被风吹远了的花瓣,直到再也看不到。
  一时,书房里静寂如渊,尽管窗外阳光明媚,棠花似火。
  那刻,两人并立窗前,同看棠花,所思所想,不约而同。
  他们八人具为孤儿,相识于微,彼时年少,意气相投,结拜为兄弟(妹),又得遇奇缘拜玉言天为师,习了文武艺,承了英雄志,凭着满腔热血,赤手空拳打天下,十数年走过,他们终结争伐割剧的乱世,坐拥江山,缔建王朝。
  难得的是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血腥与残酷,拥有了富贵与权势,可彼此相处相待,依如少时赤诚,这亦是他们八人最引以为自豪的。
  苍茫山顶之上,浩月明星之下,他们拥大哥东始修为帝。
  虽然,七人亦为人杰,丰极之才具,更为八人之最,可他们七人从未有过为帝之念,无关出身、才能、武艺、文采、谋略……他们记得当年苍茫山顶那刻的感觉,全无私欲,自然而然发乎于心的认为:他们八人打下了这江山,要有一个做皇帝,当然就是大哥。此念至今未变,七人皆同此心。
  那一日,苍茫山顶,大哥亦未有推托,就那样应承了,就如同当年八人排年纪时说他最大,该当大哥,以后要照顾好弟妹一般,应承得随性自然,偏令弟妹心安。
  虽定君臣名份,但他们八人相处并未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相亲相护,同进同退。
  东始修在那年的初春登基,定国号“东”,年号“元鼎”。
  也在那一年的夏末,新的王朝迎来了第一件喜事:二哥皇逖娶妻。
  之所以他们兄弟成亲都如此之晚,缘于当年他们八人的誓言:大业未成,不立家室。
  皇逖成亲后,接着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也相继娶妻,一时帝都沸腾欢庆,皇宫里也是热闹非凡。
  他们八人是凭着自身的能力打下了如今的江山,但在初期,他们还只拥有两三万兵马之时,却也是得了梁、陈、王、谢、凤五家的财力、兵力相助,才能事半功倍。
  梁家乃是胤城之霸主,本也有争雄之心,当年他们兵至胤城,梁家眼见难以抵挡,于是派人说和,愿奉上胤城及梁家所有财富、将兵相助,条件则是要联姻。
  是和?是攻?
  他们八人商议,自然都认为“和”最有利,只是谁娶梁家之女?
  那时兄弟们都年少,对于娶妻一事都不怎么上心,于是几个弟弟合谋,推年纪最大的东始修。东始修却不愿意,于是抓闸,结果抓着的却是最小的八弟南片月,可南片月那时才十岁呢,他是拖着七姐风独影一起抓的,纯粹为着好玩。
  自然,抓闸未成。
  没得法了,八人便去询问他们的恩师玉言天。
  玉言天先是问了八人意见,七个弟妹自是全指了大哥东始修。玉言天闻言思索了片刻,又打量了他们许久,最后颔首,并曰:“势不可分,心不可异。日后此类,亦同今日。”
  师命之下,东始修无奈应承,并与弟弟们道:“好吧,我都娶了,只是你们要应我,日后娶妻只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果然,尔后他们日益壮大,陈、王两家降了,谢、凤两家来投,条件无外乎联姻,亦都由东始修娶之。后来在那几年的征战里,亦有各方为着讨好送来的美姬,东始修也都收在身侧,所以至他登基,皇宫里已有妃嫔十多名,再加上如今的皇逖、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四人妻室,以及侍候各宫各家各人的女史、宫人,宫里的女人甚多。
  这些女子却不类他们八人,她们每人一条心,每人皆有所欲。
  是以,那深广富丽的皇宫里,顿波澜起伏浪滔汹涌。
  当年东始修娶梁、陈、王、谢、凤家之女时皆不分正庶,皆以夫人相称,登基后亦是一视同仁封为妃子,并未在其中策立一位皇后,虽说此举平衡了五家,但后位虚席的结果,便是众妃嫔间相互攀比,明争暗斗。
  而皇逖、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以今时今日之地位娶的妻室自非寒门女子,不是名门闺秀,便是显贵之后,这些女子皆有计较,亦非寻常庸辈。
  于是乎,宫里便分家分派,妃嫔与妃嫔、妯娌与妯娌、妃嫔与妯娌……许只是为一件恩赏、许只是为谁给谁脸色看了、许只是为今日谁的衣饰把大家都比下去了、许只是为谁的出身更为显赫、许只是为谁的夫婿朝堂上有何精彩言论、许只是为谁的娘家子弟得了肥职、许只是为一句莫须有的谣言……她们互为妒忌、憎恶、争斗、算计,各有图谋,一时间皇宫里乌烟瘴气。
  起初,兄弟间曾试着调解,却也只得表面的祥和热闹,暗里并未能融合。最后,皇逖主动搬出皇宫,另行在帝都买宅建府,接着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亦仿效,如此皇宫里的狂风巨浪总算是平息一半。再来后,丰极与南片月不想夹在妃嫔之间,也相继搬出,到如今,风独影也搬出来了。
  曾经,他们八人令得天下侧目的同住帝宫的绮丽传说,终在今日化作烟云。
  而他们,虽以搬离皇宫的方式远离了宫里的争斗,可是朝堂上的争斗却是避无可避。
  新朝初立,百官待举,在各方踌躇满志,皆以为自己会成为新朝的柱石之时,东始修在登基当日的一道圣旨便将各方的美梦击碎。
  那是东始修的第一道圣旨,授与他的七位弟妹官职。
  皇逖为太律,武官之首,掌武事;丰极为太宰,百官之首,总领国政;宁静远为帝都府尹,掌帝都之政务;白意马解廌府尹,掌刑罚政令;华荆台为大司农,掌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财政收支等事宜;风独影为帝城尉,统领禁卫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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