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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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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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二人都是自己的近臣,掐得太过火,他这个主子面子上也不好看,适可而为,点到为止就行了。

因此,皇帝见孙淡居然能够在考场上写下这样的诗词,大大为自己长了脸,心中也是欢喜,自然不想再追究孙淡了。

陈皇后见皇帝心情振奋,松了一口气,立即上前拜道:“我大明朝自然是一派盛世,而陛下也是千古名君,臣妾为陛下贺。”

月官一众展家班的人也都跪到了地上。

皇帝得意地大笑起来:“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黄锦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跪了下去:“陛下自然是堪比尧舜的一代名君,所谓盛世出文章。依臣看了,如今的大明就是那文景之治和开元盛世。”

皇后却笑吟吟地看着黄锦:“黄伴的意思是,孙淡就是诗仙李白了。”

黄锦有些无奈:“确实。”

皇帝的面色却有些变了。

皇后立即笑着对皇帝说:“陛下,黄伴着是在绕着弯骂张妃呢?”

嘉靖一脸铁青:“朕不是玄宗,张妃也不是杨玉环,我看你黄锦倒有些像高力士。”说完话,皇帝拂袖而去,将一脸委屈的黄锦丢在了这里。

黄锦气苦:“高力士也是忠心耿耿的大臣啊。”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高力士倒不是一个坏人,对皇帝也忠诚,在史书上的评价也不坏。只不过他因为得罪了李白,被文人们写得一塌糊涂,一千多年也翻不了身。

可见,得罪谁都可以,但千万不能得罪掌握舆论导向的读书人。

这次聚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了。

……

现在才是后世的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按照考场的规矩,大概到五点钟的时候就要交卷,这第一场就算结束了。然后发第二场的卷子,开始下一场。

孙淡一个下午在墙壁上抄了一首诗两首词,因为字写得小,倒没占多少地方,墙壁上还有许多空白之处,有的是涂鸦的机会。

他也没急着再抄下一首诗词,马上就要交卷,还是先整理一下卷子,平静一下心情,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吧。

刚才被一众考官默然无语的围观,孙淡内心中还是非常得意的。这些诗词放在明朝来,自然是秒杀一大片人的眼球,也许,这九天考完,等将这些诗词整理出来,一代文豪就此横空出世了。如此,我孙淡前有《日知录》这本百科全书,后有诗词歌赋,再加上几出戏本子,几本演义小说,算是坐实了士林领袖的位置。

人要出名趁年少,一旦中了进士,甚至状元,自然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实际上,卷子也没什么可整理的。考卷一但写了字,就有些像下棋落子无悔。你若再去修改,甚至在上面涂得污七八糟,誊录官在誊卷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抄错了就麻烦了。且不说一不小心抄成了反禁的字句,就算写错了一个字,也会让文章的意思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古汉语乃是高度凝练的文字,像史论这种东西讲究用典,讲究出处。考的是考生们的综合素养。一个不小心,就要闹大笑话,也别想拿高分。

孙淡也就查了查卷子,看自己写名字没有,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如此,将五份卷子一一检查完毕,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这才合上卷子,满意地吐了一口长气:“这一场算是过去了,按照目前这种形势,应该能拿高分。第三场的八股文对我孙淡来说是小菜一碟,关键就看马上就要开始的第二场了,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放下卷子,孙淡忍不住抬头朝张璁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张璁还坐在那里发呆。

其实,他已经这样发了一下午的呆了。

先前孙淡在墙壁上写诗的时候,因为外面站了许多考官,虽然都没有说话,却也严重的影响的张璁的竞技状态。

张璁见不断有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一颗心早就被赵尚书和孙应奎他们给晃乱了。加上他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将这几篇史论写出花儿。可越想写好,心中却是越乱,到最后,脑袋里嗡嗡乱响,竟不知道如何落笔。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他一张脸青得怕人,眼角全是眼屎,眼珠子里布满了红丝,一副颓丧模样。

孙淡心中同情,刚才虽然乱,可他一直都留意着对面的张璁,也替他算了算。到现在,五篇史论,张璁才做了四篇,还有一篇没有动笔。

那一分考卷如今正放在张璁面前一字未写,而老张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孙淡虽然同情张璁,可心中却是一阵痛快:老张啊老张,时间可不多了,最好你交个白卷。如此一来,你只怕连一个同进士也中不了,我孙淡也少了一个政敌。

孙淡心中高兴,将卷子整理好,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盯着张璁看,就好象张璁脸上有一朵花。

