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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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6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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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校尉捏着银票,眼睛却放在李思广脸上,发觉李思广也是微笑着让自己收起来,这才觉得合适,告诉说:“说实话,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要说李将军,下官仰慕都来不及,要不是上头,唉,打死我,我也不来,我只是听说,令公子杀了个人,我估计被杀的家世不简单,动用了很厉害的关系。”

他干脆把怀里的公文、私信拿出来,一样一样地让人看说:“这是关西道军府的官文,这是兵部的官文,这是刑部的……,这是中枢副宰给下官写的信,说实话,下官对这位大人怎么知道自己这个人都不清楚。”

李成昌点了点头,轻声说:“把这些收好,免得吃罪,老夫怎么不知道大伙为难呢,还是赶快进来,我让家人煮些酒菜,该搜您就搜,我呢,尽快了解到情况,你也要知道,我李家也不是泥丸捏的,犬子要是有罪,自然付予司法,要是无罪,老夫也一定要个公道。”说完,他一摆手,大声说:“广儿,立刻派人去长月,拿我的帖子去见羊杜大人,我和他私交还好,起码我得知道,刑事案,怎么劳驾了兵部。”

这当然是敲山震虎的。

校尉不敢进去,只是说:“老大人是要折杀下官啊,什么酒饭,我这些兄弟哪有那么娇气,跑几里路就,就……我就是应付个场面,来一趟,顺便给老大人说说这个情形,您老歇着,歇着。”

李思广代李成昌去送,和牵马的校尉一起走着,走了一段,开始说:“兄弟呀,我劝你回去之后,可以给上头回信,就说我们李家,小门小户,不要大张旗鼓了,家里的意思呢,我那闯祸的兄弟呢,是庶子,要是真惹了大祸,不会包庇,这事儿呀,能坐下慢慢说,谁也不要动肝火。就比如兄弟您,您这么就来了,深更半夜,你想我们家老爷子怎么想?是不是?这不是把事儿往不好的地方赶么?我们李家,比起关内的那些人物,只能算寒门,可是我们李家人也不能任人欺负,这上到三公九卿,下到地方朝野,也还是有一些亲朋好友的,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校尉说:“下官知道,下官明白着呢,话我知道怎么说,可是,最好不要让令公子回来,毕竟是件刑事案,也牵连不得到谁。不回来呢,人下落不明嘛,官司打不起来,咱们李家又没有包庇,那边他们也没话说,是不是?下官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李思广说:“我倒希望他回来,回来了,把他交出去,任司法裁夺,不回来,人家会觉得我们把人隐匿了。”

校尉微笑着,左右看看,小声说:“要下官干嘛?该说的话,下官自然知道怎么说,下官今天来,可是搜查了一夜哦。”

李思广说半天,也有这层意思,说:“要是这样,那真劳烦兄弟了,不过?你还是带着兄弟们去搜一搜,免得……”

校尉反过来生气,说:“搜什么?别说案子只发了四天,关卡早在缉拿,令弟就是插了一双翅膀,也肯定没法这么快跑回来,就算已经回来了,令弟的命不是命?”他笑了,说:“人人都知道,武县倒处都是水磨山旧部,你们家又和他有那层关系,这个包庇肯定是他的人干了。谁都知道你们家老太爷现在很生他的气,为什么恨他,可是他呢,却不一定生你们家的气,事情怎么发展还不清楚?!到这儿来找,往这边设卡,不如往东设卡,不如派人到东夏去找。”

这话有点直接,李思广没有否认,只是说:“他多妻多妾,怎么会在乎我们小家的女儿?包庇?他包庇,一定是有什么用意,我倒宁愿他不包庇。”送到这儿,他又补些银票给校尉,说:“兄弟们确实辛苦了,咱们都是带兵的,不能薄待他们,这个,一定要拿去弄兄弟们搞点酒肉。”

送走了校尉,他自然明白,情形并不是父子二人嘴里说的那么简单,飞快回去。回去,李成昌已经在书房等着,只等他一到,就说:“你今夜就带浑儿走,尽快让他们跟随商队或者马队去东夏。明天一早,我就不再等消息了,筹些银两,古玩,金银玉石,前往关中。”

李思广说:“家道不比以前,够用吗?!”

