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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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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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个无助的手势,然后注视窗外白雪覆盖的草坪。
    “现在,海特太太,”达金说,对诺拉眨眨眼,“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们,依你
所见,除夕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怎样情形?我听了每个人的说词——”
    “介不介意?我为什么应该介意?”因为声音嘶哑,诺拉清清喉咙。然后声音
尖锐而急促地继续说话,并带一些无意义的快动作手势,“但我真的无法告诉你们
任何事情。我是说,我那天晚上看见的只不过——”
    “你丈夫捧着托盘走到你旁边时,你是不是随便想拿一杯,而他却示意你拿另
一杯?”
    “我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事?”诺拉忿忿地问,“而且——你这样暗示,太不光
明了!”
    “海特太太,”局长的声音突然阴冷起来,“除夕以前,你丈夫是不是曾经试
图毒害你?”
    诺拉的手猛然从帕特丽夏的抚握中抽出,并跳起来。
    “没有!”
    “诺拉亲爱的,”帕特丽夏说,“你别激动——”
    “海特太太,你肯定?”达金追问。
    “我当然肯定!”
    “你和海特先生曾不断争吵,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争吵!”诺拉现在是气得脸色发青:“我想一定是那个可怕的杜普雷——或
是——”
    她那个“或是”,讲得非常突兀,连卡特·布雷德福都忍不住把目光从窗外转
进室内。诺拉讲这两个字时异常痛切,而且目光直指埃勒里。达金和布雷德福迅速
瞥一眼埃勒里,帕特丽夏面露惊恐。莱特先生和夫人更是不知所措。
    “或是什么,海特太太?”达金问。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吉姆?”诺拉歇斯底里哭起来,“你们
全都不放过他!”
    威洛比医生以大块头的轻步子踏进起居室,露迪苍白而不安的脸孔偷偷地透过
他的肩膀看一下室内情形,立刻消失了。
    “诺拉,”他关心地说,“又哭了?达金,我警告过你——”
    “医生,没办法,”局长威严地说。“职务所迫,我是在执行任务。海特太太,
假如你不能给我们提供对你丈夫有帮助的情况——”
    “我可以告诉你,他没有想毒死我!”
    “诺拉,”威洛比医生坚持要她镇静下来。
    “海特太太,既然这样,恐怕我们就必须依法行事了。”
    “老天在上,你们要依法行什么事?”
    “逮捕你丈夫。”
    “逮捕——吉姆?”诺拉开始笑起来,两手伸进了头发。威洛比医生想要去拉
她的手,但被诺拉推开。她镜片后两个眼球瞪得大大的:“你们不能逮捕吉姆!他
什么也没做!你们没有理由!”
    “我们有充分理由,”达金局长说。
    “诺拉,对不起,”卡特·布雷德福嗫嚅说。“这是真的。”
    “有充分理由,”诺拉耳语似地说,然后对帕特丽夏尖叫道:“我就知道,太
多人知道了这件事!带陌生人来家里就是有这种结果!”
    “诺拉!”帕特丽夏喘气道,“亲爱的”
    “等等,诺拉,”埃勒里开口了。
    “你不要跟我讲话!”诺拉声嘶力竭地叫:“你是反对他的,因为那三封信的
缘故!如果不是你告诉他们那三封信,他们也不会逮捕吉姆!”
    埃勒里的注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刺透了诺拉的歇斯底里,诺拉因而嘎然中止,
大喘一口气,摇摇晃晃倒向威洛比医生,她眼神里突然显出一种巨大的新的恐惧。
她迅速看着达金,看看布雷德福,看到他们两人都显出惊讶的神情,她不由得露出
一丝欣喜。她背靠着医生宽阔的胸膛,像凝冻住了,以手掩口,因为意识到了什么
而大感难受。
    “什么信?”达金问。
    “诺拉,什么信?”布雷德福大声问。
    “没什么,我的意思不是——”
    卡特跑过来抓住她的手。
    “诺拉!什么信?”他厉声问。
    “没什么,”诺拉痛苦地说。
    “你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信的话,你这样是在藏匿证据——”
    “史密斯先生!你对这件事知道些什么吗?”达金局长问。
    “信?”埃勒里面露惊异神色,摇摇头。
    帕特丽夏起身去推布雷德福,他踉跄着倒退。
    “让诺拉安静,”帕特丽夏激动地说,“你这个出卖主的犹太!”
    她的暴烈点燃了暴烈的反应。
    “你不要滥用我的友情!达金,搜查这栋房子和隔壁那栋!”
    “卡特,假如不是你那么固执己见的话——”局长平和地说,“早就搜了。”
    讲完,他迅即不见了人影。
    “卡特,”约翰·F.压低声音说,“你永远别再来这里了,明白吗?”
