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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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战史-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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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夫人嫣然笑道:“你说我是小人?”

王绝之定睛看她,只见对方美目流转,贵气有如仙人,不可逼视,饶是他狂妄不择言,也不能称得出口她是“小人”,期期口不能言,心道:“姬雪虽然也算是一美人,比起这位后母来,可又差天共地了。”

凤凰夫人道:“石勒将军是旷世无及的大英雄,举世能胜过他的,唯我夫君一人而已。小女子虽然自负,对付别人勇武无双之外,智计也非同小可。只要斗得倒他,无论使了甚么诡计,江湖中人也只会佩服我的本事,对不对?”

王绝之长叹道:“不错,天下间想诡计谋杀石勒的人何止千万,也只你一人方能成功,单这一点,天下人非得佩服你不可。”

这时,战鼓如雷响动,号角呜呜响起,远方隐隐传来了千军万马的奔驰声,大地也感到隆隆震动。

石勒虽中剧毒,一直镇定自若,此刻闻见战声,也不禁变色。

凤凰夫人悠悠道:“石勒,刚才你一定在庆幸,我居然如此愚笨,迟迟不杀你,这里是你的地头,驻扎军队十万,支雄,石葱的武功虽不怎样,张宾亦身在天水,暗里为姚弋仲收编武亭羌的种人,脱离羌人党,瞧来也不会来此地救你,只是你的手下能人不少,好像竺佛图澄这老和尚,武功也已非同小可,不在我之下。或许若得一千军队,十名,八名高手,便有可逃之机,是以你一直在拖延时间,对不对?”

石勒不置事否。

凤凰夫人道:“我不杀于你,正是要你死得既心服,又彻底,李雄的十万精兵,已循小路急行军来到天水,要将你的大军一举歼灭,此刻先头部队想来已经接战,你的军队群龙元首,战意不在,多半输了九成。至于佛图澄老和尚,我派了楚雄和赵雄绊着他,纵是不胜,他也没空腾出身子来救你这位主子了。”

这一次伏杀石勒,由凤凰夫人亲自带队率领,祖逖一霸,楚,燕,韩,赵四雄到来,可说是精英尽出,志在必杀!

石勒忽然弯下腰,在昏迷了的石虎腰间抽出长刀,他的动作缓慢,却是完美如环,没有半分破绽。

他挈着长刀,缓缓道:“凤凰夫人,其实一直在兜圈子、拖延时光的是你,不是我。”

凤凰夫人笑得灿烂有如凤凰展翅,“我,我为甚么要拖延时光?”

石勒凝视着长刀,说道:“你始终对我心存忌惮,害怕我中毒不深,武功尚在,所以刚才一直以说话分散我的心神,察看我的功力是否全失。只需我稍露半分破绽,你便立刻出手,夺我性命。”

凤凰夫人仍然在笑,却笑得有点勉强,“哼,你别再硬挺装唬,如果你没中毒,早就一刀劈我了,何用等到如今还未出手?”

石勒道:“要知道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男人,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脱下他裤子看看。”

凤凰夫人摸不清他的话中意思,“哦?”

石勒冷冷道:“你要知我有无中毒,只有一个方法。”

他一步一步走向凤凰夫人,走得更慢,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然而踏在地上,却是轻轻无声。

凤凰夫人冷笑道:“你不动还可以,这一走,可露了底啦。”宽袖一展,火红犹如一头展翅凤凰,身形冉冉而起,如同一朵大红云,覆盖在石勒的头顶。

王绝之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展翅,凌空浮虚’!想不到世间真的有这种轻功。究竟她使了甚么神奇心法,竟能在半空虚浮顿住?”他的武功虽高,见闻虽博,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石勒淡淡道:“我的确是中了毒,不过还剩下几分功力,如果不是李雄大军来到,事态危急,我亦不会冒死与夫人一战,却不得不搏了。”举起长刀,深深吸了一口气。

王绝之心知这一战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惊天之战,屏息静气,准备观赏,心头极是紧张??他本该盼望石勒打输的,可是内心深处,又不愿见到英雄一世的石勒就此而倒,然而要目睹这位比最美的鲜花还要娇艳的凤凰夫人死于石勒的刀下,却又有所不愿。左想右想,也不知盼望谁胜才好,心里极是矛盾。

凤凰夫人的身影像水车般打转,越转越快,越转越低,快沾着石勒挺起的长刀刀尖。

石勒却是岿然不动,不动如山。

凤凰夫人身形一压,沾着刀尖,王绝之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十倍:来了,来了!

石勒的刀已然刺破了凤凰夫人的衣衫,他还是不动。

凤凰夫人只消再往下压,刀尖便要刺进她美丽高耸的胸脯了。突然她的身形消失,再一看,她已到了石虎的身前。

王绝之一向负轻功无双无对,此刻得睹凤凰夫人如鬼似魅的身法,也感到自愧不如:若论进退趋避,夫人的这路轻功还和易步易趋有所相差,而且身法诡秘刁钻,也有失正道。只是这等刹那间倏进倏退的转折,却并非我所能及了。

石虎昏迷着,以凤凰夫人的武功,甚至不需稍稍一动,只需稍稍发出内力,便可把石虎立毙于手下了。

凤凰夫人和石勒虽未交一招,却已不啻交手千招万招,王绝之看得惊心动魄,心旷神怡:好武功!好武功!

