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
“这帮人高来高去根本就守不住,城墙肯定会丢,把人就部署在街道上准备巷战吧。”
“这帮秀才这么厉害?”
“厉害?一对一单打,咱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好在他们杂乱无章,咱们有阵法,结阵,以什长为一单位,结成疏阵,这样无论多少人来,咱们都能给分割开,十个打一个。”
“就照你的办法来。号令兵!传我将令:以什长为一队,临街而列结成疏阵!各队左右互辅,不可冒进,违令者就地斩首!”
面对这种刺客型的对手,我不敢再骑马,只得混在士兵中间。果不其然,城墙失守了,飞上来的稷下学徒挥剑就能扫开一大片区域。我们拿着长枪根本抵不住他们的进攻,必须两人合作才能击杀一个。战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城墙上我们的人再也没有能站起来的了。我们在街上列阵准备巷战,就感觉晴朗的天忽然间黑掉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守画邑(九)
稷下学宫这帮人真是不要命了,本来好好的阶梯不走,全从城上跳了下来。几千人往下飞把阳光都挡住了,城中顿感黑暗。他们的轻功了得,我们却没有心情欣赏。跳到墙根屋顶上的还好,跳到街上的直接面对我们的长枪。
“穆槐”这个名字成为套在我脖子上的无形绳索,他能把几千学徒教导成高飞高走的侠客,可见其能力。虽然我没有见过他出手,但独孤一城的手段我是亲眼见过的,既然二人势力难分伯仲,他定然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我看向空中,依靠记忆努力寻找着那个身影。
太阳很刺眼,让人无法仰视。城墙上跳下来的人就如同成群的蝙蝠一样扑过来,几乎让人崩溃,我只得放弃了寻找穆槐的想法。十人阵以什长为重心,稷下学徒跳下来的时候,一队之中五人拿枪往上挑,只要戳中人身体的任何部位,他就会失去平衡栽到地上,剩下五人拿着短刀一阵乱剁。到处都是短刀砍进身体的声音,就像宰猪一样。
能够稳稳落地的稷下学徒迅速投入战斗,他们飘逸的剑法可以接连晃过几人,让我们疲于招架。但是我们身上几十斤的铁甲不是白穿的,很多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宝剑磕在了铁甲上而无法造成杀伤,然后被阵型里的人从两侧夹击。
小队慢慢移动,自己负责前后面的攻击,左右出现人则两队互相夹击。兵书上云:“疏阵者,所以狊也。”
意思是指疏阵的作用是为了虚张声势。由于兵力少,所以要显示强大。疏阵的一般用法在于把士卒分成若干战斗小群,或者前进,或者后撤;或者出击,或者固守。从平面上看,疏阵的兵力可以疑惑敌人,从上面看,疏阵的间隔就显得很大。但是一旦进入空隙之后就会发现前后左右的队伍会立刻压缩你的生存空间。
杨长风和我分头四处游走,哪里出现吃紧的情况,就在哪里督战。疏阵的弱点在于小队阵型众多,不易管理,一旦哪里出现崩溃就有可能影响到周围一片。走着走着,杨长风的掌旗兵走不动了,因为手上拿着将旗,他遭到了众多稷下学徒的围攻。
人可以死,旗不能倒。一旦旗倒影响的就是士气,我带着附近几个队的人拼劲全力把掌旗兵和他手里的大旗救了下来。这个兵说自己要去找杨长风,我一想有他在身边没准儿能吸引到穆槐,我和他的私事应该了结一下了。我说道:“你现在也过不去,不如就跟着我。”
说罢,我带着他继续游走。“杨”字大旗成为了黑暗中的灯火,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我顿感压力徒增,我走到哪儿,附近的队伍就要面对稷下学徒的猛烈的冲击,终于走到城西下关的位置走不动了。跳到房顶上的敌人瞧见大旗的线路,开始指挥同学往大旗处集结。四面都是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我笑着对掌旗兵说:“把大旗戳在这里吧,反正也走不动了。”
掌旗兵说道:“人在旗帜在,人亡……”
“旗帜也得在。”我插话道,“放松一下,他们还奈何不了咱们。”
我组织附近几个小队的人向我这边靠拢,大家依照严密的阵型边运动边攻击不给对方留有空档。只听有一个人高喊道:“那个头盔上有红羽的就是祖聪。”稷下学徒的攻击顿时向我集中过来。
挡在我面前的几支队伍被人冲散,有个兵扔下兵器就往后跑。我一把拽住他问道:“你要跑哪儿去?”