    而布雷德福的表情仿佛快哭了。诺拉在威洛比医生臂弯中呜咽一声崩溃了。
    在布雷德福冷冷同意下,威洛比医生将诺拉带到楼上卧室。荷米欧妮和帕特丽
夏六神无主地紧随在后。
    “史密斯——”布雷德福没有转身。
    “省省你的力气吧,”奎因先生礼貌地说。
    “我知道没有用,但我得警告你——假如你也一起藏隐证据”
    “证据?”奎因答道,仿佛他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
    “那些信!”
    “你们讲的是什么信?”
    卡特一个转身,嘴唇一撇。
    “自从你来这里,就一直挡我的路,”他低吼着。“你悄悄溜进这栋屋子,让
帕特丽夏疏远我——”
    “嘿,嘿,”埃勒里温和地说:“小心使用你的动词。”
    卡特没再说话,两手握成拳。埃勒里走向窗边,看到达金局长在海特家的门廊
和巡警迪克·戈宾深谈,两名警察一同走进屋内。
    十五分钟后,奎因先生和布雷德福仍各自站在原位。帕特丽夏红着鼻子下楼,
她那张脸,把两个男人都吓着了。
    下了楼,她径直走向埃勒里。
    “最糟糕的事发生了。”说着大哭失声。
    “老天在上!帕特”
    “诺拉——诺拉她——”帕特丽夏的声音抖动得很难听清楚。
    威洛比医生站在门口:
    “布雷德福?”
    “发生了什么事?”布雷德福紧张地问。
    达金局长刚好进来,板着脸而不觉现场有异样气氛。他拿着诺拉的帽盒,以及
一大本精装书,书皮有工整的烫金书名:“毒物学,埃奇库姆着”。达金止步,很
快接问:
    “发生?发生什么事情?”
    威洛比医生说:
    “诺拉怀孕了,大约再过五个月就要生了。”
    现场除了帕特丽夏靠在埃勒里胸前疲倦的啜泣声,没有半点儿声响。
    “这”布雷德福畏缩的声音说:“这实在太”
    然后,他向达金局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便独自走出去。在场人听见他把门靠
上的声音。
    “我无法对海特太太的生命负责,”威洛比医生严厉地说,“今后,如果让她
再碰到刚才那种情况你们可以去请莱特镇的所有医生同行,来证实我刚才提出
的警告。她现在怀孕了,却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偏偏她天生体质娇弱——”
    “听着,医生,”达金说,“我不是故意要——”
    “噢,去你的,”威洛比医生说。大家听见他生气地重新爬上楼。
    达金站在起居室中央,一手拿着诺拉的帽盒,一手拿着吉姆那本研究毒物的书。
然后他叹口气说:
    “这不是我的错。如今又在海特太太的帽盒里发现这三封信,还有这本书,有
关砒霜的部分特别圈出来——”
    “够了,达金,”埃勒里说着,把帕特丽夏抱得更紧些。
    “这三封信,”达金坚定地说,“构成这个案件,却在海特太太帽食中发现
太奇怪了。我搞不懂——”
    帕特丽夏大叫:
    “这还不够让你相信吗?假如诺拉认为吉姆想毒死她,她会保留这三封信吗?
你怎么笨到——”
    “这么看来,你也知道这三封信了?”局长眨眨眼,“我明白了。史密斯先生,
这案子你也有份。我不怪你们,我自己也有家小,再说,对朋友忠实是好事。我没
有什么好反对吉姆·海特,或是反对你们莱特家族的理由但是,我必须找出事
实。假如吉姆是无辜的,你们不用操心,他自然会被判无罪的”
    “请你离开吧,”埃勒里说。
    达金耸耸肩,拿着物证离开屋子,表情生气而严峻。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早上十点钟,莱特一家人边笑着拆阅卡片,边嚼着心形盒
装糖果时, 警察局长达金带着巡警查尔斯·布雷迪重返山丘道460号,两人向巡警
迪克·戈宾点点头,然后巡警迪克·戈宾反身去敲前门。没有人来应门,三人便自
行人内。
    他们发现吉姆·海特躺在起居室沙发上打鼾,四周是凌乱的烟蒂、脏杯子、几
个半空的威士忌酒瓶。达金摇摇他,动作并不粗鲁。
    最后,吉姆终于出声,两眼满布红色血丝。
    “哦?”
    “吉姆·海特,”达金说,手持一张蓝底的纸,“我以——企图谋杀诺拉·莱
特·海特及谋杀罗斯玛丽·海特的罪名——逮捕你。”
    吉姆仿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两眼骨碌骨碌直转。然后,一脸涨红,大声喊道:
    “不!”
    “最好别惹麻烦,跟我们走,”达金说。
    说完,他解脱似地快步走出去。
    稍后,查尔斯。布雷斯在法院对记者们说:
    “海特似乎累垮了,没见过这样的嫌疑犯。你可以看到那家伙好像什么奇妙的
装置散了架,成了一片一片的。我对迪克·戈宾说:‘迪克,你最好扶着他,不然
他就要散了,’可是吉姆·海特推了一下迪克。如果不是看他开始大笑,我差点就
要诅咒他了——他真的是全垮了!但他竟然说——当时他正在大笑,几乎听不清他
在说什么;而且,让我告诉各位,他那一身酒昧,臭得可以叫你们立刻滚开——他
说:‘别告诉我太太。’说完便乖乖地安静地跟我们走了。一个因谋杀嫌疑被捕的
人说这种话,岂不是怪事?‘别告诉我太太。’这个人面对谋杀逮捕时,还顾虑他
太太的情绪!无论如何,这种事谁能不对她说?‘别告诉我太太’!告诉你们,那
家伙是个疯子。”
    巡警戈宾只说:
    “各位,我的姓是G-O-b-b-i-n,对,没错。嘿,等报纸登出来,我的孩
子准会觉得很过瘾!”

