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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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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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条棉帕飘飘忽忽地落在我面前,素白的底子,只一角绣着旱金莲。

这是他画的花样子。

我只描给了一个人——顾兰。

帕子的绣工如此笨拙,必定是顾兰练手之作,怎会到了他手里?

我突然明白,他说的“不听话”是什么意思了,低声回道:“这并非奴婢所绣。”

“好,这不是你绣的。那么杨将军燕服上的补子,沈相脚上的鞋,沈大少爷手里的扇子,也不是你绣的?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那么急着往上爬?”

补子是顾兰求我帮她绣的,至于扇套跟鞋本是我做了感谢沈府众人的,离开时落在萃英园里,想必暮云替我送了出去。

只是聊表心意的小东西,到他嘴里却是如此不堪。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会出手救他。

怒火腾腾地冒出来,也不顾什么规矩,掏出怀里那叠花样子,伸到他面前,“王爷瞧仔细点,共十二张,一张不少。奴婢用不起,不用还不行?奴婢愿意绣什么就绣什么,愿意给谁绣就给谁绣。”说罢,犹是不解气,一把扯下颈间的玉指环,连同那只石青色的荷包,劈头扔在他身上。

掉头就走,正对上墨书瞠目结舌的脸。

冷冷地瞪他一眼,这般惊讶,他是没见过女人发飙,还是没见过有人在平王面前发飙?

一股气走出去老远,直到湖边清凉的风吹来,才稍微松了口气。可心里却隐隐感到后怕,方才那般冲动,倘若他治我个不敬之罪,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身后传来墨书的声音,“叶姑娘,请留步。”

我怔了一下,莫不是,怕什么来什么?

墨书扬起手里的东西,“你忘了这个。”

是依柳吩咐我送给薛美人的包裹。

默默地接过来,又见墨书递过一面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帕,“风吹了不好。”

呵,原来不知何时,泪水竟流了满面。

冷冷地推开他的手,“别冒充好人了,你们主仆都一样,全是小人之心。”

沈相生辰,他在小树林说的那番话,我并没有忘记。

扯了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仍是低了头往前走。走到个偏僻地方,由着性子大哭了一场。

哭过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到湖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湖水让我神智一清,又对着湖面整理了发髻。直到看着能见人了,才往薛美人那里去。

薛美人身边的宫女叫红袖,跟我已有些熟悉了,接过东西进去回了薛美人,笑嘻嘻地出来道:“姐姐且慢走,小主想见见你。”边说边掀了厚竹棉帘。

才始进去,扑面一股热气,如今天气并不太冷,可屋里已烧起了火盆。

靠窗的雕花罗汉榻上,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看上去相貌很是清丽,穿了黛青色云雁纹对襟长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一支赤金点翠双蝶戏花宝钿,华贵耀目。可脸色却很苍白,即便珠玉绫罗亦不能遮掩她的憔悴。

她的右手边站着一个模样娴静身材丰腴的女子,看服饰似乎是德妃所在的静安宫的宫女。

来这三五次了,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薛美人。

恭敬地曲膝朝罗汉榻行了个万福。

薛美人细细打量我好几眼,旁边的宫女也毫无顾忌地盯着我看。

半晌,薛美人才笑着说:“果真生得好颜色,倒教我看直了眼。”顺手掏出一只荷包,道,“ 老是累你跑路,一点零碎银子留着买果子。”

我推辞不受,“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劳累二字。”

薛美人却有些坚持。

再推却未免有些不识抬举,我只好道谢收下。

低头看那荷包,却是骇了一跳,

石青色锦缎,金丝线莲花,分明是我刚才扔在刘成煜身上那只。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荷包怎么会突然到了薛美人手里?

她怎么又送给我了?

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躬身告辞。

出门寻了个偏僻角落,急忙将荷包掏出来,荷包并不沉手,里面只装了一个八分的银锞子。

往常送东西,红袖打点我也是这个数目,且都是直接给的银锞子。

不过一个银锞子,薛美人却特特地用荷包装着。

为什么?

细细打量着手里的荷包,终于发现了不同。

刘成煜那只封边缀得是水草纹,而这只用了紫藤纹。

原来并非是同一只。

紧张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刚抬头,发现几个青衣太监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年迎面走来。

本能地又要躲起来,却发现那人并非刘成烨,而是许久不见的楚蘅。

不由暗嘲自己神经过于紧张,只有外男入宫才会由太监陪伴。刘成烨身为皇子又住在宫里,何需太监引路?

