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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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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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谭U睿换Lㄎ笏九铺锏丞p户籍﹑赋税﹑俸饷及财政收支等事宜;风独影为帝城尉,统领禁卫北军,掌帝都的徼巡;南片月为禁中尉,统领禁卫南军,掌皇宫的戍卫。
  诺大一个王朝,当不止他们七人,官员数以千计,但地位最高最紧要的官职已为七人分据。同时,七人皆拥有一等大将军封号;七人可携剑面君;七人可自由出入皇宫;还有当初的同住皇宫……已无须再细数其他封赏,只此几点便已可知皇帝对七人非比寻常的宠信。
  站在高处的人,从来万众瞩目,亦是妒忌、攻击的目标。
  一开始,以七将的功业授此封赏,倒无人非议,但时日久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忘记了七将为王朝流过的血汗,他们也看不到七将为国事辛劳,他们只看得到皇帝的“厚此薄彼”,只看得到七将的尊荣一身,只看得到“最高的位置被七人所据”,所以他们妒忌、不满。
  天下已太平,民生亦初复,不用再为征战而苦恼,不用再为安危而害怕,他们如今要考虑的只是自身的权益。他们要谋划的是如何让自己站得更高,如何赢得圣心、赢得百官的拥护,如何让自己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如何让自己的家族更为昌盛,以及……太子该是哪一位?
  日子一日日过去,在王朝初兴的同时,朝庭百官亦站住了脚根,为着各自的目的,为着共同妒忌的人,已自觉或不自觉的相互结交、帮衬,其中又梁、陈、王、谢、凤五家为最。五家之女皆为皇帝生有儿女,五家皆认为皇帝能有今日,自家功不可没,虽则封赏之上,五家皆封侯爵,皇帝未有薄待,但在官职、皇帝的亲近与信任上,远不及七将。五家本就根基深厚,再加这些年的经营,在朝中已是隐然成势。
  五家手段不一,互为争斗,目的却是相同:既然不能子以母贵,那便就母以子贵。只有拥有自家血统之人登上帝位,才能保得家族的百年昌盛。
  本来以七将之地位,五家莫不想拉拢,可五家亦很清醒的认识到,他们无法成功,七将只与皇帝同心。非友即敌!况且只要有七将盘踞朝堂,又怎会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所以,人才济济,看似和睦平静的朝堂,亦是暗潮汹涌。
  他们七人,风光的站在高处,却是四面八方,冷箭时袭。
  而自他们搬出皇宫后,各自建府置家,各有生儿育女,再加政务繁忙,可说除却公事上外,私下里八人已少有相聚。他们如今虽彼此心底友爱未变,可亦不得不承认,所关心的、所亲近的人已越来越多,最重要的已不再只是当初的八人。
  待得时日更久,或许便是渐行渐远,情谊不再。
  这是如此的悲哀,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无可奈何。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安静的书房里,忽然响起风独影轻轻的低语,“四哥,我们能守住昔年的约定吗?”
  丰极胸口一窒,沉默许久,才以一种轻淡却坚定的语气道:“至今时今日,至来年他生,我们八人心意不变,又怎会分离。”
  风独影听得,面上浮起一丝淡笑,就好像湖面荡开浅浅一道涟漪,转瞬即消。“世事变幻,从不以人之意志为主。”
  丰极默然。
  片刻,风独影忽又道:“四哥,你何时会娶妻呢?听说八弟已有了喜欢的人,或许就快成亲了,到时候……”她的话在这断了,只余下一声浅浅叹息。
  那叹息里的惆怅不舍,丰极懂得,因为他知道,她最重视的便八人的情谊,而若真有一日八人渐行渐远……
  “四哥陪着你。你不嫁,四哥便不娶。”他这般应承着。
  可风独影闻言却未有一丝欢喜之色,闭上眼,掩了满怀的涩苦。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的那一刹,两人已同时敛尽一身情绪。