    
    




 

 

                      第十九章 两个世界的战争

    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报业公会大楼新闻特写报业集团
    鲍里斯·康内耳先生 启

    亲爱的鲍里斯:
    关于那件热点新闻,此信该让你像喝了麻醉药酒一样兴奋;不过,你那著名的
新闻鼻子,可能早已被我的“记者”同行们迄今从莱特镇扔回去的成吨的垃圾误导
了。
    我相信吉姆·海特是无辜的,而且我会继续在我的专栏上这样说,直到专栏被
取消为止。我天真地相信,一个人尚未被证明有罪以前,就是无辜的。那些聪明伶
俐的小子和丫头,被编辑大爷们派来此地,为了替伟大的美国民众准备一道娱乐好
菜,早已判了吉姆·海特死罪。但总得有人维护原则,因此,我中选了——最高得
票数:一票。此时,莱特镇气氛污浊,镇民什么也不谈,只谈纯粹的法西斯主义。
等着看他们选出一个“无偏见”的陪审团,一定“趣味无穷”。
    为了解眼前事况, 你必须了解,才不过两个月前,约翰·F.和荷米欧妮·莱
特夫妇还高居这个社区的家神和守护神地位;而今,夫妻俩和三个漂亮的女儿已经
变成贱民,而且每个人争着捡第一块石头打他们。过去莱特一家人那一群“仰慕者”
和“朋友”,如今一直在他们身上寻找软弱处,以便插上一刀——而此刻他们正在
戮刺当中!你知道的,我已差不多看遍了人类卑鄙、恶毒和冥颁不灵的千奇百怪花
样,但眼下莱特镇这一幕,仍然够我受的。
    这是两个世界的战争。正派的这个小世界,除了胆量和士气,在武力装备、人
数和其他各方面,都远远不及敌方。莱特家族有少数几个真正的朋友仍固守在旁:
埃力·马丁法官、米洛·威洛比医生、一位名叫埃勒里·史密斯的访问作家(听说
过他吗?我没有听过!),这些人合力打一场宣传战。莱特一家人真了不起——就
每件事而言都是如此。他们坚定支持吉姆·海特,连脱离家庭多年的洛拉·莱特也
搬回家来——或者至少说,她经常在这边。他们不仅为诺拉的丈夫而战,也为尚未
出世的小孩而战,且不论我每天为我的“公众”写的那些拙劣作品,我仍然相信人
对人之间一些基本的善意,而那个版中的小孩是有能力发出强大声音的!
    告诉你,我今天去镇法院大楼的四室看吉姆,并对他说:“吉姆,你知道你太
太快生小孩了吗?”他听了就坐在囚室床铺上大声哭喊起来,好像我朝一个女人不
该去碰的部位痛击了他一拳。
    我还没能见到诺拉(我是指吉姆被捕以后),不过,这一两天内,我或许可以
获得威洛比医生的同意去见她。诺拉崩溃了,而且除了家人以外,无法见客。设身
处地,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样?那么,假如她全力支持吉姆——一个被大家猜测企
图谋害她的男人——那就表示,其中真的有值得战斗之处。
    鲍里斯,我知道写这封信是浪费时间和纸张,因为你的血液成分里,其中九成
是波旁威士忌,另一成是俱乐部汽水,因此,这封信肯定是我最后一
    次向你“解释”。此后,你如果想知道莱特镇谋杀害的进展,请看我的专栏。
而你如果在合约到期之前卑鄙地毁约,我会控告新闻特写报业集团,而
    且会一直告到消灭掉集团的一切,只剩下你酒红色双唇后面的昂贵的假牙桥为
止。

    罗贝塔·罗伯茨 谨上
    1941年2月17日

    罗贝塔·罗伯茨不十分清楚事实。吉姆被捕后第二天,荷米欧妮召集了一个应
战会议。她关了楼上客厅的门时,面露坚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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