刚开始的时候,张璁的眼神还是麻木的,可等孙淡的目光同他一接触,顿时将他惊醒过来。

张璁眼睛慢慢亮起来,目光与孙淡碰在一起,好象要溅出火星来。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上有两条咬筋突突跳动,已经肮脏得虬结成一团的长须无风自动。

孙淡心叫一声“糟糕!”,这个张璁好象恢复过来了。

果然,张璁突然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伸手倒了点水在砚台里,挽起袖子飞快地磨起了墨。

他这个磨墨的动作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很有节奏,就像一台固定了转速的机器。

只片刻,浓浓一砚池墨汁已经磨好,闪着黑油油的光芒。

孙淡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张璁来得及吗?还有一个小时了,又要思考,又要写字,他能赶出这两千字来吗?

磨完墨,张璁突然站起身来,右手袖子往后一拉,直接夹在腰带上露出一条光秃秃的胳膊。

他一伸手抓起毛笔,粘了点墨,笔走龙蛇,在卷子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只不过片刻,这一篇文章就写完了。

张璁将笔往旁边一人,手抚长须,笑了起来。

孙淡连连摇头:这个张璁关键时刻还是爆发了,不愧是一嘉靖朝初年最重要的政治人物,还是有几分很本事的。

不过,张璁的才华虽然出众,可这么仓促写就的文章能得高分吗?

孙淡却不以为然。

考试这种东西考的是一个人的综合素质,有的时候弄巧不如藏拙,灵感一现所写的东西,未必就合审卷官的胃口。揣摩试题,揣摩考官心理是一项系统工程,你张璁还理解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在天黑之前,贡院里又是一通忙碌。衙役和书办们分别到考舍收卷子,而考生们则站在栅栏前忐忑地将手中的卷子递过去,然后领了第二场的考题。

从现在开始,第二场考试总算开始了。

孙淡心中也不免跳得厉害,他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在桌子前坐了半天,等心情平静下来,这才用手镇定地打开了卷子。

一开题目,孙淡就小声道:“我靠……这题目也太操蛋了,谁出的题,谁出的题……”

第三百五十八章 新考题

通常来说,会试第二场有五道公文艺学策题目,也就是策论和机关公文写作。

对孙淡来说策论题最难,策论题一般来说,考官会出一个史事,然后问你若换成你该怎么做,或者该如何处理。比如,考官会问你,如果当年王安石变法时的青苗法本是善政,可因为推行不利,最后流于形式,以至变成了一件扰民的恶政,若你是地方官该如何推行这个政策。

最简单的则是公文写作,左右不过是让你写一份奏折或者一分谢表。

可对其他考生来说却刚好相反。

中国古代的读书人注重文史,天底下又有哪一个读书人没读过史记,没读过通鉴?上至三皇无帝,下至本朝开国,都是耳熟能详。要想胡诌几句,也容易的很。比如王安石这一题,考生若想拿高分,只简单地分析一下这个政策的利弊,然后说些空话套话之类就能过关,还不会犯错。

可公文这种东西有固定格式,遇到刁钻古怪的题目,还真有些为难人。很多考生在进考场之前也没读过几篇公文,让他们现场写这种应用文,还真为难他们了。比如有一年的会试,考官就出了一道题,让考生代天子写一篇祭天的祭文。可怜那些考生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东西,以至于那一期有不少考生刚一看到题目,就晕倒在考场之中。

孙淡因为长期出入于内阁和司礼监,对机关公文可不陌生。又根据自己资料库中的资料,提前知道了考题,对他来说,这第二场考试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可等他一打开试卷,因而不觉骂了一声“靠!”

首先,这第二场的考题同历史上所记载的完全不一样,没一道题相同。

一看到题目,孙淡就抽了一口冷气,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眼前这种情形,充分说明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发挥它的威力了。蝴蝶的翅膀刚开始扇动,将来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不可预测的风暴。如果没猜错,历史应该已经驶上了另外一条轨道,也不知道会把这个世界带向何方。

孙淡突然有一种对历史的深深畏惧。

这第二场的试题没有策论,五道题全是机关公文写作,难度大不说,还甚是古怪。

第一题的题目是这样:假设苏轼当年被任命为吏部尚书,替他写一份谢表。

这题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不外乎是先多谢朝廷和皇帝的信任,本官德性不足,不足以担当此任。可既然有朝廷的任命,下官也只能遵命了。在任上当如何如何,为朝廷出力,为国家分忧云云。

