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前面加了一个电容,后面整个电路的增益就全变了;可减去这个电容,前面的电路又不稳定。总之,很麻烦就是了,非常考验人的耐性。
耶鲁大学元素实验室的同事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虽然镤是天然放射性元素,但在自然界并不存在,主要见于铀、钍和钚的裂变产物中。在实验室中,主要是在铀的衰变物中寻找。然而抛开危险的放射性不说,因为镭在肿瘤治疗等方面有着巨大的实用价值,当时一克镭的价格是十万美元,远远超过黄金的价格。同事们往往是在不到1毫克的衰变物中寻找不到1微克的新元素。镤-231是镤中最稳定的同位素,它的半衰期有32760年;而且镤-234的半衰期只有6。7小时,寻找它,等于是和时间赛跑。
和卢瑟福、马丁教授共同研究“放射性衰变模式”的课题也在积极展开。在人们发现的二千多种核素中,绝大多数都是不稳定的,它们会自发地蜕变,变为另一种核素,同时放出各种射线,这种现象称为放射性衰变。就我们现在看来,主要是四种比较常见的模式:
α衰变(放出带两个正电荷的氦核);
β衰变(包括放出电子,同时放出反中微子的β-衰变;放出正电子,同时放出中微子的β+衰变;以及原子核俘获一个核外电子的电子俘获EC);
γ衰变(包括放出波长很短的(往往小于0。01nm)电磁辐射的γ跃迁;原子核把激发能直接交给核外电子,使得电子离开原子的内转换IC);
自发裂变SF(原子核自发裂变为两个或者几个质量相近的原子核)。
另外还有几种比较罕见的衰变模式,比如p放射性(放出质子),炭14放射性(放出炭14核),β延迟p发射(β衰变后放出质子),β延迟n发射(β衰变后放出中子),双β衰变(同时放出两个电子和两个反中微子)等。孙元起知道,就凭自己这几个人、这么点设备,估计能发现和总结出两种以上,就算运气好到爆棚了。
中间,还要抽空去O&C事务所,与他们协调大学规划图的修改。虽然在校园规划上没有扎实的功底,但作为一个有后世多年大学生活经验的人,没吃过猪肉,可看过无数只活蹦乱跳的猪崽啊。在孙元起看来,事务所设计的大学校园有些陈旧,最终会限制学校的发展。于是就自己所见所想,与事务所的设计师展开沟通,希望能进一步修改校园规划图,使之既要适应中国国情,又还能展现自己的构想。
这么来来回回的,几乎没有时间陪莉莉丝。至于薇拉的父母家,或许是再娶了莉莉丝的负罪感,始终没有勇气上门拜访。然而越是拖延,就越不敢前去。孙元起知道,这道坎终究是要迈过去的。权衡再三再四,在一个周日的午后,循着通讯地址,来到了考斯特先生家。
话说这是孙元起第一次到薇拉家,而且是心怀愧疚,至于在横下心来的时候,才敢按门铃。
“来啦,来啦,请等一下。”屋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孙元起闻声一激灵,心里寻思:“听薇拉说,她只有一个大两岁的哥哥,没听说有姐妹啊?难道按错门铃啦?”正待转身核对地址的时候,早有人打开了房门,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请问,这是考斯特先生家么?”孙元起试探着问道。
“是的。”姑娘点点头,两眼上下打量着门外这位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您是……来自中国的……那个科学家?”
看她的神态,似乎听说过自己。孙元起便自我介绍道:“是的,我是薇拉的丈夫,你可以称呼我‘扬克’。考斯特先生在家么?”
“在家在家,您请进。”姑娘闻言,立马打开门,请孙元起进屋。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考斯特太太也来到了门口,看见孙元起,便激动地迎上来:“啊,这不是小扬克么?亲爱的,快进屋里来。”
拥抱过后,考斯特太太还有些埋怨:“前些日子我们看报纸,上面说你到了美国,我们还担心你找不到这里呢。要不是有事儿,我们都到MIT询问你的消息了!”
孙元起讷讷地说:“我也是有些事儿,耽搁了……”
说话间,那位姑娘已将屋里的其他人都通知到。原来屋里的人正在楼上开会,只有煮咖啡的小姑娘在楼下,听到门铃便先开门。
一向严肃的考斯特先生,见是孙元起来了,也露出一丝笑容。问好之后,早有一个年青的小伙子,和薇拉有六七分像,上前给孙元起一个有力的熊抱:“哈哈,你应该不认识我吧?我就是薇拉的哥哥,你可以叫我杰米。我知道你,你叫扬克,不是么?”