适才石勒持刀之势,稳如渊亭狱峙,不露半分破绽。凤凰夫人多番诱敌,先后露出十七个破绽,甚至不惜以身试刀,石勒依然不为所动??如果以为凤凰夫人一计不成,二计又生,诱计石勒不成,转而攻击石虎,那只猜对了一半。

她心思缜密,料到以石勒的武功阅历,纵使露出破绽,也必然是反诱敌之计,绝不可蹈,是以还未交手,已定下了这条佯攻石勒,实杀石虎毒计。不论石勒露不露出破绽,她已决意先杀石虎。

石虎死了,石勒的心神多少难免受到影响,这才是她击杀石勒的大好良机!

凤凰夫人的武功变化,只有王绝之这样的大高手方能看出,然而她的这份心思,则连王绝之这样的大聪明人也只能猜中其中五、六成而已。

至于石勒,他能猜得中吗?

就算石勒能猜中凤凰夫人的战术,他的武功剩下了多少成,打不打得过比祖逖还要厉害的凤凰夫人?

凤凰夫人的手微微一动,她出招了,杀的是石虎。

她格格娇笑,不论杀得了石勒,杀掉石虎总是保证设亏本的买卖,不是吗?

王绝之听到她的笑声,竟觉得头晕目眩,一阵脚步踉跄。

这阵笑声,凤凰夫人已运起了“夺魄银铃笑,一笑倾城摇”的绝顶心法,寻常高手听见这阵笑声,只怕已给震得仆跃地上,癫狂若疯了。突然,刀光一闪。

石勒果然出刀了。

目睹从子被杀,连石勒也沉不住气,他甚至沉不住气地把长刀脱手飞出!

这一记刀未至而劲先至,气势之慑人,直胜千军万马,遇仙杀仙、遇神杀神,刀光笼罩之处,凤凰夫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万万逃不出刀网。

王绝之瞧得目瞪口呆,那一声“好!”还定在喉咙,喊不出来。

他绝想不到,石勒中了琅干木之毒,竟然还有如此神功!

凤凰夫人武功虽高,可是毕竟没有三头六臂。若是换了平常的情况,她必然也避不开石勒这惊天动地的一刀。

可是,当石勒的刀才脱手,刀势才起之前,凤凰夫人已先一步调身而离。

便因早了这一刹那,她避开了无人能避的一刀??她仿似早料到石勒会脱手一刀似的。

凤凰夫人并非早料到石勒有此一着,只是根本无心杀石虎,刚才扬手一招,只是虚招,不管石勒出不出刀相救,她必定撤招,回攻石勒??如果要杀石虎,她早在清河已杀了,何必等到今天?

石虎虽然是大人物,可是相比起石勒来,算得上甚么?她,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凤凰夫人,要杀的是石勒,不是石虎,只有石勒,才值得她布下天罗地网,连环毒计,不惜一切去杀之!

凤凰夫人身形一闪,轻轻巧巧闪开了石勒的刀网,翩翩若同仙子凌云,可惜这里没有村夫俗子在,否则定然瞧得目定神摇,以为是仙女下凡了。

然而,王绝之也瞧得目定神摇:凤凰夫人的武功还在其次,心思委实已到了人所难测的地步,最最令人惊绝的,还是她的美艳。世间竟然具有这等美人!

凤凰夫人到了石勒的头顶,水袖正欲卷向石勒的脖子,忽然见到了石勒的刀又回到他的手里。

一柄脱了手的刀,怎么无端端回到主人的手里?

原因很简单的就如鼻子长在脸上而不长在屁股,假如长在屁股,岂不是整天都很臭?

石勒先前脱手掷刀,竟然是虚招!

那一刀刀势已发而尚能收回,其间内力运用之巧妙,难以用文字形容。普天之下,刀法能臻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者,唯石勒一人而已。

石勒持刀而立,刀尖向上,回复先前姿势,仿如完全没有动过,刚才脱手掷刀救石虎,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凤凰夫人水袖已出。她用计不成,决心硬拚,以一已修为一战石勒的神刀。

袖动,刀不动,刀袖交拚,究竟谁胜谁负?

水袖快要沾到长刀,凤凰夫人突然飘身滑开,翩然下地,说道:“石勒,今次算你走运。你逃得过性命,我会再来杀你的。”拖着何昏月的手,仿似足不沾地,滑走无踪。

石勒和王绝之见到她猝然收招,猝然而去,毫无惊奇之意。只见远处尘埃大起,杀声喧天,大队步兵像潮水一般疾奔而至。黄旗飘扬,绣着“成都王”三字。

是李雄的大军。来得好快!

