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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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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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茕像发觉什么新大陆似的,阐述着艺术家的“表妹情结”:“林黛玉不就是贾宝玉的表妹么?‘表妹’对于作家的创作,可能是艺术的催化剂。像一缕清新的情感的风,吹拂着他们心灵的波纹。从家族意义上说,表妹离我们最近,从婚姻意义上来说,表妹隔我们最远。表妹是美的,也是可以爱的,但却是不可以和她结婚的。作为一种文学创作的母题,‘表妹’,永远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情感悲剧和性爱悲剧的象征。” 
  …… 
  美髯——东坡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拨弄了几下案榻上的古筝,仰天喟叹: 
  “真没想到,我的意思,被他误解成这样。” 
  厅堂庭院,柳堤荷花…… 
  表妹们如诗如画的身影,隐隐浮现…… 
  你知道她们的柳眉,她们的细腰,她们的娇嗔,她们的一颦一笑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东坡愤愤地想。 
  …… 
  东坡至爱的不仅是表妹,还有他堂妹。堂妹英年抑郁而死,不知和他们之间的爱情有没有关系。 
  东坡和他堂妹没有肌肤亲近,这一点可以肯定。那么,他究竟想不想?肯定想。只是不敢,或者没有机会。要不,他一辈子为什么绝口不提堂妹的丈夫?从性的角度考察,堂妹的丈夫,对他意味着什么? 
  华年 
  第一次见到表妹,李商隐只有十八岁,弱冠少年,一介书生,风流俊朗。其实,他所有才华,就只能写诗。表妹和他并非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知一种什么样的来自少女的艺术感觉,使他的诗变得那么悱恻缠绵。表妹的父母对李商隐什么态度,史书上没有记载。 
  翻开生命的黄页,李商隐说:“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表妹。你不知道,蓝田的青烟,在我心灵深处淤塞得多深多久,简直跟了我一生,浸入了我的灵魂。” 
  梓茕知道李商隐说了假话:“蓝田日暖玉生烟。” 
  他想,那暖融融的太阳,不就是表妹璞玉般的脸庞?那袅袅娜娜的轻烟,不就是表妹弱柳般的身段,要不杜鹃怎么会啼血呢?那些血,是从一个风流少年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么?至于那场梦,其实,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梦,而是他和表妹之间无数甜蜜回忆的化身。李商隐的表妹,不是歌女也不是妓女。据说,是一个遁入空门的爱诗写诗的佛家女人。那么朦胧,那么婉约,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女人太美? 
  “洛阳城东伊水西, 
  千花万竹使人迷。 
  台上杨柳临岸低, 
  门前荷叶与桥齐。 
  日夜思君君不见, 
  长风送雨过前溪。” 
  “你喜欢写诗吗?你在研究诗吗?你读得懂这样的诗吗?你知道这样的诗,饱含着多少生命与爱情的伤痛吗?” 
  梓茕连珠炮似地追问。 
  “这哪里仅仅是诗,简直就是一幅幅生命与自然的画图,只有把心贴进这一幅幅自然生命的画图上去,我们才读得懂这样的诗,体验到写这种诗的人,他们情感的律动和思想的梦痕。” 
  他说。 
  “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请问,我们有古人这样亲近自然的心态吗?‘城东’‘伊水’‘花竹’‘杨柳’‘荷叶’,哪一片景物,不饱含他们对自然的怜惜和深爱啊?” 
  梓茕和葳蕤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可是,我们的艺术家,爱自然的时候,忘记了爱人。” 
  “不,既没爱好自然,也没有爱好人。” 
  …… 
  “创造这样的艺术,是美的,也是幸福的。”他说,“能理解这种艺术的人,是幸福也是美的。” 
  …… 
  那时,他们的爱情,沉浸在诗与美的甘泉里。他认为,也许他们正分享着东坡、柳永、李商隐们心灵的残羹。谁都不知道那些残羹中盛着的,哪些是脏水,哪些是爱情。 
  艺术女人 
  有一种声音,曾反复在梓茕心灵深处响起。 
  “女人气,女人气……” 
  他陷入了沉思。 
  “如果,女人气是横亘于天地之间的美,又有什么不好?”梓茕说,“从某种角度上看,我们面对浩如烟海的文学艺术理论作品,那些带着绝美精神气韵的美,多少就带有一点女人气。” 
  葳蕤的眼睛,睁得很亮,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比如维纳斯,比如蒙娜丽莎,充满多么健康蓬勃的女人气!罗丹说,在那堆雪白的花岗岩石上,在维纳斯赤裸的上半身,我们感受得到她的体温。罗丹的感觉,很精细,很真切。” 
  “但是,”他们继续讨论着,“我们可不可以考虑维纳斯的婚姻状况呢?她是一位姑娘,还是一位少妇?……姑娘、少妇都不合适!她是至真至善的美,不单单属于女性。她活在离我们很远很远的精神世界里。她那平静的脸庞,微翘的下颚,高贵的眼神,不卑不亢的神态,如果你真正读懂了那种静穆的单纯,高贵的伟大,……站在她面前,难道你会想到,她是一位可以占为己有,并且,是可以和她谈恋爱、生孩子的女性么?她是人,也是神。而神,是不可以谈恋爱、生孩子的。” 
  “艺术净化心灵,正在于此。” 
  葳蕤说。 
  “有本书上说,一个做了许多坏事的人,站在维纳斯面前,感到无地自容,后来,他弃恶从善了。” 
  “那是俄国作家写的。”她说,“因为他想到了人的生命,原来这么纯洁,这么美。……人类的审美,人类的精神创造,真是很奇妙的事情,然而,有时我们会发现,它们原本十分清楚,十分单纯。” 
  她的眼睛亮起来。 
  “我们究竟在讨论哲学,还是在谈性和婚姻?” 