楚蘅依然谪仙般清贵俊雅,神情疏离,可眉宇间却较从前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见了我,微微浅笑,并不多语。

我也没说话,向头前带路的范公公施了一礼,退至一旁让路。

一行人经过时,我瞧见最后面的小太监手里抱着一把古琴。

楚蘅是来为皇上弹琴的吧。

学得一手好琴艺,能够得帝王赏识,也算无上的荣耀了。

到了宁翠院,徐姑姑正坐在桌前剥一盆煮花生。

这个季节,花生刚收获不久,就能出现在徐姑姑面前,看来她日子过得不错。我不客气地抓了一把,问:“哪里来的新鲜玩意?”

徐姑姑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厨房孝敬的。”

我莞尔,“哈哈,你现在成了金主,他们倒要上赶着巴结你了。”

徐姑姑故作恼怒地抬头,视线落在我剥花生的手上,“你的手,再不好好养着,以后别指望拿绣花针了。”

我手一抖,剥出来的花生仁落在地上,耳边响起刘成煜冷漠的话语,赌气道:“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做绣活。”

徐姑姑道:“别的活计可以不做,嫁衣总是要自己缝。”

“哈,嫁衣?宫里还有机会穿嫁衣么?”我冷笑。

徐姑姑叹口气,净了手,到内室翻腾半天,拎出个半旧的碎花包袱,解开,最上方一件大红嫁衣整整齐齐地叠着,“谁说宫里没机会穿嫁衣?二十年前,我也有过男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

“是纤云宫的太监,死了十几年了。”徐姑姑缓缓道,“不过,想起那些日子,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我忽地感觉有些苍凉,掩饰般扯了嫁衣一角细看。料子是最常见的潞绸,算不得好,可绣工却极精巧,正中绣了对翩飞的彩蝶,蝶翅以金线勾勒,袖口与衣摆绣了繁复的并蒂莲纹饰。整件衣服针脚细密平整,不见半丝线头。

可想而知,徐姑姑缝这件嫁衣,定是花了不少工夫。

不由回头望去,徐姑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似是呆了。

我轻咳一声,将嫁衣叠好,半调侃半玩笑地问:“姑姑是想替我牵线么?”

☆、21是非缠

徐姑姑晃过神来,瞥我一眼,“两位皇子因为你都争风吃醋了,别人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什么争风吃醋?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大怒。

徐姑姑慢条斯理地说:“无风不起浪,反正宫里都这样传。至于从哪里传出来的话,想想就知道。”

平王跟六皇子是贤妃之子,此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无论谁是谁非,都不会给皇上留下好印象。所以流言不可能从纤云宫以及玉清宫里出来。

三皇子庄王住在宫外,在后宫制造流言不是那么容易。

那么剩下的只有五皇子安王的生母,住在静安宫的德妃了。

难怪方才薛美人突然起意要见我,而且打量我半天,就是因为这样的流言?

徐姑姑见我想透,淡淡道:“平王与六皇子自幼就合不来,你还是小心些,免得遭受池鱼之祸。”

我疑惑不解,“他们一母同胞,怎会不合?”皇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不容小觑,若两人同心协力,赢面岂不大了许多。

徐姑姑神情有些晦涩,“可能贤妃太过宠爱幼子吧。”说完便挥手,“你快回去吧,待久了被人说闲话。”

我掏出早先找出的碎银递给她,“留着打点厨房,让他们多孝敬孝敬你。”

徐姑姑掂量一下,“你不如朝云大方,她上次给了我五两。”

我气得笑出来,“嫌少就别要,连这些我都不舍得给。”

徐姑姑身手却是敏捷,迅速地拉开抽屉,将碎银扔了进去。

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思索着徐姑姑的话。

贤妃太过宠爱幼子,是这样吗?

表面看来六皇子跟贤妃的确亲密得多,刘成烨几乎每天都去纤云宫请安,并且一待就是大半天。刘成煜每隔六七日去一次,问了安便出来。

可刘成煜住在宫外又有政事在身,既不如刘成烨方便,又不如他悠闲。

若说两人不合,也只有挨打那天,看上去刘成烨对兄嫂并不尊敬。

脑海蓦然浮起那日平王妃气急败坏的话,“连你都看不起本宫?”

还有刘成烨冷肃的面容,“我素日被人欺负倒也罢了……”

纤云宫里,谁会看不起平王妃?

又有谁能欺负六皇子呢?

贤妃向来心思玲珑,能得圣宠十余年,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水火不容?