李成昌往外看看,轻声说:“别忘了,马大鹞子的钱庄还有咱入的股,虽然不多,可是人家一直没闲着,什么产业被人侵吞,谁敢侵吞他的产业?他是干什么出身,死士一批一批的,哪个商人敢动,我到那筹钱,不会筹不来的。”

李思广小声说:“那是自然,关键时还是靠自家人,可我娘心里也没谱,还以为你恨他恨得入骨。”

李成昌说:“咱们李家早和狄氏合为一体,一荣即荣,一损即损,我再恨他有什么用?这次我去关中,还准备为他做一回恶人,我要明明白白与他交恶一回,怂恿人打压一下他那些部下的气焰,他们太嚣张了,大人孩子都敢说裂土为王的话,纵容下去,不得了。”他说到这儿,把自己早已收敛不少的小腹挪动、挪动,斩钉截铁地说:“带上浑儿和这仨人一起走,都走,如果他们有家眷,日后会给他们送去的,只有他们都走,我才好到武县,去给他们要儿子。”

李思广说:“还是天亮前走吧,得准备、准备?”

李成昌摇了摇指头,看着李思广,带着深意说:“准备什么?!”

李思广微微点头,立刻转身走了出去,随后点了些亲兵,督促弟弟他们。

第三部 第一卷 第四节

他们就很快上了路,悄无声息地前往西陇,李思浑是什么都没来的及拿,除了养母给自己脖子上套着的一个项坠,只拿了他侄子写给自己姑父的涂鸦信,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天黑山远,只有几个老娘在落泪,他的灵魂在黑夜中抖了一抖,两行清泪顿时下来,咬牙说:“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一定会。”

旁边的大人也惆怅地说:“难。”

韩英在马上随波摇摆,一动不动地说:“难什么?!不过?!”他扭过头说:“李浑,要回来只有一个办法,带兵打回来。”

李思浑猛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又说胡话。”他缓和说:“不过也是,我现在是什么,是个逃犯,要么改名换姓回来,要么等窦家灭绝了回来,要么,怕是只能像你说的那样,领兵打回来。”

李思广在前头低喝一声:“说什么呢?!”

几个人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李思浑笑了,问:“不知道我姐夫那儿像我这样的人多不多,他们想不想回来?”

李思广顿时浑身一震,没错,人都有思乡之心,东夏王的人想不想回来,就算现在不想,十年呢,二十年呢,而他们怎么样才能回来,他没有再呵责自己的弟弟,只是轻声说:“李浑,记住,你姐夫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不让你回来,就算许多人想回来,你也不许和他们一起闹。”

李思浑应了一声,侧身看看自己大哥,因为没有举火把上路,月光晦涩,看得也并不是很清楚,他心里又揪揪了,因为这个姐夫,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虽然见过几面,其实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虽然自己在哥哥的包庇下,在父亲不知道的情况下,前去投奔,可这眼前的路,只能是一片空白。

马蹄嗒嗒地走着,天亮前走到了边城。

第二天下午,他们四个人也不敢出门,相互间说着话,正等着,李思广带着一个满脸凶恶相的胡人走了来了。

一看到这人,四个人心里就都排斥了,这原因不说也清楚,胡人靠得住吗?这朝廷?跟胡人打了多少年?

不过这个胡人倒客气,用手在明亮亮的头发上一拨,上上下下把四个人打量一番,回过头用半生不熟的雍语给李思广说:“李将军,您放心吧,我可以保证,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到东夏。”

李思广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情况紧急,急需要走?

不光其它三个人纳闷,李思浑也纳闷,这时,那个胡人首脑给他伸出了一只手,他犹豫着,握了上去。胡人就把他拉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拥抱了一下,说:“我叫扎赫尔布。”

李思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臭气。

就是这个光亮的马队首领,还是带着臭气。

他撇了下鼻子,看着那胡人,只见对方一转身,从屁股后面摸出来一个脏兮兮的羊皮卷,尽量展开,用毛茸茸的指头在上面摸摸,一边摸一边说:“我们是要往西走,然后从陈州的南部,抵达高奴,然后再从高奴出发,前往东夏,虽然关防上的问题能解决,可这一路凶险重重,到处马贼、部落,他们一定要能骑马,最好还能开弓射箭。”

李思广点了头,表示这点没问题,把这位马队的首领送走。

四个人顿时就相互吐露忧愁了,等回过头来,看着李思广带了几件烂臭的衣物放下,就想与他说点什么。李思浑顿时就抓了后脑,说:“大哥,胡人靠不住,你不是说有我姐夫的人经常来往吗?要不,我们住几天,等着他们?实在不行,你们也找个朝廷的商人。”

李思广笑了笑,淡淡地说:“这就是你姐夫的人。”他抬头看了一圈,问:“怎么?你们不信?”看到几个人摇头,他说:“我可以教你们怎么辨认,他们的马,屁股上都有……”这个韩英知道,脱口说:“牛角形的戳。”

李思广点了点头,又说:“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自己的暗语和手势,衣物上,往往还绣了线,你们换上衣物,去他的马队去看看吧。”

