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 文字总监痕痕新作: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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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 文字总监痕痕新作:痕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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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什么的话,我依旧说不过他,也懒得说。
  我应该比一般的人更了解他,但是正因为对他的了解,所以觉得他不可捉摸。
  某天,我和他以及其他作者一起吃火锅,我坐在他的旁边,心里又在担心着新的事情,这次没有什么犹豫便说出口了。
  “你的脾气其实很急躁,也有一些任性,只是有时候,你或许可以想一下,其实未必你所做的事情都会成功,所以,不应该把成功当成是必然的结果,我只是说,每个人都有遇到失败的时候,只要不把成功当成必然,不要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应当顺利无阻,那么面对可能会有的失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受伤,就会比较洒脱……”
  我是凑近他,轻声地说的。
  他听完后,无声无息地笑了。
  

催稿症 1(1)
我在落落家里,坐在她家的床边,手边没有什么事可做,于是从地上捡了一本书,书翻开的第一页写了几行诗句,落款是××年×月×日购买于××书城,我算了一下,那是她十六七岁的年纪。
  落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穿着睡衣,脸上贴着面膜,她无动于衷地走过我的身边,坐在电脑前,戴上耳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我在落落家里催稿,这种感觉非常地拘谨,坐在床脚,没有多余的事情可以做,仿佛是关禁闭。有时我就坐在落落家门外的楼道里,或者在楼道里随便走走,无论怎样,都是一件无聊的事。
  落落一个人住,她说这样的生活状态已经5年了,并且已经习惯。她不需要固定地与什么人联系,也不觉得一个人生活有什么寂寞和不妥。她的作息时间变化多端,有时候是下午3点睡觉,半夜1点起床,有时候是下午6点睡觉,凌晨4点起床。她常常在半夜里遛狗,半夜去小区外的24小时超市,每次半夜出门,总是引起小区保安的注意。一次她去电影院看完《金刚》回来,情绪也是憋到了半夜才爆发出来。她趴在床上号啕大哭,结合着剧情,联想到自己,于是悲从中来,那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凌晨3点了。她的手机经常连同脱下来的外套一起扔在衣柜里,过了一个星期,手机没电了或者之前设置过静音,她都不记得,也不在乎。
  她不担心有谁会因为什么事而找她,似乎什么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只要置之不理,即使天大的事情也可以不留痕迹地抹去。她仿佛有一种妥协的心态,对自己没有什么约束和要求,她不喜欢打扫房间,喝完的咖啡罐、吃完的泡面碗、看过的书,还有拿出来玩过的游戏机什么的,统统随意地堆在地上,用不了多久,走路都需要寻找空隙。某天,她有关于合同方面的事宜要向小四咨询,是她和外界签的一份合同。我和小四去她家后,她开始到处寻找合同的原件,衣柜里、桌子底下的一堆书里、床上,还有收纳盒里,到处找了一通之后,终于从床底下发现那两页单薄的纸。在小四看合同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盘着腿吃盒饭,她说合同里有很多限制,而当时都没有仔细看,现在很后悔,说到这里,她手掌“啪”的一声拍击脑门儿做出懊悔的样子,就像男生一样。
  她大大咧咧的,那仿佛是一种逃避和妥协的态度,仿佛对什么都兴趣缺缺,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就不说了,于是脾气积压得怪怪的。她只想活在自己的空间里,不想对外界负责,也没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可以约束她。她是个内心敏感、脾气爽直的人,或许不懂得怎么很好地与人相处,那么就索性不要相处。有一段时间她连寄到家里的电话单都不愿意处理,她想看看不去理会这些又会怎么样,所以,她家的电话线就被切断了。
  我经常因为催稿而找不到她,只要她不想理会,就总有办法回避,她不回QQ,关掉手机,拔掉家里的电话线,如果有人按门铃就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她甚至有办法将家里的门铃设置成静音。
  她在《最小说》上有专栏和连载,每个月还有“I WANT”的小栏目要写,我是她的编辑,专门负责收她的稿子,但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默契,事实上,她总是在逃避我。