  “兼而有之。……在人类精神创造生命力深处,也许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 
  “真的吗?” 
  “怎么不是?……罗素结婚四次。你看他的哲学,简直女性味儿十足。女性味,并不是说她不美,女性味——如果创造到了如女性本身一样的生命哲学高度,就是一种绝美。” 
  葳蕤似乎来了兴趣。 
  “那……咱们中国的哲学呢?” 
  “中国的哲学,缺少的正是那种横绝千古的女人味……孔子的哲学,像一个患了阳痿的男人,……庄子,你看,他那样对待他的老婆,他并没有像爱女人一样去爱他的哲学,所以,他的哲学,总透着女性的阴冷。” 
  “哇……”她失声叫道,“这是不是有点人身攻击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攻击了他们什么……受孔子思想影响的中国艺术,端庄雍容,富丽堂皇,镂金错彩,可是,又有多少男子汉的味道呢?庄子艺术的空灵渺远,像山水画,不就是横卧在大自然中的一位阴冷的女人么?” 
  “你的见解真可怕!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想,倒也新鲜……” 
  葳蕤慢慢把挡住半片脸的柔发掠到脑后,低下眉头,望着明亮的台灯。 
  “如果……有人爱上了你,你和你的哲学又怎么办呢?” 
  他一愣。 
  “讽刺我?” 
  葳蕤平静地望着梓茕,往日一尘不染的眼神里暗藏着一丝狡黠。 
  “你会不会也像萨特那样……想和女人睡觉的时候,就摇晃到波伏娃那里去,完事后,又摇晃回他的斗室里,想他的哲学,写他的剧本?” 
  “说得真令人心痛!” 
  他说。 
  “哲学,难道是一群偷鸡摸狗的男人生命的做秀么?” 
  说完,梓茕尴尬地笑笑,默默退出了她的房间。 
  桌上,那杯白开水,冒着淡淡的热气。 
  …… 
  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二次这么离开她的时候,葳蕤拦住了他。 
  “现在,此刻,我们都不要哲学。” 
  …… 
  “需要什么?” 
  …… 
  “一个……真实的……男人和女人……” 
  她顺手灭了灯。 
  黑暗中,他们拥在一起,山崩一样…… 
  他们都渴望了很久。 
  …… 
  那晚,悠扬的鸽哨时断时续,涨满两段生命的天空。 
  …… 
  “你怎么会叫葳蕤?”他问。 
  她笑了:“你说呢?” 
  “我查过字典,葳蕤,一种蓬勃的生命之草!” 
  “真的?”她想想说,“我的老家在东北,白雪皑皑的 
  长白山麓。小时候,我在我家老抽屉里翻出一本发黄的书,据说,是我老祖父写的一本诗集,我的名字,是这本书的标题。” 
  多有诗意啊! 
  …… 
  “你怎么会叫梓茕?”葳蕤翻了个身,双手捧着梓茕的脸,问。 
  “你说呢?”他笑了。 
  “我也查过字典。梓茕,独立于世,举目无亲。一株苍老的树,一朵飘泊的云!” 