四人不约而同往一包包烂衣物上看去,相互交换了无奈,换到身上,换上之后,臭是臭了些,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相互再整理一番,成了蓬头垢面之后,就在李思广的护送下去那些行商马队的驻地看看。

出于好奇,两个少年人一定要看看是不是像李思广说的那样,自家的马队马屁股上有牛角形的戳,皮革上往往画蛇添足地绣上彩线。

李思广叹着气带他们去,很快把他们带到边镇东北角,自己站在一座军事土台上。

周围已经驻扎了好几拨马队,大大小小,熙熙攘攘,不少人已经在马匹上摊开货物,就地交换。

两个大人是没有什么质疑的,根本就没下去看,底下,韩英和李思浑却屁颠屁颠地到处跑,到这个扎赫尔布一看,果然像李思广说的那样。

李思浑是放了心,而韩英往一旁走了一走,很快回来,到李思浑身边就小声说:“李浑,你哥在骗我们,你到一旁看看,别家马队也有这些标志。”

李思浑大吃一惊。

大哥骗人,大哥难道?

他真想不出理由,走下去一看,率先到了一个马队旁,在一群敌意的眼神中找到一个屁股上有牛角戳的马,一下就懵了,再看衣物,也有彩线。

韩英又拽着他往一旁走,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再一看,最后把大大小小的马队看完一遍,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标记。

他怒气冲冲地回去了,一直冲到李思广面前,开口就说:“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多马队……”

李思广给他摆了摆手,别过他的胳膊说:“你以为我骗你?你就不往另外一个方面想?”

另外一个方面?

李思浑不傻,不敢相信地说:“大哥是说,这都是我姐夫的,不可能,不可能。”李思广冷笑说:“没有不可能。对面就是我们的敌人,但凡出关通商,都要有朝廷的准许,也就是带官方性质的走私。这些事,官府往往只交给京商去干,几年前,这样的京商一共有四家,可是这四家,有三家根本出不了陇,不光我这边卡他们,那边也有人默契地做一些小动作,最后只剩一家独大,那就是三分堂。三分堂的原身,就是你姐夫的贸易行。”

李思浑不由自主地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思广说:“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不是若干年前,朝廷的商人南来北往,靠贸易致富,现在嘛,出关走商,不但要通关系,还要时刻准备打仗,除了你姐夫,中原哪一家商行能出得去?”

李思浑踌躇说:“那他怎么通关系,难道他在敌国还有关系?!”李思广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对面除了敌方还有墨门和迷族,两下就是两大势力,一股万户的,另一股是迷族和墨门,他们都需要交换。游牧人的万户需要自己经营地盘,走私才有更多的粮食、布匹,要想走私,这边得有人跟他往来,当然,哪一家他都愿意往来,哪一家都想和他往来,可下头不肯呀,当地的几个百户都和你姐夫有关系,为你姐夫收买人,畅通自己商路不遗余力,毁坏他人好事,也胆大妄为,甚至去万户面前献连环计,两年前有人为三分堂的人引见万户,内外达成合伙做生意的协定,马队、货物出西陇挂万户旗号,分摊利润,马队、货物进西陇,也挂万户旗号,利润均分,但要求万户只能允许他们独一家……”

李思浑脱口说:“这怎么可能?这不就在通敌吗?!”

李思广说:“表面上是,而实际上不是这回事,而是万户鼠目寸光了。中原也需要贸易,光马匹,肉类,皮革,兽胶,来多少都不多,如果他不是贪便宜的心理,答应这个协定,游牧人的货物,中原货物只能先涌入他的地盘,经过他或他的人才能再贸易,他们就赚走了全部的利润,也杜绝了朝廷奸细向敌方深处渗透。可如果让中原一家商家远近都做,打他万户旗号往来,那游牧人就只能赚到一部分利润,这一小部是给万户,是给百姓,其它游牧贵族,游牧商人,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区别呢?!何况是一家独大,货物进出的价格,就都是三分堂说了算。”

李思浑有点儿接受不了,不由自主地说:“他虽在万里之外,这儿还是他的天下?!怪不得家里三岁大的孩子都说,只要他回来,就立刻能收复西陇。”

“西陇?”李思广戏虐地笑笑,轻声说:“你眼界也太小了吧,你姐夫在雕阴呆过,雕阴那儿他也一定苦心经营过。有了这儿,又有了那儿,还有他现在的东夏,不知道东夏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他真顺利拿下东夏,等于他一个人供应着朝廷三分之二的军马,这三分之二的军马支持着他的事业,来往交换,日趋频繁。”

李思浑吃惊说:“这么说,只要他跺一跺脚,朝廷举国将无战马可用。”

李思广点了点头,在他耳朵边说:“这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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