  “大人,将军,大总管来报,午膳已备好。”
  石衍与杜康推门而入,正看得窗前两人回首转身,绯艳的海棠花前,一黑一白,仿若并生玉树,姿容无双,风华相匹。
  那一刻,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不由得都呆了呆。
  “先用膳吧,用完膳我领你去看我新种的一株牡丹。”丰极引着风独影往花厅走去。
  “哦?什么样的牡丹?那‘苍碧兰’四哥可有种成?”风独影问。
  “这世间有什么花是我种不成的。”
  “呵……”

  一、人间龙凤III

  第二日早朝,那招以退为进并未用上。
  玉座之上,东始修见着殿下那一黑一白并肩而立的身影之时,已主动与她说话了。尽管只是一句“有这样不穿朝服就来上朝的吗”,殿下六兄弟已齐齐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场兄妹僵局总算是过去了。若是往日,对于这样的诘问,风独影大概也就随性答一句“这样舒服”了事,而今日,在兄长好不容易肯理她的时刻,她也只得乖乖的“哦”了一声,未有多言。
  早朝散了后,七将都收到了内侍的传话“陛下请将军去聚龙殿一趟”。
  六兄弟应承了后都没有立刻就往聚龙殿去,而是不约而同的缓了缓。
  比如皇逖经过明经殿前见几位皇侄在习武,于是顺手指点了几招;宁静远很不小心的在宫中“迷路”了,于是数位女史争先为他领路,一路上娇声软语走走看看好不惬意;丰极半道上折去御花园赏了赏牡丹花;白意马去琅孉阁寻了几本书;华荆台去国库里瞄了瞄那些光闪闪的宝物以滋养眼睛;南片月摸着肚皮到了御膳房,一脸愁苦地说“早膳没吃呢,好饿”,于是下一刻他坐在满桌珍肴前据案大嚼。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六兄弟又不约而同的到了聚龙殿。
  推开殿门,宽广的大殿里安安静静的,铺着赤色软毯的地上,风独影头枕一人睡得正香。
  看来已和好了。
  六人微微一笑。
  那被风独影枕着腿睡觉的人正是当朝皇帝东始修。虽是坐在地上,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披着长袍,散着头发,像个不愁温饱而窝居在家的闲汉,只是周身一股凛然气势迫人眉睫,让人无法将之视为闲汉。他这会一手勾一缕风独影的长发把玩着,一手翻看着折子,见六人进来,抬抬下巴指指地上那几堆折子,道:“一人一堆。”
  铺着赤色软毯的地面上,除了摆有几张置着茶果点心美酒的矮几以及一些散乱的软垫外,便全是折子了。
  “我就知道,被大哥叫来定没好事!”最先叫起来的是南片月,他看着那一堆堆的折子愁眉苦脸,“为什么搬出了皇宫还要看这些东西?”
  批阅奏折,那是皇帝才做的,也只能是皇帝做的,可他们的大哥显然是个异类,做什么事都要拖着他们兄弟一起。从当年他们八人同住皇宫时起,便日日被大哥拖着一块儿看折子,经常是看到半夜三更的,无人能偷懒。而他之所以那么想搬出皇宫,原因之一便是不想再批折子,只是没想到搬出了后,他们几兄弟也还是经常被叫来这聚龙殿。聚龙殿是皇宫里的禁地,除却他们八人能自由出入外,任何臣子、妃嫔都不得入内,便是侍候的宫人、内侍,未得宣召亦不得近前。而每每他们被传到聚龙殿,人人只道他们八人正在“商议国事”,却无人知晓他们几兄弟是被压迫着操劳“皇帝的份内事”。
  “你嚷什么,哪回被叫来聚龙殿能幸免的。”宁静远颇是认命的叹一口气,然后目光一扫,赶紧了在一堆看起来份数要略少一点的折子前坐下,这种苦活,能少一点是一点。
  宁静远坐下时,南片月正跳到那堆折子前,眼见着慢了一步,又鉴于“三哥是仅次于四哥后不可得罪之人”的教训之上,他只得另挑一堆坐下,口里却还是不忘嘟囔一句:“一点都没兄长的样子,都不会先让弟弟挑。”
  宁静远只当没有听到,手一抖展开折子,那抖开的响声令南片月脑后汗毛竖起,于是不再说话,乖乖的捡起一本折子,眼睛却骨碌碌地窥着其他兄长,想看是否有机可乘。
  那边皇逖、白意马并无多言,已各自坐在一堆折子上认真的批阅起来。
  华荆台也坐在一堆折子前,却不忘提醒东始修:“大哥,这可不是我份内之事,替你看完这些,那这月的俸碌得多加一百石。”
  东始修不置一言,倒是宁静远好心地提醒弟弟:“六弟,你这一身的金光可是让御史台的那些人盯好久了呢。”
  华荆台一听顿想起那些钉在身上的带刺的目光,不由指着丰极:“明明四哥腰上那块玉佩抵我十身行头都有余,可那些个御史为何就认定了我是贪官,时刻盯紧了我?”