  催落落的稿子,有几个必经的步骤:每天不定时地催促,及时发现失踪的苗头,上门陪同写稿,处理不可避免的突发状况,既要给落落紧迫感,也要留给她充分的安静和充裕的时间。总之,催稿子是需要掌握方式和技巧的,要将自己投入落落的角色,及时察觉丝毫“不靠谱”的迹象,比如截稿日前打电话给她,看她的反应,如果找不到她人,那么铁定就会拖稿,这种情况必须及时地处理,及时地通过言语、表情,以及去她家的频率传递给她“真的已经火烧眉毛了”的状态。我每个月和落落斗智斗勇,直到她交稿。所以,默契以及相互配合这种东西,是从来没有的。每次拿到落落的稿子,我都仿佛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催稿症 1(2)
截稿日前,我站在落落家楼下按门铃,有时怎么等都没有答复。一次,小区的保安走过来,知道我是找她,就说“她是写书的吧?自己一个人住,还养了一条狗,可能在睡觉吧,没有看到她出去”,就是这样。有时候,我找不到她,即使知道她在家里,即使近在咫尺,我也无计可施。小四曾经和我说,金社长在做编辑的时候,非常地认真负责,她也催作家的稿子,也在作家拖稿的时候,站在作家的楼下等待着,如果是下雨天,就撑着雨伞站在楼下,所以作家都特别地感动。可是我也是在这样等着落落的稿子,但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我站在楼下仰望她家的房门,她所住的楼房被称为“蚂蚁工房”,是日式住家的设计风格。我盯着她家的窗户,窗户那么小,那么安静,她就在6楼的屋子里,我仰头看着,觉得浑身的力量慢慢地在身体里流动,望眼欲穿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有时她的确不在家,可能在小区里游泳,或者故意躲到麦当劳里吃冷饮(这是有一次她无意中说的)。
  我不甘心轻易回去,于是坐在车里等着,司机和我统一战线,我们吃过很多回闭门羹,所以精神上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我们默默地坐在车里或者站在车外,仔细地扫视来往的路人,目光游移不定,贪婪地不放过每一个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司机会警觉地对我说“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落落”,我马上定睛辨认,然后说“不是”,有时候司机言之凿凿地和我说他刚刚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很可能是落落,身高发型什么的都很像,并且建议开车追上去看看。我心想,师傅,您才见过落落几回呀……可是他却认真地盯着我,等待我的指示,瞬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便衣刑警。
  有一次我拜托保安帮我打开落落家楼下的门禁,我得以乘电梯上楼,到了落落家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答复,等了一会儿之后,我又往她家里打电话,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果然没有电话响起的声音,但是却听到播放电视剧的声音。奇怪,我鼓起勇气,转动门的把手,门居然开了,但是家里没有人,笔记本电脑里正在播放着《我爱我家》,这是她喜欢看的情景喜剧。落落的房间敞亮,桌子上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的被子团在一起。我站在落落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没有什么滋味,只是觉得空落,觉得消极,觉得我所做的事情其实很没有意义。
  我退出门外,坐在大楼的楼梯上,楼梯是敞开式设计,台阶是钢质的。那是下午时分,很安静,有微风,是午睡的最佳时间,我没有舒服的床,也没有枕巾被子,我坐在坚硬的台阶上,不能靠着,不能躺着,无可傍依。我在无止境地等待着落落,等到什么时候呢?天说不定就转黑了。我也有在心里抱怨,觉得落落可恶,但是每次见到落落,她都是率先亲热地笑起来,于是,我也露出讨好的笑容,我无法对落落发什么脾气,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她稿子为什么还没有交,我说:“我陪着你写吧,你快点儿写吧,我等你写完再回去,你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打发时间……”这种逃脱不掉的、周而复始的、耗费精力的,又抹杀自由的,就是编辑的工作。
  那段时间,我精神紧张,压力很大,失眠的症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

催稿症 2
在我做落落的编辑之前,她已经换过三任编辑。第一任编辑是个直性子的人,接手工作没多久,便推辞说工作太多,身兼数职忙不过来,于是带落落的任务就换到第二任编辑身上。第二任编辑自己家离落落的家比较近,她下班后就直接赶去落落家,但是落落家里总是“没有人”,于是她只能等在楼下。不久,编辑的爸爸也来了,两个人一起在落落家楼下等着,并且还给落落的爸爸发了消息,后来落落的爸爸也来了,当时的气氛应该挺尴尬。没过一段时间,编辑便说自己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如此下去,不是自己崩溃,就是和落落反目。后来,落落就安排给了第三任编辑。
