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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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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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絮!我是小余啊!”
  我拿出一颗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胶囊,撒在流血的伤口上,吞了两颗止血芳酸。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他妈的赵建国,老子上周刚输完血,那一袋血成本上千元,老子的一滴血早已超过40块钱了,我算过,按15滴1毫升的体积等量代换过。赵建国!你他妈要是还衣冠禽兽地混下去,老子就不是人了!
  我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地诅咒赵建国。
  郭絮在她奶奶的抚慰下终于平静下来,慢慢地,我也平静了。我理了一下思路,不敢再坐到床上了,在地下找了把椅子,又以一副舍己救人的心肠给郭奶奶如此这般地讲我的思路。
  在听我的“计谋”的时候,郭奶奶的表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她跟着我笑,有时候,脸部肌肉会突然一抽……
  听完了,郭奶奶终于忐忑不安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余呀,这样行吗?”
  我说行。
  “真的行呀?那万一赵建国被医院开除了,他也不损失什么啊!”郭奶奶兴致勃勃地说。
  我说你没想一下啊,被医院开除,下半辈子他就没法行医了,他的精神世界有了污点,还能开诊所?法律就不允许啊,再说他都没退休金了,还牛气什么呢?
  听我这么一分析,郭奶奶脸上的皱纹像花一样:
  “我看行!”
  我最后给她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明天去,最好叫上李湘,让她扶着你,但你别告诉李湘你去找赵建国的真实目的,你不要问为什么,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好吗?郭奶奶!”
  “成,听小余的!”
    075
  
  郭奶奶笑颜如花地招呼郭絮下床走走,到胡同口坐一会儿。
  一路上,她对郭絮对我的伤害只字不提,这让我多少对郭奶奶有点失望。
  我们出去的时候,赵大妈和门头沟老太像示威一样靠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上,大老远地,两位老人疑神疑鬼地望着我们。
  看到郭奶奶笑开了花,赵大妈故作镇静地冲我一笑:
  “小余,你真有本事啊,不知道你灌了什么汤药,老嫂子精气神儿一下子就好了这么多?”
  门头沟老太则阴阳怪气地说:
  “莫非是小余这小子看上郭絮了吧?那这燕子咋办……哎哟,这脸上……”
  郭奶奶满脸通红,显得很不好意思起来:
  “我说两位姐姐哟,小余让我提点东西去看看赵大夫呢,我得去看看,这小余的想法还是对的!”
  燕子听到这句话,在旁边“扑哧”一笑。我嬉皮笑脸地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打岔。
  郭絮的头上包了一块纱巾,那形象活像一个回民婆。她好几次地想把纱巾撕下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奶奶挡住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郭絮发呆。
  燕子的手在摸我脸上新鲜的伤疤,然后悄悄问我吃药了没,问完话,她的手又塞到我手里来了。
  除了早晨打点滴,我们下午的时间一般是闲的。
  中午吃完药几乎可以支配自己所有的时间了。因为郭絮的这个病,我专门到附近的图书馆查了好几个半天。她这是原发型结核病感染的一种,要是1~3岁的孩子感染这种病,如果不及时治疗,从发病时间到死亡只需3到6周。在发展中国家某些最贫穷拥挤的城市中,CR结核菌携带率高达80%,郭絮就是这80%中的一个,由于气管内膜发炎,精神状况萎靡,持续高烧用激素退烧,再由韩大夫火烧浇油般的催化后,她的结核病灶开始发作。
  太可怕了!
  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我不敢说80%一定是10亿人口或者七八亿人口,但80%的确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这些携带结核菌的人们,在某一种适合病变的身体环境一旦产生时,病灶内的结核杆菌就会经血行而停留在脑膜、脑实质、脊髓内或者身体的淋巴内,形成隐匿的结核病灶,包括结核节结、结核瘤。病灶一旦破溃,结核菌则直接进入蛛网膜下腔,造成结核性炎症……
  当然,通过呼吸传染的,那是肺结核或者气管结核了,当别论。更怪异的消化道内各个器官的结核更是罕见,但并非没有,病这个东西,因人而异吧,运气不好了,你就是喝口凉水也能得个痢疾。
  住院的病人,大多是多愁善感者,或者脾气暴躁者,这当然跟性格有关,不然大街上的拾荒者们怎么不得病呢?
  我们就是这千千万万的倒霉鬼之一。郭絮更糟糕,依据她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地不能乱动,不能大喜大悲,不能蹦蹦跳跳……凡是能加速血液循环的事情,她一概不能做!本来,该到医院接受正规治疗的,只因为那个可恶的赵建国,郭絮的奶奶投鼠忌器,选择了在家静养。
  毫不回避地说,郭絮的情况随时面临死亡。
  这对一个年轻的生命来说又是多可怕的事情!