凤凰夫人虽和李雄是一路,可是李雄的军队却不认识她,若给成千上万的军队缠上,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以抵敌得过。她权衡轻重,杀石勒虽是一等一的大事,可是毕竟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得多,更何况,石勒已中琅干木之毒,要抵挡这一队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大军,估计还是死多活少,也用不着亲手杀他了。

王绝之拿起一条木棒,伸掌一探,木条燃火。他的内力虽胜下不到十之一二,可是这等以掌擦火的粗浅本事,还是难不倒他。

石勒摇头道:“没有用的。”

王绝之正欲燃火重新点燃琅干木,听见石勒此言,诧道:“哦?”

石勒道:“琅干木的毒性范围,不过方圆百尺上下,然而这里战场何止十里?敌兵如此众多,这区区毒木,能够毒倒多少人?”

王绝之见石勒一脸镇定,似乎胸有成竹,问道:“莫非你另有妙计?”

石勒道:“处此环境,还有何妙计可言?只有拚死一战,盼望冲出一条血路而已。”

王绝之见他说得淡然,心底佩服,说道:“这仗不免要打,咱们只有并肩死战而已。你剩下多少成功力?”

石勒道:“你呢?”

王绝之叹道:“琅干木的毒性确实厉害,此刻毒力深入我的五脏六腑,能够提得上来的功力,不及一成!”

石勒默然不语。

王绝之道:“你呢?”

石勒长叹道:“我和祖逖、刘琨一战,大耗真元,再中琅干木之毒,刚才吓唬凤凰夫人的一刀,已使上了全部功力。要是她真的动手只消动动指头,已能将我击倒。”

王绝之本来看见石勒刚才一刀之威,以为他还有三五成内力仅存,心中存有一丝希望,如今得知真相,连这一丝希望也断绝了。他虽是生性狂放,可是面临绝境,面对的更不是甚么绝代高手,而是漫天遍地,像是不可抗御似的大批军队,竟然禁不住泛起恐怖之感。

王绝之道:“不如施展轻功逃跑,想来兵士的轻功,总比不上我们吧。”

说出此话,就知不妥;他们虽能逃跑,可是石虎跑不了。阿香,阿韦,阿丸也跑不快,难道把她们丢下不管?王绝之可做不出这种事来!

石勒当然不会怜惜三名伎女的性命,他是一代枭雄,必要时,连石虎也能牺牲。他摇头道:“此法不通。他们的先头部队是骑兵,眼下我的气力,还不能比马跑的更快。”

王绝之又生一计道:“是骑兵更好,我们俟个机会,抢马逃走。”

石勒问道:“你的骑技莫非比氐族兵更强?”

王绝之呆了一呆,答不上来。

石勒道:“就算你的骑技比鬼池安更强,也没有用。”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我们听到军声已有一盏茶时分,骑兵日行千里,为何如今还未杀到来?”

王绝之抬眼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军队,正在缓缓推进,走得异常地慢,奇道:“他们走得这么慢,莫非不怕我们逃跑?”

石勒道:“带兵的是李雄麾下大将杨难敌,他颇知兵法,懂得‘十则围之’的道理。他见到我们人少,采用包围战略,由侧翼先上,包围到我们的后方,成圆形之势,再合围推进。你就算抢得马匹,又能往哪方逃?”

这时军队开始逼近,战鼓与杀声齐哗,几乎连说话的声音也掩盖过去。

忽然听到数声呼陶大哭,在杀声中隐隐响起,王绝之回头,却是阿春、阿丸、阿韦三人,她们内力不强,琅干木之毒也没有多大影响,此刻面临死境,惊慌之下,禁不住哭了出来:“我……我可不想死啊!”

王绝之想安慰她们,然而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一筹莫展,哪说得出半句安慰的话来?只有抱着三女,运起内力道:“别哭,别怕……”

三女在怀,在平时可是何等旖旎的开怀畅事?可是在此情此景,只怕没有甚么人能够笑得出了。王绝之偏偏就能笑得出来。

他本来从不沾酒,大笑三声之后,忽然咕噜咕噜的干了一海碗,放声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尤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笑得欢畅,唱得也欢畅,歌声远远传出,数万大军的呼啸声竟然压之不住,众军人虽众,听见此等声势,不明笑声所以,心头也为之一怯。

到了这时候,笑虽然无用。可是不笑又有何补?不如一笑、再笑、大笑!

石勒把石虎扛在肩头,大步迎向众军,在众军士五十丈处,陡地止步,长刀虚划,刀气激出,地面泥土四溅,划出了一条长逾十丈,深可数尺的大坑来。

王绝之骇然:他中毒之后,竟还有如斯功力,这一刀,便是我神完力足,全力施为,也决不能划这么圆,这么深,这么随意!

石勒道:“大家听着,我是石勒,你们如有谁胆敢越过这道刀界,别怪我刀下无情。”

声音平淡而出,既非甚大,也无威猛恐吓之色,可是“我是石勒”这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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