  梓茕“唰”地流泪了。 
  她把梓茕揽进怀里。他感到葳蕤脖子里那溜蜥蜴一样的青斑在闪闪发光…… 
  无腿旅行 
  听到葳蕤终于嫁给一个外国人的消息之后,梓茕没有吃惊。紧接着,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从老师和同学口中传来。她是以过去男友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身份办理签证出国的。结婚以后,不到半年,他们就 
  离婚。葳蕤没有和她短暂的丈夫,在同一所大学里学习。她的老师是一位自然科学家,长了一副爱因斯坦一样乱蓬蓬的高贵胡子。两年后,她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她和她现在的丈夫,那位高鼻子的美国人……专业和职业,都和哲学毫无相干。她没有我们想象那样,嫁给外国人,就是嫁给一个腰缠万贯的老板。他不是。他只是普通贸易公司职员。不像那些进入美国,既进入天堂也进入地狱的中国女人。她没有打工,没有洗盘子,也没有办自己的餐馆,也没有从事多少中外的文化交流活动,她只是一个在美国生活的中国女人。她有一份几乎叫不出名字的工作,不是秘书也不是文员,也不管销售,只在业余时间教美国孩子学习中文,用的知识和幼儿园老师差不多。她没有太大的计划来研究中国文化和外国文化。他们有一套很舒适独立的房子,她和她美国丈夫一起,在那里过着普通美国人平凡的生活。她学会了吃黄油面包和煎得很脆的鸡蛋。她不和她的丈夫一样每天上班。每星期两个晚上给学生讲课。她学会了开车,并且和丈夫各自拥有自己的车。 
  葳蕤曾把她和她儿子的照片,从大洋彼岸寄给她的老师。梓茕也看过那些照片。她像一个没有忧虑也没有追求的家庭主妇,站在一幢外表豪华的居民住宅区入口前,背后是修得十分整齐的草坪,花园树木隐约可见。照片中的她向人们露出大半个侧影,长长的头发流淌在胸前。她并没有因生过孩子变得臃肿不堪。她的儿子穿着小小的背带裤,胖乎乎的一张圆脸。眼睛很圆,趴在床上,像顽皮的兔子望着远方。床也不算豪华,也不简陋。浅黄的床罩凌乱地摆着几张孩子的照片,没有哪张照片上有她那位高鼻子丈夫。据说,丈夫和她的年龄一样,三十岁上下。既然这样,那么,谁也没有必要再去故意寻找她高鼻子丈夫了。那也不过是一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较富裕国家里的一位普通公民。岁月拉起各自生命的链条。站在异国他乡的别墅前,她怎样思考哲学和历史?她儿子圆脑袋上的头发,还没有蓬勃地生长,看不到金黄和鬈曲。鬈曲和金黄,一旦盖上头顶,就是一种标志,一种身份,一种象征。象征一个中国女人和一个美国男人的融洽与欢乐、忧虑和烦心。惟一使人觉得遗憾的是,他们小天使一样的儿子,似乎没长眉毛。亮额圆脸小嘴都十分中国,嫩蒜头一样的鼻子,不算太高。永远不再长高,还是只能长成不高不低不中不西的模样?真令人忧虑。 
  混血儿! 
  梓茕不知这三个字,标志一种高贵,还是表达一种遗憾。此刻,听起来像在恶毒咒骂。上帝和人类,就这样创造生命的啊,恩恩怨怨,恨恨爱爱,生生不已。 
  葳蕤和专为奔他而去的第一个丈夫,吵了三天三夜。据说,差点舞刀弄枪才离了婚。据说,第一次见到她现在的丈夫,是在他父亲的实验室。实验室窗明几净,设备豪华,充满来苏水的混合气味。崭新的铝制不锈钢柜后面,摆着一张他父亲午休的床。恰好那天,他父亲到另一所大学讲课,留下儿子做她的助手,并在他儿子手上,取回她第一任丈夫的化学实验研究报告。她说: 
  “他只想和我一起学习中文。同时,我也只是想和他一起练习口语。” 
  开始,他说中文很艰难很别扭。葳蕤不断发出轻微的笑声。据说,她开始练习口语,尽管十分蹩脚,他也高兴的笑着,说,“Good,good,very good!” 
  可能会觉得奇怪,他们就那么说着练着,一两个小时之后,居然走过隔着他们身体的墨绿色实验桌。他们坐在同一张黑色沙发上,笑逐言开。他纠正她的发音,她给他示范嘴形。中文、英文,在他们嘴里慢慢流淌出来,像一串玲珑的葡萄,像粒粒圆润的珍珠。似乎人与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没有了界线。他们的身体在沙发上越靠越近,他们的话语在实验室的空中流淌。不用说,那天中午,吃了黄油面包之后,他们在他父亲午休的简易的铁床上,度过了一段决定她命运也改变了她命运的时光,而且是整整一个下午……有声欢叫,无声呼喊。似乎发生的这一切,没有必要做各种类型的生理心理准备。人,可以睡觉的地方和场合,怎么那样的奇妙而且众多!他们深吻着断断续续地用中文英文混合着说: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父亲。”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母亲。” 
  接下来,他们语言动作的灵活程度,简直令人吃惊。人的交流和融合,有时,自然得像两朵不得不重叠的云,没有前因后果,没有天南地北,没有金钱地位社会与历史。有些像云一样飘动着的心灵,为什么苦苦追求企盼融合,却越飘越远,一生苦苦追求,得来的结果却是遗憾终身?那么,既然这样,梓茕想,从第一眼见到她——葳蕤,秋天的列车上,她就是一朵无法靠近的云。而这些年来,岁月像夜行的船,在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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