可仔细一分析,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答这道题的时候,你首先应该对苏轼所处的年代有深刻的了解,需要知道“王安石变法”需要知道“元佑党人”的典故,需要知道北宋的政治经济概况,写出的谢表才符合当时的历史大背景。

这还是其一,你还得分析,考官为什么会出这道题,如何才能借古寓今。

一句话,这道题考生若没有深厚的历史知识和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能力,根本就无从下笔。说起来,还真有些像后世公务员考试的申论,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

最后,你才能考虑格式问题,毕竟是公文,格式是固定的,丝毫出不得错。若错了,这道题你一分也拿不到。

对公文写作,孙淡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到不怎么畏惧。

只不过,这道题目没有现成的答案可抄,孙淡也只能打叠起精神开始老师答题了。

这也算是他穿越到古代,参加过的多场考试中所遇到的第一次挑战,一切都要靠自己的真本事说话。

当惯了抄书匠,这一次孙淡不但不畏惧,反有一种隐约的期待。他想看看,靠自己的本身的能耐,究竟能够在科场上走多远。

他前世本就是一个大学生,分析和综合学习能力本就比古人强。来明朝这么几年,每日都是手不释卷的刻度攻读,从思想和骨子里已经被国学所征服,所改变。

他不认为自己比普通读书人弱多少,况且,他还比同时代人眼界开阔,做这种申论式的考题正是他的强项。

有自己这个蝴蝶的存在,历史迟早就会发生一些预料不到的变化。为此,孙淡已经准备多年了,现在,改变终于出现,他自问已经准备好了。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了预备的,孙淡你读了这几年书,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你还害怕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搓着刚才因为心情激荡而有些发冷的手,直到将手搓得发热发烫,这才开始审题。

其实这道题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一道谢表,也很好写。可设计的内容实在太多,不但涉及到王安石变法,也涉及到朝廷的党争。当时,朝中就有两个声音,有人说要变法,维持国家政策的一贯性;有人说要尽废新法,回归仁宗时代的旧政策。

以至于新旧两党争论不休,轮番执政,到最后从政见的君子之争演变成派系之争和党同伐异的生死较量,将宋朝的政治风气败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苏轼则认为新法虽有弊端,却也有其可取之处,不可尽废,只需做出一定的改良。

也因为如此,苏轼将新旧两党都得罪了个遍,这才造成了他人生的大悲剧。

孙淡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谢表中按照这个思路将苏轼的政治理念写进去,指出,自己将在吏部尚书位置上为国家选拔出合格人才,改良社会,清除弊端云云。

这一次审题,孙淡花了不少时间,写得也慢,等做完这道题,已是深夜,只觉得身上极为疲倦,但精神上却有一种异常的愉悦。

这感觉非常不错。

答完卷子,他在洗子里将笔上的墨洗尽了,这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样子,这第二场的考试要花不少工夫,却不像第一场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多时间。

在睡着的一瞬间,孙淡突然有一个念头:这第二场的三天时间应该过得很快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答题

一夜无梦,等醒过来,在考舍中也没法子洗脸,只能学着猫洗脸,胡乱地揉了揉眼睛就爬了起来。

此时已近中午,又睡了个懒觉。

天空中又飘起了淅沥春雨,这一年的年景不错,风调雨顺,应该是个丰年。这一年的起头,北方的小麦正在抽穗,正怕春旱,有这场雨,这一年的收成算是保住了。

当然,这一切对考场中的考生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需静心答题就可以了。

晴也须来,雨也须来。

墙壁上替的诗词墨迹未干,在春天的朦胧水气中微微发潮。

孙淡才写了三首,接下来他还准备抄一些上去,争取在考试结束之后结成一个集子,也好在明朝文学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错,在考题没作完之前,他也没心思弄这个。

这第二场的考题同历史记载上完全不一样,孙淡这科会试的成败与否就看这三天了,一考定输赢,断断马虎不得。

这几天生物钟有些乱,睡了这么长时间,反觉得有些疲倦。

孙淡起床之后,胡乱吃了点干粮,也没急着做题,反慢悠悠地在考舍里打起了太极拳。

对面的张璁还是一脸灰败,他已经从前一场的颓废中恢复过来。见孙淡又在搞鬼,手中比画着拳法不像拳法,戏剧功架不像功架的东西,心中非常恼怒。他想做题,可却被孙淡影响得静不下心来。

同孙淡做了对门,简直就是一场悲剧。

张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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