  第三任编辑带落落的时间比较长,她是一个性格较为内敛的人,所以她仿佛抱有一种攻克堡垒的决心。截稿日前的一个双休日,她使出妙计,在超市里买了一大袋零食,下班后就直接去落落家,假借带着零食去看她,找她玩的名义,双休日就直接在落落家住下了,住下之后,目的就很明显了,是要督促着落落写稿子,要看着她写,而且必须要检查文档,看清起始字数,然后让她开始敲击键盘。落落写稿子的时候,都戴着一个大耳机,耳机里播放吵闹的动漫音乐,将外界的声音全部隔绝。如果落落不写了,那么还要检查一下字数,看是否达到要求。落落有一个习惯,在稿件没有完成之前是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就好像不穿衣服暴露在别人面前,泄露了自己的不完美。但是在那位编辑严密的监督之下,无奈,还是会让她看一下字数统计,证明自己已经写了多少。
  总之,在一个绝佳的双休日,编辑可以约束落落不玩失踪,约束她写文章,这是很有胜算的事。
  但是尽管如此,在那个编辑身上,仍然有一种悲伤的氛围。说起来,落落是很容易和别人亲近的,虽然她的性格里有一种全然的自顾自的态度,但是她也是很能和别人熟络的。这最终导致,在接下来的双休日里,她和编辑一起看起了日剧,还一起玩了游戏,她们聊日本的偶像团体,而且她那里还有秘录的或者是最新的一手视频资讯。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看一下偶像的视频或者演唱会是无法抗拒的宿命,于是,她们两个人沉浸在这种热情里,双休日过去了,最后稿子没写多少,而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落落又失踪了。
  在找不到落落的时候,她就只能往落落的邮箱里一封又一封地发邮件(对每个编辑来说,这点可谓殊途同归),她各种话都用上了,比如“我是从外地来上海工作的,在上海找一份工作不容易,我一直拿不到你的稿子,工作能力已经遭到了质疑,这样下去我可能会丢了工作,那样我就只能回老家了,可是我不甘心,我想留在上海……”“没有等到你的稿子,开会的时候我被批评了,心里特别难过,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感觉无依无靠,特别的孤独,我很想哭……”可见她的文笔是可以的,创意也比较多,走的是经典的催泪路线,但是几天过去,邮箱里仍然没有一丝风吹草动,没人和她演对手戏,这太尴尬了……
  她的位置在我的前方,我向前看去,她埋着头,没有什么实际的存在感,她像是一棵蘑菇般的存在,常常被别人当成有一种“不存在这个人”的喜感。我总是看到她耷拉着肩膀站起来,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就说要去落落家了。
  那段时间,落落写完了《尘埃星球》,交稿的那天,落落在群里打出一句“我写完了!”,编辑立刻发出满屏幕的撒花欢庆的符号,群里每个人都向落落表示祝贺。
  经历过催稿,等待,陪同落落度过赶稿的通宵,这显然是对编辑精神上的折磨,把人弄得精疲力竭,但是作者完成了稿件,编辑还是会觉得心满意足。只是,再怎么心满意足也是短暂的,对于编辑来说,还要不断地给作者制订新的写作计划,催促着作者写出更多更好的稿件,为了使作者能在写作道路上顺利畅通地发展下去,编辑付出了很多默默无闻的努力。
  没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照旧,循环往复,新一轮的战役总是要开始……
  一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吃完饭,在下楼的楼梯上,她突然对旁人说:“我不回去了,直接去落落家,与其被小四询问落落交稿了没,不如主动先去。”抱着这样背水一战的心态,她将自己像一枚沉默的催泪弹似的投到落落家。
  但是没过多久,她也离开了。总要有下一任攻克堡垒的人吧,那个人就是我。
  我的性格是有问题的,我自卑,又善于自我麻痹。面对一些心里觉得龃龉的事情,没有勇气抱怨,也不好意思回避,我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承担下来,就像是木棍打在塞满棉花的垫子上,发不出什么声响。这是很糟糕的性格,尤其是与人相处的时候,我很被动,更要命的是,我还会本能地装出很轻松的样子,我显得挺愉快,挺无所谓,挺能装模作样地和别人目光对视一下,可是心里明明已经感觉无法招架了。
  在我找不到落落的时候,我一只手里握着电话的听筒,边听着她家电话的彩铃边审投稿邮箱里的稿件,电话无人接听,于是继续按重播,就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如果还是找不到人,那么就只能下午直接去落落家碰碰运气。如果一连拖稿好几个星期,那么我整个人的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会陷入一个牛角尖里,我觉得没有办法可想,像热锅上的蚂蚁,感觉头皮发麻。但是每次,无论是面对小四的询问还者是公司里其他人的关心,我竟然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并且胜券在握地说“没问题,落落会交稿的”,有时候我会说“没问题,落落今天下班前就可以交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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