  我像一名战士一样,滔滔不绝地给几位老人讲述了结核性脑膜炎的病理,并以乐观地态度说明了祖国医学发达的今天,治好绝对不是问题……她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只有郭絮的奶奶表情中夹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愁容。
  我想,我本该是位JQ的演讲家,口才艺术表演家,还想大谈特谈,燕子扯了一下我的衣角。
  是该回去了!
  燕子提议我们走回去。那一天,她很显然受到了刺激,一路上,她的问题层出不穷:
  “聪哥,你出了什么鬼点子?”
  “这个无可奉告!”
  “聪哥,结核性脑膜炎能传染吗?”
  “我又不是X光,不然射她一下就能告诉你答案……哦,我刚才说的,那帮老头也听不懂,其实,这就要查病灶在哪儿了,要是自身携带的,肯定要找到原发型的病灶,要是肺部的,那就不好说。说不定能传染了。”
  “聪哥,那这个病要是治不好,会有后遗症没?”
  “有!你见过一些小孩得了脑膜炎后的结果吗?可能会出现脑积水、脑出血、肢体瘫痪、癫痫、失明、智力低下什么的严重后遗症。”
  “天!”
  “地!”
  燕子还想问什么,被我拦住了:
  “你这次问的一定是消化科的问题,这个我不想回答什么了,因为我吃一口东西,咽下去后自己都能准确地说出它们到哪个位置了,消化系统,我不一定比赵建国差,那个二流郎中!”
  “那比韩大夫怎样?”燕子没完没了地问。
  “哈哈,我发现韩大夫对祖国的医学掌握的还是有待考证的,他对江湖偏方好像更感兴趣,但我现在对消化科和血液科都有研究了,再加上我的英语水平,还有对结核病的了解,煤矿工人职业病的了解、老年抑郁症的了解、精神病的了解……”
  “得,得……停!”燕子打断我的话,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就差没研究外科了吧?”
  “哦,妇科这个领域也没怎么接触过!”我油腔滑调地捏了一把她的手。
  燕子哈哈一笑,满脸通红,意思是她就是妇科了。
  我望着燕子,神气十足地卖了个关子:
  “燕子,我能提你一个问题不?不过你一定要答应,不然就不提了,反正这人活着也没啥意思!”
  燕子一看我高昂着情绪说了句丧气话,赶紧点头如捣蒜:“聪哥,你别折腾人了,你说吧,我答应,都答应!”
  “咱吻一下好吗?”
  她楞了。
  我赶紧将她卷到旁边的银杏树林里,那一吻,真叫一个天昏地暗,地久天长,地老天荒……
  走出树林时,燕子的脸粉扑扑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做了坏事。这孩子,一点也不会伪装。不过这次她抓我手的本领高强了一点,由原来的“勾”到了“黏”的境界了。
  进了医院,她意犹未尽地想陪我到地老天荒,我婉转拒绝了
  “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今天解散,我还要去找找李湘,稍微做点基础工作,你回去找你的叔本华去吧,回头给我讲讲课……”
    076
  
  表面上,我显得阳春白雪,百毒不侵,那天和燕子分开后,那些奇妙的细节开始无休无止地折磨我了。
  我一个人钻进医院门口的小山,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大石头,开始对小白沙肆意蹂躏。
  听他们的口气,门头沟老头也就是最近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一走,老太太的计划能否成行就立马能看出来,是一个悲剧,还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呢?
  和赵大妈住一屋的一个老太太,听说这几天癌细胞扩散了,已经到了脑部,她也是因为一张房契,要挟着几个儿女,用了几乎变态的手法从容不迫地在行将入土前给儿女们留下最后一笔沉痛的记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以我的智商,说实在的,我不愿意利用郭奶奶对郭絮的爱去对赵建国做点什么。老家有个俗语,叫“百口咒”,当上百的人成天念叨你的恶时,你要再为非作歹,老天也要惩罚你了。可我毕竟不能代表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更是没谱的事情。
  我这是为民除害吗?