不知不觉到了纤云宫。好在刚过晌午,并不算太迟。

我去找依柳回话,却见依柳站在东次间门口,神情有些紧张,旁边的兰心慧心也板着面孔,如临大敌的样子。

依柳见是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掏出怀里的荷包,压低声音道:“薛美人赏的,我推辞不下……”主要是荷包太蹊跷,我不敢收。

屋内突然响起“当啷”的茶盏落地声,接着是贤妃厉声呵斥:“你还在骗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依柳身子一抖,仓促道:“你先回去,晚间我找你。”

我答应着,便要迈步,听到屋内传来男子的声音,“母妃,您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

紧接着,大红石番花夹板帘子被撞开,刘成煜面冷如霜,阔步走出。

我与依柳齐齐后退,行礼。 刘成煜锐利的眼神扫过我手上的荷包,冷哼一声。

我下意识地将荷包塞到依柳手里。

被撞开的夹板帘子“咣当”回打在门框上,声音极响。

随即屋里又响起“叮当、嘡啷”之声,似是什么重物被推翻了。

刘成煜脚步只顿了一顿,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依柳急忙掀帘回屋。

我不便久留,借机离开了。

用罢晚膳,依柳依约去找我,“娘娘说,银锞子既是小主赏的,你就收下。荷包瞧着挺精巧,娘娘想照着样子也做一个,暂且用几日。”

我笑道:“贤妃若喜欢,留下便是,我也用不着。”

依柳叹一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朝云极有眼色地倒了两杯茶,说去惜桂那里找两幅花样子。

依柳看了看茶汤,没嫌弃,端起来喝了口,竟说起晌午的事来,“……平王进门就板着脸,说六皇子跟宫女整日厮磨在一起,宫里谣言四起,皇上找他训话。娘娘就说六皇子整日无事做,当兄长的不但不照拂他,反而巴不得撇清关系,又谈到一些陈年旧事……”

这种隐秘的事,我不好掺合,只安静地听。

依柳又道:“平王生气还有个原因,沈相上折子参奏宁家。”

“宁家是什么人?”我在京城没待几天,对这些事不了解。

依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竟是什么都不懂。宁尚书是吏部尚书,掌管各地官员提拔进补,平王妃是宁家嫡次女。沈相弹劾宁尚书贪墨舞弊,欺君瞒上。皇上一怒之下,把折子扔到平王脸上去了,训他不知管好家里人。”

皇上这意思是说平王没有管好平王妃?

沈相弹劾宁尚书是为我出气?

还是借此打压平王,以便扶持他看中的那位?

难怪早上见到平王,他如履寒霜的样子,难不成把账算到了我头上?

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

依柳临走时叮嘱我,贤妃命我务必教会六皇子养花。

我不明白,宫里已是流言四起,贤妃为何还要不避嫌地将我们扯在一起。

这种事,对刘成烨来说,至多是皇子看中个宫女,风花雪月,无伤大雅。

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是委身刘成烨做个姬妾。但更大的可能是背负着媚主之名,或生或死,均在主子一念之间。

不管是哪个结果,我都不想要。

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若刘成烨开口说不想学养花了,想必贤妃不会再勉强我吧。

早上双眼乌青地往后院去。

不出所料,刘成烨已等在那里。身材瘦削,衣衫单薄,晨阳透过稀疏的枝叶,照着他俊雅的脸庞。他的神情有些肃穆,浑然不见平日的温文浅笑。

依例行礼请安。

刘成烨一言不发,静静地“凝望”着我。

好像有千万灯盏照在我的头顶,明知他看不见,可在他面前,我依然有种无所遁形的局促和不安。

“你是想躲开我吗?”竟是如此直接。

我跪下,“殿下恕罪。”

“恕罪,你有何罪?”他喃喃自语,“原来我竟是这么没用,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成?”

我惊愕地抬头,瞧见他脸上瞬息闪过的灰败与不甘,那双漂亮的眸子也黯然失色。

这还是不久前那个因着一把狗尾草而开怀长笑的大男孩吗?

薄霜的潮湿慢慢渗透了单薄的裙裾,冷意顺着膝盖蜿蜒上升。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息,就这么沉默着。

突然有人叹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此突兀!

循声望去,见凉棚的木桌上放着个精致的竹编鸟笼,一只凤头鹦鹉正搔首弄姿长吁短叹。

我听说鹦鹉会学人说话,可从没见过会念诗的鹦鹉。

刘成烨缓了脸色,解释道:“父皇生辰时收到的贺礼,后来转送于我。”

既然是献给皇上的,定然是名贵品种。

我低声回,“皇上很爱护殿下。”

刘成烨这才省悟到我仍是跪着,伸手拉我起来,叹道:“我若不开口,你就一直跪下去么?”

“主子不发话,奴婢不敢起。”

“是我粗心了,没想到你一直跪着……你该提醒我。”

“奴婢不敢逾越。”

就听头顶上传来粗重的叹声,我心里一紧,侧头看向满园的菊花。菊花仍是盛开,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可细瞧,却已显出萎败之相。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已近暮秋,草木凋零……并非种花的季节,殿下学养花的事先放放吧。”

刘成烨正往凉棚走,身影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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