他不答,只是奋力甩开我,眼睛里只有慌乱和惊恐。我毫不迟疑拔出裂天剑一下把他砍翻,锋利的宝剑劈开了他身上的甲衣,肉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疼得他惨叫着满地打滚。所有士兵都吃惊地看着我。平时和杨长风在一起,我只是找他讨论现状出出主意,没有在士兵面前表现出严明军纪的角色,发号施令的全是杨长风。
我高喊道:“看什么看?下一个临阵脱逃的就是斩头!”松散的阵营拼劲全力变得紧凑和章法。那个逃兵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激起我心中的血气,我指着那个认出我的人说道:“你是不是黄什么天的师兄弟啊?让你不爽了?”
“不记得我了?当时我还要和你比武着。”
“插标卖首的宵小之辈我从不往脑子里边记。”
“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就要为黄师兄报仇!”
我们这边杀成了一团,好几个武艺高强的稷下学徒突破层层封锁扑到了我的面前。我硬是靠着手里的裂天剑和身上的战甲抗住了几次攻击,此时我的铠甲已经有地方被砍断了线,铁片掉了好多。身上被劈到的地方,骨头都是生疼生疼的。杨长风见我这边吃紧,指挥大部队往这边支援。双方打了一个多时辰,谁也压制不住谁。我们严密的阵型让他们攻不进来,他们飘逸的身形让我们没法追击。
平民和军队的差别在于纪律性和意志力,如果战场上能到我崩溃的地步一定是全军战死三之有二的时候。可是现在的场景就让稷下的学生们就顶不住了,到处都是死人,满地的血水,断臂残腿,响彻云霄的惨叫声。看来穆宫主只知道教他们剑法却忘了教导他们心志与毅力,战场的残酷可不是在书屋之中摇头晃脑地读两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就能体会到的。也不是拿着宝剑与同学比划两下就能体会到的。这里是要死人的!
稷下学徒中的很多在死战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支撑不住了:有的人扔下兵器就跑,有的人站在地上发呆,有的人抱着自己同学的尸首痛哭,这个时候岂能允许多愁善感?凡是碰到不知抵抗的,只能被我们无情地剿杀掉。此时没有屠杀,也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也没有杀戮。有的只是为生存的竞争,这里的竞争只能你死我活。
有个别心思比较多的人往城墙上等着我们,可是疏阵适合有一定空间的地方,城墙那逼仄的角落是施展不开的。他们从上边投暗器,我们就用弓箭还击。不知道谁带头从城上跳到了城外,稷下的学生跟着跑了回去。我们没有喘息,迅速从之前在城墙上开的小门出去跑到壕沟里。此时齐军已经摆开阵型走到了离画邑城很近的地方。我们依照之前壕沟御敌的办法拼劲全力又把齐军打了回去。
这仗打完,我们斩杀了一千多稷下学宫的学生,我们死伤六百多。看着一具具穿着蓝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黑色幞头的尸体,我提不起兴趣来。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将来的前途应该会很光明,他们根本不是上阵杀敌的料。如今在这里消损了生命,告别了世间,一生所学再无用处。是穆槐的错?还是我们的?亦或是这场战争?
晚上回去,我精疲力竭倒头就睡。不知道何时被人摇醒,睡梦中被叫醒谁也不爽。“娘了……”马上止住了嘴,记得慕少渊曾经说过我睡觉的时候脾气太大,我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看是杨长风。
我问道:“大哥,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
“齐军今天晚上又有动作了,我问了问任川,他说有可能齐军实在筑堤,没准要水淹我们。”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死守画邑(十)
我听闻赶紧下床,随着杨长风走到城墙上,只见齐军在画水岸边沿河筑堤。我记得陈先生讲过攻城里边有种水淹之法,就是用水灌城。可是我们城墙高两丈有余,河水地势低矮,如何浇灌?有一种方法就是沿河筑堤,以便开渠引水入屯。由于河水地势低,城屯地势高,所以必须先将四周筑墙,外挖宽沟,挖壕之土,加培内墙。
我说道:“这就是要水淹我们,必须马上拆了。”
杨长风念我白天劳累,所以命我守城,他亲带一千骑兵杀到城外,但是这回齐军是铁了心,防守严密,杨长风带队连冲几次都打不破对面的防守。如此一来只能被动挨打了,我们闷在城里思索对策。不到三个月,我们眼睁睁看着画邑城四面围起一圈土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杨长风密商对策。这三个月,他们筑土墙,我们挖地道。地道又向远方延伸了一段。我对杨长风说道:“现在地道有些眉目了,几个地道的出口都在北边比较开阔的地方。附近有规模计较大的村寨,补给没有问题,;再往北还可以和方丈他们汇合。指挥,我的意见是你先带领一部分人出城。”
杨长风想了想说道:“不妥,我是指挥,所以要坚守此地。不如你先带人出城,其他事情我来应付。”
“正因为你是指挥你才应该先出去,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事我却逃出生天,那我要挨军法惩处的。”
杨说:“可是这里很重要,我们必须牵制这里的齐军让宋帅那里减轻压力。”
“可是不出去一部分咱们压力就大了。刚才钱粮官告诉我,现在的粮食就够这些人吃半个月的了。半个月之后怎么办?”