孙元起笑着点头道:“是的,我是扬克!吉米,见到你很高兴。”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杰米显得非常兴奋,拍着孙元起的肩膀,对考斯特先生身后的一群小伙子们大声地说道:“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下面由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位嘉宾。他来自遥远而神秘的东方,他毕业于美国着名的高校,他的研究成果举世瞩目。他是一位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他是多所高校的教授,他更是与牛顿爵士做殊死斗争的着名科学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着名设计大师杰米的妹夫。他,就是我们最亲爱的扬克·约翰逊博士!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的到来吧!”
四十八、一室欢声入棹讴
说笑一番,大家各自在客厅坐定,那位姑娘端上煮好的咖啡。这时候,孙元起才知道,原来她是杰米的女朋友,感情听过吉米说起自己,故而才略微了解自己的身份。
孙元起啜了一口咖啡,带着歉意说道:“实在抱歉,希望我的冒昧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们!”
“完全没有。”考斯特先生笃定的说,“不要管他们,他们就是在瞎折腾。”
坐在孙元起身侧的杰米耸耸肩,然后拍着孙元起的肩膀:“我说亲爱的扬克,你作为敢于挑战权威的典范,或许应该给我们尊敬的校长先生上一课,好让他认识到,作出一番伟大事业的前提,是勇于打破成规,而不是瞻前顾后!”
孙元起心中暗笑:没想到,严肃的考斯特先生居然有一个如此叛逆的儿子。哦,还有一个叛逆的女儿,如今身在遥远的东方。
考斯特先生明显有些生气了,重重地放下咖啡杯:“你那不是勇于打破成规,而是在胡闹!”
杰米摊开手:“据报纸上说,扬克提出光具有波粒二象性的时候,那些正统的科学家也说是胡闹。结果呢?”
“哼!”碍于扬克就在身边,考斯特先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用这个态度表示自己的不屑。
刚一来,就被自己的大舅哥用做挡箭牌,惹得岳父大人满脸不高兴。这个池鱼之殃,让孙元起觉得很郁闷。正要悄声问问杰米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考斯特太太劝道:“亲爱的,不要生气。杰米,你也少说几句,他是你的父亲,要尊重他,知道么?……对不起,扬克,刚来就让你看笑话了。唉,杰米和他的朋友设计了一款新式的自行车,想要自己建厂生产。但是,他父亲完全不看好他的设计和计划。所以——”
孙元起点点头,表示明白。转念又是一惊:在清末的中国,完全没有看到自行车的踪影。即便在美国,也只是偶尔见过几回。这个时代,自行车可是奢侈品,很简单,自行车的制造涉及要到钢铁和橡胶两大工业,成本非常高。同样,这样的工厂,绝对不是一帮人随随便便就能建起来的。
“建工厂啊,那需要一大笔的投入吧?”孙元起试探着问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考斯特太太也是两头为难,“杰米想动用家里的存款,加上他朋友家里的资金,再从银行贷一大笔款。而他父亲认为风险太大,所以不同意他动用。最近一段时间,两个人一直在争执这个问题。真是……”
“哪有什么风险?不过是校长先生杞人忧天罢了!”杰米很愤慨,“我跟你说,扬克,那款自行车是我们几个人合力设计的,经过前期的市场调查,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非常棒,也都愿意购买。也就是说,它拥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不存在任何风险。真的,扬克,如果你看到了图纸,一定会赞成我的想法!”
“要不……让扬克看看?”考斯特太太被这场争执折腾得够呛,只希望早日终结,心中暗暗决定,只要女婿站在哪一边,自己就站哪一边,好让家庭的气氛恢复正常,“毕竟,扬克是非常有名的科学家,他的见解一定非常有参考价值!”
考斯特先生不说话,端起桌上的咖啡。他用这个动作默许了太太的提议。
“好主意!”杰米一击掌,大声叫道,“琳达,去书房把我们的设计图纸拿过来!”
琳达,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孙元起暗暗叹气:这叫什么事儿?我一个学物理,和工业设计根本不搭界嘛,能有什么好见解!