  宁静远摇头:“亏你一向自认精明,可这么简单的道理竟会想不明白。”
  “还请三哥指教。”华荆台甚是诚恳的拱手。
  于是宁静远以一种悠长的声调叹息的语气向弟弟传道授业:“世人向来以姿色的高下定人品的高下。”
  南片月很响亮地“噗哧!”一声,然后又装模作样的赶忙捂嘴,眼珠子在折子与丰极间游移。
  “噢!”华荆台作恍然大悟状,然后大度的挥了挥手,“那我只能服气了。”
  而丰极却好似没听到这些话一样,他捡着折子随手翻一下,接着便放下,如此这般,片刻工夫便将一堆的折子分成了几个小堆,然后他将这几小堆折子一一抱到几个兄弟跟前:“二哥,这些都是武官上的折子;三哥,这些是官员升迁任免的你斟酌吧;五弟,这些刑案是你解廌府的;六弟,这些是请求减免赋税的;八弟,太常府祭祀事宜你也学学。”于是乎,他的那堆折子便如此分派干净了。
  对于折子又有添加,皇逖只管看着批着,没什么反应;白意马也只是摇摇头笑了笑便作罢;宁静远抬眸看着弟弟,开口之前,却看到了弟弟眼中“下次巡视换你”那赤裸裸的威胁,权衡过后,觉得比之数月的舟车劳顿,看几份折子要轻松得多,于是不语;华荆台则更简单了,直接道:“四哥,你种出的那墨雪牡丹我要一株。”他这要求,在座之人无不露出了然神色。那稀世奇花全天下就丰极府上有,他要了去,定会拿去换出千金来。
  “四哥,明明是一人一堆!”而南片月看着份数又添多了的折子自然是不干的。
  “兄长有事,弟弟服其劳。”丰极笑得极是温柔和煦。
  南片月被这过分温柔的笑脸吓得心肝儿颤了颤,但还是不甘的问道:“那你怎么不帮二哥、三哥?”
  “弟弟有事,兄长服其劳。”丰极答得理所当然的。
  “我就是弟弟!而且是最小的弟弟!”南片月特意加重“弟弟”两字。
  “兄长有事,弟弟服其劳。”丰极很是坦然的重复前言。
  南片月瞪目结舌。
  他很想嚷叫:四哥你就是个两面派!
  他还想大叫:真该叫天下人来看看他们眼中完美无缺的东朝第一人私底下是如何的厚颜无耻的欺压兄弟!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肚子里嚷叫。
  他这会只是万般委屈的望向东始修:“大哥,你就不管管?”
  “我很公平地分成六份了。”东始修不紧不慢地批着自己手中的折子。言下之意即是你们六人负责批完就行,至于谁看谁不看他是不管的。
  “那为什么七姐就可以不看?”南片月看着睡得香甜的风独影很是不平。
  可东始修的回答却令他更加郁闷。
  “妹妹才一个,自然要好好宠着。弟弟这么多,累死一个,还有好几个。”
  说完了,东始修还抬手抚了抚风独影的发鬓,一副慈爱兄长的模样。
  “呜呜呜……”南片月顿掩脸悲泣,“我要割袍断义……明明我才是最小的嘛,为什么没人疼我,呜呜呜……你们一个个就只会欺我年纪小打不过你们……呜呜呜……都没一个人关心我……”
  殿中几人纹丝不动,如未有闻,只有白意马转头无奈地看着八弟,虽然明明知道袖子底下的那张脸上肯定没有半滴眼泪,可还是忍不住说:“八弟,五哥帮你分担些。”
  果然,南片月立马放下手,笑开了一张娃娃脸:“还是五哥最好了。”说着赶忙把面前的折子全往白意马跟前搬,最后意思一下的留了一份在手,歪在一旁懒洋洋的翻看着,打定主意等兄长们全批完了他才挥朱笔。
  “小八,听说你看上了某酒坊卖酒的姑娘。”冷不防宁静远忽然道。
  南片月闻言顿坐正了身子瞪圆了眼睛:“三哥想干么?”
  他那模样很像那被踩着了尾巴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防备的看着周围的人。
  其实也怪不得他如此。
  鉴于几位兄长的婚姻,他认定了那些出身高贵的长相美丽的名门闺秀都是些不好相处的人,所以打定了主意要娶个平常女子为妻,而且还不要托媒人说亲,要自己去相。只是……在他刚对某家女子有些上心时,他的几位兄长们便全都以“替八弟把关”的名目跑去围看,结果可想而知,这些故意显摆的大将军把那些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再也不与他往来,都言“不敢高攀”。所以这次,他一直悄悄的,就怕又被几位兄长给破坏了,只是……看来还是没瞒过耳目最灵的三哥。
  “不干么。”宁静远闲闲道,“我就是想,你这泼皮耍癞的模样若给那位姑娘看到了,不知人家还敢不敢嫁。”
  “哼哼,什么泼皮耍癞,我明明是乖巧可爱。”南片月的脸皮向来是八人中最厚的。
  “啪!”他的话一完,头上便被华荆台砸上一份折子,“小八,我实在忍不住想抽你,你也别怪我。”这个弟弟明明都二十出头的大男人了,却老是顶着一张娃娃脸装嫩卖傻,脸皮厚得近乎无耻。
  南片月嘴一瘪,又想来场哭闹,那边厢风独影翻了个身,于是东始修手一扬,一份折子贴在南片月嘴皮上。
  “做事,睡觉。”他喝叱一声。
  南片月眼珠子滴溜一圈,想想吵醒了风独影的后果,又看看一旁斜倚案几,闭着眼睛,貌似悠闲品茗的丰极,决定暂时见好就收,于是把手中折子朱笔一挥,抱头睡去了。
  大殿中一时静悄悄的,只有折子翻动声,朱笔沙沙声。

  一、人间龙凤I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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