“先撑着,粮食配给减半。现在是紧要关头,再撑一撑一定有希望。”
我苦笑道:“指挥,我问你‘饭’字怎么写?”
“这个?一个‘食’一个‘反’啊!”
“对啊!有‘食’就是‘饭’,没‘食’就是‘反’。过几天他们把咱们当成乌龟那样水淹,我们怎么让士兵去苦撑?靠军纪?极有可能把人逼投降了。”
杨长风在屋里踱来踱去,走了半天说道:“我的衣服就是大旗,对士气很重要。不行,我不能走。”
“指挥,你必须走。你把衣服留下来,我帮你穿!现在这里就是绝地,不容有一丝犹豫了,而且你带人出去之后可以再谋划以后的步骤,可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你再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我只得依照他的吩咐先从屋里退了出来。
晚上,杨长风肿着两只眼睛说道:“那我先带人出城了。”说着,把他的那套战甲和帽盔给了我,“有劳你装扮我。回去之后我根据形势调兵再来救你。如果万分危急的时候,你也带人出来,我派兵接应。”
“好的,你就带人安心走,我们随后再见。”
我根据粮草的余量,除了病残之外,能够顺利活动的只留了一千多一点。我每天穿着杨长风的盔甲在全城转悠,布置城防,鼓舞士气,等待齐军出差错的时候好主动出击。可是齐军近来的防守很严密,根本没有空隙可钻。
终于有一天,堤坝把画水水位抬高,齐军建起一座大水车准备闷灌我们。这次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水车建成了,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我当夜率领一千多人从城里冲出来准备拆掉水车阻挠他们的行动,
因为这次目标非常明确,我带着人根本不和外围的齐军过多纠缠,直取水车。
深夜,齐军打着火把,我们则完全在暗处,马军打步军又占据上风。依靠这些优势,我们凭借着不间断的“回马枪”战术慢慢杀到了水车附近。守护在水车周围的人没有打火把,四周漆黑一片,但靠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有几千人的规模,利刃显得寒光闪闪。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他们,水车才是最吸引眼球的东西。
我身边的亲兵福子从旁边拉住我马头的缰绳说道:“副指挥,小心。”
他猛地一拉缰绳,让我的坐骑一顿,我差点和左右撞成一团,我高声问道:“干什么?”
“副指挥,前边那帮是武林高手。”
我使劲睁了睁眼,“我靠!”真是太晦气了,面前这些人竟然穿着蓝色圆领窄袖袍衫,稷下学宫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我马上改变命令,拼力收缩着已经渐渐失去队形的部队,说道:“对他们别客气,几个人招呼一个,不许一对一单打。”
话音未落,一面蓝色的墙就朝我们扑了过来,我们用长枪直立对抗他们的高飞高走。我的枪扎进了一个学生的大腿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后边的几个人就垫着我坐骑的马臀飞到后边去了。可我此时只敢缩着脑袋任由他们飞过去,因为一旦扭头露出脖子,那他们会不介意地在脖子上划上一道留作纪念。
一个人回手一剑劈到了我后背,力道不足没有劈开铠甲,但这下撞击让我身形有些偏斜。另一个人瞅准机会在我左右亲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直取我咽喉。我一边矮身伏在马背上一边反手抽出了裂天剑,“铛”的一声,尚未完全出鞘的裂天剑正好撞到了那个人的兵器上,他的兵器应声而断。
但这个学生根本没有惊慌的表情,他惊喜地大喊道:“祖聪在这里!”
我心想遭了,不会是穆槐在附近吧?我不待他身形再做调整,趁着他失控的时候我全身一扭把他撞到了地上,我胯下的马儿心领神会,马蹄乱蹦了几下把那个人踩成了软泥。此时我周围忽然空出了一个大圈,所有的稷下学徒都不往我这里来,糟了,真是糟了。
我预测着穆槐大概的来袭方向,然后下了马。刚才那人报告了我的位置,我必须赶紧换个地方,单独面对他我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刚刚才下马,须臾间就听到好几声利器扎进肉体的声音。我的马和左右几个人全中招了。“我靠!”我心中暗叹。都知道这个老东西会用暗器,可是能把暗器用到这样的程度实在是太恐怖了。
天地之间响起了一个浑厚的男生,“祖聪,你死了没有?祖聪,你可还活着?”这天地传音的工夫只有内功十分深厚的人才可以自由掌控,我从那平稳地语调中听出了以逸待劳,看来今天是进了圈套了。我只管在地上来回穿梭,寻找能找到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