思忖间,琳达已经取来设计图纸。还好,除了标明各种数据的设计图外,还有一张效果图。很显然,画画的人非常专业,效果图就和素描一般,逼真地画出了新款自行车的模样。
改革开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自行车一直是国人首选的交通工具,在日常生活中占据重要作用,曾经是嫁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中国自行车的保有量一直是世界第一,乃至有“自行车王国”的美誉。在孙元起的回忆中:上幼儿园、小学,是父母骑自行车接送;上了中学,是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上大学,是骑自行车接女朋友上下课……可以这么说,自行车伴随着孙元起长大。这二十年的生活里,骑过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对自行车的了解也是深入骨髓。自行车出了小毛病,都不用找修车师傅,直接自己动手。
可是望着手里的这张效果图,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没有支撑、没有车筐、没有车后座,车架很别扭,车把形状很奇怪,车座坐起来应该很硌人……
迎着杰米、琳达充满希冀的眼神,太直接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有换个方式:“你们这款自行车的设计,符合力学和人体学的要求么?”
杰米一愣:“力学?人、人体学?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先说力学。比如可以通过实验,调节车座、支架,使得骑车者的体重合理地分配到前后轮上,减小行进中的摩擦;设计外胎上的纹路,增大摩擦系数,便于上下坡;调整脚踏、飞轮、链条、车轮,使得前进同等距离,使用的力量最小,或者使用同样的力气,自行车行进的距离更远。”孙元起顿了顿,“再说人体学。要调查自行车消费人群中男女的平均身高、体重、臂长、手掌大小,乃至臀部大小,以便调节车座的形状,车座与支架、车座与脚踏的距离等等,使得自行车的骑乘更加舒适。这些,你们都考虑到了么?”
杰米和他的朋友张大嘴巴,显然,他们没有考虑那么多。
半晌,杰米强辩道:“事实上,我们不用考虑那么复杂,因为据我所知,其他的自行车生产厂商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相比较他们的自行车,我们的更美观,也就更有市场!这样就足够了。”
“哦。”孙元起不置可否,然后指着图纸说道,“我觉得,其实这辆车前面可以加一个后座,能多载一个人;车把前面可以加一个车筐,方便放一些物品;后面车轴这里可以加一个支撑,方便自行车停放;飞轮上可以加一个盖瓦,保护链条;靠近后轮的车架位置可以加一把车锁,防止盗窃;这儿还可以加一个刹车,这儿还可以……”
原本对新车信心满满的一群小伙子,随着孙元起手指在图纸上的比划,渐渐自己的新车一无是处。垂头丧气之余,不免又有些庆幸:如果真要投产之后,市场上出现他所描绘的新款自行车,自己一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吧?
客厅的气氛有些沉闷。
一来就扫了大舅哥面子的孙元起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回头劝道:“杰米,其实你的设计已经非常棒了,是的,非常漂亮!”
“不!”杰米沮丧地抱着头。
考斯特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有些得意地看着杰米:“小伙子,刚才不是要扬克教我如何有勇气么?现在,是不是应该也让扬克教教你啊?好让你有勇气面对挫折,面对失败。”
这位校长先生严肃的表面下,有一颗活泼的心。
“不!”杰米整个人都缩进沙发里了。
“对不起,杰米。”孙元起看到杰米的样子,愈发愧疚,“我是学物理,对工业设计不熟悉,说的未必正确。你不用难过。”
“不!”杰米猛然站起来,“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是的,我们设计的时候,只注重从现有的车型出发,加以美化,就认为是最好的自行车了。现在看来,我们是大错特错!我们设计应该更进一步,像扬克你一样,勇于打破现在所有的成规,创造一种全新的车型!”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打击太重,疯掉了吧?
“我还要造自行车,是的,我比以前更渴望了!”杰米转过身,牢牢抓住孙元起的手:“亲爱的扬克,你要把你刚才说的,都写出来,不,画出来。让我们合作,造出一辆完美的自行车吧!”
就这样,杰米让他一位叫“比伯”的朋友每天晚上到孙元起的办公室,根据孙元起的描述,把新款自行车的各个部件画出来。为了让孙元起更能表达自己的设想,杰米特地嘱咐比伯:只要按照孙元起的意思画出来就好,不要争论,不要臆改。
因为对薇拉的歉疚,或者是被杰米的执着所打动,孙元起连续用几周晚上的时间来做这件事,细致地向比伯描摹出:男式自行车,女式自行车;普通自行车,山地车;轮胎、脚踏、刹车、链条、车座、支撑、多级飞轮……最后甚至连人力三轮车、滑板车、滑板的模样,以及滑板车、滑板玩法,都告诉了比伯。
比伯把图纸画好之后,请孙元起过目,修改到和印象中的物件没有什么差别,这项工作才最终结束。
就在这纷乱如麻的工作生活中,也有让孙元起乐不可支的事情。
那是五月末的一天,张元济先生从北京给他来了封信,信中大致说了学校的工作进展,比如招聘了新老师,所胪列的名单中,有一个负责心理学、哲学、伦理学的教员,名字很