  在去找李湘之前,我那包烟算是抽完了。我一会儿躺在大石头上,一会儿坐起来,就这样忐忑不安地想了一包烟的时间,回去时,已经华灯初上。
  在熟悉的病房楼下,我又将新买的烟解决了不少,望着24号病房的灯光,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燕子从后面拍了我一下。她将一瓶没喝几口的可乐放到我手里,拉着坐到住院部门口不远的花池台阶上。
  她像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瓶可乐,自己喝上了。
  我们都沉默着。
  那种无边无际的沉默,能压死一个人。
  “燕子……”
  我轻轻叫了一声,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铺天盖地般淹没了我的世界,我猛猛地抱着燕子,任由泪水打湿双方的衣衫。
  我哭了,燕子也哭了。
  但我是个男人,在非特定的环境中,泪水肯定不会轻易流出来。我想过自己的经历,在残酷的肠镜,小肠造影、骨髓穿刺的时候,我没哭过!但在那个夜晚,我仅仅因为燕子默默的一个守候就泪流满面。
  人的精神,很多时候可怕的连自己都分不清楚靠什么来掌控的。
  这就是灵魂吧!
  在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人和人的交流,太多地流于表面了,即便我消失了,又有谁会在乎你的消失呢?在那里,又有谁能擦干你眼角的泪水?太多的祝福已变的苍凉,太多的承诺已无法兑现。有的伤痕,已淹没在岁月的沧桑中,有的伤痕却永远留在我们身体里,留在我们的心底,下一站是哪里?下一个站台上,有谁在等待?
  我变得很现实了,现实的有点可怕。
  流着眼泪,我轻轻推开了燕子。
  “燕子,我是不是很傻?别人是不是都把我当玩偶呢?妈的,你看到我脸上这块伤疤了吧,那是郭絮抠的,要是一把刀子,我就完蛋了!我用所有亲人的希望和泪水换来的生命,却在那里自以为是地挥洒着,郭絮能给我什么?她们能给我什么……”
  一仰头,我将剩下的可乐全部灌进肚子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感知着自己的生命带给我的快慰。
  燕子没说话,她紧紧握住我的手。
  “燕子,我想把赵建国整死,不是,是整惨!从来没想到医院里草菅人命居然能到这个份儿上,那是人命啊!我不知道赵建国的灵魂卖给谁了,但我知道,赵建国家的阳台上,肯定盘旋着无数被他整死的亡灵!我有使命感,燕子,别说我的冲动,我不想改变什么,这个时候,我也不需要听什么劝阻,你要是不支持我,你回去吧,一切后果,我相信都是上帝安排的……”

    077
  如果我们经常感叹人生的短促,但短促岂非正是一种幸运?——如果我们经常感叹人生的生命中所遭遇到的痛苦与不幸,统统摆在他的眼前,他必然会大吃一惊,不寒而栗。
  ——叔本华
  
  燕子把嘴凑到我耳边,用很细的声音说:
  “亲爱的,我听你的,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咱现在商量一下该怎么整他吧,好吗?”
  没想到这孩子铁了心的支持我。
  我用力捏了一下燕子的手,她撒娇似的大喊:
  “哎哟,真他娘的疼,痛!疼的是手,痛的是心啊!我要打电话给你老爸告状,哼!”
  燕子干脆躺在花池的台阶上,将我的大腿当枕头,一只手拿着可乐瓶子,一只手拿着点燃的烟,在她看来,世界就这么简单。简单地可以在一个黑夜里就将一生过完!将生命托付给另一个几个月前还不曾相识的生命。
  我不忍打扰她享受幸福的心情,就那样静静地坐着,那一刻,我甚至想时间就那么凝结,直到永远!
  “聪哥,你先说说你给郭絮的奶奶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找李湘呢?”
  “燕子,我先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她一侧身,从台阶上坐起来,把她的那半瓶可乐给了我。我这是享受第二瓶可乐了,和燕子在一起,那种老夫老妻的默契总让我感动。她不怕我撒野,她也不怕我发飚,其实,当一个女人真正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她心爱的人时,对方所做的所有,也是围绕这个女人的。
  一个不自爱的人,怎能去爱别人呢?
  我将本段文字开头叔本华的那句话大概给燕子转述了一遍,我还没说完,她就将原文原封不动地给我背出来了,然后开始精神饱满地用一种理论联系实际的口气告诉我——
  我读叔本华,并不是他牛比,他优秀,其实,生活中每一个人对他所在的环境都有相当经典的评论,只是人们不习惯用笔去记录。刚才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了你高中时的那次住院,是休克。你知道,休克是短暂性死亡,如果那次你回不来呢?上次和赵建国交锋,你也危在刹那,这一切,都过来了时,你就知道什么是经历了,你也有发言权……回头别忘了在给我的情书里加进去啊!
  我问燕子,那叔本华是不是无病呻吟?
  她说,西方文艺复兴时的好多哲学家都是无病呻吟,就像中国刚提倡白话文时的那篇《落花生》一样,现在的小学生都不稀写那样的字了,当时的许地山也就沾了白话文改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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